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陸霄開門的動作在聽到柯明軒那句話後頓了頓,而楚奕則反射性地看了陸霄挺直的脊背,才重新看向柯明軒,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柯明軒扯了扯自己的領帶,靠在椅子上,輕描淡寫地丢下一個重磅炸彈:“我昨天被綁架了。”
“什麽?”楚奕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在跟我開玩笑?”
“你覺得我像跟你開玩笑?”柯明軒沒好氣地睨他一眼,“不過後來他們發現綁錯人,就把我放了。”
楚奕噗嗤一聲笑出來:“綁錯了人?就放了?不怕你報警?”
“從頭到尾我的眼睛都被蒙着,他們當然不怕我報警。”柯明軒說到一半發現楚奕表情不對,頓時怒火中燒,“我操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逗你玩兒?你過來看看我這脖子,特麽現在還疼。我活了快三十年,還是第一次被人打悶棍!你他媽居然不信我,還有沒有人性?”
楚奕看着柯明軒激動的樣子,漸漸斂下笑意,面沉如水。而陸霄站在門口,握着門把的手保持着那個姿勢,并沒有把門打開,自然也就沒有走。
楚奕沒有刻意避開他,否則他大可以等他出去之後再問柯明軒。他覺得這可能是個了解陸霄背景的機會。
而柯明軒背對着門口,根本不知道陸霄走沒走,還在繼續說話:“你知不知道我這是代誰受過?他們原本要綁架的人是你,就因為那個叫什麽陸霄的……話說那個陸霄到底是什麽人?你什麽時候招惹上的?”
自己連連被點名,而且又聽到綁匪原本要綁架的人是楚奕,陸霄再也忍不住轉過身來,對上楚奕的視線又很快地移開,看向幾乎要暴走的柯明軒:“綁架你的人是不是姓邊?”
“我他媽怎麽知道他姓什麽?”柯明軒揉着後脖子,有點意外他居然還沒走,看了看楚奕,發現他是默認他在場的,才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聽那些手下好像叫他秋哥。”
陸霄點點頭:“我知道了。對不起,我會處理的。”
“你處理?你一個送外賣的……”柯明軒話沒說完,陸霄已經拉開門快步走了出去。
“陸霄,等等!”楚奕起身追上去,但陸霄走得很快,連送外賣的保溫箱都沒有拿,出門就直接跑進了電梯。
柯明軒愣了半天才回過味兒來,罵了句:“我操,他就是陸霄?!”
楚奕沒有追上陸霄,電梯正好在他面前關上了。他摁了半天下行鍵,等了半天也沒見其他幾部電梯有什麽動靜。他回到辦公室拿起手機給陸霄打電話,沒人接,然後又發了短信過去,讓他在樓下等着,別亂來。
柯明軒跟出來,楚奕正好進電梯,他趕在電梯門合上之前沖了進去。兩個大男人站在電梯裏,楚奕持續給陸霄打着電話,而那邊還是沒接,最後直接關機了。
楚奕明顯有些焦躁,他沒想到陸霄這麽沖動,平常看到那幫人躲都躲不及,現在要羊入虎口去找他們?他不知道他跟那些人到底有什麽恩怨,看陸霄拼命賺錢的程度,他能想到的,也最多是陸霄可能欠了高利貸。但不管是什麽原因,他現在這樣單槍匹馬去找人,絕對不是明智的選擇。
早知道他這麽沖動,就不該讓他聽到這件事。真是失策。
“我說,你跟這個陸霄怎麽認識的?”柯明軒實在想不通一個送外賣的怎麽還跟黑社會扯上關系了。
“他之前在酒吧做服務生,就我回國第二天咱們去的那家。”楚奕靠在電梯轎廂的扶手上,嘆了口氣。
柯明軒一臉震驚:“那會兒就勾搭上了?”
楚奕面色不善:“什麽叫勾搭?我們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你這麽緊張做什麽?我跟你這麽多年兄弟,被綁架了也沒見你這麽關心。”
“你這不是活着回來了嗎?”楚奕眉頭皺得更深,“那幫人一直在找他,他這麽貿貿然跑過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他就沒告訴你,那幫人到底跟他有什麽過節?”
“沒有,其實我們也不是很熟,就見過幾回,吃過一次飯。”如果,不算酒吧裏那個吻的話,确實一點都不熟。
“那幫人不是普通混混,我幫你買這車的時候用的是我的名字,他們根據車牌號查出車主,然後才找上了我。綁架的手法也娴熟得很,可能真是黑社會。而且,現在報警都沒用,我們不知道目标,也不知道位置,更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幹嘛。”
柯明軒剛說完,電梯叮一聲響,到了一層。楚奕沒再說什麽,長腿一跨走了出去,但外頭哪裏還有陸霄的身影。他如果會乖乖在樓下等他,就不會不接他電話還關機。
楚奕找到保安問了一下,保安說剛剛有個送外賣的急匆匆出來在門口攔了輛出租車就走了。
楚奕看着柯明軒,說:“找你小舅幫忙。”
柯明軒一臉抵觸:“我特麽自己被綁架了都沒找他。”
“你找不找?你不找我就把你包養男模的事告訴你爸。”
柯明軒跟楚奕對視了半天,最後罵了聲“我操”,掏出電話找到他小舅的號碼,撥了出去。
出租車在名人俱樂部停下,陸霄甩了一百給司機,都沒讓他找錢,下車就往裏頭走。
“先生,請問……”
門口的迎賓還沒問完話,就被陸霄出聲打斷:“我找邊以秋。”
大概是沒料到有人膽敢在這裏不客氣的直呼老板大名,迎賓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邊以秋是誰,忙跟在陸霄身後試圖攔住他:“秋哥今天不在……”
“我知道他在,我也知道他在哪個包房,你不用跟着。”陸霄目标明确地踏上樓梯,徑直朝二樓盡頭那間裝飾豪華的VIP包房走去。
迎賓在身後亦步亦趨碎碎念:“秋哥真的不在,你改天再來,或者你給他打電話,約好時間再來,秋哥什麽脾氣你應該知道,他要知道我讓人就這麽闖進來,肯定饒不了我……”
陸霄沒搭理他,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才回頭瞪了他一眼,冷飕飕的給了一個字:“滾。”
迎賓被他淩厲的眼刀剮得一怔,還沒等他有所反應,陸霄已經一腳踹開了包房大門。
邊以秋此刻有一種日了狗的心情,他做夢也沒想到平常躲他躲得跟瘟疫似的陸霄會主動找上門來,而且還是在他跟小情人親熱的時候。趴在他胯間正在賣力吞吐的少年吓得一聲尖叫,差點兒沒咬掉他的命根子。
邊以秋一腳把驚慌失措的小情人踹到一邊,對着門外怒吼:“他媽的人都死光了!有人來不知道通報一聲——唔!”
話音未落,臉上先挨了一拳,邊以秋悶哼一聲倒在沙發上,褲子拉鏈還沒拉上,松松垮垮挂在胯骨上,如果出手反擊,褲子就要掉地上,如果先提好褲子——陸霄根本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拳頭接二連三地落下,邊以秋邊躲邊抓緊時間穿好褲子扣上皮帶,在陸霄的拳頭再砸過來的同時穩穩接下:“寶貝兒,有話好好說……我這真不是在偷情啊,你知道我最愛的是你……操!”
陸霄聽他嘴裏胡說八道,更是怒火攻心,擡腿就是一記窩心腳,把邊以秋直接踹到牆上撞了個七葷八素。
“陸霄,你他媽的不要給臉不要臉,為了個野男人還真敢跟老子動手!”邊以秋踉跄站穩,吐出口帶血的唾沫,驟然還手,一拳搗向陸霄高挺的鼻梁。
陸霄眼明手快側頭躲過,拳頭偏了點砸到眼角,陸霄連痛呼都沒有一聲,直接抓住邊以秋的胳膊往自己這邊一拽一壓,膝蓋狠狠上頂,直接就沖着五髒六腑去。
邊以秋忍痛抱着陸霄的腰,直接用蠻力将人整個扛了起來,重重掼到地上。
盡管鋪了一層不薄的地毯,陸霄還是覺得自己渾身骨頭都差點兒被摔得散了架,掙紮着剛要爬起來,就被聞訊趕來的保镖一腳踹上膝彎,不得不又重新半跪下去。
眼看着人高馬大的保镖就要把陸霄往死裏揍,邊以秋趕緊出聲阻止:“不許動他!”
保镖高舉的拳頭沒了地方放,只能一左一右禁锢着陸霄不讓他動彈。
邊以秋彎腰捂着肚子緩過剛才被頂到內髒的痛勁兒,走過來對着陸霄的下颌就是一拳。
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道,一點沒客氣。陸霄立刻感到半邊臉都痛得麻木,濃重的血腥味兒溢滿口腔,他忍着沒出聲,只是用一種倔強的眼神瞪着邊以秋,大有你不打死我我就打死你的架勢。
邊以秋指着他,指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再出口時是對着保镖吼的:“滾,滾出去!”
保镖們放開陸霄,老老實實地滾出去。
邊以秋又叫了句:“回來!”
兩個保镖又乖乖走了回來。
邊以秋指着角落裏吓得瑟瑟發抖的小情人:“把他給我帶出去!”
保镖把小情人帶走了,邊以秋看着倒在地上的陸霄,氣得快要腦溢血:“你這算什麽?我找了你半年,你他媽見到我的人就躲。現在你回來了,卻是為了別的男人回來揍我?怎麽,狼崽子的本性露出來了?你在外頭不是裝得純良無比嗎?那個男人知道你曾經那些破事兒嗎?知道你坐過牢嗎?知道你在監獄裏差點兒被人輪奸嗎!要不是我,你現在還能全須全尾的站在這裏跟我耍狠?你他媽的就是個白眼狼,白眼狼!”
邊以秋越說越氣,最後一腳把茶幾踹到門上,砸出震天一聲巨響。
陸霄反倒鎮定下來,放松身體四仰八叉躺在地毯上,任邊以秋一字一句翻他的黑歷史,把他自以為結痂的傷疤狠狠撕裂,再鑿出血。
心裏的疼痛遠遠大過身體的,邊以秋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那是他無法擺脫的過去。甚至每每午夜夢回,都仿佛還置身于那冰冷可怖的鐵窗裏。
他盯着天花板,面無表情地說:“秋哥,我是只白眼狼,你何必就盯着我這麽只白眼狼不放?我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我不想永遠活在過去的陰影裏。你就放過我行不行?”
“不行!”邊以秋怒不可遏,“普通人的生活?你是普通人嗎?普通人願意接納你嗎?你現在連個正經工作都找不到!你不敢用身份證,因為上面可以查到你的案底!你沒有學歷,沒有背景,沒有親人,還坐過牢,誰會錄用你?你怎麽做一個普通人!”
陸霄閉上眼睛不答話,邊以秋就是有這個本事,總是能一針見血直指他的痛點。
“陸霄,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對你怎麽樣?你說你是直的,我碰過你嗎?我他媽連摸你一下都要提防你的拳頭揮過來。你說你需要時間,我給你時間。你呢?你他媽跑了!現在為了個野男人回來找我麻煩,早知如此,我還不如直接把你強上了,也不給別人留着這口肉!”
陸霄聽他越說越難聽,忍不住轉頭讓他閉嘴:“什麽野男人?你他媽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有關系了?”
“那天在砂鍋居我看到你拉着他的手往外跑,老子沒瞎。”
陸霄肋骨疼得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你是說我遇到危險應該把朋友丢在一邊自己跑?”
邊以秋剛消下去一點的火騰地一下又燃了起來:“我他媽是‘危險’?”
陸霄無語:“你重點沒整對。”
“我管你麻痹什麽重點,總之你這次既然自己回來了,就別想再走了。老子晚上就把你上了,看你他媽還跑!”
陸霄笑了笑:“你不會的。”
“呵,你就吃定我舍不得強暴你。”邊以秋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臉,“這次要讓你失望了寶貝兒,因為你讓我太失望了。”
陸霄擡眼看他仿佛不像開玩笑。
包房裏突然安靜下來,兩個人都沒說話。邊以秋就地坐到他旁邊,點了根煙,抽到一半的時候,才聽到陸霄重新開口。
“是不是讓你上一次,你以後就不會打擾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