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苦肉計?
玉鸾顧不上這罐子藥的具體用途有多廣泛,但郁琤是個粗人,不僅身體鍛煉得結實,指腹也有粗繭。
即便他放輕了動作,玉鸾還是疼得不行。
“疼,輕點……”
傷口一直延伸到鎖骨上,到底還是新鮮的,經不起他指腹的磋磨,她是忍不下去了,才鼓起勇氣阻了他的動作。
她的聲音綿軟,尾音發顫,完全不知道落在對方的耳朵裏是一副怎樣的情形。
郁琤索性把藥罐子掃到一旁,他盯着玉鸾,雙眸似山裏出來覓食的大蟲一般,隐隐泛着綠光。
一張擠進兩個人便已經略微擁擠的榻上,玉鸾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喘息都有些粗。
玉鸾下意識地往榻邊摸去,他卻一把抓住她的腳。
“過來……”
玉鸾搖頭,腦袋上的發簪也斜斜地想往下墜落。
他卻輕笑一聲,語氣甚是意味不明,“別把我當傻子……”
這指不定就是老狐貍和小妖精聯起手來演給他看的一出苦肉計。
他不是看不出來……
“自己過來,少吃些苦頭。”
他的語氣緩和幾分,不似方才那麽兇狠,但口吻卻活似那牢獄裏心狠手辣的衙差,陰森森地甩着皮鞭叫犯人自己招供,好少吃些苦頭。
玉鸾聽這話更是不肯,她下意識地蹬了蹬腳想要甩開他的手指。
Advertisement
豈料這一舉動是蹬開了他的手,卻也激得他直接俯身過來掐住她的細腰将她整個人舉起。
玉鸾知道他力氣大,但被他舉起來時還是吓得尖叫了一聲。
他皺了皺眉,手掌在她某個地方上輕拍了兩下,叫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玉鸾羞憤欲死。
他卻毫不在意,在她脖子上聞了聞,眉頭卻越皺越深。
“我早就想說了,不過才離開了我幾日,身上一股什麽怪味……”
他這語氣這神情,說得真真叫她好似個離開了他生活就不能自理的人了。
她平日裏熏栀子香,但去過哪裏沾染過什麽東西,身上都會帶些氣味。
唯獨這次,她的身上雖仍是幽香讨喜,但就是叫他很是不滿。
玉鸾聞着他身上那股能熏死人的腥味,心想她再不好聞,肯定也得比他好聞一百倍。
“郎君……我……我受傷了。”
她眸裏水汪汪的,好聲好氣同他說話。
他卻冷嗤一聲,“不碰你受傷的地方就是了。”
玉鸾不想說話……
她真是後悔,她就應該狠狠心讓阿蠻把自己鞭打得渾身是傷才對。
郁琤折騰得她渾身是汗,玉鸾累得不行,他卻還似個大狼狗一般在她某些地方聞了聞,感覺她終于從頭到腳都沾染上了他的氣味,他的眉心才微緩幾分。
玉鸾卻覺得自己要死了。
她現在整個人就像是沾了大禽獸口水的小獵物,渾身上下都是對方喜歡的禽獸氣息。
他是沒有碰她傷口,但他卻在她傷口上舔了好幾口。
郁琤見她委委屈屈地模樣,一副“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認真地哄騙她:“口水也能治傷。”
玉鸾:“……”
是是是,他當初在戰場上的時候,跟他那些臭烘烘的部下受了傷都是脫衣服互舔的!
她長見識了還不行嗎!
事情結束之後,郁琤便從衣服裏掏出那對銀鈴給玉鸾戴了回去。
玉鸾見他捧着自己的腳微微出神,生怕他又生出什麽禽獸念頭,忙縮了縮圓潤腳趾,柔聲道:“郎君……”
郁琤放開了她,并未答應。
“郎君在想什麽?”
玉鸾的聲音有些發飄,唯恐他得到什麽啓發,也挖了她的腳趾裝盒子裏送給桓惑。
郁琤搖頭,轉而問她:“當下可想沐浴?”
玉鸾連忙點頭。
他可真是大發慈悲……
郁琤本意是想抱着玉鸾直接去浴房一起沐浴,可以幫她避開傷口。
虧得玉鸾還知道他是個大畜生,趕忙拼死掙紮,就差擠下兩滴可憐巴巴的鱷魚淚,這才叫他失望地下了榻去。
夜裏玉鸾翻來覆去睡得很是不安。
她時而夢見桓惑往她腿上割了塊腿肉,時而又夢見自己被郁琤按住了雙手,一刀剁了下去。
天蒙蒙亮時,玉鸾就被這夢吓得醒來,沒敢再睡。
她撫着自己不安寧的心口,比誰都更清楚夢裏事情會發生的可能性。
桓惑睚眦必報,為人陰毒,郁琤驕矜自負,眼裏從不容沙子,有哪個是好相與的?
她心說不管怎麽樣,在他們徹底撕破臉皮之前,她一定要在郁琤這裏将自己的鑰匙給找回來。
早上玉鸾聽見外面動靜,起來走到窗旁,便瞧見福管事指使着侍女将郁琤屋裏一些陳舊的東西更換出去。
玉鸾思索了片刻,便理了理鬓發,往郁琤主屋門口走去。
福管事瞧見了她,笑容異常和藹。
玉鸾發現這阿翁似乎對她的印象很好。
“女郎昨夜休息得可好?”
玉鸾淡聲回答:“甚好。”
福管事便一面走進屋去,一面同玉鸾說話,“說起來,侯爺這個人從前都不怎麽愛呆在家裏,他就像是一條野狗,似個沒有歸屬的浮萍,年輕人嘛,總是年輕氣盛,喜歡到處撒潑,但總歸還是要成家立業定下心來的……”
他很喜歡感慨,同其他上了年紀的長輩一般,玉鸾看得出來,他對郁琤的感情很深。
玉鸾也不接他這話,只是暗暗打量這間屋子。
郁琤的房間她是來過,但來得很少,他每每都更喜歡在她房間裏做事。
福管事唏噓了一籮筐的往事之後,忽然又看向玉鸾,笑眯眯道:“女郎可曾想過早日成家,生兒育女?”
玉鸾擡眸看了他一眼,正要開口,這時外面卻來了個仆人喚了福管事一聲。
福管事朝玉鸾笑了笑,便出了屋去。
玉鸾舒了口氣。
她繼續往屋裏走去,卻見郁琤床頭放置着一套折疊整齊的玄袍。
那件衣袍同她頭一次見他時,他身上穿的一模一樣。
玉鸾将那衣服拿起,見衣下壓着一些飾物,也正是當天他所佩戴的佩飾,她猜這是仆人為他提前搭配好的,以便于隔天拿給他穿戴。
但玉鸾卻管不了這麽多,她在那堆東西裏翻了翻,聽見外面傳來郁琤的聲音。
“玉女郎呢?”
他一回來似乎就在找她。
玉鸾心說這大畜生每次回來的倒是巧,都叫她措手不及。
她走出去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索性直接就趴在他的榻上裝睡。
等郁琤進來時,就瞧見玉鸾伏在他的床榻上阖着眼睛,似乎即便在睡夢中也很不安寧。
他的目光微微下移,便發覺她竟然将他的衣服緊緊地抱在懷裏,就好像……抱着什麽重要的命根子一般。
郁琤神情複雜。
他發現她是真的一刻都離不開他。
他們不過是片刻不見,她都要抱着自己的衣服不放……
她若總是妄想太多,到時候少不得要傷心得肝腸寸斷,郁郁寡歡。
想到那樣的情形,郁琤就忍不住蹙了蹙眉心。
他真是不明白,自己的身子怎麽就值得她這麽情難自抑地着了迷?
玉鸾動了動眼睫,又假裝自己被吵醒,看見郁琤就站在那裏望着她,心裏七上八下,面上還得做出茫然無辜的模樣。
“郎君?”
郁琤垂下眼睑不動聲色道:“這件衣服便送給你了。”
玉鸾聞言,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方才着急僞裝,連他衣服都還攥在手裏。
但聽他說送給她了,她又不由生出幾分歡喜。
那正好……她還沒搜完呢。
“多謝郎君。”
玉鸾不着痕跡地将衣服底下的佩飾也攏了攏,準備帶回去一并翻翻。
郁琤瞥見她這小心翼翼的動作,想了想說:“你既無事,便打個絡子給我。”
玉鸾遲疑,“郎君要那個東西做什麽?”
郁琤挑眉道:“我那些同僚的夫人都會,你難道不會?”
玉鸾莫名得很。
他同僚的夫人會關她什麽事兒?
郁琤離開之後,主屋便又被人挂上了鎖,玉鸾去了廂房,便瞧見屋裏早已經有個侍女在等她了。
不僅如此,郁琤雖然是嘴上臨時起意告訴她突然想要個絡子,但他早就讓人買好了彩線,甚至連協助的侍女都是精通于此的手巧之人。
侍女還說,侯爺交代了,若女郎不會,她便手把手親自教會女郎。
玉鸾甚是無語。
他橫豎都非要她動手打的絡子,何必還裝腔作勢勉為其難地去問她?
忙活了一下午,到了夜裏風驟然呼嘯,看着便像是要下雨的天。
玉鸾屋裏的燈搖搖晃晃被吹滅了幾次,索性就由着它滅了。
她摸黑透過窗戶看了好幾眼,見郁琤從外面回來,趕忙走到門邊,衣衫單薄地立在門口,弱聲喚了聲“郎君”。
郁琤見她竟然沒睡,微微詫異。
“你站在門口做什麽?”
他碰了碰她的手臂,發覺她身上冰涼得很。
“郎君,今晚風大,我有些害怕,想去郎君屋裏……”
她咬了咬唇,滿受困擾道:“窗子不知怎麽也壞了,風怪叫個不停,我害怕有鬼……”
她一個女子怕鬼總不至于叫他起疑才是。
郁琤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所以下雨天打雷天你也是怕的?”
玉鸾遲疑地點了點頭。
郁琤卻皺起了眉。
這麽說來,以後遇到了不好的天氣,他要是人在外面還得想辦法趕回來陪她?
女人就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