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二更 鼻孔粗的金簪?
楚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
醒來之後, 不論是侍女還是仆人,沒有一個人肯被她買通。
起初她試圖逃過,但看守的人實在太嚴, 她的那些方法絲毫無用。
于是楚鸾開始絕食, 外面終于派進來個侍女來開導她。
“我要見鎮北侯。”
楚鸾說道。
侍女搖頭,“這個你還是別想了, 侯爺日理萬機, 他是不會見你的。”
楚鸾又說:“這位阿姊, 我瞧你也是個面善之人,哪怕幫我轉告一句話,告訴他我是楚氏女郎, 我是楚衡的女兒。”
那侍女頗為遲疑。
“我與侯爺淵源頗深,倘若阿姊告訴了他, 受了責備, 那麽阿姊大可以不再搭理我, 可若我說的是真的,那麽阿姊就是大功一件。”
她說完之後,見那侍女果真忍不住動了心。
“你先吃東西吧, 叫我再考慮考慮。”
那侍女語氣緩和了許多。
到了月初,玉鸾正遲疑如何與薊蘇聯系,卻不想這日郁琤不在府上之時, 宮中忽然降下一道聖旨, 召她入宮。
玉鸾心口驀地一跳,見那臨府的兩位宦官面容雪白, 聲音尖細,看着與尋常男子甚是不同。
她從前沒有見過宦官,心中雖然微微發憷, 但聖旨降臨,她知會過福管事後,不得不奉旨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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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當今天子,玉鸾其實對對方毫無印象。
天子從兄長手中奪位之後,自己倒像是遭了報應一樣,始終沒有子嗣。
且他為人貪婪,卻無能至極,一直受控于桓惑。
外人都傳他一直沉迷後宮酒色,将一切事情都交由桓惑打理。
是以今日他召見玉鸾,讓玉鸾很是不解。
這個疑團一直到玉鸾進了天子寝殿之後,終于得以解開。
天子禦殿之中放置了數只香爐。
屋中香味嗆人,但仍掩蓋不了那股子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
在屋中等候玉鸾的并非天子,而是她的養父桓惑與王富。
“阿父?”
桓惑道:“乖女這幾日過得可還好?”
他笑眯眯的,如往日見她時,溫聲問她。
玉鸾低聲道:“女兒一切都好,只等阿父有所安排。”
桓惑神色滿意,對她說道:跟我過來。”
玉鸾見這宮中的宦官都已聽命于他,心中的不安逐漸放大。
直到她看見了龍榻上一具腐爛走形的屍首。
玉鸾掩唇幾欲作嘔,腦中一片空白。
桓惑卻習慣了一般,道:“這窩囊廢死了好久,我想盡了辦法想要儲存他的屍體,可惜都不能行,現在他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乖女說我該怎麽辦才好?”
他的話以及眼前的畫面冷不丁地讓玉鸾想起不少事情。
須臾之間,桓惑設計郁瓒,郁瓒射傷桓惑,桓惑在宮中養傷,桓惑拿出郁瓒的腿肉激怒郁琤,以及壽宴上的針鋒相對……
這一切在玉鸾的腦海中漸漸連成了一條線。
該怎麽辦,桓惑也許早就已經想清楚了。
“我舉事在即,你去将鎮北侯引到宮中,将這一切嫁禍給他……”
桓惑在她耳邊循循誘導,“事成之後,我若為皇,乖女便是公主。”
玉鸾捏着掌心的冷汗問道:“可阿父直接用皇命召見不更為直接?”
桓惑笑說:“這不一樣,因為下一次我根本就不會再傳聖旨,而是讓你想辦法诓他進皇宮來,到時候……”
他臉上的笑容愈深。
身後的王富補充道:“到時候,鎮北侯無旨召見闖入帝宮行刺,那才是罪無可赦。”
出了宮去,玉鸾懷着惴惴心思。
即便早知道桓惑要對天子取而代之,卻也沒想到他的手段會這麽殘忍。
她上了馬車後,見馬車坐榻上有張紙條,卻是薊蘇所留。
玉鸾将字條銷毀,轉而令車夫去景香茶樓。
到了二樓隔間,玉鸾進了倒數一間,就瞧見薊蘇在屋裏等她。
玉鸾将去過宮裏的事情告訴薊蘇。
薊蘇沉着臉道:“老東西比我想象的還要毒……看樣子他是沉不住氣,要開始了。”
玉鸾暫且解決不了這個難題,轉而問他:“下次怎麽見你?”
薊蘇倒是早有準備,拿個了細金簪給她,“你帶上這個,我便知道你在找我。”
玉鸾詫異,“這不是我叫你替我去買天香閣的細金簪?”
玉鸾向來嫌棄金子惡俗,但天香閣的細金簪經一番巧妙設計,金簪雖然極細,卻極具脫俗之美。
玉鸾叫薊蘇去買,但因為錢沒給他,他一直拖拖拉拉不肯。
而玉鸾自己抽空去的時候,每每都買完了,要等下次趕制一批,反倒是不趕巧。
薊蘇點頭,“十五金。”
玉鸾:“……”
她正要掏錢給他,卻聽樓下一個熟悉的聲音。
“方才一個姿容美豔的女子去了哪間?”
這聲音竟是郁琤身邊的盲谷?
“侯爺,掌櫃說那妖女進了樓上倒數一間。”
盲谷的聲音無不幸災樂禍。
玉鸾也不知為何心口陡然一慌,她竟下意識地往一扇屏風背後躲去。
薊蘇皺起眉正是詫異,下一刻門便被人一腳踹開。
接着一把利劍架在薊蘇脖子上。
薊蘇呼吸窒了窒,擡眸看見了那位頗是氣勢洶洶的鎮北侯。
郁琤擡眸,往屋子四下掃了一眼,最終目光又回落到了薊蘇身上。
他沉聲問道:“你是何人?”
薊蘇遲疑道:“我與玉鸾打小青梅竹馬,一起在祿山王府長大……”
劍刃入肉少許。
郁琤冷嗤:“原來你就是桓惑走狗?”
薊蘇“嘶”了口涼氣,“但其實……玉鸾一直把我當親阿兄看待,比親阿兄還要親的親人。”
郁琤聽了這話松了松眉心,這才神情微緩,令盲谷撤劍,“原來是大舅兄,快快請起。”
薊蘇:“……”
屏風後的玉鸾:“……”
郁琤的手落在薊蘇腕邊,作勢要扶。
薊蘇很顯然察覺到他要試自己腕脈的手勢……
薊蘇亦是假作神情放松,然後在起身的瞬間陡然身體一轉靈活地翻出了窗口。
他的輕功确實是出人意料的好,以至于一屋子人都未反應過來。
郁琤掌下捉了個空,下一刻翻臉如翻書一般,陰沉命令人追上去。
他現在幾乎敢肯定,先前那段時日經常出入鎮北侯府的蟲豸就是這個男人。
郁琤轉而又瞥向屏風後,“你這是打算躲到什麽時候?”
玉鸾見他早就發現,尴尬地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郎君……”
她見他神色很是不善,低聲道:“郎君怎在這裏?”
盲谷沒好氣道:“侯爺知曉你進宮去,便馬不停蹄要找你,還沒進宮就發現你又離開了皇宮進了這家茶樓,生怕你有個什麽好歹,沒想到你在會男人。”
“郎君,薊蘇方才說的是真的,我一直都把他當做親阿兄。”
玉鸾神情頗有些不自然地解釋道。
郁琤冷冷地睨她一眼,“解釋給我聽做什麽?”
他根本一點也不吃醋。
“只是你們親如兄妹說話為什麽要關着門?把門開着說話會很難嗎?”
他沉着臉,恨不得把這家茶樓的門全都拆了。
玉鸾低聲道:“只是習慣了……”
畢竟她和薊蘇有那麽多見不得光的事情要商量,不關門實在是說不出口。
待玉鸾同郁琤回了府去,二人進了房裏,玉鸾見他反手将門關上,下意識道:“大白日的,郎君關門做什麽?”
郁琤冷聲道:“我是你的男人,為什麽不能關着門同你說話?”
玉鸾一噎,柔聲解釋道:“倒也不是……就是有些不太習慣。”
郁琤心口又是一窒。
她和別的男人關門說話習慣,和他說話關門就不習慣?
玉鸾見他臉色愈發不好,趕忙沒話找話說道:“對了,郎君,這是我托阿兄買的簪子。”
她忙将懷裏的細金簪拿了出來。
郁琤将簪子接來打量了一眼,然而那細金簪到了他手裏,還沒怎麽用力,竟就斷成了兩截。
玉鸾傻眼了。
郁琤若無其事地對玉鸾說道:“壞了也沒關系,我可以賠一個更好的給你。”
聽到他還管賠,玉鸾又暗暗松了口氣。
郁琤卻心想,他表現的機會來了。
玉鸾問他:“郎君也給我買金簪子了?”
郁琤頗為矜持地“嗯”了一聲。
玉鸾微微驚喜,難免有些期待地問道:“是天香閣的,還是如意坊的?”
“這是我專程找人定制的,只怕滿昱京都只獨你一份。”
玉鸾聽見“專程找人定制”的時候,眼皮子就開始猛跳了起來。
直到她看見他從懷裏掏出來一個簪頭比鼻孔都粗的金簪。
郁琤很是自信道:“想來這個金簪不管你怎麽戴,都絕不會輕易折斷。”
也甭管她那阿兄親不親了,送那麽細一根簡直摳門到家了。
郁琤心想,誰的家底更為豐厚簡直一目了然,這個女人現在還看不出?
“你只管放心戴,京中絕不會找出第二個女子會與你有一樣的款式。”
玉鸾只覺得眼前隐隐發黑。
這麽醜腰身還這麽壯的金簪子?整個京城真的能找到第二個那才見了鬼了……
“怎麽,你不喜歡?”
郁琤見她遲遲不接,不禁挑了挑眉。
玉鸾趕忙伸手接過,将那金簪一把塞到懷裏,柔聲道:“我想先珍藏起來。”
她着實怕他叫她戴上試試。
郁琤聽見“珍藏”二字眸色微緩,心說算她眼光尚可。
不過她畢竟也是個能一眼就相中他的女人,眼光再差也是差不到哪裏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