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就記得那些孬的?
“是不是都以為我帶兵打仗這十年是白過的?”
郁琤撫弄着指上的扳指,眸色漆濃,“想跟我玩,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崔臯擦了擦受驚吓出來的一頭冷汗,見這大魔王準備進來,他趕忙攔住郁琤。
“行了,你這個小畜生……”
他小聲地把小時候罵郁琤的話從齒縫裏擠了出來。
郁琤挑眉。
崔臯發覺自己失言,輕咳了兩聲,嘆道:“賢侄且慢……”
恰好這時一個機靈的衙差頗是體貼上前來獻計。
“依屬下之見,此人如今內心必然潰不成軍,用些梨花醉應當會容易令他吐露真言。”
崔臯撫着胡須點頭,“也好。”
郁琤說:“既有這等藥物,何不早早拿出來?”
崔臯朝他沒好氣道:“梨花醉只能令那些不知此物毫無心防的人輕易上當,他這樣的定然經過訓練,便是叫他吃了,他也會克制內心,避免吐露真話,如今他心神崩潰,才可一試。”
衙差拿來藥給段老六灌了下去。
郁琤卻驀地皺了皺眉,那段老六喝了藥後痛哭不止,面頰漸漸潮紅,仿佛喝醉了一般,哭着說自己對不起死去的阿翁,又驚懼無比,好似被惡鬼纏身,連過去奸殺過的人的事情都害怕地在他們面前吐露了出來。
郁琤将桌上那只碗拿起來嗅了嗅,神色卻愈發令人捉摸不透。
崔臯見他對這東西感興趣,卻說道:“別貼近了聞,便是氣味也是有些影響的,會放大人心裏的壞念頭,不過沒什麽損害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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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琤說:“這麽說來,還可以做成香囊了?”
崔臯點頭,“做成香囊藥效又慢又不透徹,普通人哪裏用得着這東西,就算他們想,這東西也是禁藥,沒那麽容易弄得到手?”
“如果是祿山王呢?”
崔臯一愣。
祿山王?
如果是祿山王,那他當然是要多少有多少了。
今天天氣很好,玉鸾走到牆邊狗洞裏摸出了一張字條,才确定薊蘇已經脫險。
不僅如此,字條上還另外寫了一件事情——
祿山王出宮了。
祿山王出宮了?
玉鸾心口突了一下,聽見身後腳步聲傳來,忙将紙條捏入掌心。
她轉身,瞧見福管事正匆匆從這裏走過。
福管事見她立在牆角,微微訝異。
“此地偏僻,女郎怎麽會在這裏?”
玉鸾同他見禮,語氣溫軟,“想些事情想得出神,就莫名地走來了這裏。”
福管事上下打量她一眼,忽然露出感慨的表情,“真是沒有想到,侯爺他也會有女郎這樣的女子作伴了。”
玉鸾微笑,“京中如侯爺這般年紀的男子多半都已成家,想來侯爺也該快了。”
福管事道:“女郎是不知道,我是看着侯爺長大的,他打小就是個混世小魔王,皮得叫人頭疼,當時還在郁氏主家居住,那一條巷子裏從南頭到北頭,挨着的門戶幾乎都是權貴官宦,侯爺就挨家挨戶□□爬瓦,鬧騰得一條街的人都知曉了他,郁家的門檻都快要被人踩斷了,天天都有那麽兩三撥人上門讨要說法。”
玉鸾嘴角抽了抽,倒是沒想到郁琤打小也這麽混賬。
“不過侯爺大了,現在就算掀了誰家房頂上的話,卻再也不敢有人上門來讨要說法了……”
福管事上了年紀,反而特別喜歡感慨,“女郎覺得他身邊有親近的人沒什麽好納罕的,那是因為不知道啊,他在做将軍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一個敵将殘忍虐殺了他的部下,為了換回自己的将士,侯爺當時連件兵器也沒有帶,但真見到了部下被淩虐的屍首後……憤怒中的侯爺,就直接徒手拗斷了對方的脖子,然後将對方的人頭摘了下來。”
知道他那麽兇殘的,除了少數人,哪個敢同他親近呢?
“類似這樣的事情太過于驚駭,倒也沒讓人傳回京裏,畢竟百姓大多軟弱,這種事情很容易吓到他們的……”
別說吓到百姓了,玉鸾聽完表情都有些微妙。
沒想到郁琤竟然還真能徒手扭人頭……
福管事看着她的神情樂呵一笑,“真吓到啦?”
“沒……沒什麽。”
玉鸾勉強扯了扯嘴角。
郁琤他本來就和京裏那些小白臉不是一個路數的。
論白,他肯定比不過人家,論狠,那就要看他願意讓旁人看到他有多狠了。
福管事笑眯眯道:“罷了罷了,旁的就不說了,只是女郎日後還想去庫房的話,最好還是提前說一聲,如果有喜歡的,記得和侯爺說,千萬不要再自己闖進去了。”
玉鸾點頭,也不在外頭逗留,徑直回了自己房間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手裏被冷汗浸透的紙條銷毀。
玉鸾看着紙條化為灰燼,心裏終于開始着急起來。
她的鑰匙還沒有找到,阿父就已經回來了。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真是叫她連個喘息的功夫都沒有。
玉鸾打算明天就回去向祿山王複命。
一直等到天黑,郁琤終于從外面回來。
段老六供是供了。
但他招供的人卻并不是祿山王,而是另外一個人的名字。
這點郁琤并不感到意外。
桓惑老賊向來奸猾,他手底下可以使喚的人無數,他自然有的是辦法讓人給他背鍋。
這廂玉鸾剛沐浴完正準備睡下,豈料房門一腳被人踹開,郁琤就那麽大剌剌地走了進來。
玉鸾掩着衣襟愣了愣,她分明記得自己的房門是拴了門拴的。
但看着郁琤一臉的來者不善,想到他能徒手扭人頭,別說踹斷了門拴,就算把門板踹下來,怕是也沒什麽難的……
她不動聲色地擡眸望着他,他便直接走到她的面前。
“郎君……”
她的聲音綿綿軟軟的,聽在耳朵裏其實很舒服,就像是一把細細的羽毛用着恰到好處的力度刷揉,有時候在二丫床上他被她的聲音勾出酥酥麻麻的癢意,還會變着花樣欺負她,想要她叫給他聽。
不過現在聽在耳朵裏,他卻覺得她是在蠱惑自己。
“郎君從外面回來還沒有沐浴吧,我去叫侍女為你準備熱水……”
她被他那黑漆漆的瞳仁凝着,頭皮微微發麻,垂着腦袋便想從他身邊出去。
他一伸手便将她拽過來,叫她一個踉跄跌在他臂彎裏,險些摔倒。
“跑什麽?”
他繃着唇角,眼裏含着兩分譏諷,将她抓在手裏。
玉鸾仰眸看了他一眼,又挪開了目光,不知道他又吃錯了什麽藥。
“祿山王出宮了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玉鸾點了點頭,“我也正打算同郎君說,我要回去看望阿父……”
她話未說完,他卻腔調古怪地将她的話打斷,“真是奇了怪了,你一直在我這府裏,宮裏的消息又不流通,你是怎麽知道的?”
玉鸾攥着掌心,吱唔着說不出話。
“你不說話?”
他垂眸乜着她,反手将她推回床上。
玉鸾在他手裏就跟個破布條似的,他不情願她出去,她就得趴他懷裏,他不情願她站着,她就得栽床上,真是泥人都有三分氣性。
她正要爬起來,卻見他冷不丁地從腰上抽出一把匕首。
那匕首寒光閃爍,刀刃鋒銳尖利,要人皮開肉綻,不在話下。
玉鸾微微膽顫,泥人那三分氣性也哧溜沒了。
因為那把冰冷刺骨的匕首,被他抵在了她的臉上。
他狠……他比盲谷他們狠多了。
就算玉鸾真的不怕毀容,但刀鋒貼在臉頰上的時候,她也會害怕,也會恐懼,會想要忍不住同他求饒。
他太清楚各類人的弱點在哪裏,不出手是不顯山不露水,一出手就踩住了別人的命根子,叫人跑都跑不了。
“這把匕首削鐵如泥,劃破臉上的肉也不難,如果從眼角這裏劃下去,眼珠可能會掉出來,從腮側的話,牙齒會露出來,如果是鼻梁……那麽往後你就再也沒有鼻子了。”
他的眼睛告訴玉鸾,他說的這些不是威脅不是恐吓。
他全部都做得到。
玉鸾的身體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以至于她根本沒注意到臉側冰冷刺骨地觸感是刀背。
“說!”
他驀地陰下臉,一聲怒叱,徹底擊潰了玉鸾的心防。
“說……說阿父的秘密,還是說我的秘密?”
她心肝顫抖,只覺得他現在就算是想知道她祖宗十八代的秘密,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他的。
他這樣的狠角色狠起來的話恐怕能吓死一頭牛……玉鸾就更不在話下了。
郁琤眯了眯眼眸,“說我們第一次是怎麽做的。”
玉鸾有點懵。
這個大畜生發什麽瘋,這樣嚴刑拷打的陣勢居然是逼問她他們第一次是怎麽做的?
玉鸾心裏罵他,面上卻微微泛紅,“只……只記得不止一次……是郎君在上面,不過不到一盞茶就結束了……”
郁琤愣了愣,額角青筋直跳。
他微微咬牙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而且他第二次用了半個多時辰,不算短了。
她怎麽就記得那些孬的,不記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