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加合理,信息歸檔更加及時。
至于辦公條件的改善,那就更不用說了,戶部所有的官員都感謝丞相大人,即便當初捐款捐得不那麽情願的人後來也不得不承認,錢捐得真不虧心!
五月的一天,孟明遠從城外視察麥田收成歸來,便被開華帝召進了宮。
“臣參見聖上。”
“免禮,平身,一旁坐下。”
“謝聖上。”
開華帝繼續将手上的字幅寫完,這才放下筆,從禦案後轉出來,“安之。”
“聖上。”
“朕一直以為你我君臣也能如太祖與老相國一般譜一段君臣佳話的。”
孟明遠垂首不言,靜聽聖訓。
開華帝來回踱了幾步,嘆了口氣,“安之竟然只願輔佐朕十年嗎?”
孟明遠此時知道是時候開口了,便道:“聖上,臣一介庸人,能盡心輔佐聖上十載,大抵也到江郎才盡之時。相位何等要職,豈可讓屍位素餐之輩占據,介時臣該有自知之明上折引退,否則徒贻笑大方矣。”他既開口跟盧老頭說那話,自然就不會不給自己留後路,三思而後行是官場的金科玉律啊。
“安之何以妄自菲薄至此?”
“臣覺得做人自知之明是極重要的。”
“知人易,知己難,安之有此見地,殊為不易。”
這話怎麽聽都有點含諷帶刺兒的感覺,孟明遠知道皇帝這是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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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請恕臣無狀。”
“說。”
“臣讀史書,位及人臣者鮮有善終,蓋因居高官日久。臣便不為自己,也當為後代子孫着想。”哥不能給你們老衛家賣了一輩子命,最後再落個狡兔死,走狗烹的凄慘下場不是?若只是哥自己落那麽個下場倒也罷了,可罪通常是及子孫的啊。
聽他如此實話實說,開華帝不由大笑,“這就難怪當日你甫登相位便極力削權了。”
“臣雖不懼死,但尚惜命。”
開華帝到一邊落座,揮手讓殿中服侍的人退下,這才道:“安之既有此心,何用擔心不得善終?”
孟明遠便輕嘆一聲,“聖上豈不聞有詩雲‘相逢盡道休官好,林下何曾見一人’?便是心裏明白,在官位日久,心性難保不會有變。與其那樣,還不如早早歸去的好。”至少還能得個善終不是?
開華帝沉吟片刻,喟然一聲嘆,“安之啊,你這一句詩真是道盡天下為官者的心聲啊。”
“臣不敢。”
“有時候,你不像是身在仕途的人,反倒有幾分像跳出紅塵的方外之人,事事看得通透,又能自律自持,殊為難得啊。”
“臣不敢當聖上此言。”
“你若當不得,朕便不知這滿朝文武還有誰人當得了。”
孟明遠便不好再說什麽。
“十年太短了,”開華帝搖頭感嘆,“安之壯年便引退林下,倒要讓史書口伐筆誅朕是無道之君了。”
“臣惶恐。”孟明遠馬上就撩袍給皇帝跪下了,心裏卻忍不住腹诽:口伐筆誅個屁!史書還不是吃你們皇家飯的史官在記啊。當年司馬遷要不是被漢武帝動了宮刑,那部《史記》估計也不會那麽相對客觀公正。
“平身吧,朕不願做無道之君,十年之期安之便忘了吧。”
“諾。”
☆、71公子風流
孟明遠今天是坐馬車出門的,因為在趕路的間隙他可以在車內眯一會兒,所以他出宮的時候仍舊是坐着馬車回去。
歪在車內放置的軟靠上,他閉目養神,腦子卻沒有停止轉動。
十年引退?
哈。
他從來沒那麽想過,即使要引退也要确定不會給人反手落井下石的機會。那些話不過是種試探,放出風聲便是要看各方反應。
開華帝的反應在他預料之中,皇家不榨幹了你的剩餘價值想致仕?真是開玩笑。
朝臣們的話……各方反應就不盡相同。
他便是要看在這十年之期的魔咒裏依然堅定坐在他這條風雨飄搖大船上的人還會有多少。
兵,貴精,而不在多。
他縱然不想拉幫結派,但在這官場中總也需要一些志同道合之輩一起努力才會更事半功倍。
不過,他能想到的事浸淫官場年深日久的大臣們未嘗想不到。這時候就要看他的性格指數對衆人造成的影響以及開華帝在衆臣心中是何種評定了。
這是一場賭,賭帝心,賭人心,賭運氣。
唉……這樣汲汲營營步步算計的官場,真心是累!
所謂官場百态!
孟明遠透過竹簾看看外面的天色,開口對外面的車夫道:“直接回府。”
“是。”
馬車車輪輾在青石板路上,譜出一曲低調而持續的小調,在這樣的曲調中疲憊的孟明遠倚在引靠上似睡非睡。
當車子在孟府外停住,孟明遠便似突然被鬧鐘叫醒般睜開了眼睛。
車門被人打開,他扶着虎子的手臂下車。
“老爺。”孟安從門階上走下朝他問好。
孟明遠點點頭,沒說什麽便往裏走。
當他走進外院書房的時候,孟安這才低聲開口道:“老爺,李府派人送來消息,李家娘子已經送回原籍,已與一表哥訂親,國喪之後便會成婚。”
“知道了。”
孟安便明智地退出了書房,并幫老爺拉上了房門。
孟明遠走到窗前站定,望着天邊怔怔出神。
不知不覺晚霞染紅了天際,他将頭抵在窗棂之上低低地、長長地嘆了口氣,玉娘,願你終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我畢竟不是良人之選。
用力閉了下眼,再次睜開,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從窗邊回到桌案後坐下,從筆架上抽了枝紫毫筆,蘸了濃墨,便開始一筆一畫認真練起字來。
寫了兩張大字,孟明遠笑着搖頭,果然到底還是有些心神不定,終究那是跟自己同床共枕了許多年的女子……
孟明遠放下筆,到書房矮榻上盤膝坐下,默默調息一番。
那本上古心法他一直未曾中斷修習,這些年來亦讓他受益良多。有時候便不禁有些感嘆,老祖宗多少寶貴的東西都在朝代更疊中遺失,讓後人徒留嘆息。
運功結束,孟明遠便離了書房,徑直往賈先生院中而去。
“安之來了。”
“先生。”
“安之近日想是公事繁忙,已多日不曾過來與老朽對奕了。”
“瑣事罷了。”孟明遠說得輕淡。
賈先生捋須微笑,他久在民間,官場如何他雖不得而知,但民間百姓對安之這位丞相卻是美贊有加。
為官者,能有一世清名,足矣!
賈先生深知,孟明遠對那清名從無追求,不過是從心而為,順勢而做,一切唯心而已。
這“唯心而已”卻最是難得!
師徒兩個便在棋盤左右坐下,各執一子,起手開局。
“不知小犬幾人課業如何?”再忙,子女的教育問題也是要關注的。
“兩位小公子年紀尚幼,不過初初開蒙,但不強求。小娘子與大公子于課業很是上心,依着安之,不曾過多要求。”
“學識如何有時遠不如為人品性為重,學識與品性學生更看重後者。”
“然,豈不聞‘道德傳家,十代以上,耕讀傳家次之,詩書傳家又次之,富貴傳家,不過三代’,安之看得長遠。”
“小女他們讓先生費心了。”
“老朽樂意之至,這幾個孩子都不錯。”賈先生落下一子,擡眸看對面的人,“安之今日不曾去看他們嗎?”
孟明遠一邊思索棋局,一邊道:“近日煩心之事甚多,怕不耐孩童纏磨,改日再去吧。”
賈先生點頭,“朝事為重。”
“依先生看,學生的山林之想可有如願之期?”
賈先生捏子沉思片刻,揚眉笑道:“安之一向是順勢而為之人,大可不必煩心這些。”
“學生也不過就是随口一說,官場日久,萌生山林之想,不過人之常情。”
賈先生不由擡眸看他,緊接着便大笑出聲,“安之啊,你這話說得老朽真是忍俊不禁。你如今年歲幾何,便來這許多的感慨啊?”
“先生又豈知這官場之上何等心累啊。”
“縱是如此,老朽亦相信安之能從容應對。”
“先生啊……您對我是不是也太信心十足了?”
賈先生便笑而不言。
孟明遠也沒有再說下去。
一局結束,賈先生笑着搖頭。
孟明遠有些沒底,聲音便有些低,“如何?”
賈先生微笑,爾後大笑,“安之這棋藝啊,大有長進,大有長進啊。”
“如此便好。”孟明遠松了口氣,他可不想因為老贏皇帝的棋被丫給咔嚓了,那也忒冤枉了。
“好了,安之事忙,老朽便不留你了。”
“學生告退。”
孟明遠回去的路上想了想,便中途改了方向,往孩子們居住的“清閱軒”而去。
“爹爹。”
果然,他一進去,幾個孩子看到他都歡喜異常,叫着便撲了上來。
孟三春扯着父親的衣襟,帶着幾分羞怯,亦有幾分自豪地道:“爹,先生誇我的字寫得好。”
“我們妞妞真是好本事,不過,不要驕傲,需更努力才是。”
“嗯。”孟春春用力點頭。
孟伯毅不甘落後,扯着父親另一邊的衣襟道:“先生也誇我了,還說我背的詩多。”
孟明遠摸摸他的頭,笑道:“毅哥兒也是好孩子,學習固然需努力,但亦不必太拘泥于書本,屬于小孩子的時光轉瞬即逝,該玩樂時不可浪費啊。”
孟伯毅仰着小臉,認真而困惑地看着父親,“爹爹年少時很貪玩嗎?”
孟明遠故作思索了一下,然後用力點頭,“是呀,因為太貪玩甚至有一次都掉進了自家的池塘,把你們祖母可吓壞了,打那之後,為父才變得乖覺。所以呢,為父便不希望你們也是在受到教訓後才懂收斂。”
“我們都有乖,沒有去水邊。”孟春春很認真地說。
孟伯毅也很認真地跟着點頭,“我有聽姐姐的話,沒有去。”
“都乖,如今你們還小,大些時候為父便找人教你們泅水之技。”
“泅水?”幾個孩子的眼睛都亮了。
孟明遠抱着膝上的一對幼子,掐掐他們粉嫩嫩的小臉,道:“自然,我們不能因為害怕某樣事物便不去接觸了解它,或許了解之後會愛上它也不一定啊。”
幾個小家夥似懂非懂。
孟明遠陪着幾個孩子玩鬧了一會兒,陪他們一道用過晚膳方才離開。
快要離開內院的時候,程氏派荷花來請他。
孟明遠心中嘆口氣,想了下,還是跟着荷花去了馨院。
如今,他便只有這一個女人了,總要安撫好了,讓家宅寧靜。她便是什麽都不懂也不要緊,只要她相信他,聽得進他的話,多些寵愛又值當什麽?
家和萬事興!
程氏比李氏強的地方就在于,她不會在他明白告之之後仍去觸動他的逆鱗,不會自以為是。
孟明遠進屋的時候,屋子裏伺候的下人已經全都退下了。
他徑直掀簾進了內室,程氏正在褪下身下一件薄紗似的輕衫,內裏便是鮮紅欲滴的石榴紅抹胸,她那高聳的胸脯很奪人眼球。
“幾日不見,娘子倒是更加誘人了。”
程雪蘭伸手除了身上最後的遮蔽之物,腰肢款擺地朝他走了過去,又嬌又媚地橫了一眼過去,“既知奴家誘人,怎不見郎君夜夜留宿?”
孟明遠伸平了手臂任由她飛快地解脫自己的衣衫,輕笑道:“便是因為娘子是會吸人骨血的小妖精,為夫才不敢由着性子到你這裏來,否則不知哪日便爬不起床上不了朝,要惹百官嘲笑。”
程雪蘭啐了他一口,最後扔掉了他的亵褲,推着他上了床。
床帷一落,兩個人便已纏到了一起。
男歡女愛之際話語是多餘的,只有身體的交融才是最真實有效的。
床帷的震動漸漸和緩下來,程雪蘭摟着丈夫的脖頸,一張粉臉泛着潮紅,媚眼如絲,連吐出的氣都帶着勾人的媚意,“遠郎……你多過來好不好?”
孟明遠低聲輕笑,手指在她的身上游移,在她耳邊輕語:“為夫盡量。”
程雪蘭便不由喜上眉梢,雙腿越發在他腰上纏緊。
孟明遠卻是不急着開始下一輪征伐,摟着她翻了個身,變成女上男下之勢,“娘子。”
“遠郎……”程雪蘭貼在他胸口,呢喃般輕喚。
“好生對幾個孩子。”
“嗯。”
“李氏雖與為夫緣淺,但孩子是為夫的骨血,為夫希望他們個個都能平安喜樂地成長。”
“郎君只管放心,妾不是那等不明事理心懷嫉妒的人,毅哥兒和翰哥兒妾必當親生一般對待,妾便是他們的母親,斷不會讓他人欺負了孩子去。”
“為夫便是欣賞娘子這般母大蟲的氣勢。”
“死鬼……”程雪蘭不由微惱,伸手狠狠在他腰上擰了一把。
“母大蟲又如何?只要能護着家人平安,為你倒寧可要你這樣的母大蟲。”孟明遠微眯眼,伸手撫過程氏的臉,“咱們的妞妞日後必也要像娘子這般才好,寧可委屈了他人,也不能讓她受了委屈。”
“嗯。”程雪蘭心下如蜜甜,“……”
孟明遠再次将她壓住,開始賣力耕耘。
夜正長……
☆、72公子風流
六月的時候,涼州傳來軍情,回纥叩邊!
趁火打劫這種事,無論個人還是國家都是喜歡幹的,因為幹起來顧慮少。
兵部和戶部忙成了一鍋粥。
兵部調兵,戶部籌糧,各司所職。
此時,孟明遠終于離開了戶部,轉而到工部去駐守去了。
工部在國家四面楚歌的時候真的比兵部和戶部還重要嗎?
七月的某一日,晌午後,一聲巨響在京郊外的某處山地炸響,剎那間山石崩裂,泥沙飛濺。
一同觀看的皇帝及文武大人都驚呆了。
開華帝好半晌才開口道:“丞相,這是什麽神兵利器,威利如此巨大?”
“炸彈。”孟明遠很淡定。
“丞相是什麽時候開始做這個的?”
“元宵節後。”
“朕記得丞相一直窩在戶部的。”
孟明遠道:“事成于密,而敗于洩,這樣的東西自然是悄悄研究為上,到時方才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尼瑪,趁火打劫啊,哥讓你們經受一下炮火的洗禮,在炮火中永生!
是夠密的,便是工部尚書對此事都是今天才清楚,素日丞相都是直接跟那些匠人技工讨論的,基本沒他這一部尚書什麽事。
對此,工部尚書很有怨念,覺得自己被丞相抛棄了。
“這樣的東西一定可以讓我軍重創來犯之敵。”鎮國公的眼睛都在發亮。
開華帝看着孟明遠,“這東西制作容易嗎?”
“現在做好的有一百顆左右,唯一遺憾是發射它們的大炮尚未研制成功,這就讓邊關将士在使用它們的時候具有一定的危險性,不過,臣如今也是顧不得那許多了。臣奏請聖上,将炸彈一分為二,送至與突厥和回纥作戰前線,以威懾來犯之敵。”
“準卿所奏。”
“諾。”
開華帝看着炸開的地方,不勝感慨地道:“丞相真乃我大慶朝的一代良相啊。”
“臣不敢當。”
“當得起。”開華帝一揮袍袖,轉頭看他,“安之是當之無愧的一代良相,朕有你輔佐必能讓我大慶朝威震四方。”
帝王們果然都是有雄心霸氣的,端看有沒有合适的機會罷了。
孟明遠頓悟了。
其實,他并不太想弄出火炮這東西的,可是,此值國家危難之際,也顧不得什麽了,先保家衛國吧,他一不想當亡國奴,二不想被人害死,是別人死還是自己死,他果斷選擇前者。
“陛下聖明。”好吧,馬屁該拍還是得拍的。
陪同開華帝一同前來的六部尚書與幾個将軍都對始終雲淡風輕的孟丞相表示了真心地敬畏。
這一下,他們相爺兇殘的名聲只怕要傳得更遠了。
不知道日後會不會有敵國孩童聽到孟相的名字便吓得不敢再哭?
突厥和回纥兩國來犯,來勢洶洶,自以為聯盟堅不可摧,此番一定能讓他們大慶朝元氣大損。
只可惜,他們有一個兇殘的丞相大人在,這次元氣大損的就不見得只有他們大慶朝一家了。
丞相這丫果斷是不能随便撩撥的,他有随時跟你玉石俱焚的勇氣和魄力。
開華帝心情很好地回宮去了。
鎮國公等武将便圍着丞相想讨論一下分彈藥的具體內容。
“炸彈我讓人給你們研制出來了,怎麽分怎麽用就是你們自己的事,別把本相當萬能,本相只是凡人一個。”孟丞相很幹脆地撂完話就走,開毛的玩笑,工部他的辦公室還有一堆公務要處理呢。
他們丞相這樣是凡人?
那這世上還有能人嗎?
“相爺,等等下官。”工部尚書一邊喊一邊就跑着追了上去,丞相的大腿有時真的有必要抱一抱啊。
戶部尚書就是抱大腿抱得好,丞相沒少給他好處。他自己就是因為抱大腿不積極主動,導致這麽大功勞就在他眼皮底下放着都沒能抓住啊。
刑部尚書摸着自己的三绺青須若有所思,總覺得似乎要抓住一點兒什麽東西,可又一下子抓空了。
相爺前段時間抽調了刑部的秋後處斬案卷,然後将一批死刑犯都提走了,今天的炸彈據說危險性很高,于是……刑部尚書悟了。
物盡其用果然一直是丞相的原則啊!
兩個月後,邊關的情勢便開始發生根本性的轉變,因為炸彈這種殺傷力巨大的兵器被投入到了戰場上,造成了敵軍難以估量的損失。
而後方,炸彈的供給正慢慢接續。
工部有了專司生産的兵工廠,直接聽命于皇帝。
孟相一貫是會做臣子的,多大的功勞都能當沒那麽回事,獎賞的事從來提也不提,只埋頭做事。再大的榮譽都能拱手相讓,就仿佛他從未插手一樣。
有時候,大臣們甚至覺得丞相是個傻的,怎麽就不知道多為他自己想想後路呢?歷朝歷代,狡兔死,走多烹的事發生了多少?
想?
想了沒用,那是白想。與其白想,還不如想些有用的事,這就是孟明遠的想法。
國家征戰日久,國內民用軍用物資便會相應短缺,這個時候,總會有些無良商人跳出來賺黑心錢,擡高物價,囤積居奇什麽的……
孟明遠直接下令——抄家,斬立決。
找死還不容易?
刀早磨好了,就等你伸脖子過來了。
你這是拿着蘿蔔找擦子,一擦一個準啊。
在國家危難之際,發國難財?丫直接讓你去向閻王爺報到,重新輪回去吧,下輩子做人記得有良心一點。
不過,如果你跑到敵國做黑心商人發他們國難財的話,孟相表示,請不要大意地折騰去吧,國家做你的後盾。
當然,這事自然不能拿到明面上說,這屬于暗箱操作類型的,得低調。
鴻胪寺最近專職籌謀這樣的事,真切地受了一把教育。
光風霁月的丞相肚裏不知道裝了多少墨水,黑啊,那真是黑啊。
孟明遠表示自己真冤,那些主意其實都是商家出身的恩科進士們貢獻出來的,他只是給這些主意一個實施的渠道罷了。
開華帝覺得自己的丞相其實也是一代奸商的代言人,良相與奸相,怎麽感覺都很詭異啊。
父皇當初到底是怎麽慧眼識珠把孟相這人才給揪出來的?
開華帝覺得這就是個無解之謎啊。
畢竟先帝都駕崩了……
開華帝走進勤政殿偏殿東閣間的時候,孟明遠正以手支額打盹。
一旁随侍的內侍想喚醒丞相,卻被皇帝擡手制止。
開華帝默默地在一旁落座,看着面帶疲容的年輕丞相。
這此日子下來,他這位年輕的丞相到底也露出了疲态。
想想也是,自從先帝駕崩,事情便一件接一件,讓人疲于應付,朝局又是那麽一個亂象,孟明遠要在這樣的一個亂局中做出政績來,那真不是“辛苦”二字便能涵括的。
天幸,這場搏奕,丞相勝了,但他也累了!
開華帝心裏輕輕嘆了口氣,這一年他們君臣二人一路走來相互扶持,內中辛酸不足為外人道。
孟明遠的手滑了一下,整個人便猛地驚醒。
“聖上!臣失禮了,請聖上責罰。”
“無妨,安之平身吧,你我君臣不必如此拘謹。”
“謝聖上。”
“安之既如此疲累,今日的對奕便罷了,回去歇息吧。”
“諾。”剛好,哥實在是困得很了,回家睡覺去。
結果,孟明遠在馬車裏一路睡到了家。
回家後,洗漱一番,人便又清醒了。
去給先生請過安,看過孩子們,直接去了馨院歇息。
陰陽交泰什麽的,有時候真的是必須的,身心健康什麽的就不用說了,減壓效果也是很顯著的,而且還能和諧家庭,一舉數得。
所以,孟相這幾天有疲态,其實誠懇地說,咳咳,是因為晚上太用功了。
總要适當地讓皇帝知道他不是機器人,也是會累的,那麽偶爾做點兒假什麽的,其實真的挺容易被理解的。
程雪蘭見丈夫疲累,其實是很老實地沒去招惹他的,只不過,反而是丈夫這幾日總主動招惹她。她雖受用,但到底也是擔心他的身子的。
“遠郎,你身子要緊。”
孟明遠低低地笑了,摟着她在大床上打了個滾,“為夫心裏有數,給你你要便是了。”
程雪蘭便不說什麽了,遠郎總是有主見的,她聽他的便是。
第二日,上朝,孟丞相便上了一道請假的折子,想回家靜養幾天。
開華帝這次很爽快地便同意了。
事實證明,滾床單真的是有其必要性的!
可惜的是,孟明遠在家休假不到十天,就不得不奉诏上朝。
突厥送議和表章了。
這是打不過求和了,老虎的牙被打沒了,它就老實了,老實多久不确定,但至少現在是老實了。
突厥可汗誠心要求娶大慶朝的公主去當他們的阏支。
“本相只聽說過打敗了要送人質給敵國,沒聽說打勝了也要送人質給敵國的。”
孟明遠這話一出口,龍座上的開華帝心裏這個痛快啊。這話說得真是太好了,是他想說又不便說的。可恨的是,下面一些大臣還一個勁兒地說這是好事,必須要答應。
“我措頓大汗乃是為休兩國百年之好,才向貴國求娶公主。”
“若真有誠意,不娶我國公主兩國亦能結百年之好。若無誠意,縱我慶朝公主盡數嫁予突厥也與事無補,不過是公主琵琶幽怨多罷了。”
“大人如何這般說辭,難道還有比兩國結秦晉之好結盟更穩妥的?”
“結盟?”孟明遠冷哼一聲,“過往朝代有多少次與突厥結盟,又多少被你們撕毀盟約揮兵來犯?可見這秦晉之好就不是穩妥之法。”
“大人何以拒我突厥善意于千裏之外?”
“在你們屢屢叩邊的時候,何曾想到過善意二字?”
“我突厥地處蠻荒,叩邊也是無奈之舉。”
“這說辭真真可笑,我窮難道我就可以去嘯聚山林打家劫舍了嗎?”
突厥使臣啞口無言。
“打仗嘛,輸了就是輸了,拿出你們主動叩邊造成我朝損失的理賠清單來,我們就可以坐下來慢慢談休戰的事,否則,免談。”
孟相真是擲地有聲,一字不讓啊。
武将們心裏這叫一個舒坦,就得這麽跟他們說話。
文臣們心裏感慨,相爺這氣場太霸氣了,明明是個雅致風流一樣的人物,偏偏生生地把突厥那個虎背熊腰面容兇狠又能言善變的來使壓得氣焰盡收。
“來使不妨到鴻胪寺好好想想如何拿出自己的誠意再來與我聖上談休戰結盟之事,現在我們還有朝事要議,不好繼續陪來使耽誤時間,請。”
馬上有內侍上前請人下去。
突厥來使只能悻悻退下。
☆、73公子風流
“突厥遣使來議和,求娶我朝公主為阏支,這與兩國乃是大善之事,丞相因何一口回絕?”
殿上沒外人了,這個時候就是內亂展現的時候,自然就有不同政見的大臣提出質疑。
孟明遠抱着他那支玉笏板,淡淡地看着那位大臣,道:“戰争從來就是男人的事,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應該讓女人摻和進來的,因為戰争太過殘酷沒人性。如果我們将要亡國,萬般無奈之下,而敵國也應允我們苛延殘喘的話,公主自然可以應下和親之議。而現在是那樣的境況嗎?”
孟明遠略頓一下,爾後繼續道:“突厥犯我邊關,被我朝将士力拒國門之外,他們不敵,議和情有可原。而我方戰勝,卻要将一朝尊貴公主下嫁蠻荒之地,你讓浴血奮戰的将士如何想?他們抛頭顱灑熱血為的是什麽?難道不是為了兄弟姐妹不受人欺淩?公主難道便不是他們的姐妹?”
“議和乃是兩國相交之事,公主嫁于突厥可汗為阏支,生下王子,将來便是我大慶朝附屬之國。”
“把別人都當成傻子的人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你當突厥王庭百官俱是愚昧可欺之人嗎?你又見過幾個異國公主産下的王子最終登上他國王位的?即便有,下場又如何?”
孟明遠一個接一個的诘問砸向那位三品國子監祭酒,問題一個比一個更尖銳。
“若不議和,難道我們便與突厥代代厮殺下去,這如何使得?百姓思安乃是人之常情。”
“本相幾時說過不能議和?”孟明遠笑着反問。
祭酒一時無語,丞相确實沒說過!
“李大人,本相問你,若是讓你女兒出嫁和番,你是否欣然應命,令嫒又是否毫無怨念?和番而去,在老可汗歸天之後,再欣然嫁于其子,其孫?一生在他國孤軍奮戰,以一己之力為國盡心?”
祭酒張口欲言又止,最後終究沒說什麽,父子倫常在他心裏始終是至高的,蠻族番邦那樣的父死子繼的風俗,他一直深惡痛絕。
孟明遠輕哼一聲,“李大人既然也對番邦那樣爺死子繼這樣的倫常深以為懼,又何以力勸聖上将其血脈姐妹嫁與蠻邦?殊不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虧大人忝為祭酒一職,這樣的道理難道還用本相告訴于你嗎?”
孟明遠又盯了老祭酒一眼,又環顧殿中群臣一眼,道:“本相把話撂在這裏,不說用公主和親,便是尋常百姓之女和嫁番邦,那都是堂堂七尺男兒的恥辱,你們扪心自問,若那女子是你姐妹,甚至是你妻室,你可會恥辱?”
勤政殿上鴉鵲無聲。
孟明遠轉向龍座方向,對着開華帝一揖到地,“臣失态,望聖上恕罪。”
“朕不怪罪,愛卿所言朕深有感觸。”
殿上百官更加不敢開言。
“雖不能答應突厥求娶之議,但議和之事卻是當為。”
禮部尚書戰戰兢兢地開口,“敢問相爺,此當如何行事?”
孟明遠看了他一眼,笑了,“孔大人,賠什麽東西你不好作主,但要什麽東西你怕什麽?”
這話如醍醐灌頂讓禮部尚書一下就通透了,“是下官糊塗了。”果然是當局者迷,丞相大人剛才在與使臣的對話中就已經點明主旨了,理賠清單談好了,旁的就好說。
“兵部、戶部可着相關部門會同禮部一同拟理賠清單,到時候就看突厥使臣到底帶了多少誠意來我朝了。”
“諾。”
開華帝在上面看着自己的丞相,忍不住笑着說了一句:“孟卿,依朕看若非身份不對等,讓你同那突厥來使和談才是上上之選。”
孟明遠道:“這不妥,若是照臣的意思,直接一鼓作氣打到他們王庭就好,另立州郡,變為我朝治下番屬,哪裏有這許多的啰嗦。”和談,和談你妹啊,和談。這也就是他們挺住了,這要是沒抗住,不定得多屈辱呢。
……
丞相大人果然是兇殘!
果然丞相是不适應去和談的,丫的只會往崩了談啊,他壓根只想滅了人家的嘛。
開華帝也被噎了那麽一下,“你這混不吝的,哪裏還有一國宰輔的胸襟。”
“宰相胸襟可不是對敵國包容的,他們屢犯我朝邊關,打敗了還能涎着臉來求娶公主,若是我朝戰敗,天知道他們要什麽呢?”
此話讓朝上衆人心頭一凜,确實啊。
禮部尚書當即暗下決定,理賠清單一定要狠狠地列一下,就像丞相說的,大不了老子不議和了,咱們接着打呗。
這個時候絕對是突厥怕,而不是他們怕。
孟明遠心說:丫的,禮部尚書,哥都給你當黑臉撐着了,你可千萬別到時候給哥掉鏈子,咱們一定要搜刮一筆回來補國庫的啊。
戶部尚書收到丞相大人的一記眼神,頓時心領神會,理賠這事果斷要狠!
在關于“錢”這方面,孟丞相與戶部尚書一貫是心有靈犀的,不管他們承認不承認,臭味相投說的就是他們這樣的。
“聖上,臣的身體仍有些不适,不知能否讓臣繼續在家休養?”
開華帝瞄了一眼百官之首的位置,哼了一聲,“朕看丞相的氣色很是不錯,索性便銷假吧。過些日子,回纥的使臣也要到京了。”
孟明遠報複性地幽了皇帝一默,“聖上,臣聽聞回纥多美女,臣若在,只怕美女便無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