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他不好過,薊王八也別想……
夜色濃郁, 今夜陰涼了幾分,外邊黑黝黝的,擡眼朝天上望去一眼, 卻連星月都瞧不着。
沈玉娘在寝殿中服侍劉太後歇寝。
她與劉太後自幼親厚, 想到白日的事情始終感到幾分氣堵。
到了這會兒沒旁人在的時候,她在劉太後跟前不由也生出幾分少女嬌蠻的心思。
“主上這個人好是極好的, 玉娘也想早日幫姑母達成心願, 但……他不喜歡名字裏有‘玉’的人。”
沈玉娘嬌聲道:“姑母, 侄女兒現在能不能換了那個‘玉’字,随便叫旁的哪個字都好……”
她越想,反倒越覺得是這個玉字拖累了她似的。
沈玉娘沒有見過天子的淑妃是何等模樣, 但她在打小在家中便是出了名的美麗。
為此沈玉娘心氣兒上來的時候,還曾氣哭過, 只覺自己滿腹才學都被這如同花瓶一般的外表給拖累了。
沈玉娘自覺自己若自稱是昱京第二美人, 那麽只怕沒哪個敢好意思自稱第一了……
至于天子的心思, 沈玉娘也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
自己滿腹的才華雖然還沒有來得及在天子面前一一含蓄展露出來,但她花瓶一般的外貌定然早已先一步入了天子的眼中。
倒也不是沈玉娘自己過于自信。
而是上回在淑元宮,那麽一群人都明晃晃地看在眼中, 天子一過來卻直接看她看到愣在了原地,看得她心如鹿撞,兩頰嬌羞。
彼時她心中雖為天子只看外表便折服于她的膚淺而感到微微失落。
但她仔細想過之後, 又覺這也沒什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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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自己日後只要再稍稍展露出幾分才華, 天子自然又要第二次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沈玉娘想到此處,便微微嘆氣。
如此看來, 一切對于她而言本該再順利不過的事情,偏偏今日在涼亭裏出了個不大不小的差錯。
那就是主上不喜歡她名字裏的“玉”字。
她一臉的遺憾,倒是叫劉太後看着愣了一愣。
劉太後不知道她心中的彎彎道道, 只覺這玉娘到底也是被家裏人給慣壞了。
她規矩上雖然無可挑剔,但說話仍處處透着幾分天真。
日後若真有機會進入後宮,以她的才情家世确實足以為皇後,但她的性子還需再打磨打磨。
劉太後緊着眉,滿腹都是愁緒。
國母一日未定,一日便是她的責任所在。
如今要抓個嬌慣的女孩慢慢雕琢成皇後的模樣實乃下下策了。
虞姑姑在一旁聽着她二人對話,見劉太後分明疲累,便熱情上前接替過沈玉娘手裏的事情,對沈玉娘溫聲道:“沈女郎今日必然也辛苦了,該早些休息才是。”
沈玉娘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竟情不自禁在劉太後面前流露出些小女兒的矯情心思,未免也感到幾分羞澀,咬了咬唇,這才羞答答地退下。
虞姑姑為劉太後掖了掖被角,但聽劉太後又嘆了口氣。
虞姑姑輕聲道:“如今後宮已經一片清澄,太後還有什麽好煩惱的?”
玉鸾離開了後宮,而後宮這潭水再度平靜了下來,恢複到了以往該有的模樣。
人人心中充滿了敬畏,且一級一級一階一階,再不會有人似玉鸾那樣受到超過本分的寵愛與優待。
更不會再有人能夠越級升位。
這個道理劉太後不是不明白。
只是她仍然忍不住想要嘆氣的沖動。
“哀家只是覺得,天子他不像是這樣的人……”
他怎麽可能就這麽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地放走了淑妃?
還跟玉娘說什麽不喜歡名字裏有“玉”字的女子?劉太後看他分明就是當場心虛至極惱羞成怒了才是。
深知劉太後心思的虞姑姑自然也想到了這個層面。
“想來這也是人之常情……太後忘啦?太後從前在閨中時養過的一只貍奴後來病逝了,太後都還緬懷了兩年有餘,人都是有感情的,一時半會清醒不了也在所難免……”
虞姑姑的話不無道理。
劉太後終于被說服幾分,阖眼睡去。
幾日下來,郁琤發現自己好像病了。
他開始刻意不去想玉鸾的法子雖然生出了效果,但他卻好似患了王八病。
顧名思義,便是說,他一天不畫王八,心口便又漸漸窒悶起來,嚴重時候甚至會感到氣短胸悶。
郁琤繃着臉讓太醫為自己診平安脈,太醫卻說郁琤身體健壯,只要肯稍微努力一下,三年抱倆不成問題。
郁琤見那太醫話裏話外的意思分明是嘲諷他被那個女人抛棄,一怒之下令那太醫罰俸三個月。
內侍見他心思煩躁,也知他身負重則,壓力極大,又低聲提議道:“陛下若實在不想立刻選出一位皇後,不如随意提拔宮裏一個女子作為寵妃,這樣一來,大家的注意力便立馬被那位寵妃給吸引去,自然也就不會逼陛下立刻冊立出皇後來了……”
這是個馊主意,但內侍看着天子一天天地萎靡不振,到底也是于心不忍。
郁琤眉心動了動,似乎聽進去了,又似乎沒有,到底沒有回答。
內侍知他近日愈發喜怒無常,自然也不敢輕易招惹,只是暗地裏更是對天子日常活動留意了幾分。
但見天子批閱奏折到深夜,回去之後,還要照例在書房中揮毫潑墨,畫了幅王八圖。
內侍雖不明白這綠蓋子王八究竟哪裏博得了帝心?
但每每瞧見天子畫完之後看着王八的目光便漸漸平靜下來,又覺這王八莫不是普通的王八,乃是傳說中的上古神獸玄武,看了之後能夠提神醒腦,蕩滌塵俗之念?
北方玄武乃是執明神君,又為水神之首,但……玄武乃是蛇身龜背,這天子筆下的王八除了綠蓋子符合,旁得倒是沒一處能對得上號的。
不過內侍偷偷打量了一眼,卻發現這王八那對綠豆眼睛每每都會用一種斜睨的角度看着畫外之人,倒有些人的神韻。
內侍不知道內情,但郁琤心中卻是門清。
頭一天畫王八的時候,郁琤尚且還不明白自己為何對王八如此情有獨鐘,且畫一畫便可治愈心疾,百郁全消。
乃至到了第二日,郁琤陡然發現自己仿佛是一個人寂寞得久了,以至于他看着王八都覺得這只王八異常得眉清目秀……
甚至就好像淑妃注視着自己的模樣?
當時他便心頭一凜,愣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待他再細看之時,越看便越發覺這王八綠豆大的眼睛裏仿佛柔情百轉,與那淑妃神似的程度簡直到了九成九的地步?
到了這種程度,郁琤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如遭重擊之後,卻才漸漸幡然醒悟,明白了一個道理。
這人的本性便是這樣執拗,越是強調自己不去想什麽,便越會忍不住去想什麽。
既然他無法控制,那麽就只好靈活地改變一下方式。
那便是堵不如疏。
這廂郁琤終于看夠了王八,面無表情地離開了禦案前,令內侍将畫收歸。
他暗暗瞥了一眼內侍,見對方神情如常地将畫收歸好後,毫無異色。
凡事皆有過渡,自己既然已經心如磐石,不可轉移,只需過渡過這段煎熬的時期之後,方能徹頭徹尾的改變。
想來自己日日借着畫王八來纾解自己對那個女人的相思之苦,饒是旁人想破了頭也猜不到背後真正的原因吧?
郁琤想到此處,眉心更是一緩。
誠然,他并不是個十分重視顏面的人,但他也不想叫別人知曉他日日都還記挂着已經離他而去的棄妃罷了。
翌日晨起,天子不知夜裏夢見了什麽,起來之後心情大好,又吩咐內侍在他那一摞王八圖裏選了選,選出個最為出色的王八,将王八裱在書房中高高挂起,以便于天子閑暇之餘,可以看着王八養養眼睛。
內侍腹诽不斷,背地裏也忍不住看着那副王八圖,想喝王八湯的食欲倒是被釣出來一點,但哪裏有養眼之處,愣是沒能看得出來。
這日天朗氣清。
郁琤看完了王八圖之後,陰郁的心情照例得到了幾分纾解。
內侍看在眼裏,心中亦是跟着松了口氣。
豈料這時盲谷忽然進來,臉色難看至極,對郁琤道:“陛下,那薊蘇逃了……”
郁琤愣了愣,這才将這姘頭從腦海裏回憶起來。
“逃了?”
他的語氣有着說不出的危險。
盲谷背後發涼,跪下咬牙道:“此人過于奸猾,屬下每隔三五日都會親自過去盯看一眼,卻不曾想,他還是暗中籌謀布置,意圖脫身……”
要知道盲谷如今可是天子心腹,私下裏忙碌的事情可不止一樁兩樁,這種情況都還要三五日過去看個刷恭桶的罪奴,可謂是盡職盡業了。
郁琤臉上雖不好看,但也無法立刻責他。
他吩咐道:“傳令下去,将宮門封鎖,即刻在宮中嚴令搜查,掘地三尺,也要将他給孤找出。”
想要離開那刷恭桶的地方興許不難,但想要離開皇宮,對于薊蘇而言,只怕就沒那麽簡單了。
這廂薊蘇好不容易想辦法給自己換了身侍女的衣服,又用着暗中驚人的觀察力,觀察了許久那些侍女的發飾,這才偷偷學會,心靈手巧地給自己绾了個侍女們普遍會梳的發飾。
他這人身材在女子中雖稍稍顯高,但他卻偏于消瘦,且膚色蒼白,是以并未過于惹人注目,低眉順眼的姿态更是将個侍女的神韻扮演得入木三分。
可皇宮到底不是他的地盤,且戒備森嚴無比。
他失蹤不到一個時辰,宮裏便立刻戒嚴起來。
再然後,不到半天的光景,盲谷便鐵青着臉,一眼在人群裏将這鶴立雞群的“侍女”給揪了出來。
薊蘇被他提在手裏活像個嬌弱無力的美人。
不知內情的人,只當這位天子身邊最為得臉的下屬看中了這病弱美人,想要直接強取豪奪。
卻不知盲谷在心中暗暗慶幸,不枉費自己三五日便要抽空去看這讨人嫌的貨色一眼,這才能一眼認出這恬不知恥的東西。
将人帶去承天殿中交差,盲谷直接将人推倒在地上,同郁琤複命。
郁琤目色陰沉地走來薊蘇面前,将他那張臉挑起,見他竟還似模似樣,倒也有幾分姿色。
郁琤心情更是沉郁。
難不成那個女人就好這一口不成?
“誰來告訴孤,男人混進這後宮來,應該有何等下場?”
內侍聞言,見無人敢應聲,便硬着頭皮道:“回陛下的話,這後宮裏的男人除了陛下以外,通常有兩種下場……”
“要麽杖斃,要麽就閹割成為侍人。”
郁琤聞言,語氣不明道:“你想選哪個?”
薊蘇有氣無力道:“我只是她的阿兄,我待她猶如親妹,我與她清清白白,真的,我發誓,我說謊下輩子就做女人……”
薊蘇慘白着張面皮,實在是受夠了。
這輩子什麽都幹過的他,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幹不來刷恭桶這件事情。
郁琤捏着他的下巴,聽了他的話後,語氣卻愈發陰森:“不過你扮成女人倒也有幾分姿色……”
他松開了薊蘇,嫌惡地擦了擦手指,神色莫測地對內侍吩咐:“就冊封他為淑媛。”
“奴這就去……”
內侍趕忙要去執行他的命令,話說到一半,下巴頓時震驚跌到了地上。
就連地上的薊蘇,都如遭雷劈一般愣在了原地。
郁琤見狀卻心中冷笑。
這個薊王八一定以為自己會放他出去和那個女人團聚吧?
這當然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他不好過,那個女人的姘頭自然也更是別想好過……
後宮又一次沸騰了。
大家以為走了一個淑妃,後宮就可以徹底恢複到了正常。
卻不曾想,不出一年,後宮第二個堪比淑妃的妖女橫空出世。
這妖女雖是個侍女出身,卻直接被天子一眼在禦花園裏相中,據說比當初看中淑妃時更為驚為天人。
于是天子二話不說,便将這侍女一舉冊封為了僅次于淑妃的淑媛。
老臣們哭天抹地,劉太後聽到這話時,亦是險些氣個仰倒。
這大畜生冊封玉鸾的時候,好歹還整了一出救駕之恩,加上入宮也只是修儀而非淑妃,重重鋪墊之後,才越發過分。
這回倒好,他連敷衍的流程都給省了。
只是這回天子大抵也是有了經驗,态度比從前更為讓人咬牙切齒,若遇到了以辭官作要挾的老臣,他甚至還很是認真告訴這些老臣,翰林院裏正積壓了不少美質良才,他們走了,剛好騰位置給新人大展宏圖。
此話一出,哪個還敢真提出來,他們自己就是家族的中堅力量,拔出蘿蔔帶出泥,走了他們一個,附庸于他們的家臣少不得也要受到波折,真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臣子們心也實在累了,對天子狗改不了吃屎的德行死了心,便只能暗中将希望寄托于下一代了。
***
外面風輕雲淡,鳥語花香。
內侍跪在淑元宮時,手指都還在微微顫抖。
劉太後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到底還是給挺住了。
“陛下一直畫王八,奴……奴起初也不以為意,直到奴發現,陛下時常辱罵薊王八,後來卻又用那麽深情痛苦的目光看着王八,這才生出了懷疑……懷疑陛下是不是喜歡了男人……”
他說着聲音更低了幾分,帶着絕望的哭腔道:“然後陛下就真的将那扮成侍女的薊蘇給納為了妃嫔!”
劉太後忍了忍,終于沒能忍住,一個白眼翻過去,仰倒了下去。
虞姑姑大驚失色,趕忙給劉太後順氣拍背掐人中,才叫劉太後漸漸緩了過來。
“快……”
劉太後抖着唇道:“快把淑妃請回來給天子瞧瞧,他這病還有沒有得治了……”
說完,她才徹徹底底地昏闕了過去。
等到請了太醫過來之後,又灌了兩貼藥下去,劉太後氣若游絲的醒來。
虞姑姑終于忍不住痛哭失聲。
“太後啊……老奴到了今天終于也算是看清楚了,這後宮最大的禍端不是玉淑妃,也不是那薊淑媛,而是天子他本人啊。”
她跟着劉太後一輩子了,可以說是情同姐妹,眼下這大逆不道的話說也就說了,實在是難以咽下這口氣。
“快住嘴吧你……若不謹言慎行,哀家也不保你……”
劉太後嘴上這麽說,到底也沒怎麽責備對方。
她被虞姑姑攙扶坐起,緩緩叮囑道:“須知此事萬不可洩露半分,你聽明白沒有?”
虞姑姑連連點頭,也知此事的嚴重性。
劉太後嘆了口氣,複又說道:“淑妃既已離宮,萬沒有輕易回來宮裏的道理,她眼下既然安分守己,哀家也不想再為難于她……”
劉太後醒來之後,細細思考之下,心神漸漸沉穩下來,發覺自己卻是輕信了那內侍的一面之詞。
倒也不是她完全不相信內侍的話。
而是這後宮裏的事情千變萬化,一場誤會,便足以傳出十個耐人尋味的版本。
有些事情,真要仔細驗證過後,其實都是假得不能再假。
況且郁琤先前對淑妃的寵愛衆人皆知,他焉能轉變得如此之快,不出一年便喜歡上個男人?
此中必有貓膩,但因此事可大可小,劉太後并不敢草率。
是以她折中想了個法子,想要初步試探一番,再決定接下來要如何解決。
遠在殿中與朝臣議事的郁琤并不清楚這些。
只是他發現內侍消失了片刻,見對方滿頭大汗地回來,便蹙眉問道:“方才去了哪裏?”
內侍心口虛得不行,只低聲道:“方才……方才奴聽說太後突然昏闕過去,不知是何原因,便路過的時候去看了一眼,想來太後年紀大了,經不起刺激了吧?”
他帶着幾分暗示,希望郁琤能夠考慮一下太後她老人家的心情。
郁琤皺了皺眉,想到劉太後的身體,忙完事務之後,難免也要過去慰問一番。
恰好劉太後也挽留他一起用頓晚膳。
郁琤答應下來,同一桌上,劉太後甚至還安排了沈玉娘一起。
然而上回還看沈玉娘看得挪不開眼的天子,這回卻看都不多看對方一眼,令劉太後心底更是一涼。
晚膳後,劉太後對郁琤說道:“哀家對陛下有個不情之請……”
“下個月初一哀家令人在檀香寺所所求的檀香佛珠便該滿了七七四十九日的咒語加持,若能由陛下親自為哀家取回來,想來更能顯出誠意,令哀家佩戴在身上日夜心安。”
只是去寺廟裏取個珠串子回來,這對郁琤而言算不得什麽,他自然是客氣地應下太後這個要求。
待他離開之後,沈玉娘心思不免又熱絡起來,對劉太後柔聲道:“姑母總是頻頻受驚,玉娘也想去檀香寺為姑母祈福。”
劉太後睨了她一眼,哪裏能看不出她的心思。
她這侄女兒分明是想借機在郁琤面前多得個露面的機會。
她頗有些心累,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
要是玉娘能入了天子眼中那就更好了……
劉太後覺得自己的要求忽然降低了很多,甚至忍不住開始自我反省。
一定是她的要求太高了吧?
宮規什麽的,對于天子這頭牽着不走打着退的驢子其實不太适合。
現如今,她覺得天子哪怕願意同個母大蟲早日誕下皇嗣,她也能心滿意足了。
這廂玉鸾夜裏陡然從夢中驚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瞧見的是長公主府的青花錦帳,周圍也是與從前歇寝之處截然不同的擺式。
室內燃着淡淡的栀香,既不是桓惑偏愛的檀香,也不是宮裏常用的龍涎香。
她垂眸看了一眼指尖上的針孔。
這是她當時聽到郁琤肯放自己離開時,驚愕之下在指尖上戳出來的痕跡。
她這才後知後覺,自己是真得已經獲得了一直以來想要的結果。
守夜的青嬌見她醒來,又滿頭大汗,不免擰了熱帕子來為她擦了擦額。
“女郎如今已經是自由身了,出了宮來,怎麽反而總是噩夢頻頻的……”
青嬌嘴上抱怨,但心裏也是怕玉鸾有個什麽想不開的。
畢竟知曉了玉鸾的過往之後,青嬌對這位主子更是憐惜許多。
玉鸾沉悶異常。
她搖了搖頭,神情雖有些茫然,但也未見什麽郁色。
她聲音低道:“今晚上卻夢見了個王八,不知是個什麽寓意……”
青嬌說道:“這簡單啊,女郎可以去寺廟裏讓人幫忙掐算掐算,或是求個平安符回來放在枕頭底下,必然能夠祛病辟邪了。”
玉鸾撫着微微惶然的心口,心說也是。
正好再去寺廟裏着人打聽一番,她那不靠譜的大兄是不是因為找不到她,挂靠到了哪個寺廟裏營生去了。
等到天亮之後,大清早上露珠兒都還沒散去。
一位劉太後宮中的內侍親自來到了長公主府見了玉鸾。
卻是劉太後先前舊病不起,反而因為讀過玉鸾當初手寫的經書而感到心情平和,病痛消減。
是以希望玉鸾在下個月初一親自将一份親手抄寫的經書送往檀香寺中,交給主持,讓主持将這經書放在香火鼎盛之處加深願力,再由主持呈進宮中,為劉太後驅散病痛。
阿瓊領玉鸾答應下來,将內侍送走,轉頭看着玉鸾淡聲說道:“這是個好事兒,太後既讓這內侍悄悄過來,必然也是隐瞞了天子的。”
待這件事情辦成之後,再傳到民間,叫旁人知曉玉鸾手寫的經書竟然連太後都能治愈得了,傳了出去,只怕百姓對她只會更為欽佩。
玉鸾眉心卻莫名一跳。
話雖如此,但她卻總覺得哪裏很是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