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成。”戶部尚書覺得好歹是少了些,能省一點是一點吧。
“那行了,我找人工費去了,不必送了。”
我才不想送你呢!戶部尚書心裏火大地吼。
人工費,怎麽找呢?
簡單!
孟丞相把整個戶部除盧尚書之外的官吏都找到院子裏集合訓話了。
“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本相呢很想改善一下戶部的辦公條件,所以我就跟盧大人商量了一下,在拮據的賬政撥款裏給咱們擠出一點材料費來,但是人工費是真的沒辦法了。于是,本相就想着衆人拾柴火焰高,好歹也是給大家謀福利的事,你們有錢的出錢,有人的出人好了,不拘什麽,總之咱們把人工費補足就是了。”
“咱們按人頭均一下,官位高的稍微就慷慨一點點,就當是扶貧了。官位低的本相建議出人工好了,一來省錢,二來也鍛煉身體。”
卧艹!
丞相大人敢不敢再不靠譜一點點?
“來來,本相親自給你們登記簿錄,兩位侍郎大人先來。”
“……”
當朝一品丞相負責收款,你敢不交嗎?你敢嗎?
反正戶部的官員不敢,所以他們乖乖地排隊上前交款報名了。
一個時辰後,丞相大人拿着報名交款的名單就找戶部尚書去了。
孟明遠把名單往戶部尚書的桌案上一拍,心情很好地道:“吶,人工費我收足了啊,趕緊給我開工,本相且還得在這裏守一陣子呢,現在的辦公條件真心不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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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他竟然還要在戶部繼續呆下去?
戶部尚書都覺得驚悚了,他才呆半個月就從他這裏左扣一點右磨一點拗了不少錢出去了,還要繼續呆下去?
“盧大人,你不能這樣吝啬啊,好歹本相也給你出不少摟錢的主意了,等你大把進錢的時候你就不會像這樣生氣了。”
“下官還沒見到錢進來。”
“這得有個過程不是,你放心,我明兒就跟聖上說去,保證你馬上就有錢進賬。”
“真的?”
“本相好歹也是一國相爺,這點信譽還是有的。”明兒哥就找皇帝給咱打廣告去,讓全國權貴的頭頭兒給咱們的産品打廣告,這是多大的臉面啊,你就擎好吧。
戶部尚書趕緊把桌上的名單拿過去看,然後拍板,“下官撥的款可以再減一些了,損款多了。”
孟明遠的眼角微抽,盧尚書這樣是多好的為國守國庫的人選啊,估計皇帝跟他要錢都頭大!
“行,反正,人工費我弄來了,剩下的就你的事了。”
“下官馬上就讓人準備動工事宜。”
“成了,本相去查黃冊去了。”孟明遠事情說完,毫不留戀地就閃了,絕對不給下屬增加其他工作壓力。
孟明遠回到司元處自己的臨時辦公地點,屁股還沒在椅子上坐熱,禮部尚書就急匆匆地來了。
“相爺,今歲來應恩科的舉子甚多,京城客棧已經不堪重負了。”現在搶客棧搶得都快鬧出事了。
“城外的寺廟、道觀也都滿了嗎?”
“這個……”
“讓寺廟、道觀近期不接待需要關門上香的香客,把廂房全部挪出來供應試舉子居住。另,收拾京畿一些空置倉庫出來給舉子暫居,記得按客棧标準收費。”孟明遠最後補了一句。
禮部尚書一腦門黑線。
“那些倉庫反正現在空着,估計短時間也填不上,這叫物盡其用。”
“下官這就去辦。”正巧走到外面聽到這事的戶部尚書馬上就歡脫地接下任務了。
只要是能摟錢的事,戶部尚書一向是有着無比熱情的。
孟丞相和禮部尚書一起黑線!
☆、68公子風流
孟明遠跟戶部尚書說話向來是算話的,他說第二天會找皇帝,那就一定會找。
翌日,散朝之後,丞相大人便厚着臉皮留宮,跟開華帝到勤政殿偏殿東閣間對奕,順便做皇帝的動員工作。
在“錢”這個問題上,戶部尚書那老家夥一貫是堅貞不屈的,他就算是丞相也蛋用沒有。那老家夥就信拿到手裏的錢才是錢這個真理,佛祖都沒轍兒。
開華帝不動聲色地捏子落子。
孟明遠卻是下得有些心不在焉,雖然他跟戶部尚書說得信誓旦旦,其實他還真怕皇帝不配合啊。
“安之,今日有心事?”
孟明遠落了一子,點頭承認,“不瞞聖上,臣确是有一事為難。”
“何妨說來聽聽。”
孟明遠便從袖袋裏取出一卷東西,攤開來,是一疊的圖樣。
開華帝頗有興味兒地接過去一張一張地看,紙上是精致的滕編竹制品,從茶杯到衣櫃應有盡有,“這些東西倒也別致。”
“臣也這樣認為。”
“安之拿這些東西怕不只是讓朕看的吧。”
“陛下聖明。”
“說吧,朕就知道你肯主動留下來陪朕下棋沒這麽簡單。”丞相這人太功利了,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典型代表。
“陛下,您也知道咱們現在國庫空虛,而邊關又在打仗,我們需要充盈國庫。”
“嗯。”
“陛下可知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的典故?”
“這是《墨子·兼愛中》的典故,楚靈王好細腰,其臣皆三飯為節。”
“正是。”
“安之要說的事與這有關?”
“有些關系。”
“朕可沒什麽荒誕不胫的事要讓安之當诤臣力谏。”開華帝忍不住笑道。
孟明遠亦微微淺笑,道:“臣也沒有當诤臣的意願,臣是想說這個典故告訴我們上位者的喜好通常引領着下臣們的追随。”
“這倒不假。”
“所以,陛下,您就想法子讓權貴們購買這些滕編竹制生活用品吧,一則省木料,二則創收。”
開華帝哈哈大笑。
“安之啊,你這堂堂一國相爺何來這滿身的銅臭啊?”
“生活所迫,生活所迫。”哥還不是為你家的江山社稷啊。
“你最近窩在戶部到底是又跟盧愛卿扯皮了吧。”
說到那個戶部尚書,孟明遠真是一肚子火氣啊,“陛下,盧大人也太難說動了啊,臣好歹也是一朝相爺,每次要他撥款都跟割他肉似的,搞得臣每次還得想方設法許他好處,簡直跟做生意似的,有來就得有往。”
開華帝再次開懷大笑。
盧尚書那性子碰到孟明遠這丞相,有時都說清到底誰是誰的磨難。
“盧卿若不是這脾氣,恐怕也逼不出你這些主意。”
誰說不是呢,多累啊!
“盧卿做得甚好,你這憊懶的性子就得逼一逼方有效用。”
卧艹,哥要罷工啊,這也忒不講理了。
“陛下,此事您真得幫幫忙。”
“行,朕的丞相為國操勞,朕也不能袖手旁觀,此事便由朕去辦。”
“臣多謝陛下玉成。”
“那就好好下完這局棋。”
“諾。”
最後,棋局仍然是以孟明遠贏棋而結束。只不過,如今他贏得棋子已日漸減少。
循序漸進才是正确的方案!
搞定了這事,孟明遠便開始重點關注這屆恩科相關事宜。
新帝恩科,即使京師剛剛經歷南王叛亂,此時也是天下舉子雲集,或為名利,或為一展所長。
此屆恩科,丞相主考,而他本人又是正經科舉出身,先帝欽點的探花郎,元德二十四年後再無士子可奪其鋒芒,在他的光彩映襯下俱都黯然失色。
孟丞相這一路仕途走來,可謂精彩絕倫,只剩讓人仰望的份了。
舉國皆知的棉花事件,三年江州任,及後禦史中丞,再至一朝權相。
甫登相位,便遭遇先帝駕崩,後新帝登基,南王叛亂,突厥叩邊……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件比一件棘手,這位不出剛剛二十出頭的年輕相爺愣就硬生生地扛住了!
這讓許多等着他下臺一鞠躬的人捶胸頓足地恨,可惜,恨也白恨,孟相爺不但坐穩了相位,而且還有越來越穩的架式。
最近,孟明遠稍稍有些煩。
舉子投名帖這種事,真心是遭不住啊!
主考官得避嫌,避嫌啊!
丫的,好好不用心複習,非得跟主考官套近乎,近乎你妹啊?哥很忙的好不好。
最後,孟明遠索性就住在衙門裏不回家了,愛誰誰吧。
戶部尚書很不客氣地在戶部外挂一牌子,代收名帖,一帖一兩。
孟明遠知道後都被氣笑了,世人都說他滿身的銅臭氣,這盧老頭才是掉到錢眼兒裏了好不好?
似乎好像他們兩個可以用一個不太好的形容詞來形容,那就是——臭味相投!
“盧大人,你這樣做似乎有失官體啊。”
“相爺當知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相爺在戶部辦公,其他五部來往戶部的人員仆役便多,各種器物茶水也就相應的損耗,而這都是需要銀錢的。”
“所以你就這樣?”
“此事蓋因相爺而起,自然還是要着落到相爺身上方好。”
“那我先前給你出的摟錢法子呢?”
“蚊子肉小,那也是肉。”
服了!
“那我若此時離開戶部呢?”
“下官記得相爺還要查涼州和幽州的戶籍黃冊。”
“難道本相不會帶回去看嗎?”孟明遠冷哼。
“那下官就恭送相爺。”
孟明遠完全沒脾氣了。
有時候吧,戶部尚書挺頑固的一小老頭兒,他看得還是滿欣賞的。可有時候吧,他也挺想掐死這讨人嫌的糟老頭兒的。
尼瑪!
哥是丞相,是一國之相,跟你丫要個撥款費那老鼻子勁兒,哥怎麽就覺得那麽地沒權威呢?
可是吧,他還不好就憑着個人喜惡就那麽把六部尚書之一的他給貶了。
公報私仇這事吧,非必要時候孟明遠真不想幹。
所以就且忍着去吧。
把戶籍黃冊拿回禦史臺不是不行,問題是有些事吧守着戶籍檔案做起來不落痕跡,要是單獨調閱的話便不好說了,所以他只能繼續窩在戶部看黃冊。因為有長期駐守的打算,所以吧,那就得把辦公條件搞好,因此才不得不跟葛朗臺似的老頭兒較勁兒。
真是苦逼到家了!
丞相大人最近過得不甚順心,所以出考題的時候就沒打算讓舉子們有多順心。
考題有多苦逼就不說它了,殿試策論的時候,舉子們真心是五內俱焚有木有?
這是恩科啊,這真的是恩科嗎?
丞相大人到底是有多不想為國選士啊?
他們一幫舉子,大多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丞相出的策論竟然是論國防建設的重要性。
“國防建設”這四個字有點艱澀,
文舉子這邊撓頭,武舉子那邊也撓頭。
他們是橫刀立馬沖鋒陷陣的男子漢,偏偏要考他們謀略文章——錦繡文章能抵抗強敵嗎?
最後,被丞相說動的開華帝讓文武舉子調換卷子互看,然後寫心得體會。
這就是一場文臣武将的無聲厮殺,異常慘烈。
勤政殿裏的文武百官均表示對丞相大人,他們已經不抱幻想了,丫就是兇殘的代言人。
自古文臣武将就沒有不掐的,他還給他們機會對掐,那能不掐得慘烈嗎?
況且還是以彼之長攻彼之短,那要不掐得精彩紛呈才是笑話。
只有戶部尚書心裏有譜:丞相大人果斷是被前段日子的拜帖給弄鬧了,這是收拾人呢。
經過激烈的——對掐,終于文武試都分出了高下。
只是在點探花的時候,開華帝看着龍禦下的丞相由衷地說了句:“孟卿,有你這一珠玉在前,後面的人着實地不幸啊。”
孟明遠忍不住在心裏問候了一下皇帝祖宗,長成這樣是哥想的嗎?
自打元德二十四年出了孟明遠這個探花郎,後面應試的舉子是多麽不想被點探花啊,實在是前面的參照物太過非人,他們很受傷!
可,探花又不能不點。
誰倒黴誰攤上呗。
今年的探花二十四,長得也算是眉青目秀,可一站在殿上跟丞相大人一比,真是輸得一踏糊塗。
比年輕?比貌美?還是比文才?
靠之,全敗啊!
至于狀元和榜眼,不提也罷。
“臣當年也只是一時僥幸,僥幸罷了。”孟明遠試圖低調一下。
話是這麽說,可他這官途一路走來,又豈僅僅是僥幸便能得來的?
殿上衆臣心中透亮,不管丞相大人是如何坐上丞相這個位置的,但是他本身的才氣和能力卻是不容質疑的。
殿試完畢,散朝後,君臣二人到偏殿東閣間小坐,對着此次恩科所錄取名單仔細斟酌。
“這幾人必是要用的。”孟明遠話沒有說完。
開華帝看着他指着的幾個人名,略一思索便明究裏,颔首,“這也是不得不為之事。”
“是呀。”
“孟卿看此次中選舉子中可有得用的?”
孟明遠不由微笑,“有是有的,不過還是要看實習後的成績。”
“可有商戶之人?”
“有。”孟明遠回答得斬釘截鐵。
開華帝不由笑了,“安之行事慣是胸有成竹的,倒是朕過慮了些。”
“為國選才本當慎之又慎,此值國家危難之際,選拔人才當不拘一格,固臣出題方才古怪了些。”
“朕不管這些,反正被舉子們怨恨也是安之你自招的。”
“聖上……”哥這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你是老板你發工資也不能這樣不厚道啊。
“行了,事情說完,朕先回後了。”
這就是活脫脫的過河拆橋啊!
可你能跟一國之君講理嗎?
不能!
所以忍了吧。
☆、69公子風流
瓊林宴!
宴席上觥籌交錯,歌舞翩跹,男人個個衣冠楚楚,女人個個美豔如花。
歌舞升平,繁華似錦。
禦座下首便是丞相的位置,孟明遠輕抿着杯中酒,漫不經心地看着殿中歌舞伎的婆娑舞姿。
開華帝瞥了眼孟明遠,輕舉杯,道:“安之,與朕共飲一杯如何?”
孟明遠急收心神,側身舉杯,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些女子可有入安之眼的?”開華半真半假地問了句。
孟明遠不慌不忙地朝場中看了眼,淡淡地道:“宮女美人焉有不入眼之理。”
“安之看中哪個朕便賞了給你,如何?”
孟明遠依舊不緊不慢,道:“臣一直認為花有百種,有在野外山澗怒放逍遙的,有在案頭綻放争春的,也有窗前屋後搖曳的。有的值得欣賞,卻不适合摘回家中。人與花同,只适合二字罷了。”
開華帝笑道:“虧安之也是名滿天下的才子,卻對風流韻事無半分偏愛。”
“聖上豈不知多情多累,臣這樣的求的便是個清靜寡淡,說來卻是臣為人乏味了些。”孟明遠不怕自貶。
開華帝嗤笑一聲,指着他搖頭道:“安之,你呀,朕有時真是不知如何說你。”
孟明遠垂眸,心中暗自腹诽:不知道丫還說個不停,鄙視之。
“今日瓊林宴,宴請的俱是我朝才俊,安之不若即興賦詩一首如何?”
“今日人才濟濟,臣不便獻醜,聖上還是讓今科士子們即興發揮好了。”哥哪會做什麽詩詞歌賦啊,你這不是逼歌抄襲嘛。
“安之不若抛磚引玉一番。”
“諾。”知道避不過去了,孟明遠也就不再推诿了,“那臣便獻醜了。”
背哪首呢?
思量了一下,孟明遠開口道:“一生一代一雙人,争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你妹的,實在想不起後面兩句是毛了,就這樣吧,好歹也能蒙混過關。
“這個算不得詩,勉強算是詞吧,臣獻醜了。”
“朕記得安之撰寫的家訓最後一句乃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才人生最大的幸福和財富’。”
“确是如此。”你丫記哥的家訓記這麽清想幹嗎?
開華帝輕嘆一聲,道:“安之果是有感而發啊。”
孟明遠垂首不言。
“丞相已經抛磚引玉,諸位進士還不快快獻玉上來?”
“諾。”
孟明遠任由侍女為他斟滿一杯酒,舉到嘴邊慢慢輕啜。
從古至今多少才女為那一生一世一雙人而泣血哀鳴,結局卻多是慘淡收場。
後世的人整天追求愛情,卻很難有人能得到真正的愛情,因為難得才會去追求。
這大概就是物以稀為貴吧!
愛情就是個鬼,聽過的人多,見過的人少!
過日子,湊合過吧,再多的濃情蜜意在柴米油鹽的稀釋下也會變得面目全非。
不期然間,又想到了李氏——面目全非啊……
一口狠狠地喝掉了杯中酒,拿了侍女手中的酒壺,自己倒了一杯。
他無心去聽那些進士的錦繡詩詞,只覺忽來滿心疲憊,只想就此醉了一了百了。
可是,他不能醉。
這就是官場,有酒你也不能醉,有情緒,你也得忍着。
活着,真難!
又喝了兩杯,孟明遠便以手支額,眼眸半阖,做出一副不勝酒力之态。
果然,不久便聽到開華帝道:“來人,扶丞相下去歇息。”
有內侍輕聲應了。
然後,孟明遠便感覺有人過來攙扶自己起身,他便将身體重量交給扶持的人,由他們攙扶着離開了宴會大殿。
在宮內讓赴宴官員小憩的花榭歇息了一會兒,孟明遠便帶着醉意出宮回家了。
一出宮門,便覺得胸中的悶氣消散了不少,靠在馬車壁上便有些昏昏沉沉。
到家的時候,孟安和虎子扶着他下車。
“到馨院。”
“是,老爺。”
孟明遠到馨院後,程雪蘭伺候他沐浴歇息。
丈夫已經有日子沒進內院了,雖則一身酒氣,但能見到他也足以讓她心喜。
酒勁兒上來,孟明遠有些不适,便翻身壓到程氏的身上帶着些粗魯地和她親熱起來。
程雪蘭歡喜地承受着丈夫的雨露,嘤嘤咛咛輾轉莺啼,說不盡的受用。
“遠郎……遠郎……”她抱着他的背緊緊地吸納着他,忘情地迎合。
不知道折騰了多久,孟明遠終于偃旗息鼓,伏在她身上,貼着她的耳廓,蚊蚋般地道:“雪蘭,我們要好好的。”
“嗯。”
“莫讓為夫心累。”
“嗯。”
“不要讓為夫失望……”他的聲音漸低,最後伏在她的頸窩處睡得沉了。
程雪蘭輕抱着身上的丈夫,滿是愛憐地在他清俊的臉上親了一口,她會好好守着他的,不會像李氏一樣遭到他的厭棄。
昏暗的卧室內,隐隐浮動着腥膩的氣息,床上夫妻交頸而眠。
一室靜谧。
清晨,孟明遠的生理鐘準時敲響。
眼沒睜開便感受到懷中的香馥柔軟而玲珑有致的身軀正緊賢貼靠着自己,心裏嘆口氣,沒睜眼翻身壓住她,頂開她的腿便擠進了她的身體。
仍帶着微寒的清晨,程雪蘭卻出了一身的汗,嬌喘籲籲地看丈夫翻身下床,扯過外袍披了往淨室而去。
淅淅瀝瀝的水聲從淨室傳出,不久,洗漱完畢穿戴一新的丈夫便出現在她面前。
“你繼續睡吧。”
“妾讓人給郎君傳膳吧。”
“不用,我到外院用膳。”
“嗯。”程雪蘭有些依戀地看着丈夫轉身而去。
孟明遠到外院的時候,孟安已經讓人擺好了早膳,清淡而有營養。
用過早膳,孟明遠系了披風出門,上馬直往宮門而去。
身後,依舊是不離不棄的侍衛隊。
昨夜宮中賜宴,大臣多有飲酒,過量的今天的臉色便有些憔悴難看,更多的是酒氣餘味仍在。
不佩香料稀釋還好,若是佩戴了香苞什麽的,幾種味道摻雜在一起真真的很有殺傷力。
這個時候,孟明遠就無比慶幸自己位列百官之首,好歹有距離。
不幸中的大幸!
昨天,開華帝也有些喝多了。所以,在看到看起來神清氣爽的自家丞相時,就忍不住有些羨慕嫉妒恨了,“孟卿啊,似乎你總是這麽光風霁月的,朕都沒見過你形容不整的時候。”
有這樣的一個亂羨慕嫉妒恨的上司,真心是想掀桌啊。
孟明遠暗自深呼吸,吐氣,淡然開口,“下臣不敢在禦前失儀。”你說你身為一國帝王,咋能這麽心理陰暗呢?哥随時保持形象,裝點的還不是你老衛家的門面啊,哥堂堂一國丞相要是整天邋裏邋遢的,毀的可不止是哥一個人的形象。
“其實偶爾失儀一次也無不可。”
百官深以為然!
“聖上,今日是兩榜進士分官授爵的日子。”咱們說正題吧。
開華帝也就适可而止了,調戲丞相這事吧,得有個度,惹急了孟相,他還真不定會做出什麽事讓人震驚呢。
“內侍,宣诏。”
“諾。”
跪在殿中的進士們便聽着內侍宦官那獨有的尖細嗓音在大殿上空飄蕩,聽他宣讀着黃诏上行行字跡,那關系着他們的仕途前程,每一個人都豎直了耳朵傾聽。
黃诏宣完,百官下意識朝丞相的方向看去。
真幹脆!
相爺直接就把此次武科的士子全派做校慰支援邊關了,這不但直接,而且還大膽!
至于文科的士子,大多數都分配入六部衙門,但前三甲直接就被兇殘的相爺派往邊關輔佐軍務去了。
百官們驚訝,進士們就震驚了,邊關那種地方說句不好聽的,有去無回也是常有的事。
這屆真的是恩科嗎?
他們森森懷疑……
但不管何時,總還是會有那麽少數的聰明人的。他們腦子轉了一圈後,便有些歡欣鼓舞了。
危機就是機遇啊,丞相這是把大好的機遇放在了他們的面前,只要他們抓得多,那就不愁日後的前程。
開華帝的目光落向丞相。
孟明遠便抱着笏板站出列,面向新科進士們道:“此值國家用人之際,職務上或許難盡如人意,但是,身為臣子,若個個只知安享太平富貴,那又讓誰去保家衛國。國若不在,富貴安在?所以,士子們,這是你們報效國家的時候。做為我大慶朝的兒郎們,你們怕死嗎?”
“不怕。”這種時候只能不怕,怕了就真死了。
“怕苦嗎?”
“不怕。”
“很好,要的就是你們的這種精神面貌,有你們這樣的人在,我大慶朝何懼突厥馬踏邊關,他們敢來,我們便敢打到他們王庭去。”
殿上的衆人被丞相大人說得都禁不住有些熱血沸騰。
開華帝覺得孟相這人總是能帶給人點不一樣的東西,這就職前的動員工作做得好啊,連他這一朝帝王都被說得激情澎湃的,恨不得立時就跨上戰馬迎着敵人砍殺過去。
被孟明遠這麽一忽悠,他拉的仇恨值立時就降低了不知道多少個百分點,大家的熱情都投向突厥了。
突厥要是知道,一定會表示鴨梨山大!
進士被丞相忽悠得熱血滿滿地就退下了。
勤政殿裏的文武大臣和開華帝就繼續他們的朝會議政。
當然,其中會有各種扯皮。
扯皮這種事通常大家是很默契地不會捎帶丞相大人的,因為其後果通常是很不樂觀的,沒準就讓丫給扯下皮踩兩腳了。
這種事,丞相真心是喜歡幹的。
所以,丞相大人還是繼續當他的大型萌寵吧,如非必要,他們不想招惹他。
真心傷不起啊!
☆、70公子風流
十裏長亭,楊柳依依。
最是離人淚,傷心顧不得。
孟明遠沒淚,他今天到城外十裏長亭為的只是給奔赴邊關的年輕官員餞行。
皇帝偷懶不來,他這個丞相就得代勞。
“本相在這裏祝你們此番前去能建功立業,樹國威,震敵膽,揚我士氣,壯我軍魂。你們班師回朝日,本相在這裏迎接你們凱旋而歸。”
“下官等定不負陛下與相爺厚望。”
“一杯水酒,不成敬意,我們滿飲此杯。”孟明遠一飲而盡杯中酒,被送行的人自然也一口喝盡,不曾留下一滴。
戰馬嘶鳴,刀槍林立,旌旗迎風招展,這是一支充滿朝氣和熱血的軍隊。
“諸君一路保重。”
“相爺保重。”
校尉們飛身上馬,身上铠甲在陽光的照射下投射出凜凜寒芒。
孟明遠站在官道旁望着那支年輕的軍隊一點點消失在遠方,心中感觸頗深。
戰前動員神馬的,其實有時候真的很有必要的。
思想工作,說白了,有時候就是忽悠呗,就看你忽悠的功力深不深了,深了的話就跟趙本山小品裏演的一樣,把好人也能給忽悠瘸了。
“相爺,我們也回吧。”
孟明遠身後是一群文武大臣,他這個百官之首丞相大人不說回,誰也不敢先走。最後,戶部尚書便被其他五部尚書給推出來頂風冒雪上了。
“你們先回吧。”
“諾。”
百官們很爽快地就各找交通工具回城了。
戶部尚書沒有跟着大家一起走,他站在孟明遠身後像他一樣望着那支年輕軍隊消失的方向,輕嘆一聲,道:“相爺是在為他們感傷嗎?”
孟明遠亦嘆了口氣,“男兒何不帶吳鈎,收取關山五十州?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咦,這四組詩擱一塊其實也挺押韻的嘛。
“相爺此詩甚有氣勢。”
孟明遠後腦勺的黑線嘩嘩地往下淌,生生挺住自己的心虛。
“你不跟他們一起走,留下來做什麽?”
戶部尚書看着官道的盡頭,道:“其實,相爺心裏也是憂慮多多的吧。”
孟明遠沒有否認,打仗這種事,在這種冷兵器的時代有時候真特麽地不好說呀,他于用兵之道完全就是個門外漢。只能想到什麽就盡力去做,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盡到了心,努到了力,就是不成,那也可以無憾,不愧對他這一相之位。
戶部尚書繼續往下說道:“其實相爺心裏很清楚,你愈鎮定百官就愈鎮定,百官愈鎮定,陛下自然也會沉穩,百姓自然也就理所當然地安之若素。”
孟明遠笑了,“盧大人,你這話過了,本相可沒這麽大的影響力。”這個時候他還真是羨慕穿越文裏主角們的各種金手指,簡直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啊,不像他掙紮得這樣辛苦。最近,他讀兵書讀得都快吐了。
“當初南王叛軍圍城,相爺,說句托大話,是你一手力挽狂瀾的。”
“本相也說句實話,如果讓南王打進城裏,就算他肯放過本相,別人也未必肯放過本相。死貧道不如死道友,人之常情罷了。”
戶部尚書亦跟着笑了,“下官聽到相爺如此說,心裏便也就踏實了。”
孟明遠瞥了他一眼。
戶部尚書神色不變地道:“下官如今是相爺一系的,相爺若是不努力求生,下官恐也難落個好下場。”
“那你撥款從來也沒利索過。”孟明遠對此有很大的怨念。
“相爺為國籌謀,臣為國守財,職責雖不同,但幹系卻一樣重的。”
卧靠!
這種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當戶部尚書,當初元德皇帝得有多慧眼識珠啊!
真心服了!
孟明遠伸手在戶部尚書的肩頭拍了拍,淡然一笑,道:“其實,盧大人,你并沒有在我這艘船上綁死,随時可以倒戈的,有機會的話,不妨試試。”
戶部尚書眉梢一挑,道:“下官就算不相信自己會短命,也一定相信相爺臨死也能抓到墊背的能力。”
“甚好啊。”
“下官以為然。”
孟明遠不由哈哈大笑,兇殘一點兒其實真的沒什麽,至少也披了張老虎皮,讓敵人不敢輕舉妄動不是?
“盧大人,你說,本相能坐穩十年相位,然後功成身退嗎?”孟明遠的口吻特別的雲淡風輕,似乎就是随口一問。
十年就想功成身退?
戶部尚書覺得丞相大人真是太妄自菲薄了,丞相現年也才不過二十有二,過十年,正值壯年,依丞相的品性大抵也不會做出累及身家性命的錯事來,如果皇上再信任有加,別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依他看都不成問題。
“本相為國鞠躬盡瘁十年,足夠了。”
戶部尚書動容,丞相的意思是——十年後會辭相位?
“相爺——”一時之間戶部尚書卻突然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
為官日久,難免生山林之想,但相爺年紀輕輕便做如此想,想必是這宦途走的實在艱難了些,讓他毫無棧戀之意。
“早做打算吧,別真受本相牽累了。”孟明遠又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便施施然地往自己的侍衛隊那邊走了過去。
牽累?
戶部尚書心裏長嘆一聲,其實被孟明遠這樣的丞相牽累一下禍福之間委實還真不好說。
孟明遠卻不再理會他,而是直接上了自己的“照夜白”,揚鞭催馬回城去了。
看着丞相飛馬離開,的背景,戶部尚書無意識地搖了搖頭,就是相爺跨下的那匹“照夜白”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衆人,他的後臺是多麽地強硬。
辭去相位?
戶部尚書突然大笑三聲,相爺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大慶朝年輕的丞相,一路飛馳回戶部,又一頭紮進了司元處。趕緊弄完戶部的事,他還有別的事要忙。
做為一個國家除皇帝之外最高級別的官兒,孟明遠覺得鴨梨山大!他的神經每天繃得很緊,有時候他還真怕哪一天繃不住弦就斷了,李氏那一次大抵也是弦兒繃斷的結果。
時間一天天過去,天氣一天天變得炎熱起來。
不知不覺,孟明遠在戶部呆了有四個月,小半年的時候他改革了戶部的許多章程,讓辦事效率辦得高效起來,人員配置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