第16章
一路上,寧渡打方向盤的手都是抖着的,他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但于事無補。從反光鏡看後座,單青已經昏睡了,睡得很不安的樣子,時不時身子抖一下。
背着他上樓,給他們開門的玄和吃了一驚,“怎麽了?”
寧渡面容依舊緊繃着的,“你先去睡。”
說罷,就把單青放到了浴室的浴缸裏,把門關上。
給單青脫掉肮髒的衣服,把它們揉成一團狠狠扔到一邊。單青身上的痕跡讓寧渡臉上的肌肉也控制不住抖了兩下,怒火忍也忍不下去。
他打開花灑,任尚未溫暖的涼水打在他的身上。單青本能地顫抖,縮成一團,就是醒不過來。
寧渡蹲在浴缸旁邊,單手扶浴缸一側,單手撫在臉上。
他想起那天,單青對他說,要是他被怎麽了怎麽辦。那不過是調侃而已,怎能想到單青真的會出事。
想到他踹開洗手間門的那一刻,所見到的那一幕,當時的心跳都停止了。那兩個混蛋!
寧渡咬着牙,捏着浴缸的手青筋浮現。當時他真的很想随便拿個啤酒瓶撂上去,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甚至斷了他們的命。幸存的理智讓他克制了下來。
單青怎麽辦?他醒來之後會不會崩潰。該怎麽跟姑姑說,在他這裏出了這麽大的事。
很多事情沒發生,我們根本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慘痛。但意外已經發生了,有一半是他的過失,他沒看好他。
寧渡把水關掉,給單青洗澡,動作極狠,像是要把他身上的這身污穢全部洗掉。
說到底,還是單青自己不安分,單槍匹馬地去gay吧!
玄和一直待在客廳,聽浴室的水聲。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否則寧渡不會有那麽恐怖的表情。
寧渡從浴室出來,看到玄和坐在沙發上擔憂地看着他,也沒說話,去卧室拿了件睡衣又進去了。不一會,抱着單青送到卧室的床上,蓋好被子。又回到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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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渡……”
寧渡把單青的髒衣服全都扔到垃圾桶,取了一罐啤酒,坐到玄和旁邊。
“單青怎麽了?”
寧渡狠狠灌了一口冰啤酒,陰沉的臉色總算好點了。“沒事。”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玄和開口,“寧渡,雖然我是個外來人,很多事情都還搞不明白。你只教我這裏的工具或制度,每次你有什麽事都不告訴我。”說到後面,有點委屈的意味。
寧渡拿啤酒罐的手頓了頓,似乎确實是這樣,他從不教玄和這裏的人情世故,也不告訴他人心險惡。他一直給玄和營造出一個現代是個近乎完美的時代。
明明再高的文明也不可能掩飾地了全部的肮髒龌龊,人類與生俱來的本性。
就像今天所見的,那些人,他們是以怎樣的方式存在的?寧渡不知道,但他見到的他們,簡直就像是下水道裏的老鼠。
污垢,惡心。
想到這,寧渡轉頭去看他,玄和雖是古人,但他不應該把他當做一無所知的人。玄和有些時候比常人更智慧和敏感。
單手摟過玄和,聞到他身上的香氣,心中的郁氣總算消散了一點,“是我的錯,我不想讓你知道這裏的人心險惡。”
玄和見他開口了,豎着耳朵認真聽。
“你知道同.性.戀嗎?就是古代常說的斷袖,龍陽之癖。”
玄和縮在寧渡懷裏的臉一下子爆紅,身子都僵硬了,不知道怎樣接話。
寧渡倒無所察覺,“在我們這裏也有這樣的人。同.性.戀不是什麽疾病,我也不歧視。但是今天單青……”寧渡有點說不下去了。
玄和聽見寧渡的心跳聲,很大。
“我見到單青的時候,他被脫光,綁了起來,身邊還有兩個男人。”寧渡還是說了下去,收緊了摟玄和的手。
玄和也震驚了,“這……”單青怎麽會遇到這樣的事。這件事如果發生在他身上,對他而言,簡直比被剁手跺腳還要恐怖。
即便單青有時候确實挺讓他讨厭,但玄和也不願意他出事。想想就忍不住發抖。
“怎麽了?”
“那,怎麽辦?”玄和的聲音也發抖了,近乎哭聲。
寧渡嘆了口氣,順他的頭發,“等單青醒來之後再說吧,那兩個人我不會輕易放過的。”
已經是淩晨了,寧渡今晚不可能睡得着。玄和一般睡得很早,但也強撐着陪在客廳。寧渡怎麽勸都不回卧室。
兩人點着一個臺燈聊天,蓋了一條被子窩在沙發上。思緒和聲音被拉得很長。讓寧渡慢慢感到安心。
玄和總算是熬不住,迷迷糊糊地靠在寧渡身上睡過去了。
單青醒來的時候,第一感覺是身上酸痛,随即才睜開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眼前一陣恍惚,腦子空白一片。不知今日何年,所在何地。
随即記憶毫不留情,如電光石火一般迅速回轉,撲面而來,無處遁形。昨天,昏暗的燈光,扭曲的人影,那兩個禽獸,洗手間,屈辱,害怕,寧渡哥那樣的眼神……
那是真的?那是不是夢?越回憶越清晰真實,所有的一切。
單青感到胸口一陣絞痛,那不是生理上的,是心理上的。猛烈的心悸。
昨天……
是真的。他知道。
像是掉入了冰庫,渾身冰涼,冷汗控制不住地冒。
感覺身上好髒,永遠也洗不去的那種髒。他真的被……
一瞬間心如死灰,連發抖都沒有力氣。天塌下來或許就是這種感覺吧。
“醒了?”寧渡端着東西,面無表情地推門進來,他的臉色也不太好看,頂着很大的黑眼圈。
單青已經完全呆滞,一動不動,像個活死人。他的身體沒有躲避,卻已經把心關嚴了。
寧渡看到他這幅樣子,緊繃的神情也忍不住放軟了一點。把早餐和水放到床頭櫃上,推了推他,“你先起來吃點東西。”
單青不看他,兩行眼淚就順着臉頰流了下來。哭得沒有半點聲音,如果沒有眼淚,就不像是在哭。
寧渡見此一下子火大了,單手拎住他的衣襟,單手揮拳揍了上去。打得他臉往一側偏,很快就見紅。但寧渡不解氣,又招呼了兩拳。單青沒有反抗,蒼白的臉上連個表情都沒有。
“你……”寧渡盯着他,說不出話來。跟着自己屁股後面長大的弟弟,他實在不忍心看他這副模樣。
“寧渡……”時遠的聲音傳來。
他站在卧室門口,滿臉擔憂地看着兩人,“別打他了。”
寧渡松開單青,煩躁地抓了把頭發。“你怎麽來了。”
時遠見單青被放開,松了口氣,提了提手中的袋子,“我給單青買了點藥。”
寧渡聞言又是一陣皺眉,他往卧室外走,路過時遠的時候,停了一下,問:“你有煙嗎?”
“你不是戒了嗎?”剛問完,時遠還是從口袋摸出煙盒,遞了一根給他。“打火機要嗎?”
寧渡接過,“不用。”就走了出去,猛地把卧室門關上。
時遠摸了摸頭,寧渡這次是真的發火了。随即看向床上呆滞的單青,一陣揪心。
玄和見寧渡出來了,默默跟在他的後面。寧渡找出打火機把煙點着,來到客廳的落地窗前,看着一覽無餘的城市叢林,一邊吸煙。吞吐的快.感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單青還好嗎?”
“最壞的都已經發生了,還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