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巴掌
合同簽的很快，很快就下來了。
三天後，她收到了片酬百分之三十的定金，稅前有20萬元呢。
作為女一這個片酬很低，但她沒什麽資格談價格，畢竟沒有經驗，能拿到這個角色已經很幸運了。收到錢的時候她細心地數了數後面的零，快趕上她做助理兩年的工資了。
她沒有經紀人，沒有公司，這個錢也不用分出去。
有錢真的好快樂。
自然這錢不是白白來的，她對這部戲就有了責任和義務，包括前期後期配合宣傳。
陸續幾個主演都定下來後，明盞收到通知去拍定妝照。
整個劇組的演員都非常年輕，無論主角還是配角，都有一個特點——好看，陸凜是個頂級顏狗實錘了。大家第一次見面紛紛擺出職業假笑，順便商業互吹一番。
只有一個人例外，這部劇的男主角聶停。
一個高高瘦瘦，長相英俊的男生，穿衣品味很好。作為一個男人，他的皮膚細膩的一個毛孔都看不到，進來的時候冷着一張臉，和謝佑斯那一挂的冰霜美人差不多。
陸凜讓明盞和聶停互相認識一下，畢竟未來幾個月要演情侶。
“你好，我是明盞。”明盞微笑，眼睛彎的像一輪月牙。
“聶停。”
聶停不鹹不淡地觑了明盞一眼，沒什麽興趣，眼神輕慢地去旁邊玩手機了。
唔，不是個好相處的男孩子啊，有股怪異感。
陸凜湊到明盞耳邊說：“你要熱情一點啊，知道他是誰嗎？”
明盞偏了偏頭：“誰啊，難道帶資進組的？”
陸凜不置可否：“大膽一點，把難道去掉。他是沈總的弟弟。”
明盞腦海裏出現沈亦嘲諷加冷漠.JPG的嘴臉，眼角直抽抽，怪不得她覺得有股怪異感，原來總裁綜合征是他們家族的遺傳病，兄弟倆都不幸患病。
明盞：“但是兄弟倆怎麽姓不一樣啊，一個跟爸爸姓一個跟媽媽姓？”
陸凜道：“不是親生兄弟，沈總是——”他說一半想到了什麽就沒往下說。
十幾年前，沈亦被聶停的父母收養，那對好心的夫婦用心培養他，還送往國外念書。
當然，陸凜并不知道具體實情，只知道沈亦是被收養的。但他也不能随意透露別人隐私，就此打住了。
明盞也沒有繼續八卦。
攝影棚裏全是叽叽喳喳的女孩子，聶停玩手機玩得也不開心，想到未來的幾個月，那種被他哥支配的恐懼如潮水般慢慢席卷而來。
他進娛樂圈，沈亦就把他打發到這個窮酸的小劇組裏來。當然，大部分剛入行的演員都是從跑龍套起來的，聶停不是個不講道理的小孩兒，這也無可厚非。
但他這次演一個絕世大渣男，好渣好渣的那種，直到最後兩集才洗白。
這個角色，演的不好，他會被罵糊逼演技爛；演的好更可怕，他被罵出5個G也是有可能的。
他擡眸看了看不遠處的女主角明盞，她快樂的樣子仿佛飛出外太空，哎，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
而且他看過整本劇本了，這個乙女類故事為了迎合當下女性觀衆口味，懲虐渣男，他在全劇裏要被女主怒怼56次，陷害18次，暴打9次（含5次打耳光）。
反正偶像路是斷送了，他怎麽能心情好？
因此拍雙人版面的時候，聶停擺了張死人臉，他開心不起來，明盞明顯感覺到自己被針對了，看聶停如此這般，腦海裏大大的打了個“？”，總裁綜合征已經到晚期了嗎？
明盞幹脆也高冷起來，兩人全程無溝通。
兩個小美人不僅全無cp感，就差把“我和你沒關系”幾個字可在臉上。
這讓兩人的cp粉頭子陸凜着急起來。
定妝照出來的時候，明盞在上表演課。
陸凜挺喜歡明盞的，也願意花時間和耐心去調|教她，簽過合同，陸凜就給明盞介紹了表演老師，争取在進組前有個全面提升。
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但明盞在這方面很舍得，一下子把定金全花完了，自己還倒貼了點錢。
林與凡張大了嘴巴：“你這錢花的也太大手大腳了吧。不是要攢錢買房嗎？”
明盞篤定：“以後錢自然會越來越多的，這都是小錢。我以前太蠢了，為了謝佑斯放棄自己的事業，他這兩年名利雙收，我卻人財兩空，人間不值得啊 ！”
“總之，為了一個男人或者眼前的蠅頭小利都跟撿了芝麻丢了西瓜的道理一樣，不值得。本事學到自己肚子裏，誰也搶不走。”
“說得對！”林與凡啪啪拍手：“明明，忽然感覺你長大了很多。”
明盞說：“摔得越慘，就越長教訓。”
林與凡：“走，去吃火鍋，慶祝你出道。”
去火鍋店的路上，明盞的手機響了下，備注是修睿，但明盞盯着這兩個字心情忽然收緊一分。
莫名覺得是某個人。
電話接通，那頭的人沒有開口說話，只有輕輕的一道呼吸聲，明盞猜對了。自從上次罵了他以後，就沒有再接謝佑斯的電話，有事只和修睿聯系。
對方不說話，明盞幹脆挂了。
“誰的電話啊？”林與凡問。
“沒誰，垃圾電話。”
“那你設置一個攔截呗，以後就打不進來了。”
“哦，現在就設置。垃圾電話浪費人時間。”明盞咬牙說，剛準備去設置，電話又響了，這次是劇組工作人員打來的。
“明盞，劇組官微發布演員和定妝照了，你轉發一下。”
目前國內改編IP質量參差不齊，差強人意，廣大書粉是不願意自己喜歡的小說被改變成影視劇呈現在大屏幕上的。
畢竟，改編=毀掉。
明盞也早有被書粉罵一罵的準備了。
和營銷大戶不同，《哇哦，帝後娘娘回來了！》這本小說完結不到兩年，雖然小有名氣，但是夠不上出圈的水準，并不能為網劇引流。
再加上星亦對這部劇本身投資就不高，連個熱搜都不給買。從開始籌備到現在，官博粉絲只有兩千多，透着一股冷冷清清，凄凄慘慘的味道。
明盞點進去，看到了自己的定妝照，拍的很好看，烏發紅唇，一身紅衣。
衣袂翩跹的少女，雙目炯炯有神，英姿飒爽。
雖然是個女孩子，但莫名讓人想起一句話：鮮衣怒馬少年時。
意氣風發。
官微小哥先放出她的定妝照。
配文：一眼萬年，相思不負。
你好，藍瀾。你好，@明盞。
額，看得出是個文藝的小哥哥，但這文案，一股蛋蛋的尴尬溢出屏幕……
明盞尴尬的撓了撓眉毛，腳底板摳地。
更沒眼看的應該是這條微博下面的兩百多評論，不用想也知道肯定都是些：【醜拒，不要毀我藍瀾。】或者【國內的編劇是沒有原創故事的能力了嗎？非要逮着小說改編。】
靜默了一會兒，明盞還是鼓足勇氣點開評論，然後愣了愣。
【雖然不認識，但是這個妹妹很可愛呀。】
【嗚嗚嗚作為二十年老書蟲，《帝後》的書粉，我能說這是我見過最貼近原著的選角嗎？小破劇給爺火！沖鴨！】
【五分鐘內我要這個女人的所有資料！】
【大家好，這是我老婆@藍瀾】
【天哪，原著粉淚目了，我的帝後娘娘終于要來了嗎？哭哭哭/】
【原著粉表示：是藍瀾本人了。】
【妹妹的确可愛，就是不知道演技怎麽樣。微笑/】
【這臉，這眼神，這腰，愛了愛了……】
【怎麽沒什麽人，陸凜是把錢拿去當嫖|資沒錢買熱搜了嗎？我出五毛送你上首頁！狗頭/】
【這才是言情小說女主臉啊！不是整的吧，從此我做夢就有了依據嘿嘿！笑cry/笑cry/】
【官博君還有照片嗎？我想舔屏。】
【不認識，不感興趣，也不想看劇。請大家把劇和書分開。】
明盞翻完兩百多條評論，眼眶熱熱的，竟然沒有幾個抵觸的。
書粉都好善良！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太糊了。糊，就是她最好的保護色。
由于這部劇的熱度太低了，連個熱搜的尾巴都上不去。主演都是新人，也就聶停稍微有點知名度，但好像也不太知名：）
明盞轉發了這條微博，盯着要她資料的那條評論，然後想起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就算這部劇的熱度低，但她遲早會被扒出曾經是謝佑斯的助理。
明星助理出道了，聞所未聞，這是在打謝佑斯的臉。
如果有營銷號攪渾水，以他粉絲的戰鬥力，她肯定會被罵出地球村。
想到這裏，她就一陣頭皮發麻。
可預見的腥風血雨讓明盞一整晚的情緒都不怎麽高漲，她怕被罵，被罵怕了。流量的粉絲亦或黑粉都是很可怕的，嘴巴也很毒，曾有一度她被謝粉罵的抑郁症比謝佑斯的還嚴重。
快到家的時候，林與凡提醒她：“到了。”
明盞忽然被驚醒般“啊”了一聲，旋即又默默的“哦”了一聲，說：“那我下去了。”
林與凡怪怪地看着她：“看路啊，不要迷迷糊糊的。”
“嗯。”
這是個回遷老小區，感應燈不太靈了，狹窄的樓道裏堆滿了雜物，散發出腐朽的味道，明盞拿出手機照亮，深一腳淺一腳地爬樓。她想，等多賺一點錢，就算買不了房她也要搬去一個好點的小區，幹淨又明亮，綠化也很多的那種。
不要每天與蟑螂老鼠作鬥争。
六樓，有一道熟悉的背影。
他怎麽在這？
“你在這幹嘛？”明盞問。
謝佑斯穿着黑色的長風衣，肩臂寬闊，筆直站在那裏，白熾燈光将修長的影子折在白灰牆上，有種支離破碎感。
“怎麽回來這麽晚？”他開口，嗓音暗沉沉的。
明盞并未回答他的問題，狐疑地問道：“有什麽事嗎？”
謝佑斯目光落在她臉上，緩慢側過身體示意她走上來，默了默：“嗯……我有卡落你包裏了。”
明盞：“…………”
有病嗎？一張卡還親自過來拿？
明盞睇他一眼，拿鑰匙開了門，但她并不想讓謝佑斯進她的屋子，“你在這等，我找到拿給你。”
謝佑斯正要出聲，對面鄰居的門忽然開了，好像在請客吃飯，幾個醉醺醺的人漲紅了臉在門口拉扯。
他畢竟是個明星，放在烏漆嘛黑的樓道裏給人圍觀不好，明盞思考了幾秒，不怎麽情願地說：“那你進來吧。”
“嗯。”
認識三年，這是謝佑斯第一次踏進明盞家。
他沒想到明盞還住在這種老房子，空間狹小，裝修陳舊，這裏流動的空氣都讓他感到呼吸不暢。
她上完一天的課有點累，大聲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完全沒有平時的淩然，她找了一會兒，并沒有看見什麽卡。
“你是不是記錯了，我這裏沒有。”
當然不會有什麽卡了，謝佑斯随口說的。
他盯着明盞的臉，眼眸半垂，她進屋就脫了外套，裏面是一件貼身的T恤，修飾着婀娜綽約的身材，腰細腿長，腦後綁了個馬尾，幾絲頭發掉下來，看上去又乖又溫柔。
“怎麽不住好點的房子，舍不得花錢嗎？”他問。
明盞回視他，想到了什麽，陰恻恻地說：“我住哪裏跟你有什麽關系嗎？東西不在我這，你回去吧。”
謝佑斯靠近一些，看到她的碎發掉到臉頰，他擡手幫她勾到耳後，然後輕輕把她摟在懷裏，“小盞，你跟我回去。”
“不要碰我！”明盞登時奓毛，她聞到來自他袖口的男款香水，清冽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她屏了屏氣，用力甩開他的手，“也不要用命令的口吻對我說話。”
謝佑斯放柔了聲音：“我們一個月沒見面了，你非得這麽跟我說話嗎？”
明盞想到了什麽。
“看來修睿沒有對你說實話。那我再說一遍。謝佑斯，我已經辭職了，不是你的保姆了。我不欠你什麽，就算以前欠你的這些年我也當牛做馬還清了，我們沒關系了。”
謝佑斯黑壓壓的眼睫斂下，清隽的臉上烏雲密布。
“什麽辭職？我沒點頭就不算數。”
下一秒他傾身，手臂環住她的肩膀，把她壓到懷裏：“明盞，我很累，一下飛機就來找你了，你能不能不要找事兒？”
明盞登時滿腔怒火，抻開手臂推他：“謝佑斯，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我說我們沒關系了！”
但他個子高，力氣是她的兩倍還多，明盞一貫的力道根本就推不開他的桎梏，臉貼上他溫熱的胸膛，明盞甚至有些絕望的想：靠，今晚不會被他強制愛吧？
還是人嗎？
她不願意，謝佑斯自然不會強迫和她做什麽。
明盞擡手揮舞的時候，謝佑斯正巧松開她。
只聽見“啪”一聲，空氣中隐隐有什麽在摩擦，激烈到能擦出“呲呲”的火花來。
一個猝不及防的巴掌甩上來，謝佑斯的臉偏了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