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半年後、軒轅劍門──
「臭小舅、爛小舅,我詛咒你被小佳佳抛棄,哼哼哼!」
連串的咒罵聲,從半年前大小姐被門主帶回來後,就幾乎天天上演。害得軒轅劍門弟子脆弱的小心靈都受到不少傷害。
想那玉樹臨風威震八方,劍門中每個弟子無不崇拜的堂堂門主,卻給人成天罵得臭頭,而且還不能去整治那個大罵他們門主的家夥,誰讓那個臭罵門主的,是他們的大小姐,是門主親姐姐的寶貝女兒。
如果光是這層關系還不打緊,恐怖的是那位嫁入頂頂有名采花世家,被譽為天下第一美女的門主姊姊。
別被她那美豔無雙的臉蛋給騙了,這位大美人整治起人來,下手那個淩厲、被整之人下場那個凄慘,連玉樹臨風威震八方的軒轅門主都只有哀號的份。
那就更別提有幾個打著「捍衛門主名聲」旗幟,準備惡整大小姐的菜鳥弟子,連大小姐的衣服都還沒摸著邊,就給大小姐她娘、門主他姐姐、天下第一美,整人手段也堪稱天下第一的大美女捱個打成了豬頭,扒光了衣服裸奔游街。
也所以,打那回之後,劍門裏頭的弟子各個成了「非禮勿聽」的乖寶寶,省得他們的英雄、他們的偶像、堂堂門主大人在他們心中閃亮亮的地位,會從此一絕不振。t
* * *
韓霄氣憤地槌打由外鎖起的房門,吼了半天也沒人理,氣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煩躁地拉扯半年來長到腰間的發。
「混帳小舅──」
可惡可惡可惡!
居然整整半年把她關在軒轅劍門裏面,就連娘親也是,居然跟小舅聯手,任她怎麽求也不放她出去。
悶死了、氣死了……想死那個人了啦!
那個吻了她、說愛她,卻整整半年沒聲沒息的南宮卿邑。
韓霄捧著微燙的雙頰,有些失落,指尖在地板上一遍又一遍書寫著那人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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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愛她,是真?是假?
來不及詢問,就給臭小舅偷襲敲暈。再睜眼時,人就已經躺在軒轅劍門,連個探問的機會都沒有。
那個俊美又風度翩翩,女孩兒家暗自心儀的南宮卿邑,居然、居然說──愛她?
像是作夢一樣,非常不切實際,感覺似乎只要一睜眼,就如晨霧般消散無蹤。
她既不溫柔婉約、又不蘭心蕙質,更別說什麽廚藝繡花,針線活兒簡直要她的命,一朵花還沒繡完,手指頭上早被針紮得滿是血;若要她燒菜,沒把自個兒的小命給燒下去就已經很不錯了,砸鍋摔碗燒屋頂只是最普通的慘況。
何況……她還隐瞞了自己的女兒身……
「是啊,無論他是什麽人,我似乎都注定了會被吸引。」
「唔──」韓霄紅著臉低鳴了聲。
又想起了那句話……
真是的,平常看他正經八百,哪曉得說起話來竟然這麽讓人臉紅。
那麽自己呢?
又是打何時起,留意起南宮卿邑的?
是擂臺後的溫柔安慰?是竹林的舍身保護?還是……更早……
難道說,早在夜闖南宮家想看看這江湖上有名的美男子,卻屢屢撲空,就已把他擱在心上?
一開始,只是不滿兩人的差距,争強好勝地想與之并駕齊驅,想與他并肩而戰,不想輸。
「哇,好煩!」
幹麻想這麽多有的沒的啊?不過就是喜歡嘛!
那來這麽多理由好想的?愛便愛了呗!
就算南宮卿邑對她無意也無所謂,人家不都說什麽「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的嗎?
她韓霄就不信,追不到她喜歡的人,拼上她「采花世家」的名號,也非把這男人追到手不可。何況南宮卿邑還對她有意呢,如果這樣還不能拐他當夫君,那她韓霄往後也別在江湖上混了!
「好!」韓霄雙手握拳,打定主意。
現在就只要逃出軒轅劍門這個鬼地方,想辦法找到南宮那個混帳,然後拐回家拜堂成親,這男人就是她的了,哈哈!
可是……要怎麽才能逃出去?
韓霄抓抓腦杓,耳尖地聽見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猛然從地上爬起,攀著窗棱對著門外大喊:「小佳佳──」
屋外,遇事外出數月的褚佳謠才剛踏入軒轅劍門,就聽到不少門中弟子的抱怨,這才曉得韓霄竟然也在這裏,還被關了起來。
頗為擔心地尋了過來,山後這屋子是他在劍門的房間,平素除了負責打掃的弟子外,軒轅鴻嚴禁外人接近,哪曉得居然用來關那個小妮子。
褚佳謠停在門前,詫異地看著門外加裝的鎖,隔著窗棱問道:「這究竟怎麽回事?」
軒轅鴻對韓霄無比疼寵,怎麽舍得把她關在這兒?
「嗚嗚嗚……小佳佳,都是小舅舅啦!嗚……」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嗚……小舅舅不讓我去找南宮……」
「南宮卿邑?你找他作啥?」
「人家不好意思說啦!」羞。
「那就算了。」掉頭,走人。
「喂,小佳佳還是這麽冷淡,嗚嗚嗚……哭死我好了,都沒人疼,連小佳佳也不理我,嗚嗚……」
褚佳謠轉身,捂著發疼的額頭,寒霜罩臉,沒耐心地道:「快說,否則我現在就走人。」
「好嘛好嘛。」
韓霄癟癟嘴,收了眼淚,把整個來龍去脈大致上說了遍,換來褚佳謠連連的抽氣聲。
「你、你說什麽?」
「人家要拐南宮當夫君。」
「再、再說一遍。」
「人、家、要、拐、南、宮、卿、邑、當、我、夫、君!」一字一頓,唯恐褚佳謠還聽不清楚似地加重每個字的語氣。
「──」褚佳謠臉一黑,無語。
很好,他終於明白軒轅鴻為何要把這小妮子關在這兒了!
廢話,軒轅家跟韓家,兩家捧在手掌心的寶貝,才溜出門一趟,就被個男人偷了心,還說什麽非君不嫁、要拐南宮卿邑當老公?
溺愛韓霄的幾位長輩,怎麽可能就這樣白白把寶貝送給莫名奇妙殺出的男人?
想來這段時間,南宮卿邑的日子恐怕好不到哪兒去……不,應該說是南宮的日子,會很凄慘。
「所以,小佳佳,放我出去啦!外頭女人那麽多,又漂亮又水嫩,萬一人家好不容易喜歡上、想搶來當老公的物件被搶走了怎麽辦?」
「物、物件?」
褚佳謠暗嘆:南宮啊南宮,你确定要被這種女人喜歡嗎?
「你等等。」
褚佳謠嘆氣,想來會發生這種事情,自己沒盡到「看管」的責任,怕是也早列入軒轅鴻要「對付」的黑名單了,看樣子,還是去避避風頭好了。
說著,抽出腰間配劍,俐落出劍、回鞘,只見光影一閃,門板上的鎖就被劈成兩半掉落地上。
推開房門,看著韓霄驚呆的模樣,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淺笑:「既然喜歡上了,就別輕易放手。幸福有時候一旦溜走,就難有下一次的機會了。」
「嗚……小佳佳你真好……」韓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撲向褚佳謠。
「好了,快走吧!遲了阿鴻回來可就走不了。」
「嗯嗯。」
韓霄含著眼淚點點頭,胡亂抹了把臉,随即快步奔離,消失在褚佳謠的視線。
偷偷瞄了眼四周的動靜,褚佳謠心虛地抹了把冷汗,正打算跟著開溜。
「謠,要溜哪去呀?」
輕輕淡淡的一句話,當場讓褚佳謠吓得動彈不得,整個人僵在原地,連回頭的勇氣也沒有。
「我記得有要你看著霄兒,別讓臭男人把她給拐跑了對吧?結果那個姓南宮的小子是怎麽回事?現在可好,又放走霄兒去跟那小子見面,還想跟著偷溜,你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我……沒……」冷汗涔涔。
「前面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可放走霄兒的事,既然想做好人,就得有承受後果的決心。往後幾個月,你別想出這屋子了。」
抽腿欲逃,卻被軒轅鴻無聲無息地封了穴道,輕柔接住褚佳謠軟倒的身子,笑看那張不服輸又倔強的臉,一如當年,被這眼眸震懾,久久不能忘懷。為了這懾人的雙眸,甘願屈服,成了情愛的敗将──此生敗得最徹底,卻也心甘情願的一役。
* * *
一路上無人攔阻,江湖上守衛森嚴的軒轅劍門,韓霄豪不費力,彷佛逛自家後院般走得輕松。怕是半年多來,劍門上下對這位大小姐已經達到容忍的極限,刻下看她姑奶奶要離開,反正門主也沒下令要欄,索性兩只眼睛通通閉上,趁機送走這個小祖宗。
出了劍門,望著茫茫天地,一時間,空虛落寞湧上心頭。
說要出來找人,可這人呢?在哪兒?
如何尋?去哪尋?
韓霄苦惱地抱頭哀號:「啊,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先去打聽就是了嘛!」
開玩笑,南宮卿邑耶!「那個」南宮卿邑耶!
又不是什麽無名小卒,關於他的八卦流言還會少了?而且也不想想她是誰?她可是大名鼎鼎采花世家的韓霄,查消息追蹤人可是她的強項,連臭老爹都自嘆不如的呢!
轉念一想,果然豁然開朗,腳步也跟著輕盈起來,開開心心哼著小調,問了問路,便往鄰鎮最大的酒館尋去。
* * *
江湖上啥都不多,恩怨八卦是非情仇可絕對不少。而這些個小道消息去哪才能知道最多,莫過茶樓酒館。
這茶樓酒館南來北往的人,每個總有些不管自己親身體驗或是路上聽聞的消息,一停下來喝個茶吃個飯飲個酒,話匣子一開,免不了開始互換各自知道的八卦,也所以大江南北什麽消息,只消走一趟這茶館酒樓,包管你想知道不想知道的,最後通通都能知道。
「欸,聽說沒,上個月陵西匪幫被人剿滅送了官衙。」
「這麽大的消息誰不曉得?倒是哥兒聽說了沒,江南青樓的十大頭牌,居然全都表明只要『那個人』願意,為奴為妾她們都願意屈身伺候。」
「有有有,還有十幾個省城鬧事的地痞也給人整治了。」
「我還聽說『那個人』最近忙著幫官府衙門當免費的官差,什麽打理公文逮偷兒抓奸通通都來。」
「拜托,老弟你這都是半個月前的事了,我這兒有關於『那個人』最新的消息,大夥兒要不要聽?」
「老哥你就快說,別吊大夥兒的好奇心嘛!」
「就是就是,快說快說。」
說話的人得意地清清嗓子,從椅子上占了起來,環顧四周,故作神秘地壓低了嗓子,害得本來在角落偷聽的韓霄也不得不把椅子往那桌挪了挪。
「聽說啊,『那個人』不知發了什麽神經,居然跑來咱們鎮上那只掃把要掃街呢!」
「什麽?不可能!」
此話一出,酒館內響起一片噓聲,沒人相信大家口耳傳論的『那個人』會做掃街這等折損自己顏面的低賤差事。
「要不信,自個兒北村口瞧去。」
「啥?北北北、北村口?确定沒認錯人?」
「不會是真的吧?」
「可是這幾個月來,那人的舉止真的很怪。比方當官衙差役好了,武林人士總不太跟官衙打交道,可他居然跑去當了整整一月的免費官差。按這樣來看,掃街也不算太奇怪了,你說對吧?」
「這……」
起了話頭的人唯恐其他人不信,扔了銅板擱在桌上,扯了嗓子喊著:「要不信,跟著我到北村口瞧熱鬧去。」
「好,瞧熱鬧去。」
「我也去。」
「走走走,熱鬧不瞧白不瞧。」
「好,俺也去。」
衆人哄鬧一片,都扔了酒飯錢跑去看熱鬧。
韓霄噗嗤一笑,挪回自個的桌子,拿了筷子繼續吃飯,一點跟去瞧熱鬧的興致也沒有。
卻是拿了茶壺要給韓霄添茶水的店小二奇怪地道:「小姐不去瞧瞧熱鬧?」
「沒興趣,沒事瞧人掃街幹嘛?」
店小二搔搔腦袋,又問:「可是掃街的人不是一般人耶!」
韓霄又是一曬,端起茶杯,笑道:「不是一般人,難道還會是皇帝老子親自掃大街嗎?不過方才大夥兒一口一個的『那個人』,究竟說的是誰?這麽大名堂,鬧得好像每個人都知道他的消息似。」
店小二驚訝地張大了口,有些結巴地問:「小小小、小姐您竟然不知道?」
「我該知道嗎?」
「是啊,現在最火熱的八卦就是等著看『那個人』又會做出什麽讓人驚訝的舉動了。」
「喔?為何?」
「這……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從好幾個月前,來店裏的客人就開始傳論他的事情。好像那人本來是個俠士,樣貌也挺俊的,可是不知為何近來總去幹一些讓人摸不著頭緒的事情。」
「是嗎?」
「是呀,其實他做的都是些好事,剿匪滅盜、平息地痞流氓幫助弱小之類。只是次次地點都隔了老遠,比方可能半個月前在山東剿匪,半個月後就在陝西抓強盜,這兩邊的路程您想想有多遠,還別說這些匪徒都不是好對付的角色,就算那個人武藝高強好了,連數個月這麽奔波來奔波去的,光用想得就累人哪!」
「是喔!」韓霄應付地笑了笑,端了飯碗便要用膳。
店小二瞧這小姐連這麽大的熱鬧居然毫不動心,更是卯足了力地加油添醋。
「據說這位公子爺樣貌俊得很,好幾個名門世家的小姐都想嫁他呢!」
「喔。」
「花魁也放話只要這位公子爺有意,寧願為奴為妾,只求相伴左右。」
「──」
肚子餓得都快造反了,居然還得聽這長舌公羅唆。韓霄的臉抽了抽,暗暗發誓要是這小二哥再這般不識相,就別怪她把人往街上扔了。
店小二哪曉得自個兒就快大禍臨頭,還越說越過瘾,咋舌道:「唉,誰讓那位公爺是南宮卿邑,豔福不淺哪!」
磅!
韓霄手裏的飯碗重重往桌上一擱,飯菜也顧不得吃了,刷地直起身子,一把拽過店小二的衣襟。
「你說什麽?」
「啊?」店小二蒙了。
「最後那句話再給我說一遍。」
「豔、福不淺……」是這句吧?
「豔福不淺前面。」
「唉……」
「後、面!」磨牙磨牙。
店小二恍然大悟,右拳在左手掌心上一擊,笑道:「早說嘛!小姐您要問那公子爺的名兒吧?他複姓南宮,名卿邑。他呀,就是那個……咦?人呢?嗚哇哇,小姐您還沒給錢哪!」
* * *
北村口,烏鴉鴉擠了大群好事圍觀的人群,對著街道上布衣草鞋,拿著掃帚默默清掃的男子指指點點。
不少姑娘家也抛開矜持,幾個姐妹圍成一圈,羞答答地欣賞著眼前雖然打扮平庸卻難掩迷人氣質的男子,心頭幻想著若能嫁給如此風範的男人,那會是多麽幸福又羨煞旁人的光景。
幾個不懷好意的男人,妒忌那人吸引了所有姑娘家的目光,彼此使了個眼色,把那人方才掃起裝入麻袋的落葉塵土,惡劣地全抖了出來,還惡劣地嘲笑。
「你們不要太過分了!」
遠遠奔來的韓霄,見到的就是這惡霸的一幕,而且受人欺負的對象,還是她朝思暮想了好幾個月的南宮,讓她怎麽能不生氣。
「過份又如何?」
韓霄冷笑。
「很好,姑奶奶我被人關了半年多,正悶氣得很,也算你們幾個倒楣,奶奶我今兒個不想手下留什麽狗屁情。」
幾個閃身,穿過那幾個惡人的周遭,身影快得讓人幾乎捉摸不著。
韓霄拍拍手上變戲法似冒出的黑色粉末,滿臉不屑地對著那些人高傲地擺擺手。
「滾蛋!」
「你這女人──」
「老三你等等……」
「二哥?這種氣你咽得下?」
被稱二哥的人滿臉鐵青,拉著那些想一塊沖上去痛扁韓霄的弟兄,壓低了嗓門道:「你們忘了老大的教訓嗎?」
「什麽意思?」
「這女娃兒,倒有幾分神似老大他們口裏說的那個臭小子。」
「什、什麽?不會吧!」說話的人,語音開始顫抖。
被喊二哥的人對著韓霄道:「敢問……姑娘可有兄弟曾在城遠镳局的鎮上跟人結怨?」
「城遠?」
韓霄撓撓腦袋瓜,喔了聲:「喔,想起來了,你們不會跟『被男人上到屁股開花的五人組』有啥關系吧?哈哈,他們哥兒幾個還好吧?小屁屁開花了沒啊?葉問湘那個『寶貝我來也』滋味不錯吧?姑奶奶賞了他們現在還覺得可惜呢!」
二哥一聽,當場兩腿一軟,幸好身邊的兄弟手快地攙了他一把。
「小姑奶奶,您這回又在咱身上灑了什麽啊?」
「豬哥粉。」
「啊?」
韓霄冷冷揚起唇角,笑得那群人渾身抖篩子。
「本來是做來給公豬交配時候用的,誰讓你們惹到奶奶我。想要解除藥性只要找到公豬就成,再拖半個時辰,就算找到公豬也救不活了。還不快滾!」
「嗚──」
嗚,為什麽他們這麽命苦?
嗚嗚,老大你們還算幸運的,至少只要找男人就好。
嗚嗚嗚,公豬……
* * *
打發走那群混帳,方回頭,那張害她被思念煎熬的俊容随即映入眼簾。
南宮卿邑手中的掃帚不知何時落到了地上,愣怔地看著韓霄的臉,猶豫了會,終於開口:「姑娘你……可有兄弟?」
「沒有。」
韓霄忘了自己現在是女孩兒的打扮,有點生氣地回道,心底暗暗嘀咕:都這麽久沒見了,就算是普通朋友,好歹也熱情點吧?開口就問我兄弟,該不會才分開一下就移情別戀了?哼哼哼!
「真像……真像扁一兄弟……唉……」
南宮卿邑失落地嘆氣,彎身拾起遺落的掃帚,繼續尚未完成的工作。
韓霄低頭瞧瞧身上的裙裝、摸摸發上的頭簪,這才反應過來,偷偷笑了笑,也不忙著公布真相,一臉好奇地跟在南宮的背後喋喋追問。
「喂,我說你幹麻來掃街啊?」
南宮卿邑微露苦笑,抵抗不了那張相同的容顏,只好實說:「因為我想見一個人,只要完成了門主的吩咐,便能見到。」
「門主?你說的該不會是軒轅劍門的老家夥吧?」韓霄恨恨磨牙。
「噗。」南宮卿邑終於展露笑容,「這種稱呼恐怕也只有你才說得出口吧!是啊,就是軒轅前輩。」
果然是混帳臭小舅。
「那你想見的人又是誰?跟我很像嗎?」
南宮将視線從地面挪到那張像得過火的臉蛋,心頭一疼,嘆道:「很像,真的很像。」
「他姓誰名誰?」
「不說了……」南宮卿邑苦澀一笑,搖搖頭不願再去觸碰會他心頭抽痛的問題。
「你不說,我說。那人可是自稱『韓扁一』?扁擔的扁,一兩銀子的一?」
南宮卿邑驚訝地猛然擡頭,手中的掃帚再次落地。
同樣的介紹、同樣的語氣、同樣的容貌──
難道……難道……
不、不可能!
韓兄弟是男人,眼前的卻是水嫩嫩的美麗姑娘,不可能的。
思緒一幕幕在腦中飛逝,突然又聽見耳邊傳來──
「而且那個韓扁一是不是還對你說過,『明明就是個很開朗的人,為什麽老挂著這張臉?老把情緒壓在臉皮子底下,你不累嗎?』這句話?」
韓霄笑咪咪地等著南宮卿邑反應過來。
「你──」
「我說過了,我沒有兄弟。我,韓霄,也是韓扁一。」
「韓、韓兄弟?喔不,韓……韓姑娘……你……」
韓霄大笑,擰著南宮卿邑俊俏的臉頰,惹得周遭姑娘家響起一片低罵。韓霄也不惱火,舉起袖子細心擦拭著他臉上沾染的灰塵。
「軒轅鴻是我舅舅,肯定是那個混帳老頭欺負你,對吧?」
南宮卿邑搖搖頭,癡癡地捉住韓霄白皙柔嫩的手按在胸口,有些不敢置信地問:
「這這這,這不是夢吧?你是女的?」
「哈哈,那時候因為溜出家門,所以才打扮成男孩,沒想到把你也蒙了去。還是說,女的你就不喜歡了?」
「怎麽可能?無論你是男是女,我都喜歡。」
韓霄雙頰一紅,輕捶南宮卿邑的胸口,忍不住啐道:「嗟,也不害臊。」
「是你……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
直到此刻,南宮卿邑才逐漸感到真實,認認真真凝視著眼前突然變了樣貌的韓兄弟,不,該說是韓霄。
「好想你。」
「我、我也是啦!」羞。
「嫁給我,好嗎?」
韓霄大窘,在胸膛上又槌了拳,羞道:「怎、怎麽跳到這個來?」
南宮卿邑寵溺地揉揉她的腦袋,笑著:「這句話,我憋了整整半年多,你罵我也好、笑我也好、拒絕我也好。我真的只想在見到你之後,對你說這句話。」
韓霄撓撓頭,滿是抱歉:「都是小舅舅不好,關了我半年多,還指使你做了一堆雜事。」
「是很累。」笑。
「哼哼,你是我的人,別怕,我幫你整回去。」
「我是你的人?這麽說,你答應嫁給我了?」
「咦咦咦?可惡,拿話套我!」
「夫人冤枉。」
「看你下次還敢不……死南宮,又欺負我,人家還沒答應嫁給你耶!」
「是是是,夫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你──」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