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會寵妾滅妻?
玉鸾後知後覺地對上了郁琤那雙黑眸。
他的眸裏映着火光,透亮地朝她望來,倒像是期待着什麽事情發生一般。
她頗為臉熱地轉開目光,可腦海裏卻是些揮之不去的羞恥輪廓……
她不是沒與他坦誠相見過。
但畢竟要麽熄燈要麽床簾落下……之後的事情都是在黑漆漆的環境裏發生的,她應付他都應付不過來,哪裏能真的看清楚什麽。
所以方才驟然一瞥的沖擊力确實有些不輕。
玉鸾不得不承認這個大畜生的身材确實極好……
“咕——”
玉鸾的肚子叫了一聲。
一股肉香味從火堆上傳來,郁琤料理過的兔肉烤得酥香皮脆。
他從馬背上的皮袋裏拿了個紙包往肉上撒了一層褐色的粉末,帶着辛辣的香味就更令人食指大動。
玉鸾掩着肚子站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郁琤擡眸看向她,“餓了?”
他撿起自己一件外衣随手鋪在地上,讓她過來,玉鸾這才遲疑地走到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郎君……”
她有些尴尬,他卻像是不記得她方才氣跑了的事情,直接将一塊烤好的兔肉遞到她手裏,讓她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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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鸾伸手接過,臉色微微緩和,“多謝郎君。”
他對她道:“沒有人的時候,你可以叫我的小名。”
玉鸾咬了一口熱騰騰的兔肉,滿心只有好餓,好冷,好想回家,對他的小名并不是很感興趣。
但吃人嘴軟,她只好又松開了嘴,柔聲問道:“郎君的小名?”
郁琤說:“你可以叫我狻奴。”
“狻奴?是傳說中喜歡吞雲吐霧的神獸狻猊?”
聽說以前有藩國進貢過一頭獅子,便同前人記載的狻猊模樣幾乎一致。
郁琤點了點頭,又頗為嚴肅地告訴她,“只可以沒人的時候這樣叫我。”
譬如榻上的時候,又譬如現在,他都可以大度準許她這樣叫喚自己。
玉鸾卻遲疑着,“我不怪郎君就是了……”
他這樣前前後後折騰,非得要彌補她,還讓她叫他小名,多半也是為了放下身段同她揭過這件事情。
但她在村子裏時只有那些把孩子當心肝肉的人才一口一個狗奴獾奴的叫着。
阿奴這樣堪比心肝乖乖的小名自然也得是極親密的人才可以叫的……
玉鸾一想到自己一口一個心肝乖乖的語氣叫他“狻奴”,便覺得手臂上生出了細細的雞皮疙瘩。
“郎君……我吃飽了。”
她心不在焉地吃到胃裏有了飽脹之感便停了下來,只是她吃這兔肉時,總莫名地感覺有什麽東西盯着自己,待擡眸不經意地往邊上瞥了一眼,才發覺郁琤那匹通體玄黑的坐騎靠在樹下休息,那雙瑩瑩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她這裏看。
玉鸾問道:“聽說越是厲害的馬便越是會吃肉,玄君它吃肉嗎?”
說到自己的愛馬,郁琤眼裏更是得意。
“那是自然,它不僅吃肉,它還飲過人血……”
玉鸾果真一臉稀奇,她看了一眼手裏的兔肉,對郁琤道:“那我将吃剩下的肉喂它?”
郁琤将她手裏的肉拿來,“這塊肉有些柴了。”
玉鸾心說不愧是玄君,肉柴了一些都不肯吃嗎?
然後就瞧見郁琤把這塊有點柴了的肉自己吃了下去。
他吃完骨頭扔回火堆裏,“馬是草食畜生,這世上哪裏會有吃肉的馬?”
玉鸾面露遲疑。
玄君“呼哧”了一聲,甩頭開始扯綁在樹上的缰繩。
它跺着蹄子似乎開始煩躁不安起來,“呼哧”個沒完沒了。
郁琤皺了皺眉,将另一半沒吃過的兔肉丢了過去,玄君一口咬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咀嚼了起來。
郁琤見狀只冷哼道:“真是個反複無常的畜生……”
玉鸾:“……”
他說的其實就是他自己吧?
吃完了東西,玉鸾去河邊将手洗幹淨。
今晚便只能将就着在這河邊歇腳一宿。
守夜時郁琤忽然問她:“我今日打了董石樟,你是不是怕了我?”
他不是沒有察覺到她眼睛裏一閃而過的恐懼。
玉鸾擦幹手上的水漬,低聲道:“郎君打小就不是什麽好人,被人害怕又有什麽好稀奇的。”
郁琤朝她看去,“我幼時便出落的龍章鳳姿,芝蘭玉樹,更是俠肝義膽,怎會不是什麽好人?”
玉鸾問他:“這就是郎君大冬天地把薛公子從家裏偷出來丢河裏的理由?”
郁琤一聽,頓時滿臉愠怒,“胡說八道,這是誰說的?”
“是……薛公子說的。”
郁琤聽是薛荏,忽然又一聲冷嗤,“那是他妒忌我,想要刻意在旁人面前诋毀我罷了。”
“薛荏幼年身中劇毒,一直體弱多病,也叫人查不出什麽來,虧得是我當初把他背出來丢河裏去,他才哭着逃回家去上吐下瀉,讓郎中發現了嘔吐物裏的毒素。”
薛荏被人下毒,起初家裏人不是沒有懷疑過。
但他們查過了他的飲食以及起居用品,卻始終沒有查出任何問題。
直到郎中在他的嘔吐物裏發現了分開食用不會有毒,而合起來卻是慢性劇毒的東西。
玉鸾聽到很是詫異。
沒想到他和薛荏還真是過命的交情。
玉鸾憶起薛荏那天眼裏閃過的戲谑,終于明白自己是被耍了。
她微微不自在,立馬改口誇他,“郎君幼年這般出色,想來郎君日後的孩子定然也同郎君一般,聰明靈秀,讨人喜歡。”
郁琤挑眉,“你也這麽覺得?”
玉鸾點頭,“郎君天生貴命,子嗣定然也延續郁氏榮光,并非尋常人可比……”
她說的是好話,可郁琤聽了卻并不是很高興。
他天生貴命,那她是什麽?
她這樣說的好像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的語氣若有所指:“倒也不一定是天生貴命,就好像有些尋常女子雖然身份卑微,但即便做了可靠之人的妾室,也一樣不輸給尋常人家的正妻。”
玉鸾彎了彎唇,“那是自然,不過我沒想過。”
玉鸾若是願意為權貴之妾,何必要背地裏忤逆桓惑?
她直接跟着桓惑一起造反,豈不是一樣可以得到榮華富貴?
郁琤聽着眉頭愈緊,“這是為何?”
玉鸾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好奇這個,便只好說:“妾可以被随意發賣,我若為妾,若是惹得家主不快,豈不是随時都會被轉手賣了?”
郁琤卻驀地直起了背,口吻愈發較真,“你怎知你家主不會舍你多些寵愛,萬一他答應你絕不會賣了你呢?”
玉鸾莫名其妙道:“那也不行,我這個人做了妾只會後院不得安寧,想要想要侍奉主母更是不可能!”
郁琤只覺得心口陡然一窒。
他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反駁她……
他沉默片刻,問她:“那倘若你未來的家主許你特權呢?允許你可以不侍主母?”
玉鸾覺得他這話好生浮誇。
他嘴裏的家主真要這樣,可就是個寵妾滅妻的大混賬了。
玉鸾懶得同他争辯,只心不在焉道:“便是如此,我大概也不會是個安分守己的人吧……”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是大逆不道,這樣的話出身名門的女子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時下的女子以不妒賢惠、多子持家為美德,若反其道而行之,堪稱為惡行,甚至會令家族蒙羞。
但玉鸾卻無所顧忌。
郁琤往火堆裏添了幾根撿來的幹樹枝,心裏頭一回有些不知所措。
怎麽辦,這個女人看上去這麽惡毒,話裏話外都流露出對未來主母深深的妒忌與敵意……
她這是想逼自己內心動搖?
郁琤暗暗搖了搖頭,可她也不想想,他是那種寵妾滅妻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