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不去就不去吧,他本來也只是強迫着自己忍受并接受這個時代身為讀書人必須要走的道路,從他心底深處來說其實是不喜歡打入那些圈子裏去的。多讀書他不反感,畢竟知識就是力量,可是一旦牽扯到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後,他就反感了。
現在這樣也沒不好的,晚幾年進入那個圈子對他也是好的,畢竟現在他才十一歲嘛,年紀大一點也好跟那些人相處。
孟府一家要回祖藉丁憂守制,先生自然是要辭館了。
臨行之時,他留給了孟明遠一個布包,只說或許對他有用,便飄然而去。
對于自己這位老師,孟明遠其實是很喜歡的,總覺得在他的身上有一些淡泊名利的隐士味道,很是灑脫飄逸。
等到他回到自己的書房打開那個布包看到裏面的東西時,忍不住激動得站了起來。
《齊民要術》!
這是一部中國最早最完整的農書啊,先生竟然送他這個東西當臨別禮物。
對了,孟明遠突然想到先生姓賈,難道他老人家竟然是賈思勰的後人?
也不是沒有可能,雖然歷史在三國後發生了分岐,但是有些人和事如後世一般出現也是可能的。而且經過這麽多年的戰亂流離,世家沒落起伏更是平常之事,先生是名門世家之後也沒什麽可奇怪的。
不過,這書真的是好東西啊,在這個以農為主的時代,可以毫不客氣的說這就是本寶書!
孟明遠當即珍而重之的把這本書保管了起來。
一位名師,對于一個學生的影響絕對是至關重要的,而他有幸在這個時代遇到了一位名師。
孟家在當家人主體消沉悲傷氣氛的籠罩下,黯然的離開京城,留了一些機靈的家仆看守宅院,其他的人全部跟着回轉原藉。
原藉離京城倒也不是特別遠,十五天左右的路程,主要還是古代的交通不便利,孟明遠覺得這要是現代也就幾個小時的工夫。
孟家在原藉這裏算不上世家大戶,祖宅也就中等人家的規制,跟京城他們住的房子差不多。祖宅的人也不是特別多,從京裏來的人安置起來也沒費什麽太大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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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于長輩們的心情,孟家兩位少爺可以說是沒什麽太多負擔的。
孟二少且不說,單說孟大少因為祖母過世二弟不能參加會試這事就讓他着實的高興壞了。
丁憂,大慶朝的丁憂制度說起來還是滿人性的,至少不許夫妻同房這點人家給合理規避了,只要求不許丁憂守制期間家中女眷懷孕。關于這個規定的成型,具體已不可考是哪位帝王的力挺了,但顯然那位作古帝王明白夫妻敦倫天經地義,強制壓抑有違天和的理論大家都是深切認同的,所以慶朝的開創者們才會将這一規制繼承下來。
孟老爺畢竟是朝臣,尚知節制,可是孟明達就無所顧忌了,回祖宅沒幾天就把個宅子裏的小厮弄屋裏給糟蹋了。
後來弄得狠了,差點出了人命,這才把孟老爺給氣得動了家法,打了十荊條。
孟明遠覺得——太輕了!
好好一個清秀的小厮,就那麽被他的渣兄給毀掉了,說是家人接回去第二天就上吊死了。
男人的貞操觀有時候也是很明确的!
孟明遠給母親說了說,挑了個離庶出大哥遠一點,祖宅裏比較偏僻的一個小院搬了過去。院子雖然不是很大,好在他身邊伺候的人也不多,而且離小院不遠就有一個角門,出入都方便,出去後不遠處就是座不太高的山包,山上有一片天然的竹林,也算是個散心溜彎的不錯選擇。
吳姨娘生的那個女兒在路上病了,回家沒幾天也沒了,讓人不勝唏噓。
一個沒滿周歲的小生命沒了,孟家卻像什麽事也沒有一樣,甚至沒有給這個孩子序個齒,就仿佛從來沒有過她一般。
無意中再次見到吳姨娘的時候,孟明遠才陡然發現她憔悴得厲害,瘦弱得一陣風就能吹倒,一臉的哀容,再不複當初那個媚眼橫飛,一身風情的妖嬈女子。
如果她不能振作起來的話,這個家恐怕以後都不會再有她的位置了。
大戶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年輕漂亮的丫頭,尤其是其中有不少願意主動爬男主子床的丫頭。
留在祖宅伺候老太太的三個大丫頭,有多沒少,一個沒拉,在孟老爺回家丁憂後的一個月後全部成了他的人。
渣啊!
真渣!
這哪裏是回原藉丁憂,這根本就是回來□□來了。
孟明遠私下深以為恥,更加不願意跟那對極品父子照面了。他用盡了一切辦法減少出現在他們面前,不得不照面時,也盡可能保持沉默。
他現在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角門外的那處山包,坐在竹下,聽風吹過竹梢的聲音,聞着竹子特有的清香,人的心情也會變得好起來。
天氣好的時候,孟安總是背了一張小書桌陪着少爺到竹林靜坐看書練字。天氣不好的時候,少爺就會呆在院子的書房消磨時光。
孟安堅定的認為如果不是老太太突然這麽去了,少爺參加春闱必是要中的,可惜……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已經下了三天了,下得人呆在屋子裏都覺得要被潮氣熏濕了。
孟明遠站在書桌前,專心畫着幾杆竹。
雙桃撐着油傘走到門口,将傘收了豎到門外,提着手裏的食盒走了進來。
“少爺,該吃午膳了。”一邊說一邊走到屋子中央,将飯菜一一擺上桌。
孟明遠畫完最後一筆才停了下來,然後從窗邊走過來,坐下。
十四歲的雙桃嫩得就像一只水蜜桃,一掐就能出水,鮮得就像草黴,看了就讓人眼饞,她穿着輕薄的貼身素羅裙,那麽嬈嬈婷婷的站在一邊,水靈靈鮮嫩嫩的一株待采嬌花。
孟明遠微微蹙了下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最近雙桃身上的脂粉味有點濃,不太喜歡。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才突然發現這丫頭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正是姑娘愛俏動春心的年紀了,難怪最近這麽鮮嫩,也不知道看中家裏的哪個小厮了,有空了還得讓春芽私下偷偷問下,斷不能再出現春芽的烏龍事件,要不是趕在年前就把她配了出去,碰上祖母亡故這事,春芽可就真被他給耽擱了。
不過,有些話他覺得還是先講比較好,“雙桃。”他輕輕的喚了她一聲。
“嗯?”
“你現在的樣子還是不要被我大哥看到的好。”做為一個有良心的主子,他覺得自己要給予被戀愛沖昏頭腦的丫環适當的建議。
雙桃臉先是一紅,繼而一白,是了,光想着怎麽讓二少爺關注她了,倒把大少爺那只惡狼給忘了,這要在外面讓大少爺纏上了,她哭死都晚了。想着,身子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婢子知道了,這就去換了。”雙桃不敢大意,急急忙回房去換了衣物。
等到她再次回到書房伺候的時候,孟明遠主覺得自己身上的那抹不舒服消失了,樸素大方的妝扮挺好的,非得弄得春情勃發的,實在是看得人驚心動魄,生怕她被家裏的兩個極品男人給瞧上了,拖去糟蹋了。
孟明遠不禁為自己生活在這樣一個讓人郁悶的家庭感到悲哀了,他怎麽就穿越過來攤上這麽一對極品渣的父子了呢?雖說那對父子的外貌不錯,可是再漂亮那也掩蓋不了他們渣的本質啊。
真是問天天無語!
第 12 章
丁憂說是三年,其實一般守足二十七個月便算得上三年期滿了,不過一般官員都會守足日子,不想因此落人诟病。
在第三十個月的時候,耐不住寂寞的孟老爺領着妻妾和長子先行回京去了,準備為自己的起複走動走動,而孟明遠則要求留在祖宅靜心讀書以待來年春闱。
他一直到春闱前半個月才從原藉匆匆趕回京城。
十四歲的孟明遠身形越發挺拔,眉目間溫柔內斂,讓他整個人顯得溫潤優雅,活脫脫“公子如玉”的示範标本。
走在京城的街道上,難免會引人側目議論。
然後不少人便都知道三年前那個一鳴驚人卻因祖母過世而未能參加次年春闱的孟舉人孟二少爺回京了,要參加今年的春闱,不少人家都捺了性子等他這次赴試的結果。
孟明遠知道父親很渣,可他沒想到他能渣到這種境界!
誠然,他還是對這位極品的父親抱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的。
他馬上就要面臨前世高考一樣關系到人生命運前程的大事,可是他老人家竟然會在他風塵仆仆從老家回京當天就告訴他一件極其震駭的消息。
分家!
靠!
古人不是都說父母在,不分家的嗎?而且,他們兄弟都尚未成家分哪門子家?渣爹的年紀也不是特別大的啊,尚不到四十呢,正是壯年,他是不是也太過未雨綢缪了?不過,也說不定慶朝就是這樣的呢,誰叫他以前看書都沒怎麽關注過這方面的律法條文和記錄,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盡管心裏活動很劇烈,可是孟明遠的臉上一片淡定,聽完父親的話後,恭敬的做了一揖,道:“兒子想先見見母親。”
孟老爺的表情頓時便有些不自然。
“父親放心,兒子一切聽憑父親做主,只是在此之前想先見見母親。”他在心裏冷笑。
“你母親身子不适。”
孟明遠垂下了眼皮,不動聲色地道:“父親是怕母親對我說什麽吧,”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才繼續往下說,“只要父親不幹涉我以後的生活,我對分家沒有異議。”
孟海林怔了一下。
孟明遠依舊淡漠的道:“口說無憑,立字為據吧,畢竟不孝可是個大帽子,兒子不想落人口實。”
孟海林有些傻眼。
“兒子不管父親想分家的真正原因是什麽,不過,既然分家勢在必行,那兒子也只能替自己拿到點實惠的好處才行,我對財産什麽的沒要求,只是想讓父親以後不再幹涉我的生活,這要求并不過分吧?”
孟海林的聲音忍不住有些虛,目光不敢落到嫡子身上,“你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他說得萬分肯定,沒能力萬貫家財也守不住,有本事赤手空拳也能賺得金山銀山。他雖不一定能賺得那麽多,但混碗飯吃還是不太難的。
孟海林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但他最後還是從筆架上拿下了一支筆。
孟明遠冷靜的從椅中站起。
父子兩個沉默的一坐一站,筆落在紙上沙沙作響,恍似鈍刀割在人心之上。
孟海林覺得有些對不住嫡子,可是張姨娘和庶長子悲戚含淚的神情讓他無法置之不理。嫡子已是這般優秀出色,若此次春闱再次考中,來日飛黃騰達前程不可限量,而他身為嫡子,對張姨娘母子又向來沒好感,不趁現在,等到他将來成勢恐怕他這個父親也是無法壓制他的某些行為的,只能狠狠心在這時動手了。
孟明遠不得不承認渣爹的文筆還是不錯的,契書寫得很是條理清楚。
孟海林吹幹契書的墨跡,有些沉重的遞給嫡子。
孟明遠接過又看了一遍,然後折好收起,“多謝父親,我現在可以去見母親了嗎?”
“明日分家之後吧。”
孟明遠愣了一下,爾後微笑,“兒子知道了。”他沒有再說什麽,因為說了也是白說。
孟明遠以為自己會有一個失眠之夜,結果卻發現自己竟然意外的睡得很好,大概能脫離這個有些腌臜的府第他內心其實是高興的吧。
翌日。
他精神很好的起身梳洗之後,便領着孟安往外院去。
孟家鄭重的開了祠堂,也請了主持證明的相關官員和宗親。
誰都看得出這次開家孟老爺太過偏頗庶長子,可是當事人孟明遠卻什麽話都沒說,只是一臉淡淡的接了屬于自己的那份宅契和一份五百兩的分家銀,然後還很恭敬的對孟老爺作了一揖,“兒子多謝父親成全,讓兒子能夠心無挂礙的去赴試。”總算是不必擔心一旦考中就要面臨婚姻大事被人提上議程了,這才是他心裏最最擔心的事,至于其它他真的是不在乎的。
孟海林的臉色頓時便有些難堪。
“兒子這便讓人回去收拾東西,今天便搬到自己的宅子,出府之前兒子會去探視母親,想來父親必不會拒絕的吧?”
面對兒子冷漠的目光,孟海林羞窘異常,他一直是不喜歡這個嫡子的。小時候,他被妻子寵得太過,脾性很不讨人喜歡。随着他漸漸長大,不知何時竟然開始給了他一種無形壓力感,嫡子的品性為人開始讓他覺得自慚形穢,他越來越害怕面對這個兒子,總覺得屬于自己的那種父親的威嚴根本無法拿出來震懾這個嫡子。
他太優秀了!
優秀得不像是他孟海林的兒子,這根長在他心裏的刺兒一年年長大,終于刺得他生疼無法忽視。這次庶長子他們鬧分家,其實他也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真正想擺脫嫡子的是他這個父親。
仿佛突然之間孟海林終于看清了自己的本心,這讓他更加的無地自容。
“你母親在病中,你不要過于擾了她的清養。”
“兒子知道。”
出了祠堂,孟明遠低聲囑咐孟安幾句,便徑自往母親院子而去。
當他終于見到母親的時候,眼睛忍不住有些紅了。半年多沒見,他沒想到母親會憔悴到這個樣子。
這半夜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場妻妾之争,母親為何會輸得如此之慘?
“娘。”
只是低低的喚了一聲,高氏便忍不住淚流滿面,“是娘沒用,明明害怕打擾你攻讀詩文才瞞着你,最後卻反而害到了你。”那賤人母子鼓動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做這樣的事,分明是要攪得遠兒心神大亂,精神恍惚啊。
“究竟是怎麽回事?”
高氏垂淚不語。
劉嬷嬷在一邊一邊擦淚,一邊道:“太太回京後就病了,張姨娘便藉機拿住了府裏的中饋,老爺又對她言聽計從,太太……太太氣怒交加病就越發的不好了,老爺……”她實在說不下去了。
他這不争氣的老媽呀,做為嫡妻連府裏的下人們都拿捏不住,生生讓個妾騎到了自己脖子上,他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遠哥你不知道,你外家如今不成了,太太手裏的幾個陪嫁莊子鋪子這兩年也損得厲害,老爺回京走動起複又是大筆的錢花出去,比不得那起子人心裏只有自己,拿得出銀錢去收買人心。”
孟明遠的臉色很陰沉,這個渣爹!
高氏抓住兒子的手,喘着氣道:“娘把最後的兩間鋪子給你,你就當替你妹妹管着,等将來她出嫁的時候再交給她,也免得娘若不在了,她連個像樣的嫁妝都沒有讓夫家看不起。”
劉嬷嬷已經從櫃子裏捧出一只檀木匣子,恭恭敬敬的遞了過去。
孟明遠沒有猶豫直接接了過去,留在老媽這裏将來也是給渣爹填補進去,索性由他拿走的好。
“娘自管好好調養身子,她要管家也索性撂開手去,您也學其他府的太太念佛養性,只管好生教養妹妹便是。兒子也自會好好上進,便是瞧在兒子的份上他們也不敢對娘和妹妹如何。”
高氏緊緊的握了握兒子的手,點頭。
孟明遠又陪母親說了一會兒話,臨走時從母親手裏拿了一些人的身契,都是這次他離開要帶走之人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時,春芽等人還在忙着。
孟明遠便站在院子的花圃前擡頭看天,回到這個院子就不可避免的讓他想起了雙桃,那個被他留在了祖宅的丫環。挺秀的眉峰微攢,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大他三歲的雙桃竟然打着他的主意,居然趁他沐浴之時意欲獻身。
那一幕香豔之極,當雙桃那具成熟誘人的胴體毫無遮蔽的袒露在他眼前時,說沒觸動那真是假的,畢竟他現在的身體器官早已經發育完全了,更可能相較于同齡之人更成熟些。可是,他卻更生氣,她如此不知自愛,又把他當成什麽了?
男人的身體有時是容易沖動些,可是只要男人主觀上肯克制,要當聖人也不是不行,她憑什麽就把他當成跟渣爹和渣兄一樣的類型?
他們的身體上也許有一些遺傳上不可更改的相同基因,但是他們是不一樣的!
用力攥緊拳頭,又緩緩松開,孟明遠長吸了一口氣,吐出,看向正吩咐下人把箱籠搬出去的孟安,眉峰舒展開來。
孟海林給嫡子安排了搬家的馬車,但他卻沒有再露面。
而孟明遠走得也很灑脫,一看箱籠上車,便一撩袍子上了馬車。
馬車走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停了下來。
“少爺,咱們到了。”孟安爹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孟明遠有些興沖沖的掀開車簾跳了下來。
這幢兩進的宅子位置不是很好,距離孟府大宅也很有些距離,估摸着怎麽也到京城三環了,左右的住戶比較分散,宅子周圍倒也因此空曠了不少,就是要再擴也不是問題。果然,人少地廣的時代宅基地什麽的都是浮雲。
宅子位北朝南,大門開在東南角,進門是一面貼了“福”字的大照壁,左折進入前院。房子的大體布局跟後世的四合院差不多,北面是正屋,東西為廂房,兩邊有抄手游廊,院中是天井,植有兩株槐樹,倒也清雅。
過了垂花門就是內院,這裏可能因為是主人生活的主要地方,所以房屋間數也就相對的多了點,有幾個相對獨立的小院落,估摸着宅子的前主人家的家庭成員頗有些複雜。不過,這樣一來,孟明遠以後娶妻生子努力些增産報國倒也不用擔心還得另外大興土木了。
內院總體格局上還是跟前面一樣的,都是正屋帶耳房,左右為廂房,亦各帶耳房,就是主院正屋後面又例外多了後罩房。靠近主院正屋的左側植了一片翠竹,青翠挺拔的竹子倒是平添了幾許文人騷客的詩情畫意,讓整個院子的格調都高雅了不少。
從抄手游廊過穿堂,再過一個月亮門便是宅子最後面的一個院子,也就是這宅子的後園了,看着面積不小,估摸着也有留着萬一擴建房屋的打算。不過上個主人似乎沒什麽賞花弄月的閑情逸致,這裏也就稀疏的有些花木,倒頗為務實的開懇了不少的田地似乎還種了東西。
不過,園中的一株桂樹和一株石榴倒是挺讓孟明遠喜歡的。五月石榴豔紅,八月金桂飄香,更何況石榴還有多子多孫的寓意。最後,在園子一個牆角他竟然還驚喜的發現了一株桑樹。這園子不錯,委實的不錯,真真的不錯啊。
大有可為,大有可為!
宅中一共有五口井,後園兩口,內院兩口,外院還有一口。
這讓孟明遠又一起想起了以前看古裝劇時大戶人家的女子動不動就跳井,看來井多也為自殺創造了一個相對便利的條件啊。
不過,這也沒辦法,宅子大了,當然首先就得解決院子裏人吃水的問題,井肯定也得多挖幾口以備不時之需。
“王媽,這宅子是誰相看的?”把宅子前後看過一遍,孟明遠心裏也不禁有了些疑惑,這宅子無論從面積還是構造都不太像是渣爹的手筆,他對自己不應該會如此大方。
王媽就不由笑了笑,道:“還是少爺眼明心亮,這宅子是太太讓劉嬷嬷親自相看的,為了把這宅子給少爺買下來,太太還賣了陪家的鋪子和一個莊子,填補了幾百兩的空缺。太太說,她能為少爺做的也就只有這個了。”說完,不由嘆了口氣。
可憐天下慈母心!
孟明遠覺得老媽填補的必定是大頭,看王媽言語支唔就曉得了。他也不多追問,有些事心裏清楚就行了。這樣看來,老媽手裏的東西真沒什麽了,她交給自己的兩間鋪子一定要好好打理,這估計就是他們娘仨的最後資産了。
房子已經有人先行給他們收拾過一遍了,所以他們安置起來倒也不是特別費力。
他們的人沒多少,主子只有孟明遠一個。王媽和孟安都孑然一身,只有春芽父母俱在,還有一雙弟妹,加上她丈夫及公婆,一群人,滿打滿算下來也才十一口,住得是相當的寬裕。
孟明遠住的院子裏還植了一小片青竹,青翠挺拔的竹子倒是平添幾許文人騷客的詩情畫意。
簡單看了遍自己以後要生活的地方,孟明遠表示很滿意,該有的都有了,沒什麽好計較的了。
接下來的幾天,王媽媽等人就緊趕着把宅子上上下下的拾掇利索。不住的院子就先都鎖起來,等以後府裏添人之後再打開。
然後,孟明遠讓孟安找了人牙子帶人過來。
人牙子把自己帶來的人分排站好,然後笑着走上前道:“老爺您看,這就是按您要求帶來的小厮丫頭和粗使婆子,您看中了就只管留下。若是不中意,小的回頭再帶人來給您挑。”
孟明遠不說話,慢慢的掃過站在院中的人,讓他們把手都伸出來,一個個看過去。
又讓他們自報家門,再問他們中可有識字的,這卻沒一個點頭,他也只能心裏嘆氣,讀書識字在這個時代那對普通人來說那就是奢侈的存在。
“春芽,你帶這幾個丫頭下去試試他們的繡活和廚藝。”
“王媽,你帶這三個婆子去試。”
孟明遠在一個瘦小卻長了一雙黑漆明亮大眼的六七歲的小厮跟前站住,微微一笑,伸手摸摸他的頭,道:“你就做我的小厮吧。”
“謝老爺,謝老爺。”那孩子立時就跪下磕頭。
沒一會兒,王媽媽和春芽就先後領着人回來了,各自留了兩個。
人牙子把五個人的賣身契拿出來交給孟明遠,孟安則把銀子付給人牙子。
“老爺是個爽快人,以後府裏缺人只管再找小的。”
“自然。”孟明遠笑得清淡,“孟安送他出去吧。”說完就負手轉身回自己院子去了。
沒幾天就要進考場了,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緊張,張姨娘那幫人以為他真的很想考中嗎?他不過是按照這個時代安排給他這樣的人走的路規規矩矩的往前走罷了,他自己對科舉仕途其實并沒有多強烈的欲望。
俗話說的好:幹一行就要愛一行。
既然穿越了就要按這個時代的規矩活,他一直覺得自己挺随遇而安的。
“少爺。”送完人牙子的孟安又回來聽候使喚。
孟明遠臉上恬淡的笑,仔細掃了院子一圈,然後伸出手,“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各放兩個養着睡蓮的魚缸,這些地方全部擺上幾盆花,廊下挂幾盆吊蘭。”
“是。”
孟明遠以步丈量了一下院子,然後從地上撿了塊小石子胸有成竹的在地上畫了一個不太圓的圓圈,“找人來挖成一個小水塘,種上幾枝荷,夏天的時候聽雨打荷葉也是種不錯的享受。”院中的空地這麽大,不弄點東西顯得有點兒空曠了。
孟安聽得直點頭。
“邊上讓人擺上幾塊造型不俗的石頭,做個長條石凳,也好供人閑時歇腳。”
“少爺,你現在不是應該專心複習功課的嗎?”忍了又忍,孟安到底還是忍不住了。他家少爺怎麽好像完全忘了幾天後他自己就得去考試的事,怎麽一門心思折騰起院子來了?
孟明遠晲了他一眼,笑了一聲,“讀書這種事也是要勞逸結合的,你家少爺我都讀了這麽久的書了,最後幾天放自己假休息一下不可以嗎?”
孟安說不出話來了。
少爺總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從很早以前他就知道的,結果還常常犯錯。
“行了,辦你的事去吧。”
“小的這就去。”
第 13 章
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孟家的那點兒事被好事者一傳十,十傳百,沒幾天工夫就傳得滿城風雨,說什麽的都有。
不過,有一點兒大家是一致的,那就是對孟舉人甚表同情。
嫡庶之争,古來有之,嫡壓庶自古皆然。即便是庶出之人有能為超衆者,但在家業分割上嫡出的先天優勢是不容置疑的。世家大族或為臉面,或為情勢,就算是疼惜庶出,面兒上的事都不會讓人指摘,至多私下會再貼補庶出也就是了。
但像孟府這樣,兩個兒子均未成婚,甚至都未議親就先行分家的事例确實是聞所未聞,尤其孟老爺偏袒庶出一脈偏袒得令人齒寒。
孟家嫡子的優秀誰都看得到,可偏偏好像孟老爺看不到,将一個嫡子,還是一個優秀的有未來前程的嫡子棄如敝屐,實在是讓人無語。
如果以前只是風聞孟老爺寵妾滅妻,那麽現在這個罪名便是板上釘釘之事了。
真是有失官體!
在這樣一個輿論紛雜的時候,春闱會試的日子到了。
孟明遠領着自己的書僮孟安一身輕松的進了貢院考房。
雖然孟明遠對于考試結果并不在意,但是一進考場與世隔絕九天,到底也不是件讓人輕松的事。
即便有了以前鄉試的鋪墊,他還是覺得這樣的考房讓人很難受。
而且這次飄浮在空氣中的緊張因子明顯比上次更多更密,搞得他也不由得跟着有了一點兒緊張,面對着試題還得仔細琢磨思考,體力與腦力還真的有些消耗過大。
考完之後,跟上次一樣,他依舊是被孟安扶出去的,回去就睡了個昏天黑地。
等他休息過來,便在家中看着工匠在院中按他的要求整治院中的荷塘。他要求地面四壁全部用石頭打磨鋪平,還要用泥漿灌縫,以防滲漏之慮。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比較快的,三天的時間仿佛眨眼便過去了。
喜報不期而至,鞭炮在門口放了好長時間,報喜的貢院差役也得了豐厚的紅包高興離開。
十四歲的貢士,此次錄取會試貢士中,不,應該說慶朝開國至今的會試中,孟二少一下就鶴立雞群了,吸引了衆家紅果果的目光。大家忍不住會想如果三年前孟府老太太沒有仙去,那時的孟舉人應試是不是會以十一歲稚齡便榮登皇榜?
這個誰都沒辦法去印證,因為世上之事沒有如果。
但大家知道的是,他要是在接下來的殿試中再脫穎而出,那可真是灸手可熱了。
不少人都在猜想,不知此時孟老爺心中作何感想?
孟海林後悔了,嫡子的優秀讓他把巴掌狠狠拍到了自己臉上,同僚們多有譏嘲,他更是失去了拿嫡子婚事大做文章的機會。他當時那麽爽快的答應明顯不公的家産分配,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麽一天?
其實孟明遠并沒有別人想象中那麽大的自信,他只是在心中偷偷想象過萬一高中的情形,實在不如外人所見他考得輕而易舉,他其實真的是拼盡全力了,用的是他兩輩子的知識和人生經驗當後盾啊。
春芽一邊移動着手中的量衣尺,一邊輕笑道:“少爺,您長得可真快,這衣服沒幾天就見短了。”
孟明遠亦笑,“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
“要婢子說啊,還是這天藍色最稱少爺的氣質,明亮清爽透着那麽股月朗風清的高人雅士味。”
孟明遠聞言只是哈哈笑了兩聲。
春芽一邊記錄尺寸,一邊不以為然的嘆道:“少爺就是太不講究這些東西了,要知道外面的人可都是以衣重人的。衣服上還是以繡草葉為主嗎?”最後,她忍不住又多嘴問了一遍。
“嗯,看着清爽嘛。”
“剛買來的兩個小丫頭手腳倒還伶俐,就是年紀小些,一時也派不得大用場。”春芽一邊收了衣尺,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一邊很家常的跟他回禀。
“咱們這府裏也沒什麽可讓他們大忙的,大事有你們呢,他們跑個腿,打掃下屋子宅院的也就是了。”
“也就是少爺您寬厚,便是她們做得不好您也不說。”
“有你們去當黑臉,我便當個仁厚的主子不好麽?”孟明遠不以為然的笑。
春芽也不禁失笑,“是是,少爺說的對,主子可不就要是個仁厚的樣子麽。近來府裏整治的地方多了,錢流水一樣花出去,少爺可是要心裏有個數。”
“我知道,鋪子裏的掌櫃過些日子大概就會送銀子過來,倒不至青黃不接。”這事他心裏是有底的,不會讓自己捉襟見肘,否則他也不會在院子裏折騰了。
“少爺您也不說出去跟那些同科的貢士走動走動,只呆在咱們府裏就不怕以後跟人生份?”
孟明遠笑而不語,他沒什麽遠大的理想報複,恐怕即便當官也只能淪落到清水衙門當個吃不飽餓不死的閑差,他最愛的是宅啊。反正他會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不會讓老板白付他薪水,其他的他不在乎。
有時候,特立獨行也是官場上的一種生存之道。
孟安從外面回來的時候,春芽已經抱着布料回自己屋裏去給主子裁剪新衣去了,內院書房只有那個新買的小厮虎子在一邊伺候着。
“那邊出什麽事了?”
“太太說大少爺開始議親了,順便問了下少爺打算怎麽辦?”
孟明遠一邊落筆,一邊道:“大少爺的事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