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在她面前顏面盡失,夫……
當天夜裏, 玉鸾便讓青嬌偷偷打聽薊淑媛在哪個宮殿。
青嬌便又暗中找宮人打聽清楚。
翌日早上,玉鸾用過早膳,便叫青嬌陪着自己往薊淑媛所在的玉桂宮去。
只是玉鸾到那裏時, 才發覺這玉桂宮冷冷清清。
青嬌低聲道:“奴看來看去都不覺得這是個受寵之人該住的地方啊?”
“想來她這樣的貨色想争也争不過咱們淑妃了……”
青嬌自打聽到這薊淑媛的事情之後, 便一直對對方惡意滿滿。
玉鸾自不好同對方解釋,她徑直往裏走去, 卻發現這玉桂宮連個守門的人都沒有。
玉鸾走進屋裏, 裏頭才出來個鬼鬼祟祟的小內侍。
青嬌皺眉道:“你們淑媛人呢?”
小內侍目瞪口呆地看着玉鸾, 結結巴巴道:“奴見過淑妃,淑媛她……她身子不适。”
玉鸾正挪動步子,腳下卻踩中一個鐵鏈。
她在小內侍膽戰心驚的表情下将那鐵鏈撿起, 發現那鐵鏈上竟然還有個斷口……
“這是什麽?”青嬌詫異問道。
小內侍想到上面傳下來的命令,聲音都顫抖起來, “這……這是……”
玉鸾擡眸朝他看去, 叫他背上的冷汗都要流成了一條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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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薊淑媛用來拴狗的鏈子?”
她似毫無察覺問道。
小內侍松了口氣, 連忙點頭,“是啊是啊,這是用來拴狗的鏈子。”
青嬌覺得這小內侍古裏古怪, 又問:“我們淑妃過來看薊淑媛,你還不叫她出來見我們淑妃?”
小內侍又開始哆嗦,“她……她……”
他這樣說話, 倒叫人懷疑他是不是原本就是個結巴了。
玉鸾卻溫和問道:“她是不是出去散步了?”
小內侍愣了愣, 随即重重點頭,“沒……沒錯了, 她就是去散步了。”
小內侍偷偷擦了擦掌心的冷汗,松了口氣。
玉鸾不知猜到了什麽,也暗暗松了口氣, “那我改日再來。”
這廂薊蘇好不容易逃出了玉桂宮。
他屈辱地穿着一身女子衣裙,作着女子打扮,一路跌跌撞撞,眼見就要離開這禦花園。
卻不曾想,他遇到了這後宮裏比盲谷那些宮廷侍衛更為棘手的群體。
那就是那群花枝招展、嬌妍動人的妃嫔們。
一個侍女出身的寵妃,一朝失去了寵愛,被這些世家女子出身的妃嫔撞見以後,焉能讨得了好?
但見一雙纖嫩的手指捏住薊蘇的下巴,将薊蘇低下的腦袋捧起,對方嬉笑一聲,聲音細細軟軟。
“這就是主上最寵愛的薊淑媛呀?可惜了,那位淑妃又回來了,主上眼裏哪兒還看得見你?”
薊蘇下巴被她纖纖嫩嫩的手指搓揉,面上滾燙不說,身子更是僵成了石頭一般。
旁邊一個妃嫔卻又伸手過來,帶起女子的馨香氣息,撲入他的鼻息,她的手指似調/情一般在他心口戳了兩下,嘲笑聲更是明顯。
“……別碰我!”
薊蘇一張口,嗓音卻還是沙啞得不行。
那個狗皇帝為了羞辱他,讓人喂他吃藥,既不能正常說話,也不能……不能……不可描述了……
他只當自己憤怒的目光足以逼退這些嬌嬌的女子,卻不曾想,那個戳他心口的妃嫔故意朝他走近兩步挺了挺頗為壯觀的胸脯笑說:“原來是個平胸……不怪陛下這麽快就厭倦了他呢!”
旁邊那些女子笑得花枝亂顫。
薊蘇惡狠狠地瞪了笑得最大聲的女子一眼,那女子只當他不服氣,還刻意托了托胸口豐盈,“哎呀,人家可沒有薊淑媛這麽平坦啦。”
薊蘇霎時面紅耳赤,急忙掙紮起來卻還晚了一步。
衆人就見他鼻管下冷不丁竄出兩管子鼻血,連忙皺眉嫌棄地退後兩步。
薊蘇狼狽捂住鼻子,轉頭沖了出去,卻直接撞到了身後走來的侍女,心口被那侍女一頂,叫他兩眼一黑,差點沒把他頂背過氣去。
這侍女頭是鐵做的不成?
他頭暈眼花地站穩身子,但聽旁邊還有個聲音不緊不慢響起:“喲,又來欺負新人了?”
這是個偏于清清冷冷的聲音,薊蘇不認識,但旁人卻是納罕不已。
崔淑媛往日裏都喜歡在景瑤宮中養病,閉門不出。
今日又是巧了。
妃嫔們如今見到她的态度卻是不同以往,很是熱情。
“真是巧了,上回淑媛給我的養顏丹我才剛吃完沒幾天,臉上的疙瘩便沒了。”
“對啦,阿姊,我上個月吃了阿姊給的藥方,月信來的時候果真不怎麽疼了,回頭我再讓宮人去阿姊那裏取一些吧……”
崔淑媛面容蒼白,掩唇咳嗽道:“久病成醫罷了,只是你們若這般欺負宮裏人,就別指望我下次幫忙了。”
衆人面面相觑,臉上既有些挂不住,又不想得罪崔淑媛,索性瞪了薊蘇一眼,轉頭就散了。
薊蘇只覺心口被那侍女頂得一下尚未緩過來,他的臉上忽然捂上來一只素帕,對方溫柔地将他鼻子捏住。
“啧,真是可憐……”
崔淑媛道:“你就是陛下新寵愛的薊淑媛吧?”
旁邊侍女揉着腦袋提醒道:“淑媛消息又慢了,淑妃她回宮來了,這薊淑媛便也失寵啦。”
薊蘇漲熱着臉,忙要躲開。
“別動。”然後對方硬是将那帕子卷了卷塞進他鼻孔裏。
薊蘇:“……”
“跟我走吧,到我宮裏去,我來幫你處理一下。”
崔淑媛自己打小就病怏怏的,啃了不少醫書下來,自己當個大夫是完全沒問題的。
旁邊侍女見薊蘇愣住,便伸手推搡他道:“快點走啊。”
薊蘇遲疑了一瞬,只好跟上。
他心說自己今天就拿這個女人開刀,與其繼續一直受這等奇恥大辱,倒不如直接挾持了這妃嫔,威脅天子放了自己!
他頓時目露兇光,卻在崔淑媛回過頭來看他的時候,又眨了眨眼,像只柔弱無辜的小綿羊。
崔淑媛一開口又先掩唇咳嗽一陣,随即對他說道:“你的胸真的太平了,到我那兒藥膳調理補補吧。”
她說着,眸中微微閃爍,“我還可以幫你按摩按摩,七天初有成效,一個月下來大概能看到起伏,只是收費比較貴,你要不要試試?”
薊蘇:“……”
他看到身後終于追趕上來的人,索性“嗯”了一聲,沙着嗓子低聲道:“七天之內看不到效果,我不給錢。”
反正她再怎麽折騰,他也不可能讓她看到效果的。
而且他沒錢。
旁邊侍女笑說:“放心吧,就算是男人,到了淑媛手裏都得見效。”
薊蘇:“……”
那些追着薊蘇的人,見他被崔淑媛帶走,又紛紛止步于暗處。
“崔淑媛身後乃是崔氏,到底也不是什麽小門小戶,她不是我等可以随意冒犯的……”
對方微微遲疑,随即說道:“還是将此事先行回禀主上,讓主上裁斷才是。”
臨近晌午,玉鸾去玉桂宮那兒撲了個空,一無所獲,這才去了承天殿。
這廂盲谷剛将薊蘇出逃的事情與郁琤說完,見玉鸾過來,便也立馬閉嘴退下。
郁琤心口不免心虛,眉頭一皺,故作忙碌的模樣,仿佛才發現手裏這本奏折的內容異常曲折複雜。
“阿鸾怎過來了?”
他的語氣如常,但見到玉鸾,心中卻猶如割裂成了兩半,一半是冰冷的水,一半是熾熱的火焰,叫他甚為煎熬。
她入宮來,他便一直想要好好與她相處,結果至今卻還沒尋到合适機會。
眼下也只能故作平靜,力求不讓她看出一絲端倪。
玉鸾遲疑說道:“我聽說……”
旁邊內侍唯恐她要說出什麽,趕忙大聲道:“陛下忙了一上午也該用午膳了,淑妃過來就是特地陪陛下用午膳的吧!”
郁琤眉心緩開,淡道:“正是,阿鸾腹中定然饑餓,孤帶阿鸾過去用膳。”
玉鸾卻沒在意,見已是晌午,自然該先與他去用了午膳。
午膳後,郁琤又去處理了一些公務,一邊又秘密籌措着玉鸾封後的事宜。
待他飲一盞茶後,發覺玉鸾不在跟前。
他想起她有午睡的習慣,便起身往內殿走去,便瞧見玉鸾脫了絲履側卧在美人榻上。
她身上的裙子是霞绡所制,這料子滑軟,貼着皮肉更是舒服異常,且薄薄一層,将她此刻的身段勾勒得豔姿朦胧。
郁琤靠近她身旁,見她阖着雙眸,長睫似蝶翼般随着呼吸輕輕起伏,而那張花瓣似的的唇,此刻更似一顆皮薄多汁的朱色鮮果,水嫩瑩軟,惹人垂涎。
他情難自抑地貼近幾分,下一刻玉鸾卻顫着眼睫睜開眼來。
她迷迷糊糊發現是郁琤,嗓音慵懶地問了句“怎麽了”,就連聲線都暧昧得好似經歷了一場蹂/躏。
郁琤喉結微微滑動,他坐直了上身暗暗掩蓋住不妥之處。
他忽然想到薊蘇,心口又是一沉,見玉鸾睡眼朦胧,便試探道:“方才你說了夢話。”
玉鸾眼中卻漸漸浮現一抹心虛。
“說了什麽?”
總不至于又說到他了,還被他當場逮了個現行?
她将榻旁朱漆幾上的茶水碰到掌心,嘬了兩口。
郁琤繃着臉道:“你方才說了薊蘇。”
他垂眸凝望着她,語氣幽幽道:“自打薊蘇離開之後,就杳無音信,也不知他過得好不好……”
玉鸾握着杯子的手指輕顫,沒有應聲。
郁琤問她:“阿鸾覺得薊蘇這個人怎麽樣?”
玉鸾茶水潤過嗓子,她才放下杯子,頗為謹慎地朝郁琤看去,“我與他既非友誼,卻也沒有親情那麽親密,不過……确實也是可以交付性命的交情了。”
所以她一點也不希望郁琤真的想要弄死薊蘇。
薊蘇固然得了阿瓊的命令,但倘若不是可以彼此信任,恐怕在桓惑身邊與出入鎮北侯府時,也不會數次将背後交給彼此。
郁琤聽了臉色卻又是一變。
那他就更不能讓她知道這件事情了吧?
玉鸾問他:“陛下可是有什麽話要說?”
郁琤搖頭,“孤只是覺得有些頭沉,你陪孤再睡會兒吧。”
天黑了下來,烏雲蔽月,恰是個逃跑的好機會。
崔淑媛向來都歇息得很早,薊蘇也終于找到了機會,瞄準了華琚宮的方向,準備先去哪裏。
崔淑媛披着件薄外衣站在窗下,看他鬼鬼祟祟地在撬景瑤宮外門上的鎖。
“我白日裏就覺他很是奇怪,我懷疑……”
侍女小聲道:“淑媛懷疑什麽?”
崔淑媛沒說話,就見薊蘇不費吹灰之力便撬開鎖,輕手輕腳将外門打開,往門外走去。
薊蘇正憋了股勁兒準備一鼓作氣沖出去,卻不曾想剛跨出門,便被人拎住領口一拳打在了臉上。
盲谷揪起他衣領,黑着臉道:“總算叫老子逮住你了!”
“主上現在不會為難于你,且也願意放你出宮,但你若敢讓淑妃察覺了你的身份,那麽……”
他語氣陰森:“恐怕你也免不了要被施行割刑了。”
“是乖乖配合主上,以後海闊天空自由自在,一勞永逸,還是私下裏逃跑都不一定跑不掉,被抓住了要被割刑,你自己選吧?”
薊蘇冷笑,“他現在知道怕了,早幹嘛去了?”
盲谷砸了他一拳,面無表情道:“多嘴——”
薊蘇氣得抱住他手臂咬他,盲谷扯他頭發怒道:“就算學會女人的招數老子也不會把你當女人容忍!”
“住手——”
裏頭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崔淑媛唇邊捂着帕子一連咳嗽好幾聲,将盲谷的舉止呵斥住。
“你哪裏的侍衛,大半夜的與薊淑媛拉拉扯扯的做什麽?”
她說着便要侍女過去查看,盲谷僵住,頓時丢了手裏的薊蘇跑沒影了。
薊蘇被他一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活像個被抛棄的小媳婦一樣。
崔淑媛匆匆走到門邊與侍女一起将他扶進屋中。
到了燈下,崔淑媛才看清楚薊蘇臉上的淤青。
“你可別告訴我,是他研究出了新拳法,所以你大晚上才特意送去給他試試的?”
崔淑媛很是刻薄地問他。
薊蘇臭着臉,當然什麽也不能說。
崔淑媛又遲疑道:“所以你不肯回自己宮裏去,就是因為那個男人?”
薊蘇勉強含糊地“嗯”了一聲。
崔淑媛挖了團藥膏擦他臉上,疼得他表情微微猙獰。
崔淑媛登時笑出了聲兒。
“別動……”
她捧住他的臉,忽然将唇湊近,在他臉側吹了吹。
神奇的是,他受傷的地方仿佛真的受到了暖融融的呼氣所撫慰,叫他整張面孔都漸漸發燙起來。
“有我在,你放心吧。”
燈光下,她的面容溫柔得叫人挪不開眼。
薊蘇只覺自己耳根都燙得不行,卻聽她又向他保證,“你的胸一定很快就會大起來的。”
薊蘇:“……”
那他可真要謝謝她了。
警告完了薊蘇以後,盲谷這才又回到了承天殿中暗暗向郁琤複命。
玉鸾這一覺睡到了天黑,醒來後發覺自己睡過了時辰,晚上怕是又要睡不着了。
她過去看郁琤時,恰好又撞見盲谷在他身側低語。
盲谷餘光瞥見玉鸾,立馬又是身軀一震,莫名心虛地飛快退下。
玉鸾微哂,心說這可是第二次了。
郁琤見她過來,自沉思中回神過來,卻挽留她今夜就歇在承天殿中。
“孤庶務繁重,卻又不舍令你離開……”
“孤今晚就想親近阿鸾。”
他擺出認真的面孔,可說出口的話,叫那些侍人都面紅耳赤地垂下腦袋去了。
即便是玉鸾,也不免産生誤會,少不得要生出幾分羞赧。
郁琤原不做他想,但見她霧濛濛的雙眼忽地嗔瞪他一眼,轉過頭去,臉側白玉般的肌膚也染上了薄紅。
他一時也怔愣住,跟着心猿意馬起來。
只是他風寒尚未痊愈,此刻若與她享床笫之歡,恐怕也會過了病氣給她……
實則他也是怕薊蘇會去華琚宮中找她罷了。
可她無不誘人的曲線也提醒着他,這塊噴香的肉近在眼前,卻連舔上一口淺嘗辄止都不能夠……
他忽然有些後悔不吃藥了。
就算他龍精虎猛,想來吃藥也會好的更快吧?
病好了,他才有本錢和她共赴巫山才是。
他站在原地浮想聯翩地在腦海裏構思了一堆,後悔得腸子都酸青了。
玉鸾答應下他這事,便默默走到殿外将青嬌叫到跟前。
“今晚上你替我去玉桂宮瞧瞧……”
她在青嬌耳邊低語幾句,青嬌連連點頭,這才暗暗離開了承天殿。
當晚郁琤令人布置的晚膳頗為豐盛,玉鸾卻一直心不在焉。
郁琤見她走神,關心了兩句。
玉鸾卻隐瞞着心事,下意識扯了個謊掩蓋,“還不是因為青嬌……這孩子受了風寒卻還不肯吃藥。”
這樣一來,她順道也可以解釋青嬌今晚上為何沒能貼身伺候了。
郁琤道:“她受了風寒?”
玉鸾含糊地點頭,“是啊,我已經叫她回去休息了,自打我上回被陛下灌了藥後身體好起來,我便也不喜那些明明病得虛弱卻還逞強不肯吃藥的人了,這才對青嬌嚴苛了一些。”
郁琤動作微僵,語氣也很是莫名,“是麽……”
待晚膳結束,玉鸾似想明白了些什麽,正朝郁琤開口。
“說來我也有件事情,想和陛下說……”
內侍見藥在屋裏放得差不多涼了,忽然就急急走來郁琤跟前,對郁琤道:“陛下已經兩天沒吃藥了,就算是鐵打的身子都受不了呀……”
“倘若陛下不肯吃藥,奴萬死不辭啊!”
內侍真情流露的模樣,仿佛自己面前面對的是一位嘔心瀝血、鞠躬盡瘁的勤苦天子。
他将戲演到位,見郁琤還僵持着不動,少不得要擠眉弄眼暗示對方。
剩下的恐怕只需要陛下自己在淑妃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就足夠了吧?
然而玉鸾卻不免詫異朝身側的天子看去。
郁琤對上玉鸾的目光,又見宮人都在,他僵持了片刻,頓時冷肅下面孔道:“孤白日裏日理萬機,還要以清醒明智的狀态處理事務,這湯藥使孤昏昏沉沉,精神不濟,孤為了黎明百姓,自然不能吃藥。”
他斜睨着玉鸾,頗具威嚴,“且有些普通人的底子一向都很好,即便是不吃藥,不出半個月也會自動痊愈,像孤這樣的,快起來,至多七八日也能轉好。”
他這般說辭,就顯然叫他和她嘴裏不喜的“那些明明病得虛弱卻還逞強不肯吃藥的人”産生了明顯區別。
他為了國事嘔心瀝血,鞠躬盡瘁,她身為他的淑妃,不僅不可對他不喜,更應極盡體貼理解他就是了。
玉鸾見他現在說得冠冕堂皇……
他怕是忘了她那時不想吃藥的時候,他又是怎麽對她的吧?
那碗被他逼着喝下去的苦藥,玉鸾至今都還記得那股子滋味。
玉鸾只抿了抿唇,眼神亦是涼涼地朝他瞥去,“陛下不想吃藥是小,但方才例舉的例子卻頗為狹隘,殊不知還有人因為發熱燒壞腦子,變成了個傻子,陛下這點又怎麽不說?”
她幽幽地将他從前對她說的話都奉還給他。
宮人們紛紛都抽了口冷氣,心說淑妃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于殿前公然影射陛下腦子燒壞了?
他們紛紛垂下腦袋,一副恨不得将臉貼到地面上才好避嫌的模樣。
郁琤自是沒想到印象中溫柔的淑妃竟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他死死繃住自己的臉皮,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固然是他喜愛的女人不假,但他也是個有尊嚴的男人。
她私底下說說也就罷了,他是怎樣都能容她的……
可她在這麽多人面前譏諷他腦子燒壞了,叫他日後如何自處,如何立威?
喜歡一個人就代表要将自己的尊嚴送到對方腳底下肆意踐踏麽……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被淑妃責備,天子的臉上着實也挂不住。
在拂逆淑妃保留尊嚴,還是顏面盡失夫綱不振之間,天子選擇了沉下面孔。
“将藥端來……”
天子陰沉着目光朝內侍道:“孤要淑妃喂孤——”
他丢了自己的顏面無妨,但無論如何也不能丢了一國之君的顏面。
如此一來,旁人大概就不會誤解他在這個女人面前夫綱不振……
最多也只會認為他不是不肯吃藥,而是要淑妃喂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