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一更 她看他臉色過日子?
這日郁琤與郁氏長房的兩個兄弟在酒樓中相聚。
一行人吃着酒, 郁琤問了些郁瓒的情況,聽聞郁瓒已恢複無礙,此刻仍不急于去見郁瓒。
幾人侃侃而談, 郁琤只神情散漫地臨窗飲酒, 并不怎麽在意。
只是其中一個友人酒興上了頭,突然就談到了女人這個話題。
“這世上的女子, 不管是老的還是嫩的, 她都是越調/教越乖巧!”
郁琤捏了捏酒杯, 留神聽了一耳朵。
堂弟郁琢說道:“沒錯,之前我寵愛一個小妾,寵得無法無天, 非要鬧着去闖蕩江湖,我不過是冷落了她一段時間, 她就立馬認清了自己, 這才乖乖地收心在屋裏伺候着我, 再沒有鬧着要去闖蕩江湖了。”
堂兄郁瑕搖了搖頭,“我家妻兒向來溫柔,叫我從無這些煩惱。”
郁琢毫不留情地揭他老底, “這就是大兄跪搓衣板的理由?”
在場的其他男人都頗是震驚地看向郁瑕。
郁瑕頓時面紅耳赤,恨不得把郁琢的嘴巴給縫上。
郁琤見狀心中暗暗搖頭,男人做到了這個地步也實在是太失敗了。
不僅管教不了自己的女人, 還反過來給女人跪搓衣板?
真沒想到, 他堂兄看着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兒,背地裏竟然是個耙耳朵。
郁琤心想, 他要是到了這個地步還不如解了腰帶自盡去。
他忽然想到了玉鸾,更是無奈地飲了杯中酒水。
Advertisement
真有那一天,別說跪搓衣板, 只怕自己稍稍冷臉,她都要看他臉色過日子。
她就是這樣,他若是掉了根頭發,她指不定都要心疼他半天。
讓他跪搓衣板,豈不是要讓她心疼到哭瞎了眼睛?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立馬就原諒了她。
想到這裏,郁琤突然又來了精神。
飲完酒後,郁琤便拒絕了他們去旁處的邀請,打道回府。
他回去本該歇息一番,着人打聽玉鸾歇下之後,便先行去了玉鸾屋中。
柔弱的女郎趴在枕上,睡容恬淡。
他繃着個臉,見她沒醒,這才伸手解開她的亵衣。
這回終于叫他看清楚她背上的鞭痕。
她的傷口并未深入肉裏,用了藥後都已在結痂痊愈。
但他的心口仍是不可避免地微微一窒。
即便頭一天就讓人給她用了最好的藥,此刻親眼看到之後,竟還是這幅叫人忍不住心疼的模樣。
她這些日子一聲不吭的,分明已經被他吓破了膽子,連朝他撒嬌也不敢了。
他告誡自己萬萬不可流露出關心她的舉動,如今卻不禁有些後悔。
郁琤皺着眉轉念又想,調/教女人的事情可以放到日後,他已經狠心冷落了她這麽多天,繼續這樣下去,她又怎麽承受得了?
畢竟她這般柔弱可憐,同一朵柔若無骨的小白花又有什麽區別?
他的指腹下意識地摩挲了兩下。
卻不想玉鸾“嘤咛”一聲,緩緩睜開眼睛,冷不丁地就瞧見他幾乎要将臉壓到她的背上?
他這是要做什麽?
玉鸾第一反應便想到了他先前說的口水治傷?
她頗為惡寒,頓時驚醒。
“郎君……”
玉鸾連忙掩着衣襟坐起身來,目光疑惑地看着對方。
郁琤直起身子神色如常,好似什麽都未發生,只是對她交代道:“明日一早你到廳中,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很是認真的神态,讓她也不由認真了幾分,将他說的時間地點都仔細記下,郁琤複又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這才離開。
離開了玉鸾屋中,郁琤直接去了四方閣底下的密室中。
盲谷說道:“想來他們也快談好了。”
郁琤微微颔首,并不言語。
而另一頭,楚鎏的父親楚衡将将與郁氏長房家主郁澹正切入主題。
“昱文帝在世時,郁楚兩族如日中天,那樣的日子真好。”
郁澹在郁府的密室中,與對面的楚衡說道。
楚衡說:“可惜他唯一的太子溺死,讓他的弟弟繼承了皇位。”
昱文帝的弟弟便是當今聖上。
至于年幼羸弱的徵太子恰好在那時候被淹死,中間的貓膩自不必說。
可惜當今聖上雖有賊心,但卻又無能,既無先帝名正言順的傳旨,遍尋宮中也沒找到傳國玉玺。
在位數年,一直被質疑身份不足以正統,被桓惑架空了不說,到了今日上朝都是桓惑代理朝政。
郁澹心裏盤算過千百遍,要想重振日漸式微的郁氏,唯有重新扶持一位皇帝出來。
楚衡目光精銳得很,猜到了郁澹的心思,終究抛出了一個具分量的棋子。
“不過,傳國玉玺是落入了我楚氏之手。”
他願意說出這個消息,就是等着郁氏投出同等分量的東西,以此結盟。
郁澹笑了笑。
他的底牌可比楚衡要有用的多。
他緩緩說道:“徵太子當年沒死。”
昱文帝去世後,徵太子年幼無知,卻也因此陷入了必死之局。
郁氏铤而走險,将一個病逝的男童屍首泡爛,将徵太子換了出來,這才給郁氏一族留下了退路。
而徵太子天威神猛,十歲那年知曉了自己身世之後,便一言不發地投身行伍,此後數年一步一階,一兵一卒皆由他親自收服。
他之所圖,不是為了效忠天子。
而是為了拿回自己的東西。
楚衡瞳仁驟然一縮,對他這一襲話震驚萬分。
一盞茶後,郁琤放下手中的空杯,料定他二人談話将将結束,便令人打開密室中一道小門。
果不其然,片刻便有二人從小門內走出。
楚衡心中一再驚嘆。
郁府的密道竟然可以一直通往鎮北侯府!
楚衡看着郁琤,想到郁澹方才的話,聲音也微微顫抖,“您……您就是那位?”
郁琤口吻平靜道:“不然閣下以為我與桓惑有何深仇大恨?”
宮裏的那位天子岌岌可危之時,郁琤都從未過問半分。
他現在等的就是桓惑沉不住氣的那一刻。
翌日清晨,玉鸾早起以後惦記起郁琤的交代,便去了前廳,瞧見郁琤一早便在那處等她。
郁琤見她過來,令她坐下說話。
“你先前欺騙背叛于我,我全都可以原諒你,不過我尚且還有兩個條件。”
玉鸾神色微微緩和,為自己終于哄得這大畜生原諒她而大大地緩了口氣。
“郎君請說。”
郁琤朝她看去:“頭一件事情倒也不難,我已經為你找回了你阿兄,不日我便安排你二人兄妹相認。”
玉鸾愣住。
“阿兄……”
“不錯,你的阿兄乃是楚鎏。”
至于楚衡本人慎之又慎,在這節骨眼并不會輕易露面。
玉鸾心中微微震驚,沒曾想楚鎏竟然同郁琤私底下勾搭上了!
“嗯……”
她心虛萬分,趕忙詢問第二件事情。
郁琤卻慢條斯理,不急不慌地呷了口茶,才緩緩說道:“第二件事,我要你同我定下婚約。”
玉鸾更是詫異,“什麽?”
郁琤看着她整個人都驚呆了的模樣,心想這個女人此刻一定在內心狂喜吧?
真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快就要給她甜頭。
他壓着眉頭說道:“我只是在履行承諾罷了。”
“倒……倒也不必如此。”
玉鸾的聲音甚是發虛,畢竟她不是真正的楚氏女郎。
“我不是說了,便是做郎君身邊的一只貍奴也是歡喜的……”
她話未說完,卻瞧見那位風輕雲淡的鎮北侯陡然惡狠狠地瞪着自己,将她的話頓時打斷,“你想得可真多,我只是要利用楚氏罷了。”
先前一口一個不肯做妾也就算了。
現在給她做夫人不要,竟然要做他的小貓咪,她可真是不識好歹!
玉鸾聞言又不免暗暗松了口氣。
原來只是利益關系麽?
那麽也就是說,這個女人是不是她都無所謂了……
到時候她的假身份揭穿那日,她只不過是個奪走楚鸾身份的惡毒女郎,這場婚事自然也就不算數了。
除非楚鸾自己願意,那麽這又是另一說法了。
玉鸾想完這些,稍稍抛開了些心裏負擔。
待她離開廳中,盲谷才不滿道:“侯爺已經決定好了嗎?”
郁琤口吻并不在乎,“只是個夫人而已,又不是什麽重要的名分。”
和溪遲疑,“可侯爺這輩子只能娶一個夫人?”
盲谷不屑反駁,“等侯爺大業得成,夫人當然是要多少有多少……除非是那個位置。”
郁琤忽然莫名地朝他道:“你的意思是,要我給她最好的那個?”
可他看上去那麽好說話嗎?她想要的,他就都會給?
他的神色愈發嚴謹起來。
況且有些位置還需慎之又慎,世家卓越女子都未必輕易可得,玉鸾這般背景複雜的就更是不可能了。
盲谷:“???”
沒有啊,盲谷在心裏吶喊:他是堅決支持郁琤什麽都不給那個女人的!
郁琤蹙眉掃了他一眼,心說最近自己這兩個部下是怎麽回事,總是暗示他一些不該暗示的東西。
就連盲谷也被玉鸾給策反了不成?
郁琤心想就算這樣,他也不會輕易動搖的。
不過盲谷跟了自己那麽多年,表面上是下屬,其實都是自家兄弟。
如果他真的很想漲點月例的話,其實也不是不行。
臨近月末,玉鸾見到了自己所謂的兄長楚鎏,與對方虛情假意相認一場,心中想的卻是真正的楚鸾。
對方落到了郁琤手中,難不成将答應她的事情當真了,未曾同旁人承認過自己的身份?
玉鸾心想,不管怎麽說這都與她無關,她只等桓惑一死,便只管想法子脫身離開。
郁琤晚上回來,心情卻好極。
他将婚書拿給玉鸾看過,又對她說:“長青觀的長青道長道行高深,一眼就看出了你我生辰八字簡直珠聯璧合,天生一對。”
他說着掃了玉鸾一眼,恍若漫不經心說道:“難怪外界都傳它靈驗至極。”
玉鸾看着上面的生辰八字,心說這哪裏是她的生辰八字?這是楚鸾的生辰八字才是……
她讷讷道:“郎君又何必如此迷信?”
郁琤神色微凜,語氣嚴肅:“鬼神之事必須敬重,長青道長聲望端重,所說的話字字如玉,句句如金,容不得你我不信。”
玉鸾心說行吧,那他和楚鸾确實是珠聯璧合,天生一對。
郁琤交代完這些之後,便又摸出了一塊精美無比的玉佩交遞給她。
他與楚氏定下親事并未搬至明面。
此事對于楚氏而言完全是一劑定心丸,等事成之後,郁楚二氏才會更進一步。
眼下玉鸾仍是桓惑養女,一切也皆要她一同配合。
“你我既有婚約在身,便該交換信物才是。”
玉鸾接過那物,更是牙疼。
他分明很是認真的模樣,讓她很難不感到心虛。
“要不郎君暫且将這塊玉收回去,待我尋到合适的信物再拿來與郎君交換……”
郁琤睨她一眼,堅持令她收下,随即又從懷裏掏出一塊質地頗劣的玉石。
那玉石上還墜着尤為熟悉的絡子。
可不管是那玉石還是那絡子,都是玉鸾最為眼熟的東西。
絡子就是她前不久送給郁琤的絡子,卻被他轉手扔了,沒想到這個大畜生又撿回去了?
但那塊玉石……
玉鸾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稍稍停滞了下來。
那塊玉石……分明就是她尋覓已久的鑰匙!
郁琤說道:“你莫不是忘了,你我頭次歡好之後,你便留了個定情信物于我?”
他先前嫌這玉石粗陋劣質,一直不願戴在身上。
但如今想來,這塊玉石見證了他們緣分的開端,何嘗不具備着特殊意義?
他日日私下盤摩,反倒越看越順眼,就像玉鸾此人,可愛無比。
這是一塊鑰匙形狀的玉佩。
京中曾流行過這式樣一段時日,後來玉鸾積攢的錢財無處可存,便靈機一動,将它鎖在郊外一處寶庫,且用玉石作為鑰匙。
因無人能想到玉石可當鑰匙,所以不會有人在意,且玉石劣質,連翠色都少的可憐,還不如随手撿來的精致石頭打磨一番。
所以玉鸾也不擔心有人觊觎鑰匙本身。
她日日帶在身上當個裝飾,唯一的失誤就是與郁琤的頭一回。
玉鸾冷不丁地産生了一種預感。
她該不會真的快要解脫了吧?
不管桓惑下場如何,但只要他開始發動,想要篡奪皇位,那麽昱京必然大亂,無暇顧及到她。
到時候玉鸾只要帶着自己的鑰匙離開,也是一樣。
“郎君……”
玉鸾伸手想要碰那鑰匙,郁琤反而直接痛快地送到了她的手裏。
玉鸾詫異無比。
卻見他面露得意道:“給我系上。”
玉鸾握住那玉石的手指微微顫抖,真想現在奪門而出,直接逃走。
她平複了一下心情,這才不甘不願地給大畜生系在了腰上。
郁琤随手撥弄了兩下,見玉鸾始終憂心模樣,嘴上仍是勉為其難地對她說道:“雖然它面目醜陋不堪,但我也仍會日日戴在身上,不離不棄就是。”
玉鸾:“……”
那她還得謝謝他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