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覺睡醒,她的唇瓣也腫……
當着人前被淑妃下了面子, 天子的臉色自然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好看。
玉鸾卻沒在意這事兒,在這承天殿的湯池裏沐過澡,又上了榻去, 翻了本書慢慢看了起來。
郁琤歇在她身側, 就見她手握着卷書睡得玉體橫陳。
他喉結微滑動,身體裏的血液翻湧, 卻都只湧向一個地方, 甚不安分。
玉鸾似察覺他的目光, 朝他瞥去一眼,見他仍緊繃着臉,心裏又略感到好笑。
她朝床頭黃花梨木幾案上的果子看去。
這是內侍方才讓人端進來的, 用着雕石榴紋銀盤裝呈,裏頭也攏共十六數, 取諧音石榴, 百般暗示, 這點子心眼玉鸾又有什麽不懂。
郁琤雖乖乖得喝了藥,但卻因她的話一直抑郁至當下,她也不是不曉得。
她語氣軟和下來對郁琤道:“狻奴方才喝了藥後, 口中必然苦澀不堪,這果子正好鮮甜,待會兒阿鸾喂狻奴可好?”
郁琤聽她喚自己小名, 眸色微霁, 但仍假裝看書,一言不發。
他只覺自己正該冷落她一番才是, 等她多求自己兩下再說。
玉鸾見狀,亦是不催促他,只抿唇笑着, 翻了一頁手裏的書。
只是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就連那燈燭的燭焰都開始搖搖晃晃起來,似乎也在催促郁琤早些歇息。
郁琤等了許久,擡頭看那一盤紅豔豔的果子就在幾邊,但玉鸾卻毫無反應。
他見她似忘了要喂他的事情,只得清了清嗓子低聲說道:“孤感覺口中甚苦,倒有些想要了。”
但他此刻放下身段主動要她投喂,都不見她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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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琤終于端不住架子,放下手裏的書俯身去朝玉鸾正臉打量。
他這才發現玉鸾早不知什麽時候就陷進那甜美夢鄉了……
這下他不苦也真苦了,幾乎一路從那嗓子眼苦到心裏去。
他繃着臉,卻又放輕動作将她手裏的書緩緩抽走,複又放在她枕頭一側。
只是目光往下巡去,待看到她身上那金雲紗裁作衣裙輕攏着的曼妙身軀,薄薄一層朦胧地覆着绮麗,襯得她肌膩如雪。
他替她撫開臉側一縷青絲,眸色暗幾分,心說那鮮甜果子不吃也罷……
玉鸾本以為自己白日裏午覺歇得太長,夜裏定然會睡不好。
卻不想這天晚上她仍是睡得酣香沉沉。
只是後半夜卻不知怎地生出了夢,她在夢中卻幻化成了一棵紮根于地面的大樹。
起初是只螞蟻爬到她唇邊,爬來爬去都不肯離開。
後來總算願意離開,卻又爬去她的胸口……叫她只能急得颦眉生汗,卻偏生自己在夢裏是樹身,這才動彈不得。
等到早上玉鸾好不容易醒來,她坐起身,下意識地撫了撫微微發麻的唇,發覺上面沒什麽螞蟻,這才松了口氣。
這會兒日上三竿,郁琤自然早就早朝去了。
玉鸾側眸見書在枕側,而那銀盤裏的果子還是十六數,卻是一顆都沒有少。
玉鸾心說自己昨兒晚上似乎聽見他說要吃那鮮甜果子的,不知他為何又沒有吃……
她腦中随意掠過這件事情,并未放在心上。
待她起身穿衣時,發覺身上很是黏膩,這會兒天都已經涼了,倒不知她怎麽還出這般多的汗。
青嬌過來時,又在她耳邊低語兩句。
玉鸾若有所思,便簡單拾掇了一番,領着青嬌回華琚宮去,又叫人打來熱水,要重新更衣沐浴一番。
玉鸾浸入那撒了花瓣的溫熱湯水下,青嬌湊近了打量,這才疑惑道:“淑妃的嘴怎麽腫了?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呢?”
玉鸾詫異,被她這麽一提醒也發覺唇瓣自打睡醒之後,似乎一直都隐隐發麻。
青嬌卻還指着指她白膩膩的胸口,不解得很,“胸口怎麽也不少的紅印子,莫不是過敏還是蚊蟲叮咬?”
玉鸾後知後覺垂眸去看,不消青嬌再說什麽,她的臉頰頓時就漲紅一片。
她暗暗掩住幾分,再将那夢境一結合,心口更是促促跳動。
她嘶了口涼氣,就說昨晚上怎麽一顆果子都沒少了……
沐完澡後,玉鸾身上清爽許多。
青嬌一邊給她重新梳妝绾發,一邊與她說起昨晚上玉鸾交代的事情。
“奴去了玉桂宮,到那兒還是不見薊淑媛,天都黑下來,她都沒有回去,這豈不是很奇怪嗎?所以奴又去問了阿桃……
阿桃說,昨日在禦花園裏,是有好些妃嫔去為難薊淑媛,譏諷那薊淑媛是個平胸,叫那薊淑媛氣得當場就流了不少鼻血。”
青嬌口中愈發納罕,“氣吐血的奴倒是沒少聽說,這氣得鼻血直淌的,奴倒是聞所未聞。”
玉鸾聽她這麽說,心下倒是更能确定這人是薊蘇無疑了。
“所以他昨兒晚上也沒有回去?”
青嬌道:“奴方才還沒說完,後來也是崔淑媛恰好路過,幫薊淑媛打發了那些妃嫔,她後來也就被崔淑媛給帶走了,想來應該還在崔淑媛那兒吧。”
玉鸾心中思慮一番,語氣輕道:“那就去看看崔淑媛吧。”
正好她回宮之後,也還一回都沒去看過對方呢。
青嬌應下,又替她挑了兩只金燦燦的花钿飾在鬓前。
青嬌發覺玉鸾此番進宮之後,似乎都比從前上心多了。
以往不管天子身邊什麽妃嫔,到了玉鸾這兒,向來都是不管不問。
但玉鸾眼下卻死死盯住這個薊淑媛不放,連着兩三日都在用心打聽,可見她這回對天子是真上了心吧?
這麽想去,她家淑妃一直保持着這份上進心,指不定都能當上皇後了?
青嬌美美地想了一下,又覺大逆不道,偷偷吐舌趕緊打消念頭。
玉鸾到崔淑媛的景瑤宮時,崔淑媛恰好在院中撫琴。
見玉鸾過來,崔淑媛雖有些詫異,但面上仍是笑說:“你到底還是又回來了。”
她讓人将琴收走,又邀玉鸾進殿中飲茶。
玉鸾在那紫檀牡丹椅上落座,這才溫聲說道:“我也是聽說薊淑媛過來了這裏……”
崔淑媛喝着茶,神色略顯驚訝。
“你找她做甚?你難道不該與我更為熟稔?”
玉鸾笑說:“上回你教我彈琴卻始終沒能教出個結果來,我自己回去私下裏撫了撫仍是那老黃牛的腔調,差點沒跟你結仇都算好的。”
她這話自然是與對方說笑,崔淑媛亦是笑說:“誰讓你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害得我同侍女打賭都輸了不少。”
她見玉鸾在關于薊淑媛這件事上沒有要主動說的意思,便直接讓人去将薊淑媛請來。
薊蘇被侍女催着過來,只攏着眉心一臉的煩躁,半點妃嫔應有的模樣都沒有,只是他一進殿中就瞧見了玉鸾那張笑靥,卻是大驚失色地躲到了崔淑媛身後去。
崔淑媛笑說:“喲,你這是怎麽了,還害羞上了?”
薊蘇卻在她身後甕聲朝玉鸾問道:“是你找我?你找我作甚?”
玉鸾放下茶盞,“我也是先前聽說薊淑媛很受寵?”
薊蘇目光恨恨地瞪着她道:“是啊,皇帝确實喜歡我喜歡得讓我當了好久寵妃!”
他将“寵妃”二字咬得極重。
玉鸾忍笑對他道:“你過來說話。”
薊蘇搖頭,叫她活似個洪水猛獸一般,惹他嫌棄不已。
“那你嗓子又怎麽了?”
她不提也就罷了,一提起來,自然也是往薊蘇心口捅刀。
“還不都是你害得……我現在是天子淑媛,你還是請自重吧。”
他的目光幽幽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在向她訴怨,自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不知為她背負了多少。
崔淑媛聽他們這古裏古怪地對話“噗嗤”笑了一聲。
玉鸾只好收回目光,又若無其事地問崔淑媛身體如何。
崔淑媛淡聲道:“自然也是無妨,我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還死不了。”
玉鸾柔聲與她說道:“膳房那邊雖大,但主要還是緊着太後與主上的飲食,其他妃嫔又不在少數,怕也不那麽方便,倘若你有需要的話,大可以用我那兒的小膳房。”
她說着話裏又若有所指一般,輕輕傳到薊蘇耳中:“我那兒即便是負責運送新鮮菜肉的采買宮人,那也是另批人手下來,尚且都在華琚宮管理的範圍之內。”
崔淑媛莫名地掃了她一眼,“知道的以為你是好心,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向我炫耀主上他對你是如何的與衆不同呢。”
玉鸾微微一哂,頓時發覺自己這番話是多容易惹人誤解。
崔淑媛下一刻卻掩唇笑說:“如此正好,我也沒将自己當天子的妃嫔看待,我一直想當個郎中呢,在這宮裏給妃嫔和侍女們看看病也算是過瘾。”
玉鸾亦是露出微笑,“你總會達成所願的。”
玉鸾見自己的話已經留給了薊蘇,便與崔淑媛又寒暄兩句才離開景瑤宮。
崔淑媛見她走遠,轉頭狐疑朝薊蘇看去。
“所以你是……”
薊蘇生怕她看出什麽,只臭着臉承認道:“沒錯,我就是這個女人的替身。”
“那個女人不在的時候,天子就把我當做是那個女人,現在那個女人回來了,我自然也就失寵了。”
崔淑媛:“……”
她倒是看不出他哪裏和玉鸾像了。
臨近天中。
一直等到沒人的時候,薊蘇才背地裏攤開掌心,手裏是玉鸾叫青嬌趁人不備的時候塞給薊蘇的一顆珍珠。
他将那顆珍珠碾碎,露出裏頭一個紙團,卻是玉鸾讓他待會兒到禦河旁邊的樹下碰頭。
所以她是告訴他,在她那小膳房的地盤上可以着手安排他出宮去?
薊蘇神情複雜地看着那字條,在被割和相信那女人一回中間,他咬了咬牙,決定再相信她這一回。
到了約好的時辰,薊蘇到底抓住了機會偷摸出了崔淑媛的景瑤宮中。
他去了禦河邊,便蹲守在河邊一棵樹下等着玉鸾過來。
說巧不巧,恰是郁琤朝事之後又抽空過去看望劉太後一眼,回過頭來路過此地,就瞧見樹後頭有個鬼鬼祟祟的影子。
若是往常,莫要說有個鬼鬼祟祟的影子了,便是哪個妃嫔光明正大的站在那裏,他都不至于理會一眼。
但他一眼瞄過去卻發覺這妃嫔比那些身形嬌小的妃嫔還要高挑一些。
他一步步走過去,果真在樹後看到個将臉抵在樹上試圖蒙混過關的人。
郁琤很是不客氣地抓住對方頭發,硬是将薊蘇臉扭了過來,語調涼涼道:“這不是孤的薊淑媛嗎?”
薊蘇翕動着唇,忍着辱罵天子的心情,憋屈問道:“陛下何不放我出宮去?”
“你以為孤不想麽?”
郁琤一想到都是因為這個薊王八才害得他被淑妃責備,心口便更是陰沉。
薊蘇深吸口氣,又對他道:“我想告訴陛下一個秘密……”
他頗為暗示道:“淑妃的守宮砂當初是我親眼看着消失的……”
郁琤愣了愣,下一瞬臉色頓時一黑,拎起他的前襟便要揍他。
薊蘇連忙補充:“我的意思是她去過你府上之前還是有的,去過你府上之後就沒有了!”
郁琤的拳頭将将止住。
他皺着眉,臉色仍不見好,“什麽意思?”
郁琤從前自然也不是沒有留意過這個問題。
但這個女人當時并不承認第一次是自己,他也只記着她在外聲名狼藉,又覺就算不是自己,自己定然也比旁人更能叫她滿意,這才沒留意太多。
如今想來,自己越陷越深,哪裏還能聽得這個……
偏偏玉鸾也與他說過她的頭一回并非薊蘇,與這薊王八毫無關聯。
可見是真的了。
只是這薊王八這麽說,莫不是暗示他,玉鸾是先與他府上其他男人發生的關系?
郁琤想到此處,臉色頓時有些慘綠。
這個人是誰?難不成會是他身邊的人……
他只陰晴不定地想時,身後內侍卻顧不得會不會偷聽到他們對話,湊近來道:“陛下,淑妃……淑妃過來了。”
郁琤擡眸,正好與遠處往這兒看的玉鸾遠遠接上了目光。
玉鸾瞧不清明,見那人影似是天子,頓時也愣了愣。
郁琤語氣沉沉道:“薊兄的話,孤改日再細細盤問,只是眼下薊兄還需幫孤一個小忙。”
薊蘇:“……”
好得很,看見那個女人過來了,他現在就是這大畜生嘴裏的薊兄了。
只是如果這位天子在說出這句客套話的時候,臉色不像個鬼似的滲人就更好了。
薊蘇沒有開口,郁琤就直接面無表情地一腳将他踹進旁邊的禦河當中。
薊蘇在水裏撲棱了兩下忙要往上攀爬,卻聽見岸上的郁琤陰森森道:“宮中內侍寡少,卻不知薊兄意下如何?”
薊蘇臉色一僵,心裏将這狗皇帝反複辱罵,最終還是不甘不願地慢慢将自己沉進水底。
郁琤見他連頭發絲兒都不見的時候,暗暗松了口氣,恰好此刻玉鸾也走近河邊。
郁琤生怕她靠近這河邊會發現什麽,便讓內侍攔住,代為傳話,只叫對方以為自己還與她怄氣,抹不開面子叫她靠近。
內侍朝玉鸾見了個禮,對玉鸾道:“陛下命令淑妃就站在那兒不要過來。”
玉鸾略感怪異,只能站得老遠,看着郁琤背朝自己,一副深沉模樣。
內侍道:“陛下問淑妃怎麽在這裏?”
玉鸾目光有些莫名地往四下看了看,遲疑問道:“就陛下一個人在此地?”
內侍颔首,“除了奴以外,正是陛下一人。”
玉鸾心裏亦是疑惑,疑心自己方才只是眼花,又恰好有那棵樹遮擋,才叫她也看不清明。
玉鸾只得随意問道:“陛下在這河邊作甚?”
內侍聽得郁琤交代的話,又笑朝玉鸾回話,“陛下說了,陛下的風寒在淑妃悉心的照料之下,今日已然痊愈。”
玉鸾嘴裏自是客套道:“哪裏的話,那也是湯藥的功勞了。”
郁琤聞言拿餘光暗暗瞥了玉鸾一眼,目光卻是溫和許多,對着內侍的語氣亦是溫柔得能擰出水來,“自然不止是湯藥,還有淑妃昨日喂孤的果子,孤不問自取,品嘗了一番,只覺甚為鮮甜,現在想來還覺口舌生津,回味無窮。”
他面上仍端持着嚴肅,心中卻不由蠢蠢欲動,血液翻湧。
內侍看着天子一臉春情蕩漾的模樣,心說自己就這麽像那給牛郎織女搭橋的喜鵲麽?
他自然也得捏着鼻子把這肉麻兮兮的話轉達給了玉鸾。
玉鸾聽完內侍的話,臉上也不争氣地羞紅一片,心裏頭暗暗罵他裝什麽蒜。
那果子分明一個都沒有少,他嘗得什麽果子……
郁琤這廂心中卻只當自己這般垂涎于她,想來她也不會知道。
畢竟她昨晚上睡了過去,自己吃了還是沒吃,她自然也不會知曉,更不會知曉他說的其實是她了……
只是他想到昨夜那美極的畫面更感到口幹舌燥,心口酥麻。
只恨不得天能立馬就黑漆下來,叫他有機會再親芳澤。
內侍見那水裏開始翻騰白泡,趕忙又朝玉鸾說道:“河邊危險,淑妃還是快回去吧。”
玉鸾見薊蘇沒來,這大畜生又死活賴在這裏不走,只好先行離開。
內侍目送淑妃離開,轉頭瞧見郁琤看着淑妃離開的方向,魂魄也好似跟着淑妃一起走了的模樣,心裏自然又是一番腹诽。
“走吧,白日尚且漫長,只怕有得熬了。”
郁琤口吻含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幽怨,背着手離開。
薊蘇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心裏辱罵郁琤這個衣冠禽獸,趕忙手腳并用地爬上岸,生怕那老不要臉的色胚子剛才垂涎玉鸾的口水滴河裏叫他給沾上了。
薊蘇無功而返,渾身上下滴答着水,跟個水鬼似的回了景瑤宮去。
恰是被崔淑媛撞見,崔淑媛只掩着唇問他:“你這是下水撈魚去了?”
薊蘇掃了她一眼,也不吭聲。
侍女道:“你這人好生沒有禮貌,我們淑媛同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薊蘇“喔”了一聲,掏了掏耳朵裏的水道:“聽見了。”
崔淑媛懶得與他計較,對他說道:“先去洗個熱水澡再說吧。”
薊蘇皺着眉頭,“不必。”
崔淑媛眉頭一挑,“莫不是要我幫你?”
薊蘇憋了憋,只好道:“那不準有人進來。”
崔淑媛點頭答應,他才一副被人逼着跳糞坑的表情去了。
侍女氣得不行,“這薊淑媛明明是個女人,怎麽這麽像個無賴啊!”
崔淑媛若有所思道:“你也別着急,等滿了七天後咱先跟她把銀子收了再不管她死活。”
不然這時候傷風寒了,只怕也影響她給對方調制藥膳的藥性吧?
熬過了漫漫白日,天終于暗沉下來。
郁琤打發內侍去華琚宮将淑妃請來承天殿中,好叫他繼續重蹈昨夜覆轍,甚至更近一步。
內侍被他打發去了。
然而玉鸾卻早早就打算好了,等着天黑再去禦河邊一趟,看看能不能和薊蘇順利碰頭。
內侍過來請她,她也熱絡地讓青嬌奉茶奉果,态度客氣地叫內侍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偏偏她的話卻一點都不給天子半分面子。
“昨夜在那承天殿裏我歇息得頗是不安,想來是我認床,習慣了自己宮裏的褥子,且今夜我也有些丢不開手的事,倒不如公公代我向主上告罪一聲,今日便不過去,待來日再說罷。”
內侍臉色古怪。
這天底下只怕還就沒有人敢用這般随意的理由敷衍天子的。
內侍無可奈何地看着不肯配合的淑妃,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又灰溜溜回去向郁琤複命。
郁琤埋首在奏折中,聽內侍回話,心中卻納罕她竟然會比他還要忙?
他沉着臉微微反思,心說這一天的光景都過去了,自己再大的氣也該散了。
況且他今日暗中打量了那些宮人的表情,他們似乎也全然不記得昨日淑妃下他臉面的事情了……
實則他知曉她昨夜就想哄他,卻是因一時大意,這才不留神睡了過去,這自然是不能怪她的。
眼下他自己遠在承天殿中,她便是有心哄他,怕也見不着他吧?
郁琤瞥了一眼小山般的奏折,朝內侍道:“孤今日任務繁重,是以孤也該去淑妃殿中繼續通宵達旦了。”
畢竟他自己一個人在這裏默默辛苦,又有誰會心疼他?
他正該去她面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叫她看見自己是如何嘔心瀝血、宵衣旰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