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這搓衣板跪起來的感覺還……
兩碗醒酒湯灌了下去, 天子總算清醒了幾分。
他看着坐在地上掩面啜泣的女人,又看向淑妃,心口頓時就沉了下去。
一時之間, 天子面如土色, 滿腦子都是從前身邊形形色色之人遇此情形時的對策。
什麽他犯的錯不過是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什麽妻子懷孕是件好事,卻不知道男人這幾個月要熬得有多辛苦?
再有就是身子雖然碰過了別的女人, 但做那事情時滿腦子都是妻子?
甚至還有同僚說自己醉酒之後認錯了人, 把別的女人當成了自己的妻子的說辭……
郁琤思來想去都覺很是不妥, 眼下看着淚眼汪汪的沈玉娘,他也只好先肅着臉孔質問內侍:“方才發生了什麽?莫不是這個女子想刺殺孤?”
內侍戰戰兢兢道:“沈女郎沒有攜帶兇器,是專程給陛下送解酒湯的……”
他這話間接佐證了沈玉娘不是刺殺, 是明晃晃的勾引。
這個沒有眼色的東西……
郁琤心裏罵他,只好又轉而說道:“不過孤衣衫整齊, 看樣子她多半是沒能得逞了。”
內侍亦是松了口氣:“是啊, 虧得淑妃來得及時……”
郁琤頓時神色微霁, 這才敢擡頭朝玉鸾看去,“原來如此,竟然都是淑妃的功勞了。”
玉鸾看着哭哭啼啼的沈玉娘, 又看着臉上寫滿心虛的郁琤,緩聲說道:“妾不敢當,妾眼下累了, 不知陛下可否批準妾回去歇息?”
郁琤自然不敢不答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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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嬌便扶着玉鸾離開了承天殿中。
郁琤揉着眉心, 見人也走遠,只冷冷地看着地上的沈玉娘。
“陛下, 我……我已經和陛下牽扯不清了,陛下何不給我一次機會?”
郁琤道:“看在你是劉太後的表侄女份上,孤可以給你兩個選擇, 一是從這裏離開,孤可以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二是孤為你指婚,将你嫁去邊陲之地,永不得踏入昱京半步。”
并不是他不想狠狠責罰這沈女一頓。
而是這種暧昧的事情若不能快刀斬亂麻,日後他便是渾身長滿嘴也說不清楚。
最重要的是,她并未得逞釀出大禍,不然便是親自拗斷她的腦袋也不能洩他心頭之恨。
沈玉娘緊緊揪住衣擺,卻不回答。
郁琤便吩咐道:“那就傳孤旨意……”
沈玉娘臉色頓時煞白,忙跪下道:“我……我選一,今夜我并未來過承天殿中,也并未見過陛下。”
郁琤厭惡地掃了她一眼,讓內侍将她帶走。
翌日劉太後在宮中尚且還在欣賞淑妃贈送的六扇百壽圖繡屏時,內侍便将昨夜劉太後“指使沈玉娘勾引天子”一事告知。
劉太後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如此一來,那沈玉娘焉能繼續在宮裏待下去?
她連劉太後的面都沒有見着,便被虞姑姑親自送回了沈家問責。
然而這沈玉娘充其量也只是被人利用,桂生這日抽了空,私下裏又去天子面前,将玉鸾當日遇見楚鸾的事情一一告知。
“不過青嬌已經當場掌掴過惠貞縣主了。”
“孤知曉了……”
郁琤面無表情地聽完這些,卻只覺“惠貞縣主”四字異常刺耳。
他賞賜給楚氏的恩榮,竟也能讓對方嚣張跋扈到屢次挑釁玉鸾。
便是楚家當初有天大的功勞,他也不必再顧忌他們臉面,直接一道诏令下去,徹底将楚鸾的縣主封號也褫奪去。
頭一回将楚鸾降為縣主,诏書上的內容尚且只是冷漠。
但這回卻是宮裏來的內侍當着衆人面宣讀诏書,且又将上面申饬之言字字朗聲念出,便如同叫這楚氏被人左右開弓一個耳光接着一個耳光,只怕出門都嫌沒臉見人。
楚鸾在屋裏繡着腰帶。
她分別為楚衡楚鎏各繡了一條腰帶,如今兩條都沒完全做好。
又過片刻,楚衡便讓人叫她去廳中。
楚鸾過去,便看見自己那侍女哭哭啼啼跪在廳中。
“給我跪下!”
楚衡臉色難看至極。
楚鸾掃了那侍女一眼,只好跪下。
“女郎……奴再不敢隐瞞家主,什麽都已經說了,女郎手臂上的守宮砂根本就不是真的,而是女郎用朱筆點上去的,時間久了就會……會掉,所以奴時常要負責替女郎掩飾,且也要及時點畫上。”
楚鎏一言難盡地看着面容純潔的妹妹,更是想不到會有這等事情。
楚衡怒極:“你這個不知羞恥的東西,早知你會做出這種醜事,我恨不得……我只恨當初為什麽死得是你母親而不是你!”
盛怒之下,便是身為父親,楚衡亦是可以說出誅心之言。
一旁楚鎏戰戰兢兢想勸又不敢勸,想說楚鸾亦是不知從何說起。
楚鸾卻很是娴熟地紅了眼眶道:“我也想知道當初為什麽死的不是我,如果不是因為阿母死了,我又怎麽會落到桓惑手裏,被他當做我阿母的替身呢?”
楚衡愣住。
“你……你說什麽?”
楚鸾淚珠子滑下眼睫,擡眸朝楚衡看去,“所以阿父當初為什麽只帶走阿兄呢?為什麽不帶走我?”
楚衡聽到這話頓時目露痛色。
楚鎏輕咳道:“妹妹,你怎可如此與阿父說話?”
楚衡回過神搖頭說道:“我讓你進宮和淑妃賠不是,你卻百般作惡,連縣主殊榮都被褫奪,那沈氏女郎因你之故犯下大錯,你以為為父在外面就什麽都不知道嗎?”
“你說再多也是因為你本性惡毒罷了,否則你何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招惹淑妃陷害旁人?”
楚鸾道:“那是因為她不配得到現在的好日子。”
“那時候她分明就在門外,可是她走了……阿父可會知曉女兒當時的絕望?”
“她憑什麽可以做一個冰清玉潔之人,又憑什麽可以得到一個男人的愛,就是因為她對女兒見死不救嗎?而你們又憑什麽可以抛棄我們母女倆一走了之以後不遭報應?是這世道不長眼睛罷了……”
楚衡聽到後面,氣得擡手便要打她,看着她那張臉卻始終打不下手。
楚鸾問他:“你想打我嗎?可我也從來沒有将你們當做我的阿父和阿兄,我的阿父阿兄早就在當初丢下我與阿母的時候就死了!”
她說完這話也不再跪在楚衡面前,轉頭便跑出了廳中。
楚鎏看着一向乖順的妹妹忽然變了嘴臉,直接就傻在了原地。
楚鸾往日裏最是讨人喜歡,若非如此,那些女子也不會都與她交好了。
可她忽然之間,又好像……變成了一個滿眼陰翳之人,言辭竟很是偏激。
楚衡扶着椅子扶手,慢慢坐下,過半晌聲音虛弱道:“看住她……為父已經給她找了個好人家,月底便将她嫁出去吧,這……這也是為了她好。”
楚鎏聽到這話,嗓子眼裏好似塞了把幹草一般,幹巴巴地“嗯”了一聲。
然而他們并未等到月底,當天晚上楚鸾的屋裏便發出“嘩啦”的動靜。
看守的婆子進去查看時,便被楚鸾用花瓶砸暈。
等到楚鎏趕來之時,便看見昏過去的婆子,還有被打碎的茶具,以及冷清月光下,那桌上躺着的兩條尚未完成的腰帶。
楚鸾跑了出去,在天快亮的時候,來到河邊上了條船。
船夫問道:“你要去哪裏啊?”
楚鸾順了順肩上一绺頭發,語氣又乖又軟,“翁翁先送我過了這條河吧,我要去很遠的地方。”
對方撐着船嘆息道:“你一個女孩子跑出來,只怕家裏人也會擔心壞的吧……”
楚鸾笑容裏含着淡淡的愁緒,垂眸說道:“我是個孤兒。”
船夫詫異,“嗳,真是個可憐的女娃子……我免費送你一程吧。”
楚鸾點頭道謝,便坐在了船的另一頭。
她慢慢卷起袖子,露出千瘡百孔的手臂,然後用簪尖在臂上刺出一顆血痣。
她看了一會兒,便放下袖子,口中慢慢哼起了莫名的曲調。
她不相信玉鸾會永遠都那麽好運氣……皇宮那種地方,日後必然會有皇後,而玉鸾遲早也會淪落到色衰愛弛的境地,她也沒必要繼續看對方凄慘的下場……
只可惜她已經不能在這個地方繼續保持着自己的清白之身了。
蒙蒙晨霧當中,楚鸾看見騎馬匆忙沖到岸邊的楚鎏,朝這邊大喊揮手,可聲音卻愈顯缥缈。
楚鸾始終面無表情。
或許當初他們丢下她是無心的吧,或許玉鸾真的只是路過,不知道屋裏發生了什麽。
不過這點也毫不影響她永遠都憎惡着這些人。
華琚宮中,玉鸾才從夢中醒來,青嬌便喜滋滋地過來告訴她楚鸾被褫奪了縣主封號,月底便要被嫁出去的好消息。
她顯然也還不知道楚府後來又發生了什麽。
“她當日還诋毀淑妃,說些淑妃對她見死不救的瘋話,現在想想奴都還氣……”
玉鸾并未在意。
在她的記憶裏,她從未與楚鸾有過太多交集。
只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楚鸾就對她阿姊長阿姊短,口中十分乖巧親熱。
這也是玉鸾當初為何毫無防備,中了她下的梨花醉。
青嬌見她也并不為此欣喜,便抛開這話題轉而問道:“午膳淑妃仍不叫人多準備些麽?”
要知道這些時日天子來過數次,卻都次次碰壁,欲近淑妃而不得。
玉鸾搖頭,“不必多準備。”
她不是氣他,心裏卻是有意要冷落他一段時日。
這廂郁琤來過華琚宮好幾次,都毫無進展。
時日越長,玉鸾越發淡定,郁琤心裏便愈發焦灼。
唯恐玉鸾心裏頭積着郁氣,越積越深,從而導致對他情意減淡。
當夜,郁琤再一次來到玉鸾寝殿。
玉鸾卧在榻上看書,只冷淡地背影朝他。
郁琤只得吩咐內侍:“拿過來吧。”
內侍頗為尴尬:“這……這不好吧……”
他嘴裏說着,手裏卻很是積極地把搓衣板送到了郁琤面前。
郁琤眼底流露出幾分屈辱,想到那些兄友當日的談話,便甚是遲疑地跪在上面試了試,結果卻發現……感覺竟然還可以。
且一旦屈下了膝蓋,他亦是發覺此舉完全沒有想象中那麽難以接受。
郁琤頓時挺直腰板,一副閑聊的語氣緩緩說道:“原來這就是北地的風俗麽?平襄王所言果真不假,這般屈身磨煉竟能有利于活血化瘀,疏通經絡……”
玉鸾看書的餘光瞥見他的姿态,手裏的書差點都滑掉下去。
這大畜生好端端地跪在這搓衣的板子上做什麽?
這搓衣板的法子都是各自家中的秘密,她自然不會知曉旁人家裏跪搓衣板是個什麽用意。
只是她頭一回見郁琤這般,心中有種莫名想要扯動唇角的念頭。
但玉鸾哪裏會真的當着他面前笑出來,只是緊緊繃住唇角,看着書便更是專注起來。
郁琤見她仍不理會自己,便又交代內侍:“孤之舉止有辱名聲,你身為孤的內侍萬不可往外傳去,否則孤被人恥笑是小,旁人攻讦淑妃才是要緊。”
他後半句說得極大聲,生怕榻上的淑妃聽不清似的。
內侍心說得了吧,淑妃有他護着可不怕人攻讦,內侍看這狗皇帝分明還是自己怕被人嘲笑。
每次看着天子死死維持着幾乎都已經沒有的顏面時,還真是叫內侍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玉鸾再不好假裝沒有看見,只好狀若無意地清了清嗓子,随即朝郁琤看去,“郎君好端端怎麽跪這搓板上了……還是快起來吧。”
郁琤故作委婉拒絕:“孤跪在上面只覺尚可……只是阿鸾果真不生孤的氣了?”
玉鸾放下手裏的書,“我沒有生郎君的氣,郎君快起來吧。”
他醉酒後的反應她全都看在眼裏,哪裏會有什麽誤會。
她這段時日也只是借着沈玉娘這件事情借題發揮罷了。
這個大畜生眼下不能碰她,平日裏又忙于事務。
是以但凡叫他逮住機會就将她當面團似的按在沒人的地方搓揉親吻,被宮裏人不知撞見過多少回。
難得能找到借口不搭理他,她也才松快了沒幾日。
郁琤卻愈發覺得這搓衣板竟神乎其神……
但他仔細想來,便也恍惚明白了其中的奧秘。
畢竟身為男子,無端端惹惱了家中妻兒之後,若要指望她能原諒自己,必然也沒那麽簡單。
但她若看見丈夫凄慘模樣,必然又會心軟起來。
問題就出在丈夫好端端的并不會顯得凄慘。
是以沒有條件,便該自己創造條件,叫自己慘兮兮地……這才使得妻兒更加心軟。
想通這關節後,郁琤不得不暗暗佩服想出此法的先人。
又覺玉鸾必然心愛于他,這才半點也見不得他受苦,立馬叫他起來。
郁琤吩咐內侍将搓衣板拿走,又交代道:“替孤妥善保管。”
這等寶物用過一回才方知道好,自然不可輕易丢失。
內侍忙做賊似的将搓衣板拿走,郁琤又坐在玉鸾榻旁,頗有些得寸進尺道:“想來孤已經許久沒有和阿鸾睡在一起,今夜便叫孤體貼着阿鸾……”
玉鸾卻并不那麽情願,“上回郎君睡覺時手臂不小心壓到我肚子,叫我不大放心。”
“孤定然會更小心一些的……”
郁琤殷勤地給她捏了捏腿,耐着性子想要哄她松口。
這時青嬌卻抱着鋪被進來,習慣地往地上鋪去。
郁琤頓時沉下臉道:“你這是做什麽?”
他什麽時候答應要打地鋪睡在地上了?
難不成現在就連一個小小的侍女都敢不把他放在眼裏不成?
青嬌一頭霧水,只莫名其妙地說道:“淑妃晚上身邊不能沒人,奴晚上要給淑妃守夜……天愈發冷了下來,奴也怕受涼,這才抱來被褥的。”
郁琤口中的話梗了梗,随即又神色如常地吩咐她退下。
青嬌瞥了玉鸾一眼,見對方并無指示,只好無辜地退下。
郁琤則轉頭朝玉鸾道:“那孤今晚上就睡在阿鸾的床前就是。”
玉鸾愣了愣,“怎可如此……”
“郎君身為一國之君放着高床軟枕不睡?睡在地上叫人傳出去以後像什麽話?”
郁琤卻滿口認真:“不是孤不肯離開華琚宮,而是阿鸾夜裏總是要有人守着,那青嬌生得一副笨手笨腳的模樣,看着便很是不穩妥,為了孤的孩子,孤亦是要迎難而上。”
玉鸾被他這一番說辭說得啞口無言。
她若再不答應,卻不知他還要做出什麽叫人惶恐的事情來。
玉鸾正要叫他還是上榻來睡。
郁琤卻只當她還要拒絕,又打斷道:“你不必再說了,孤意已決,孤也要睡了。”
他說完便叫內侍進來給他重新抱來幹淨被褥。
內侍莫名其妙地給他抱了過來又退下。
郁琤便解了外衣往那被下躺去,阖眼就睡,叫玉鸾阻止都來不及。
玉鸾:“……”
行罷,他高興躺地上就躺地上,橫豎她也插不上嘴。
日子便這般消磨下去。
臨近玉鸾生産的日期愈發近了。
阿瓊那邊雖見不到玉鸾,卻也日日掐算着日子,提出要進宮來看望玉鸾。
郁琤卻令人直接回絕,只道淑妃誕下皇嗣之前,不許阿瓊出長公主府,更不許對方進宮來見淑妃。
他當日告訴玉鸾阿瓊肯交出玉玺,也只是為了安玉鸾的心罷了。
實際上,他與阿瓊也只是在不會傷害玉鸾這件事情上暫時達成一致。
至于玉玺……
他不要阿瓊的命,卻也一樣可以有百種方法對待她,哪怕軟禁她一輩子。
這日郁琤一直到下午忙完了手頭上的庶務,便往華琚宮去看望玉鸾。
豈料他去時也是巧了,崔淑媛正帶着薊蘇坐在屋中喝茶吃點心,陪着玉鸾說話。
見天子過來,磕着瓜子一臉稀奇打量玉鸾肚皮的薊蘇眸色一慌。
崔淑媛見他如鼠見貓一般,只笑着将他掩在背後,對玉鸾說道:“妾與薊淑媛便先回去了,不打擾淑妃休息。”
玉鸾讓青嬌送他們出去。
郁琤卻暗暗斂着語氣中的不安道:“阿鸾……”
玉鸾掃了他一眼道:“那個薊淑媛也真真是個妙人。”
郁琤接不上這話,只扶着她的腰,仔細攙她坐下。
“反正也都是會被遣散出宮的人,阿鸾就不必再對他們那些人上心了……”
他心虛之餘,又若有所指的道。
玉鸾也不戳破這層窗戶紙,只是問他:“郎君總是為難薊淑媛,莫不是還心存芥蒂?”
郁琤被說中心事,神色也僵了僵。
玉鸾笑說:“這也是我不好,一直叫郎君誤會了很久。”
“其實我第一個男人并不是薊蘇,我眼下便能帶郎君過去看看。”
郁琤詫異,“這人竟然就在後宮?”
玉鸾點頭。
郁琤頓時想到薊蘇上回說玉鸾去過他原先府邸後便沒了守宮砂……
竟然會是他身邊的人麽?
莫不會是他身邊的護衛?
他想到這些,只覺頭頂油綠,心口透涼。
玉鸾将他引到桌前,指着個盒子對郁琤道:“郎君打開這個盒子,便會知曉這人是誰了。”
郁琤遲疑,卻不知這盒子裏放着的是盲谷的匕首,還是和溪的腰牌……
他緩緩将這盒子打開,卻發現裏面竟然有塊精致的袖鏡。
“孤身邊竟然有人喜歡用鏡子?”
他更是愕然,自己竟還從來沒有發現。
玉鸾微哂,卻不知他當初為了接受這件事情給自己做了多少心裏暗示。
他當時只在心底種下個失落的念頭,反正這個人不管是誰都不可能是他……這才勉強将這一茬揭了過去。
不曾想到了今日,旁人暗示了他,他卻還想不到自己身上。
“淑妃,該午休了。”
玉鸾聽青嬌提醒,便還真感到幾分困意,“我這就去午休了,郎君自己拿回去慢慢想吧。”
郁琤便拿着那抹袖鏡,複又回到承天殿中反複觀摩。
他問內侍:“這上面可有什麽人名?”
內侍見他捧着個小鏡子研究,也幫着他看了兩眼,只搖頭道:“沒有啊,這裏頭只有個人影子罷了。”
郁琤頓時陰下目光,“在哪裏?讓孤瞧瞧……”
他說着便将袖鏡拿來,卻沒看見哪裏有個人影子圖紋,獨獨看見鏡子裏有一個滿臉陰霾的自己,叫他直接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