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是他的小心肝?
郁琤起初還在考量玉鸾的心思。
豈料握着她的手腕握了會兒,卻發覺她的體溫異常滾熱。
她自己倒好似毫無知覺,半點也不覺得哪裏不對。
郁琤口吻嚴厲問她:“你可知道錯了?”
玉鸾心說她有個屁錯。
她乖乖地點了點頭,語氣軟綿道:“我知道錯了……”
她眨着眼睛仰望着他,分明分外乖巧。
郁琤的心口仿佛被一只小手揉撫,驟然一軟……
他若這麽快就原諒了她,只怕難免會讓她得寸進尺。
郁琤立馬板起了臉。
不行,他要找個錯處責難她一下,讓她明白犯了錯的後果。
他緩緩垂眸,捏着她那只手沉聲苛責:“身為女子做出這種醜事不說,還把手都給劃破,哪裏還有半分規矩體統!”
玉鸾莫名地望了他一眼。
郁琤對她說道:“你暫且回自己屋中好好反省,我讓人去請郎中過來。”
玉鸾見自己手不過是破了點皮罷了,哪裏用得着郎中?
她柔聲道:“郎君這是在關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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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琤聞言臉色登時又是一沉。
關心她?她可想得真美。
他繃着臉說:“我請大夫來是因為你身上發了熱,你自己當真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滿腦子情情愛愛想着他是不是在關心她,未免也太無可救藥了。
郁琤心想,這個女人真是他見過的人裏最自作多情的一個了。
玉鸾受了涼這件事情她還真沒怎麽察覺。
等郎中過來給她診脈開了藥後,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身上分明肌膚微燙,卻還感到陣陣冷意。
郎中開了藥後,郁琤便叮囑玉鸾要将藥喝了,養好病再出門。
玉鸾無不答應,看着叫人很是省心。
夜裏郁琤去看玉鸾,見她蓋着薄被,睡夢中很是不安。
郁琤讓下人抱了厚被子過來,給玉鸾壓上,令睡夢中的玉鸾一下子驚醒來。
玉鸾有些困倦地撐了撐眼皮,見郁琤在解衣扣,語氣頗有些無力道:“郎君,我生病了……”
她眼下着實沒那力氣陪他胡來。
她半醒半睡間,便聽見他冷聲道:“我又不是禽獸,只是幫你發汗罷了。”
然後玉鸾因冷汗生涼的身子頓時又落入了一個大火爐般,烈烈燃燒起來。
郁琤只覺得自己好似抱了條濕漉漉的泥鳅一樣,眉頭緊鎖。
玉鸾很不舒服,她想将手臂拿出去透透風,卻被他橫在胸前的手臂死死卡住。
她頓時又難受醒來,“這樣也太熱了……”
郁琤在她耳旁說道:“配合着藥,只等天一亮就該好了。”
玉鸾不滿道:“可我的底子一向都很好,即便是不吃藥,不出半個月也會自動痊愈,有些人快起來,七八日也能轉好。”
“那還有人因為發熱變成了個傻子,你怎不說?”
他半點也沒有可以讓步的餘地,将她整個人都死死地箍在懷裏。
玉鸾忍不住又掙紮了一下,“郎君壓着我的腿了,叫人特別難受。”
郁琤冷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偷偷把腿貼牆上了。”
玉鸾:“……”
她嘆了口氣徹底放棄掙紮,發現這種被人裹着的感覺竟還隐隐熟悉。
“我小時候阿母也會這樣抱着我,我若是發熱或不肯喝藥,她就會一口一個小心肝地喚着我……”
郁琤聽了若有所思。
所以她是想讓他也喊她一聲小心肝?
可他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焉能如此肉麻?
他暗暗搖頭,就算她苦苦哀求,他也是絕不可能這樣喊她的。
“你阿母還健在?”
這是玉鸾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她的家人。
她被桓惑收養之前竟還有家人,若都還在……他是不是應該抽個時間去拜見一下她的家人?不然豈不是顯得他很是失禮?
他正心不在焉地想着,發覺玉鸾許久沒有回答,低頭一瞧,見她已經睡着。
他輕笑一聲,替她掖好被子,自己這才也跟着睡去。
第二日玉鸾一早上沐了個澡,将身上黏膩的汗洗淨之後才感覺好些。
早上侍女送了藥來,對玉鸾道:“女郎的藥侯爺交代過的,今日早晚喝兩頓就可以了。”
玉鸾溫聲道:“放這裏吧,我等會兒再喝。”
侍女稱“是”,而後退下。
玉鸾見她離開,便起身端起那碗藥走到了窗前的盆栽下,将那湯藥如數倒進了泥裏。
玉鸾不僅僅是不喜歡喝藥。
她簡直是厭惡喝藥。
尤其是這種據說藥效好還苦味翻倍的藥。
她娴熟地倒完了藥之後,便将碗放回了原位。
只是忽然瞧見窗臺上多了個紙團,她下意識地四處張望了一眼,頗防備地去将紙團展開,發現上面寫着“霁霧庵”三個字。
玉鸾呼吸一滞。
這還是薊蘇給她的字條。
桓惑分明說他出城去辦事了,可他看起來并不像出了城了樣子……
她對此愈發有些摸不着頭腦。
在侍女回來取藥碗之前,她便匆匆将紙條給銷毀。
看樣子她也不能在郁琤府裏耽擱太久。
她得想辦法找到薊蘇那個狗東西,看看他到底想幹嘛。
四方閣中,盲谷同郁琤道:“聽聞楚氏逃亡在外的大公子近日已經偷偷潛伏回了昱京。”
楚氏父子倆逃走之後,這麽多年來便再無蹤跡。
如今楚氏陡然有了動靜,桓惑那邊若是得了消息,只怕也不得安寧。
盲谷提議道:“郎君是時候将玉女郎利用起來了。”
郁琤聽得此話,沉思片刻認真說道:“她近來又瘦了二兩,且受涼還生着病,只怕不利于利用,當養肥些再說。”
他說完便心不在焉地離開了四方閣。
盲谷一臉迷惑,不太明白郁琤的意思。
待和溪回來後,盲谷問他:“如果一個人原本要利用一個東西搞事情,結果事情搞到一半,他嫌這個東西又病又瘦,還要等養肥了再搞,是什麽原因?”
和溪說道:“想來你在來侯爺身邊之前并沒有太多生活常識,這其實是很正常的。”
盲谷見他很懂,立馬做出心虛受教的姿态。
和溪說:“這一看就是個很有經驗的養豬大戶,他和普通養豬人就不一樣,比較講究豬肉的肉質和口感,估計等那頭豬養肥了,他也就能開吃了。”
盲谷:“……”
這個人滿嘴說的什麽玩意兒?
這廂郁琤心裏不自覺記挂起玉鸾尚且生病的事情,出了四方閣後,腳下也不自覺地往玉鸾屋裏走去。
他去看時,剛好一個侍女從屋裏出來。
郁琤問她:“她喝了藥沒?”
侍女低聲回答:“女郎叮囑了明早來取空碗。”
郁琤微微颔首,侍女這才退下。
只是他一進到屋裏,就瞧見玉鸾背朝着他,端着一碗藥走到了窗下,還将那藥碗微微往盆栽裏傾斜。
“你這是在做什麽?”
玉鸾手指一抖,險些将藥灑出,她忙将藥碗扶正,若無其事地回過頭去看向郁琤。
“郎君……”
她抿了抿唇,對郁琤道:“藥太燙了,我正想放在風口涼涼。”
郁琤走到她跟前,伸手接過那一碗藥,發現那碗藥早就沒了溫度,哪裏會燙?
他将藥碗送還到她手中,命令她道:“我摸過了,這一點也不燙,你現在就喝了。”
玉鸾滿臉為難,只抿着唇一副不情願喝的模樣。
郁琤打量着她,這才揭穿道:“所以你剛才分明是在撒謊,你不喝藥,也根本就不是因為藥太燙了。”
玉鸾心口一跳,唯恐他又要借題發揮,尋摸她的不是。
郁琤卻想到她昨晚上就已經暗示過他的行徑。
他皺了皺眉,對她說道:“你是要自己喝,還是要我灌着你喝?”
玉鸾一聽,神情更僵。
她小時候不是沒有被灌過藥。
被人灌下去的藥,別說胃裏嘴裏苦澀,就算是鼻腔裏都是一股難以忍耐的苦澀。
“我自己喝就是了……”
她見實在是躲不過,便只好捏着鼻子将藥一飲而盡,表情頗是難捱。
郁琤見她配合,緩緩說道:“按理說這藥方治愈效果極好,你昨日就該有所好轉,想來今晚上喝了藥再捂一晚上才能徹底痊愈。”
玉鸾放下手裏的藥碗,哪裏肯被他再裹一晚上,趕忙同他說道:“郎君有所不知,我尚且還有要事在身,今晚上就要出府去了。”
郁琤聽過了只是一臉“你開什麽玩笑”的表情。
她生病還沒好就要到處亂跑,真當自己是鐵打的不成?
“不行。”他一口就給回絕。
玉鸾喝了那藥,便感覺眼皮又擡不起來,她想要往門邊磨蹭去,卻被他攔着手臂,愈發急得頭昏腦漲起來。
“郎君,是真的……”
她話還沒說完,郁琤便立馬打斷了她:“行了。”
玉鸾愣愣地擡頭,見他漆眸裏掠過一絲糾結。
她昨晚上同他說,她母親在她不肯喝藥的時候喊她小心肝,意思不就是要他也這樣喊她,她才肯乖乖喝藥麽?
她現在不依不饒地要走,分明也是不樂意被他冷落。
他眸色微微沉凝,逐字對她說道:“我承認你是我的小心肝就是了。”
玉鸾聽了頓時頭皮發麻,頗是不可思議地看着對方。
她正想說話,可身上藥性一陣陣發作,腦袋眩暈得不行,叫她有些支持不住平衡往他懷裏倒去。
郁琤接着她柔軟的身子,身體忽然僵硬。
雖然他只是嘴上哄哄她罷了,但她竟然這麽高興……
原來喊她一聲小心肝她還會自己主動投懷送抱?
郁琤逐漸陷入沉思。
其實承認她是他的小心肝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這種事情就同萬事開頭難是一個道理……
他頓時挺直了背,覺得她現在就算是撒嬌非得要他承認她是他的小寶貝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