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的心會捂熱?
玉鸾滿心都是青嬌面容受損之事。
在進殿之前, 她其實并未聽見多少談話。
但見楚鸾在此,她的神色也略顯冷淡。
郁琤只當她不喜自己離其他女子太近,順勢蹙眉對楚鸾道:“郡主有心了, 只是許多不足之處還需向淑妃多多學習。”
楚鸾眼眶微紅, 長睫顫抖,分明委屈難忍。
但口吻仍是乖乖地, 道了句“是”。
遣退楚鸾之後, 玉鸾才向郁琤說明自己的來意。
她今日過來是想向郁琤求個恩典, 想要借用太後宮中的柳太醫一用。
“聽聞柳太醫擅長治理女子身上的傷疤,所以……”
郁琤目光忙又将她上下打量一眼,“你受傷了?”
玉鸾搖頭, 只言簡意赅道:“是妾身邊伺候的侍女不小心傷了容顏,故而妾才想向陛下懇求。”
郁琤見她仍不欲與自己事事分擔, 心口雖有些失落, 但仍是應允了她。
玉鸾眉心驟然一松, 這才向他謝恩告退。
玉鸾走後,郁琤便詢問內侍:“孤不在宮中這些時日,宮裏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內侍知道他問的定然是和華琚宮那邊有關的事情了, 便事無巨細将一些事情又彙報了一遍。
柳太醫白日裏忙于給劉太後配藥,并非是随叫随到,等到天子降下命令之後, 将将天黑之前, 他才趕到華琚宮為青嬌看了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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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青嬌配了盒玉脂花容膏後,吩咐對方早晚各抹一次, 七日內不碰水,問題倒也不大。
青嬌甚是感激玉鸾,“若非淑妃, 奴這張臉恐怕也不保了……”
玉鸾卻冷不丁問:“所以你也是我阿母派來的?”
青嬌身子一僵,玉鸾便立馬知曉了答案。
“奴……奴……”
“行了,不擅長說謊就別說了。”玉鸾知曉她腦袋不太靈活,僅忠心護主這一點大概才是選中她的理由。
青嬌卻慚愧道:“幾個姐妹裏最笨的就是奴……但只有奴順利來到了淑妃身邊……”
玉鸾:“……”
她記得薊蘇也是這麽來的。
想到阿母背地裏這樣費勁心機保護自己,玉鸾與對方有再多的怨言也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入夜,郁琤好似回自己家一樣,回了華琚宮。
玉鸾洗漱後側在榻上,一手支着額,頗為認真地看着一本灰皮子書。
郁琤見她今夜看得這般入迷,竟顧不上搭理自己,不免也生出好奇。
他輕咳一聲,故作漫不經心問道:“阿鸾在看什麽?”
玉鸾溫聲道:“看得雜書罷了……”
“書裏這女子在嫁給一個相愛的書生之後,二人恩愛沒過多久,卻被一個小妾給奪走了寵愛,甚至被趕出家門。
後來這女子得了休書之後,一改從前灰頭土臉,日益裝扮美麗,讓曾經舍她而去的夫君懊惱不已,最後又想方設法将妻子重新娶回家,且小妾也被驅逐出家門了。”
郁琤聽得眉頭直皺。
他就知道,以這書生為主角的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但他見玉鸾愛看,也只好順着她的話道:“此男子能夠痛改前非倒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玉鸾只甚是好笑地将書阖上。
她唏噓的只是女子命運無常,最終也只能屈服于周圍人的流言蜚語,不能另嫁他人反而又回到了傷害過她的男人身邊罷了。
熄燈之後,玉鸾對郁琤道:“近日也不知怎地,總是夢見巨蛇纏身,叫我夜裏透不過氣……”
郁琤暗暗将攬住她的力道松了松,冠冕堂皇道:“想來是壓力太大,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其實是他夜裏将她攬在在懷裏搓揉得太緊,等到天亮才偷偷将她放開。
玉鸾似乎信了,正阖上眼打算睡去。
郁琤忽然想到一事,又忍不住同她開口:“倘若惠貞郡主身邊的人對你說了什麽惱人的話,你可千萬不要輕信……”
玉鸾眼睫顫了顫,忽然自黑暗中睜開了眼。
“郎君指的是什麽?”
郁琤沉默片刻,似羞于啓齒道:“孤幼時不懂事……曾經許諾過許多人會娶她們做妻子……”
黑暗之中,面對玉鸾說出這話,他的耳根不自覺地又紅了紅,“包括看得順眼的貍奴和忠犬,孤也都曾一并許諾過……所以那都是無稽之談,阿鸾可千萬不要誤會。”
他心說今日隔着大殿,她也未必聽見,與其讓她從別人口中聽到,倒不如從自己口中聽到要好。
豈料玉鸾比他要想得還要善解人意,只輕笑了一聲。
“孩童的話,如何能做得了準,我倒是覺得郎君小時候很是可愛,若能見上一面,定然也會很喜歡郎君。”
郁琤心頭微緩,心說也是。
小時候的事情誰會當真?
這只是個再雞皮蒜毛不過的小事了。
他暗暗搖頭,心說自己小瞧了玉鸾,她雖不如自己胸襟寬博,但想來自己的三分之一,她還是有的。
他緩緩阖上眼睛,卻聽到玉鸾在他耳邊也輕聲道:“我小時候也是這樣,還曾與許多小郎君過家家拜過堂,都不算什麽的。”
她困倦地說完這話便阖眼進夢鄉去了。
過了一個時辰之後,郁琤慢慢睜開了眼睛,他凝着玉鸾的側臉,深黑的眸裏竟然一絲困意也無。
他蹙着眉,滿腦子竟都是玉鸾幼時與旁人過家家扮夫妻的畫面。
他那寬博的胸襟這時毫無作用,只一味地往外泛着酸水,叫他胸口浸了老陳醋般,哪哪都酸。
郁琤喟嘆一聲,長臂一撈,暗暗将那個女人又偷偷箍到懷裏。
當夜果不其然,玉鸾又夢見了自己被那似龍似蛇之物追攆上,對方倒像條狗歡快地搖着尾巴,将玉鸾一圈一圈纏在中間,叫她再掙脫不得時,冰冷的大眼睛裏才露出了幾分滿足之色。
早上玉鸾渾身熱汗醒來,但見身側郁琤躺得規規矩矩,一手放在自己腹部,另一只手臂卻被她抱在懷裏。
她微有些窘迫,偷偷将懷裏手臂也放回他的腹部。
等到郁琤裝模作樣醒來後,她又趕忙裝睡。
郁琤垂眸望着她顫抖的眼睫,唇角忍不住彎了彎。
只是臨走之前,他忽然又忍不住對玉鸾叮囑了一句。
“倘若太後近日傳你過去侍疾,你莫要忘了令桂生私下裏通知孤。”
他說出這話倒也不是預知到了什麽。
而是後宮妃嫔幾乎都去為劉太後侍疾受了賞賜。
若單單晾着玉鸾在一邊,對玉鸾的名聲只會更壞。
劉太後若叫她過去,他稍後也跟着到那兒,興許能想法子令劉太後改善對玉鸾的看法。
只是他轉念一想,她對自己向來都不那麽信任,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大部分時候都不曾向他求助過,眼底不免微露沮喪。
他替她掖好被角才離開了屋中。
玉鸾睡了個回籠覺,直至巳時醒來。
她醒來後,想到郁琤交代的話,心底不由一哂。
她這麽些年來都習慣了獨來獨往。
她可以試圖向郁琤借柳太醫用來給青嬌治傷。
但她卻很難在自己被人責難的時候指望一個人全程站在她面前為她遮風擋雨。
這念頭單是想想,便令她感到很是危險。
便是小時候在外面和其他孩子打架,她也不曾回家喊過阿母他們。
玉鸾暗暗抛開那種怪異之感,用過午膳之後,她正準備繼續午睡,卻不想外面來了個內侍。
玉鸾心口莫名一跳,便聽桂生低聲道:“是太後召見。”
玉鸾見午睡不了,忙又令青嬌為自己重新梳妝打扮,換了身衣裙才準備前往劉太後的淑元宮。
出門之前,桂生忍不住叫了她一聲。
玉鸾回頭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這才想起郁琤早上的交代。
她略略遲疑,低聲吩咐:“你不必跟着我去。”
桂生神色一僵,聽她又溫聲道:“你代我去承天殿告知主上一聲。”
她說完便又領着青嬌離開。
桂生暗暗松了口氣,心說淑妃的心就算是石頭心,這時候是不是也該被捂熱一絲絲了?
他唏噓之餘趕忙去往承天殿中,準備将此事彙報給郁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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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卻是楚鸾在劉太後跟前吹了耳邊風。
要說她能得到太後金口留在宮中,自然也是有她自己的手段。
楚鸾模樣姣好,性格乖巧,接人待物亦是溫柔端莊,在劉太後這樣的長輩眼裏算得上是無可挑剔。
然而天子心之所向的淑妃……
劉太後想到玉鸾時,便不由地嘆氣。
此女身世拿不出手,看着沒什麽壞心,但風波不斷,難免會拖累天子。
自己身為太後要盡責指點玉鸾,卻是應當的。
一來也是避免她日後身在高位卻不懂規矩,二來也是憂心不壓一壓她,唯恐日後令她風頭蓋過了未來皇後,難免沖撞。
加上楚鸾也為這位相識的阿姊殷殷求情,只說旁的妃嫔都來侍疾,只有阿姊落下,難免落人口舌。
她雖不是後宮妃嫔,卻願意關懷對方,更顯心胸。
待玉鸾來時,劉太後只管板起臉來,冷待着她。
若要指點之處,自有她跟前熟知宮規的虞姑姑開口相告。
楚鸾見玉鸾過來,只一副毫無芥蒂的模樣,對玉鸾柔柔道:“我在太後宮中這些天日日侍奉,阿姊若有不懂之處大可以問我。”
玉鸾瞥她一眼,看不出臉上的情緒。
一旁虞姑姑走上前道:“太後病中,諸位妃嫔皆來一一探望,太後賞每人一對玉镯,唯獨淑妃沒有,也是主上曾與太後提及過淑妃,太後這才召見,萬望淑妃此番能夠體貼太後與主上的用心才是。”
這位虞姑姑在劉太後身邊的時日最長,且每每都是肅面嚴辭,一看便極難親近。
偏偏她提及楚鸾時,神色又明顯軟和幾分,溫聲說道:“惠貞郡主一舉一動皆為世家禮儀風範,望淑妃多多學習,也好令主子們安心。”
這般敲打下來,玉鸾自然只有應承的道理。
半日光景下來,玉鸾因午休不足略顯無精打采,但到底還是将該盡的禮數一一盡到位,捧盂奉水,遞巾傳帕,直至劉太後午睡歇下。
虞姑姑雖對她舉止暗暗滿意,但又覺實在不符合自己對她的禍水印象。
玉鸾在東間停歇下來抄寫了一段般若波羅密心經,而楚鸾則在西間既不來招她,也不來惹她,安分得實在有些反常。
直到申時初刻,劉太後怏怏從夢中咳醒。
虞姑姑将玉鸾客觀點評了一般,劉太後道:“照你這麽說,她其實沒作什麽妖?”
虞姑姑目露遲疑,似乎還有些不信,“老奴倒不相信她能是個這麽安分守己的人,太後瞧着吧,今天還沒結束呢……”
待劉太後一劑晚膳前需服用的藥備好之後,但見楚鸾的貼身侍女端着一只黑釉瓷碗遞給玉鸾。
玉鸾心說自己服侍完這碗湯藥之後,便也該告退才是。
只是當那藥碗傳遞于她手中之時,玉鸾指尖便陡然傳來一陣劇烈無比的刺燙疼痛。
她來不及控制,手指卻趨利避害條件反射地離開了碗,令那碗湯藥一個不慎便翻灑在地上。
玉鸾指尖通紅,擡眸卻看見楚鸾眼底一抹飛閃而過的得逞。
對方這一整日不來招惹,為得就是這一刻要她毫無防備。
虞姑姑看着那珍稀異常的湯藥被潑灑,腦子嗡嗡作響,心中道了一句“果不其然”。
指望這禍水不鬧幺蛾子出來,才真真是做夢。
她臉色難看至極,忍無可忍道:“淑妃這是何苦!”
玉鸾倒是想直接說這藥并非侍女口中已經“涼好了”的湯藥。
但那湯已灑地毫無證據,百般辯解反而叫自己丢了先機。
她索性快步走到劉太後榻前斂衽跪下,将那雙燙得通紅的手指露出,随即認錯:“妾罪該萬死,未能護得湯藥平安。”
劉太後不似虞姑姑那般急躁易怒,她原本也是不豫,但見玉鸾那雙白皙手指通紅,手背上竟很快生出了一個水泡……
劉太後曾是兩朝皇後,自然也是見過大風大浪,和各色陰損伎倆。
這時她靈臺陡然清靈幾分,那“涼透了”的湯藥何以令對方手指如此慘狀?
楚鸾身後侍女卻溫聲道:“幸而我家郡主細心入微,料到淑妃身嬌體貴,難免會有不妥之處,便讓太醫加了些分量,倒也不至于叫太後等第二壺藥了,只是藥涼透了難免影響藥性,奴這就去将剩下的湯藥加熱。”
玉鸾聽到這話正要制止對方,卻不曾想有個聲音比她更快。
“不必了——”
郁琤走進屋來,出現得十分出人意料。
他臉色沉沉地看了一眼跪在榻前的玉鸾,複又吩咐身後內侍:“将剩下‘涼透了’的湯藥直接盛來。”
他并非來得及時,而是來時正趕上太後喝藥,他不欲影響,這才不驚動旁人在室外稍候片刻。
卻不曾想隔着一層碧紗便看到了這麽一幕。
天子都發話了,玉鸾只得繼續保持好跪姿,不敢輕易亂瞟。
侍女身子微僵,目光頻頻掃向楚鸾卻始終得不到回應。
直到內侍盛了一碗湯藥,用白棉布包着碗送上前來。
郁琤冷聲吩咐:“勞煩郡主親手端給太後。”
楚鸾身旁的侍女趕忙要搶着去接,卻被內侍怒斥:“哪裏來的賤奴這樣不懂禮數?這兒哪輪得到你來伺候太後?”
那侍女讪讪收回雙手,楚鸾更是手指暗暗哆嗦。
如今天子怒目而視,更不容得她有半分小動作。
她心說不管怎麽說,自己就算燙爛了手也一定不能松開。
她為自己做好了心裏準備,這才伸手去端。
豈料這湯滾沸之燙遠比她想象的要厲害得多得多……
楚鸾端着那藥碗轉身才走了一步,并不見得比玉鸾堅持更久,低呼一聲便也将碗丢了出去。
只是說巧不巧,她手裏那滾燙的湯藥竟朝玉鸾的方向澆去。
玉鸾躲閃不及,卻忽然被人用力攏入懷中。
這廂楚鸾抛出了湯藥,撫着燙傷的手指,腦中一片空白。
只是在她無措之際,無意中看見劉太後看她的冰冷目光。
這意味着什麽,楚鸾心中隐隐感知。
她思緒飛快轉念間也朝侍女看去,不可置信道:“阿莫……這……這湯藥為何滾燙無比?”
侍女愣住。
楚鸾咬牙道:“倘若你老實交代,我尚且還可以考慮饒你一條性命……”
侍女聽罷,領會她的意思,也只死死掐住掌心。
虞姑姑狐疑地打量着侍女,對方這才咬牙豁出去了道:“是,都是因為奴妒恨淑妃,奴……奴覺得淑妃欺人太甚,就一時想要她難堪……”
劉太後的心口頓時一涼。
真沒想到她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自己親眼相中的楚氏女郎,竟然膽大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玩這種鬼蜮伎倆,此刻更毫不猶豫讓侍女背鍋。
劉太後問郁琤:“陛下以為該如何處置這名侍女?”
那湯藥灑在郁琤袖口,看着倒沒甚妨礙,他将玉鸾扶起,并不朝任何人看去,只冷聲吩咐:“拖下去,杖責五十。”
侍女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心說還好……杖責五十自己也還有命回來。
然而她到底對這後宮陰晦之事知之甚少。
卻不知只要那掌罰者願意,十個板子之內要了她的命也不是什麽難事,所以她此番正是有去無回。
楚鸾見自己侍女被拖走,只楚楚可憐地跪在地上一面紅着眼眶一面認錯。
“都是臣女失責,竟對自己侍女管教不嚴,這才出了這等不該出現的纰漏連累旁人……”
劉太後眸中失了和藹,仍是溫聲道:“起來吧,讓柳太醫給你們看看,真沒曾想哀家這病沒得害了兩個女子燙傷了手,難免也是哀家造孽了……”
楚鸾哪裏有什麽聽不懂的,臉頰赤紅無比道:“臣女家中自有家醫治理……倒也不必勞煩柳太醫了……”
她的聲音愈低,也不敢有臉再用太後禦用的太醫。
劉太後道:“那就勞煩郡主将餘下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在自己家中自行抄寫完吧。”
她近乎明晃晃驅逐楚鸾出宮,楚鸾泛紅的臉又是一白,由虞姑姑送出殿中。
虞姑姑去了,郁琤才緩緩對劉太後道:“今日卻是孤之過,害得太後又打翻了一碗。”
劉太後掩唇咳嗽道:“令太醫再配就是。”
她說着又是一聲嘆息,“哀家今日累了,待會兒令柳太醫去陛下那裏為陛下看看,順道……也為淑妃看看。”
玉鸾聞言,又向劉太後福了一禮,“妾願太後玉體安康。”
劉太後見她今日寡言少語,細細打量之下,她的眉宇間也始終并不有着偏執貪念。
這才遲疑發覺自己看走眼的又豈止是楚鸾一個?
回到華琚宮中,柳太醫也将将趕到。
郁琤讓柳太醫給玉鸾看過雙手,玉鸾倒也罷了,只需冰鎮片刻就好。
畢竟她接得快,抛出去的也快,除了手背上濺了一滴,生個水泡。
偏偏郁琤還替她擋了一下,袖下的腕上反倒生出了一串水泡。
柳太醫替郁琤挑破上藥,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項,随即便退下。
郁琤見玉鸾神色不郁,低聲說道:“你放心吧,楚氏女子的郡主封號太後會自行下诏褫奪。”
劉太後這人既要維護禮制,哪裏又能容忍旁人利用善良愚弄于她?
玉鸾訝異擡眸。
郁琤卻略有些懊惱,“今日孤見你表現得很好,這才沒有及時趕到……”
玉鸾微哂。
他都這樣了,還叫沒有及時趕到?
“傷口疼嗎?”
玉鸾問他。
他遲疑了一瞬,徐徐說道:“是有些疼。”
玉鸾捧着他的手腕俯身吹了吹,柔軟的烏發從肩頭垂落幾绺,她的側容恬靜淡然,雙眸微微眯起,長睫亦是撩人心癢。
郁琤喉結滑動,挪開目光道:“好一些了。”
玉鸾松開他的手,卻不知為何總有些心不在焉。
到晚,郁琤進入浴房沐浴,桂生卻忍不住在玉鸾耳邊念叨:“主上受了傷,沐浴沾水只怕也多有不便……”
他變着花樣暗示玉鸾。
玉鸾終于朝他瞥去一眼,如他所願道:“那就去浴房看看吧。”
桂生一喜。
待片刻郁琤怕泡在池中,便聽玉鸾敲門詢問,可有吩咐?
郁琤心頭一熱,見她竟主動關心自己。
他忙坐直上身,垂眸檢查了一下自己仍是緊實優美的腹肌,聲線沉穩矜持道:“是有些不便,還勞煩阿鸾進來幫孤搭把手才是。”
門“吱呀”打開,郁琤口吻愈發溫柔,面上卻一副為了傷口而為難的神色,蹙眉說道:“孤的手腕不能碰水,待會兒還要勞煩阿鸾将孤身體每一寸肌膚都要仔仔細細擦幹淨了。”
可以讓她親手丈量他每一寸的機會,想來對她而言也是千載難得吧?
他正要起身,打算制造出美男出浴的景象,轉頭卻看見捧着浴巾與幹淨衣服的人是苦着臉的桂生。
“陛下,奴不是淑妃,奴是桂生。”
郁琤的神色瞬間僵沉。
他一把奪過對方手裏的浴巾甕裏甕聲道:“孤自己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