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抹點頭油出門過分嗎?……
郁琤草草擦幹了身體, 換上幹淨裏衣。
等他回到寝屋時,玉鸾已經在那榻上,她只擡眸掃了他一眼,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郁琤順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裏衣, 狀若無意道:“孤記得這件衣服是你做的?”
玉鸾見他一彎胳膊,兩個手臂都露出大半截, 只忍着笑意, 溫聲道:“郎君還是脫下來叫我再改一改吧?”
她擡起眸, 很是認真對他說道:“阿鸾是個精益求精的人,突然覺得這件衣服還可以改得更好。”
郁琤見她繃着唇角并無嘲笑之意,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神情自若道:“回頭等孤換下,令人洗幹淨了給你送來。”
熄燈之後。
郁琤攬着玉鸾那具柔軟的身子, 愈發難掩自己想要的念頭。
他的手撫到她的瑩潤柔軟的臀上, 她也毫無察覺。
可他将這念頭在心底翻來覆去, 最終還是壓下。
玉鸾睡得昏昏沉沉之時,郁琤忽然在她耳畔喑聲說了句什麽。
玉鸾睜不開眼,只是模模糊糊“嗯”了一聲。
然而卻因他這一句話, 令玉鸾夜裏生了怪夢。
玉鸾只記得自己夢中雙手染滿鮮血,正握住一把尖刀将自己的心剜出來。
就只是因為郁琤在她睡前說了一句“孤想要你的心”。
玉鸾醒來之後,郁琤已經不在枕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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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起身怔愣了片刻, 發覺周身都是冷汗, 随即叫青嬌擡水沐浴。
她看着好似渾然不在意那個夢,仍是正常的梳妝穿衣, 毫無任何異色。
這時桂生卻進來道:“淑妃,淑元宮的虞姑姑過來了。”
這虞姑姑是劉太後身邊最為得臉的人,劉太後打發對方過來, 顯然也代表着劉太後了。
玉鸾自然也要恭敬接待,但見虞姑姑後面跟着內侍将個繪彩描金黑檀錦盒呈上,溫聲說道:“此為太後與淑妃的賞賜,昨日之事卻是委屈淑妃了。”
玉鸾令青嬌接來,打開一看,裏面卻并非如其他妃嫔一樣,賞賜一對玉镯,而是一對蝶戲牡丹嵌紫海珠金釵步搖,其工藝繁瑣,在日光下卻潤澤耀目,看着便奢貴無比。
玉鸾謝恩之後,送虞姑姑離開。
青嬌将那金釵看了又看,口中贊嘆不止:“這下就連太後都認可了淑妃,想來淑妃在這後宮裏也越來越順遂了。”
玉鸾聽到她這話只是眉心一跳。
連劉太後都認可了她?
這可并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再說楚鸾這裏,卻因侍奉太後無狀,三日後被降為縣主。
這消息傳下去後,楚衡卻不慌不忙帶着一個頭戴帷帽的女子進宮。
他令內侍将女子領去太後宮中,又自己獨自面見天子。
郁琤在承天殿召見了他,但聽楚衡道:“微臣可以确認玉玺就在德音長公主的身上,但……長公主是找到了,她卻自稱失憶,需要調理修養。”
楚衡在自己府中私下裏與阿瓊交談之後,二人不知達成了什麽條件,他索性就直接将阿瓊這個燙手的山芋送進了宮裏。
“所以她這麽多年不回宮,也是因為墜入山崖大難不死,反而失去了記憶?”
郁琤問他。
楚衡說“是”。
“如何驗明正身?”
楚衡道:“太後從前與德音長公主感情甚篤,太後足以為她驗明正身。”
郁琤眸色沉凝幾分,顯然對這“失憶”數年歸來的德音長公主并不那麽信任。
淑元宮中,劉太後早已經紅了眼眶。
“你竟還活着?”
阿瓊語氣無不從容說道:“是還活着。”
劉太後搖了搖頭,重重地嘆了口氣,“當年的故人走得走死得死,連你都……”
她說着話又一止,轉而說道:“幸好你恢複了記憶找了回來。”
“阿瓊,你告訴我,當初二郎到底和你說了什麽?”
劉太後緊緊握住了阿瓊的手。
只這麽一句話,便洩露了她對原配丈夫昱文帝的感情。
她始終還是那個深愛第一任丈夫的女人,這顆心從沒有一天改變過。
阿瓊看着她漸漸陷入回憶。
昱文帝說了什麽?
昱文帝要她拿走玉玺。
他說,如果帝位落到了旁人手中,就要阿瓊帶着玉玺再也不要出現。
那些想要争奪皇位的人既然不是正統,自然也不配得到正統帝位的象征。
當時昱文帝也像劉太後這樣,緊緊握住阿瓊的手指,告訴她哪怕最壞的結果,也不能讓他們桓氏的江山落入旁姓。
阿瓊答應了,在徵太子死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
但如今這天下都快成為郁氏的天下了,她不能坐以待斃。
更何況玉鸾那個孩子當初對她也有救命之恩……
阿瓊只目光閃爍地對劉太後道:“皇兄說,他唯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能給阿嫂一個孩子。”
太後表情微微震驚,瞬間哆嗦着唇,落了淚下來。
劉太後這裏與阿瓊确認之後,才又擦了哭得紅腫的眼睛,讓人召來郁琤,将長公主的身世告知。
郁琤見到阿瓊便發覺此人竟與玉鸾的阿母生得一模一樣。
他眸底掠過一絲訝色,面上仍是不動聲色道:“原來竟是孤之姑母……”
阿瓊臉上早就丢了那塊敷衍的僞裝,這回兒面對太後新君這些貴胄至極之人,亦是游刃有餘。
她微微笑說:“大侄子竟已經長這麽大了,真是歲月催人老啊。”
劉太後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眼下你暫住在宮中,等長公主府收拾好,你再搬出宮去吧。”
阿瓊答應下來,只等一封诏書昭告天下,德音長公主歸來的好消息。
天黑下來。
郁琤的心底愈發不寧。
他來到華琚宮時,見玉鸾捧着他那件裏衣正在重新改制。
玉鸾擡眸,見他今晚好似心事重重。
她先洗淨了手陪他一道用了晚膳,之後,他才忽然與玉鸾道:“孤已經派人去将你阿兄與阿弟接來昱京。”
玉鸾愣住。
“這是為何?”
郁琤道:“他們是你的家人,自然應該與你在一起,況且……孤想給大兄安排一些差事,也好叫你少受旁人非議。”
郁琤緊緊盯住她神情的細微變化,“你不高興?”
玉鸾心口沉沉。
她收斂着情緒道:“哪裏的話……只是事關家人,郎君難道不該先同我商議麽?”
她說罷便起身進了浴房去洗沐。
郁琤卻想到德音長公主的事情,陰沉的心思下難免生出狐疑,她的阿母又怎麽可能是德音長公主……
他已經派人連夜趕往梨村,眼下自然不得而知。
待玉鸾上榻之後,郁琤接了塊帕子遞給她墊在枕上,她卻心不在焉地側卧在裏,壓根理也不理睬他。
郁琤見她完全無視了自己,心口也是跟着一陣堵氣,呼吸都仿佛變得難以順暢。
自己派了精銳親去梨村接她的家裏人來昱京,離她更近,令他們時常相見不是好事嗎?
自己幫扶她家裏人在昱京這兒落腳,不愁養老,只顧着享樂難道不是好事嗎?
自己還會給她家裏人安排适合他們的差事,讓他們更好的成為她娘家的倚仗,難道不是好事嗎?
他板着臉心中發出這些靈魂的質疑,恨不得将這女人直接從榻上拽起,質問她為何不識好歹!
他這麽想着,便也伸手戳了戳玉鸾後背,玉鸾悶聲道:“作甚?”
郁琤甕聲甕氣道:“快将帕子墊在枕上,若頭發還沒幹透,犯了頭風病就不好了……”
玉鸾嫌他啰嗦,頭也不回地将帕子抓回來墊在了枕上才又繼續睡去。
郁琤坐在那裏,只覺自己被她冷落得身心都冰冷無比。
泥人都還有三分土性,他往日裏再是包容她,難道就能容忍她連個理由都不給直接給他臉色看嗎?
郁琤亦是沉着臉背朝着她躺下去。
他阖上眼之後,不由地開始反思,自己到底錯在了哪裏。
翌日早上,郁琤連早膳也沒留在華琚宮用,帶着滿身陰霾的氣息離開。
今日原本是休沐,他安排了許多和玉鸾促進感情的活動,都因為對方的冷臉而半道夭折。
一早上醒來,他指望這個女人能改過自新,認識到自己昨晚上不應冷臉待他。
卻沒想到玉鸾醒來看他還在,卻下意識地問了他一句“郎君怎麽還沒有走”?
瞧瞧,大清早上她說得是人話嗎?
說的好像他死皮賴臉不想走似的。
郁琤憤懑之下,決定把自己鎖在承天殿裏批它個三天三夜的奏折再說……
這廂玉鸾用着早膳,倒也沒覺得自己哪裏過分。
他日日都要上朝,起得比雞都早,她哪裏記得今日是他休沐,就随口問了一句,這才叫他當她故意氣他,一臉憤懑地起榻離開。
用罷早膳之後,桂生才好聲好氣同玉鸾道:“其實陛下在禦花園裏又讓人辟了塊地方,給淑妃移栽了些栀子,今日正打算帶淑妃去看看喜歡不喜歡呢?”
玉鸾聞言,放下了玉箸,讓桂生帶自己去看看。
桂生頓時眉開眼笑,要領着她過去。
玉鸾心口卻也愈發沉甸甸的。
她應當借着這個機會同他撕破臉皮,而不是讓彼此越陷越深。
這廂郁琤去到了承天殿中,內侍便匆匆過來将淑妃去了禦花園的事情告知郁琤。
內侍一邊暗暗擦汗,一邊心說這種安插眼線看着對方人在哪裏,以方便随時巧遇的手段多半都是妃嫔所為。
到了他們陛下這裏,反倒弄得陛下要去千方百計地獲得淑妃的垂青一般。
郁琤放下了手裏的奏折,眉心微緩道:“罷了,将孤的頭油拿來,孤要出去走走。”
今日似乎風有些大,身為天子,他抹點頭油再出門應該也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