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邊以秋以為自己聽錯了,從來不會服軟的陸霄居然會說出這種話。邊以秋笑了起來,笑得被煙嗆得直咳嗽。他說陸霄,你行,你真行,真他媽好樣的。為了擺脫我,你還真是舍得下本。
陸霄沒說話,他其實在賭,賭邊以秋不會真的強上他。邊以秋其實也是個很驕傲的人,如果對方不是心甘情願跟他上床,他不會有興趣玩霸王硬上弓那一套。更何況他還有一個附加條件是讓他以後不要打擾他的生活。
一個人說要跟你上床,目的卻是為了徹底擺脫你。
邊以秋幾乎要笑出了眼淚,但笑過之後他說:“好啊,你要是把我伺候爽了,我就放過你。”
一句話說得咬牙切齒,說完将煙頭直接摁熄在地毯上,起身走了。
陸霄聞着被煙頭燙出來的焦糊味,閉上眼睛蜷起身子,心想,真他媽疼。
不過最終邊以秋還是沒能上得了陸霄,因為楚奕他們找來了。
陸霄不知道楚奕是怎麽辦到的,總之幾個小時後,名人俱樂部被警察給圍了,理由是娛樂場所突襲檢查。
邊以秋接到消息的時候,小情人正在幫他冰敷臉上被陸霄揍出來的傷。
他匆匆忙忙出來,卻發現來的警察他一個都不認識,平常打點的那些人仿佛都正好巧妙的避過了這次突檢。
邊以秋心裏罵娘,臉上堆笑,有心寒暄卻被人一把推開,那幫警察便目不斜視地往二樓的包房去了。
楚奕從他身邊走過,看也沒看他一眼,跟着警察上了二樓。
柯明軒留在樓下,跟邊以秋對峙,他好整以暇打量了一下這個裝修得金碧輝煌俗不可耐的俱樂部,笑眯眯地看着邊以秋:“秋哥?昨天綁架我的是你吧?”
邊以秋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雖然昨天這人全程蒙着眼睛,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認。但人家既然找上門來,并且直接說出了綁架的事,就證明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這個時候再否認也沒有意義,所以他沒答話,算是默認。
“你這地方裝修得不錯。”柯明軒又說。
邊以秋皮笑肉不笑:“還行。”
“嗯,砸起來一定很爽。”柯明宇笑得一臉欠揍。
邊以秋的臉沉了下來,但礙于現在還沒摸清對方的底細,也不适合撕破臉,于是陪着笑道:“昨天是個誤會,這位先生……”
“秋先生,我姓柯。”
“柯先生,我姓邊。”邊以秋從善如流改了稱呼,并糾正了自己的姓。他對這個所有人都以為他姓秋的世界有點絕望。
“邊?邊秋?這什麽破名字。”柯明軒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邊以秋。”
“啧,邊以秋?一個老大取這麽文藝的名字真的合适?”
“……父母取的。”
“可以改啊。”
“……”邊以秋心想昨天手下去綁架的時候,是不是砸到了腦袋上,把這人砸出毛病來了?
楚奕一間一間包廂找過去,終于在最後一間找到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陸霄,看樣子傷得不輕。
他蹲下身将他攬到懷裏,輕輕拍着他的臉:“陸霄,醒醒。”
大概是他的動作碰到了身上的傷,陸霄緊蹙着眉頭生生疼醒,睜開眼睛看到楚奕焦急的臉,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奕哥,你怎麽來了?”
楚奕并沒有回答他自己是怎麽來的,只是問他“能走嗎?”
“能走。”陸霄在他的攙扶下站起來,一瘸一拐往外走,右腿膝彎被那個保镖踹的地方有點使不上力。
兩人下了樓,邊以秋看向陸霄,陸霄也看着他,兩人什麽也沒說,楚奕扶着陸霄徑直從他面前經過,走出了大門。
柯明軒鄙視完邊以秋的名字,留下一句“咱倆的事兒沒完”,招呼帶隊的警察收工走人。
邊以秋吃了個啞巴虧,眼睜睜的看着到嘴的肥肉又特麽飛了,自己還被狠揍了一頓,氣得身上每一處傷都在扯着疼。
“去給我查,我倒要看看這姓柯的到底什麽來頭!”
楚奕将陸霄扶上車,柯明軒要去向他小舅解釋下今天借人的事,順便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先打個招呼,所以沒跟他們一起走。
楚奕要送陸霄去醫院,陸霄說不用,都是皮外傷,養幾天就好。
“你剛剛都暈過去了,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保險。”
“……我剛剛是睡着了。”
“……”被揍成那個樣子還能睡着,這孩子心可真夠大的。
陸霄哪裏是心大,他只是打了一架,渾身又累又痛,而且邊以秋也不可能讓他再跑掉,索性直接休息會兒,誰知道一閉眼睛居然睡了過去。
楚奕最後直接把陸霄帶回了家。當然對這個決定,陸霄是拒絕的,他堅持要回自己的家。
楚奕問:“家裏有人照顧你嗎?”
陸霄沒有直接回答關于家人的問題,而是把頭轉向了窗外:“這點傷還需要人照顧?我又不是殘廢了。”
“我是你哥我說了算。”楚奕目視前方,出口話語不容拒絕。其實他的傷還是其次,楚奕主要是擔心那個秋哥這次吃了大虧,會再讓人找他麻煩。他現在受了傷,再遇到那幫人,估計跑都跑不掉。平安裏那個老住宅樓看起來跟危房似的,應該不會有什麽物業保安之類的配套,好歹他住的地方一般人進不去,相對安全一點。
陸霄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他沉默的看着車窗之外飛速退去的街景。過了一會兒,他說:“奕哥,謝謝你。”
他不傻,他知道楚奕是擔心他的安危,楚奕不知道他和邊以秋的恩怨,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躲着邊以秋,他也不知道怎麽跟楚奕說他和邊以秋的關系,說他那些隐藏在黑暗裏的過去。如果楚奕知道他那些見不得光的過往,還會這樣毫無保留的信任他,将他帶回家,說“我是你哥”嗎?
他該慶幸楚奕什麽都沒問,讓他可以懦弱的暫時不去想那些過往,在心安理得的假象裏,短暫地享受這種久違的溫暖。
真的好久好久沒有人這麽關心他了。
楚奕住的小區在市中心CBD,離他工作的地方很近,寸土寸金的位置,樓下居然還有一大片綠意蔥茏的花園。
三房兩廳,裝修是現代簡約風格,基本上是黑白色調,收拾得幹淨整潔。客廳有幾乎占據整面牆的落地窗,外頭偌大的露臺上擺着一張白色的圓形矮幾和兩張藤椅,桌面上有一盆蘭花,以及一個煙灰缸。
楚奕平常不怎麽抽煙,但他思考問題的時候是喜歡來一根的,為了不在屋裏留下煙味,他一般會在陽臺上抽。
陸霄進屋時幾乎不敢落坐,生怕身上的衣服會把楚奕的沙發弄髒。
楚奕看出他的局促,從卧室拿出一套幹淨家居服遞給他:“先去洗個澡吧。”
陸霄接過衣服往浴室去,楚奕又拿了全新備用的洗漱用品送進去,順便告訴他怎麽調試水溫。
陸霄洗完澡出來,看到楚奕正在廚房煮東西。
廚房門沒有關,楚奕還穿着上班時候的襯衣和西褲,袖子随意卷到手肘的位置,正在篤篤切着蔥花。他做飯的樣子很認真,認真的樣子很帥。廚房的窗外漏進來幾縷夕陽,将他立體的側臉映得如同完美的雕塑。
陸霄心想,原來他是這麽好看的,他之前居然沒有發現。
像是感應到他的目光,楚奕回頭看他一眼:“吹風在電視櫃左邊的抽屜裏,你把頭發吹吹。”
陸霄吹完頭發,楚奕已經把吃的端上了桌,是兩碗一樣大小的雞蛋番茄面。紅紅的湯汁,勁道的面條,上面卧着一只煎成金黃色的荷包蛋。
“我平常上班忙,不怎麽做飯,冰箱裏只有面條,你将就吃點。”
這哪裏是将就,這簡直是他吃過最好吃的美味。
倒不是說楚奕的廚藝有多麽驚為天人,但這面條有家的感覺。陸霄模糊的記憶力,好像曾經也有人給他做過這種面條,在他還很小很小的時候。
有多少年沒有吃過了?十幾年?或者二十年了吧。
面條很燙,陸霄低着頭一口一口認真的吃。沒吃幾口,就覺得眼眶有點發熱,鼻子有點發酸。
當第一顆眼淚落進面湯裏的時候,他趕緊從桌上的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巾扭過了頭。
楚奕問:“怎麽了?”
“沒事,面湯濺到眼睛裏了。”陸霄的鼻音有點重。
楚奕沒有戳穿他,說:“慢點吃,我又不跟你搶。”
陸霄笑起來,擦幹眼淚轉過頭繼續吃,很快連面帶湯吃了個幹幹淨淨。
“喲,食量不錯。”楚奕看着那只幹幹淨淨的碗,問,“吃飽了嗎?”
陸霄打了個嗝回答他。楚奕哈哈大笑,陸霄恨不能鑽到桌子底下去。
吃完飯,楚奕接了個電話,是工作上的事。下午他突然離開辦公室,很多事沒來得及做完。他挂了電話翻出醫藥箱,把藥油遞給陸霄,讓他把身上的傷處理一下,然後進書房打開電腦回複幾個重要郵件。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陸霄光着上半身坐在沙發上,扭着身子極力往後背抹藥油的場景。
這次連背心也沒穿,光裸結實的脊背一目了然。胳膊上的肌肉因為反扣到背上,有些緊繃的凸起。寬肩窄腰,肌理分明,連一點多餘的贅肉都沒有,小麥色的肌膚在昏黃燈光泛着引人犯罪的暧昧光澤——如果沒有那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大概氣氛會更好。
楚奕看他半天沒抹到點上,走過去拿起藥油,說:“轉過去,我幫你。”
“呃,不不用了。”陸霄沒想到他這麽快出來,吓了一跳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手忙腳亂要把衣服穿回去。
楚奕看着他的動作不覺好笑:“怎麽,怕我吃了你?”
“不不不不是。”陸霄語無倫次,“我已經夠麻煩你的了,這藥油味道不好聞,你別弄髒手。”
“這藥油我自己平常也會用,擦完洗手就行了。你後背傷得很嚴重,不好好擦藥十天半個月也消不下去。”
陸霄知道自己後背傷得嚴重,邊以秋把他扛起來往下砸的那一下可是一點也沒留餘力。就算看不到,他也知道自己後背現在肯定是五顏六色缤紛得很。可是讓楚奕給他擦藥,他覺得不合适。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還讓人家伺候?他哪來那麽大臉。
“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是超人啊你自己可以,誰身後也沒長眼睛,胳膊能繞過來你也看不到哪兒有傷。”楚奕邊說邊打開藥油,“行了別廢話,拿出你下午單槍匹馬闖龍潭虎穴的膽兒。”
陸霄無語:“我又不是怕你。”
楚奕看他:“不怕我你離我那麽遠?過來。”
陸霄大大嘆了口氣,坐到沙發上,轉過身背對着他。
“有人伺候還不樂意。”楚奕把藥油倒在手上,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的傷處。
“我——”陸霄忍了又忍才沒把那個“操”字說出口,“你是擦藥還是想趁機揍我!”
“擦藥順便揍你。”楚奕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手掌摁着傷處使勁揉了兩下,“沖動是要付出代價的,小鬼。”
“嘶——”陸霄疼得呲牙咧嘴,“哥,你輕點輕點,疼啊疼……”
“現在知道疼了?下午不是挺英勇的嗎?二話不說就敢單槍匹馬去找那姓秋的。”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楚奕手上的力道還是放輕了點。
“……他姓邊。”陸霄不忘給邊以秋正名。
“哦。”楚奕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些。
“……”陸霄幾乎要哭出來,“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是啊。”楚奕手上動作不停,大方承認。
陸霄咬牙默默承受,隔了半天才悶悶的開口:“我是怕他再找你麻煩。”
楚奕按揉的動作頓了頓,說:“我知道。”
陸霄沒再說話,楚奕抹了藥油的手很熱,掌心貼着肩背一點點往下,在他光滑平實的肌膚上來回游走,力度不知不覺就輕了些,在尾椎處的位置停留得尤其久。
藥油的味道有點刺鼻,但觸感滑膩,掌心揉開淤血,肌膚升騰起滾燙的溫度,好端端的擦藥,莫名就有了幾分情色的意味。
楚奕幾乎想直接再往下一點,将他胯間松松的家居褲給扯下去。
陸霄突然呻吟了一聲,楚奕腦子裏那根弦兒差點斷掉,這他媽的簡直是自找罪受。
“诶,疼……你怎麽又用力了。”
“……”楚奕心想,你再這麽叫兩聲我就真要往別的地方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