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知真相(一更)
“月兒姑娘, 你與本王不必生分,本王是來解救你的。”
沈姝寧被這話驚得一時語無倫次。
這世上有些人天性風流, 偏生又風流得理所當然。
沈姝寧的胳膊被禁锢,她無法動彈,到了這一刻,她若是再不明白魏屹的意圖,那就未免太癡傻了,“王爺,你這是做什麽?你不能如此對我。”
魏屹溫和一笑,面對着紅顏知己,他可以拿出十足的耐心。
他稍一用力, 沈姝寧就被他拉到了身側, 他似乎很是愉悅, 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沈姝寧, 唇角笑意不減,“本王會将陸世子與長公子毫發無損的送回京城, 而月兒姑娘你,得留在本王身邊, 你說好麽?”
沈姝寧, “……”當然不好。
“王爺, 你這又是何意?我與王爺而言毫無價值,再者……我、我是陸世子的人,王爺不能對我如何。”沈姝寧對自己的容貌從沒有過分的自信。她上輩子被趙胤抛棄過一次,對男子的信任極少。
也絕對不會天真的以為, 自己會在任何男子的心目中占據多大分量。
這一世,她只想從容活着。
魏屹沒有過多的解釋,當場就下了令, “來人,将大公子放出來。”
陸長雲中了毒,一時半會無法徹底恢複體力,他是個聰明人,又得知二弟昏迷不醒,眼下絕對不是與西南王來硬的時候。
沈姝寧被西南王府的婆子“帶”了下去。
陸盛景還在昏迷,陸長雲就單獨見了魏屹。他雖然服用了解藥,但體力尚未徹底恢複,而且他無論如何得保住陸盛景。
“王爺,想必你這次舉動,定有緣由。事情既發展到了這個節骨眼下,王爺有什麽話不妨直言。”陸長雲強撐着虛弱的身體,态度算不上好。
他不喜歡魏屹這樣趁虛而入的人。
魏屹無視他的鄙夷,笑道:“剿匪一事已圓滿結束,本王以為,二位大可不必繼續留下。本王明日設宴給二位踐行。再者,陸世子這身子骨發,三天兩頭發病,本王這裏廟小,無法讓陸世子痊愈。大公子還是盡快帶了陸世子歸京的好。”
“另外……”他話音一轉,笑得更是風流,“本王與月兒姑娘相識恨晚,本王打算留下她,正好月兒姑娘也同意了。陸世子與月兒姑娘之間孰輕孰重,想必大公子心裏清楚吧。”
陸長雲,“……!!!”
扪心自問,他當然更想帶着寧兒離開。
可恨,陸盛景是絕對不能單獨留下。
陸長雲一口否決,“我若是兩個都要帶走呢?”
魏屹也不是吃素的,“本王不是在與大公子商量,本王只是通知你一聲,明日你們就該啓程離開了!”
陸長雲,“……”氣啊!
他就知道,這個西南王府絕非是善類,竟是打了寧兒的注意。
可問題來了,西南王府根本不缺美人,像魏屹這樣的風流美男子,想要什麽樣的美人沒有,他沒有理由留下寧兒。
若僅僅是因為寧兒的美貌,那實在是說不通。
陸長雲心中困惑。
魏屹又笑道:“長公子放心,本王定當善待月兒姑娘。”
“……”聞言,陸長雲就更不放心。有個如花似玉的妹妹,作為兄長,時刻提防狼崽子們。
但眼下無計可施。
“我要見見月兒。”
“那恐怕不行,月兒姑娘如今是本王的貴客。時辰不早了,大公子早些歇下,明日早些出發。”
“……”
***
沈姝寧被困在一間女子的閨房中,裏面用度一應俱全,雖都是一些上品,但看着成色,似乎有些年頭了。
西南王府沒有女眷,沈姝寧以為,這間屋子此前應該是老西南王的女人所住。
她并沒有過多留意,只是一門心思焦慮着陸盛景與陸長雲。
屋內燈火如豆,門外的婢女恭敬道了一句,“王爺。”
沈姝寧立刻打起了精神,往門扉處望去,就見魏屹在門外站了片刻,像是理了理衣襟,随後又擡手整理了玉冠,這才推門而入。
燭火映着他的臉,如刀斧雕刻般精致,他膚色偏白皙,額前一縷垂發随着他的走動而輕晃,實在是騷氣得很。
沈姝寧僵在了原地,眼神防備。
魏屹沒有合上房門,似乎是故意讓她稍稍放松,走上前笑道:“月兒,這間屋子是我母妃曾經所住,你住着還習慣麽?”
沈姝寧,“……”
這可真是受寵若驚了。
原來世上除卻一個陸盛景之外,還有其他瘋子。
她面不改色,“王爺,您到底對我有何目的?我不過只是一個尋常女子,想必王爺身邊根本不缺美人。王爺何故如此?”
何故如此?
魏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本王會慢慢告訴你的,你只要安安分分嫁給本王,本王不僅對你好,還會将陸家兄弟二人全須全尾送回京城。”
沈姝寧,“……!!!”
這真是萬沒想到。
倒不是沈姝寧美而不自知,在她看來,西南王應當娶一位門當戶對、勢均力敵的女子成婚方妥。
這西南王怕不是瘋了吧。
下一刻,魏屹拍了拍手,随即便有幾名婢女端着大紅漆的托盤魚貫而入,托盤上擺着滿目的婚嫁衣物。
沈姝寧不可置信之時,魏屹又道:“三日後大婚,你好生準備着。”
是來真的麽?!
沈姝寧當然不可能背叛暴君,她知道天下最終會是暴君的掌.中.之物。
“王爺!使不得!況且……況且我其實早就嫁給了陸世子,我的真實身份是康王府的世子妃!”沈姝寧脫口而出。
她怎會總是招惹瘋子呢?
沈姝寧自己也很納悶。
魏屹并不吃驚,他已經知道沈姝寧是趙胤的未婚妻,且還陰差陽錯嫁給了陸盛景。
在他看來,這些皆不重要。
魏屹笑意溫和,看似絲毫不介意,“本王的父王與母妃也不曾成婚,但本王名義上是魏家唯一嫡系子嗣,在本王看來,世間虛禮皆是無關緊要的,即便你嫁過陸盛景,那又何妨?本王保證,本王處處勝過陸盛景。不久你就會明白。”
“今日你先好生歇着,明日起本王讓嬷嬷領着你四下逛逛,這日後你就是康王府的女主人了。本王雖愛美,但本王不濫情。你大可放心托付給本王。”
沈姝寧,“……!!!”瘋子!
***
翌日一早,魏屹直接免去了踐行宴,命人将陸家兄弟二人送出了王府大門,他臉上堆着笑意,道:“本王就不送了,陸大公子一路小心。”
陸長雲,“……”
二弟尚未醒來,他眼下不可沖動。寶藏如今留在西南,他倒是不擔心妹妹的人身安危。
但他不能就這麽走了。
陸長雲表面上應下,咬了咬牙,抱拳道:“王爺,那陸某就告辭了。”
魏屹面帶笑意相送,陸長雲氣得槽牙發脹,無奈之下,眼下只能先帶着人暫離西南王府。
隊伍開始啓程,他知道魏屹一路上派了人跟蹤,他也并未揭穿。
大半日後,隊伍在一處客棧歇腳,陸長雲下了馬,行至馬車邊,撩開車簾看了一眼裏面昏迷不醒的人,他真是恨得牙癢,恨不能用陸盛景将寧兒給換回來。
礙于陸盛景的身份,陸長雲只能忍了忍。
兄弟什麽的,最是令人厭惡了。
還是聽話懂事的妹妹,讓人身心愉悅多了!
“來人,把二弟擡入客棧。”陸長雲眼不見為淨的放下了簾子。
天色剛黑,陸長雲就走進了陸盛景的屋子,嚴石已經施針許久。
陸長雲淡淡掃了一眼,問道:“如何了?會死麽?”
嚴石唇角一抽。
他怎麽覺得大公子,恨不能弄死世子爺呢?
可謂是殺氣騰騰啊。
此時,躺在榻上的男人幽幽睜開眼來,陸盛景一慣警覺,即便才剛剛從昏迷中醒來,但陌生的環境依舊讓他立刻意識到了什麽。
“……出了什麽事?”陸盛景啞着嗓子說。
陸長雲站在床沿,看着陸盛景難得虛弱的樣子,他的心情甚好,沉着臉道:“既然二弟醒了,那我就直說了吧。寧兒被魏屹那混蛋困在了西南王府。拖了二弟的福,我因無力與魏屹抗衡,只能暫時将寧兒留在狼窩。接下來,你先回京,我折回王府去接人。”
陸盛景,“……”
陸長雲心裏還憋着氣,又說,“二弟,倘若魏屹扣下的人是你,我大約不會如此大費周章了,但是寧兒不一樣。”
嚴石,“……”大公子如此嫌棄世子爺呢!
陸盛景坐起身來,面無表情,“我與你一道過去。”
陸長雲一口回絕,“不必了,我可不敢保證,二弟會突然在我背後捅一刀。”
他還在記仇。
陸盛景的臉色更沉,沒有與陸長雲争執。
兩人幹瞪了一會眼,是陸長雲先妥協,“二弟,需得聽我安排,你在此處接應就好,我帶人去王府救寧兒。”
這已經是他能做的最後的退讓。
“二弟?”
“……嗯。”
最終,陸盛景勉為其難的應下了。
***
西南王府處處張燈結彩,大紅喜字貼得到處皆是,僅在兩日之內就将大婚之事安排的甚是妥當。
沈姝寧被迫換上了新娘子的大紅吉服,頭戴鳳冠。
西南王府今日高朋滿座,但凡西南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登門賀喜。
“據說新娘子是蘇家流落在外的嫡女,王爺對其一見傾心,非卿不娶呢。”
“可是城南蘇家的女兒?老朽怎的不曾聽出蘇家還有女兒?”
“甭管蘇家之前有沒有女兒,總之眼下蘇家的女兒的的确确成了王妃了。”
“……”
魏屹給沈姝寧重新安了一個身份,此事對他而言,簡直易如反掌。城南蘇家也絲毫不介意與西南王結親。
沈姝寧得知自己成了蘇家女,差點驚掉了下巴。
她被喜婆控制着,人呆呆的坐在婚房裏。
難道事情就這樣了?!
她簡直不敢置信,她即将嫁給魏屹。她早就嫁給了陸盛景,實在難以想象暴君日後會對她做出什麽……
會不會報複她又另嫁之仇,将她大卸八塊?
一想到陸盛景此前.狠.吻.她的表情,她可以幻想出陸盛景日後弄死她時的慘狀。
門外傳來腳步聲,魏屹如沐春風,款步走來。
他這人本就長得俊朗,他的俊朗與陸盛景的容貌截然相反,是那種女子見了也會形漸自穢的美。
美得很是獨領風騷。
尤其是,魏屹今日還穿着到一身新郎官的大紅袍,眉目軒昂,公子人如玉。
他眉梢染笑,“月兒,本王來看你了。”
沈姝寧的肩頭被婆子摁着,被迫坐在喜床上。
魏屹上前牽住了她的手,似乎根本不在意她一臉不悅的神情,牽着她起身往外走,“月兒,本王帶你去一個地方。”
沈姝寧已經有氣無力了,無奈道:“王爺,我說過,我不叫月兒,我是京城沈家嫡長女。”
魏屹側眸,溫柔的看着她,“本王的傻月兒,你是西南蘇家的女兒,是我本王的妻子。”
沈姝寧,“……”
這就真的再也無話可說了。話題沒法繼續。
沈姝寧不知道魏屹要将她帶去什麽地方,饒過了幾座庭院後,兩人來到了一處院落。
院落外面有專人守着,裏面燈籠高照,繁花似錦,名貴牡丹開了遍地。
“此處曾是我母妃的另一處住所,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本王帶你去見見母妃。”魏屹溫和一笑。
沈姝寧,“……”
她只聽聞過,老西南王一生未娶,魏屹是他與一名神秘女子所生。
那名神秘女子本不想嫁給老西南王,是被困在此處的。
難道,這裏就是老西南王金屋藏嬌之所?
沈姝寧被牽入屋內,好奇的打量屋內陳設。
魏屹終于放開了沈姝寧的手,他從案臺取出一卷畫冊,動作小心且緩慢的在沈姝寧面前陳鋪開來,“月兒你看,這就是本王的母妃,日後也是你的母妃了。”
随着美人畫像浮現在眼前,沈姝寧平靜的臉上浮現一抹驚訝之色,“母、母親,我母親的畫像為何會在此?”
魏屹的劍眉輕輕一蹙,“月兒真調皮,你這在胡謅什麽?”
沈姝寧瞬間紅了眼眶。
沈重山不允許沈家人提及母親,也銷毀了所有母親的畫像,她即便記得母親的模樣,但随着年歲增長,母親的樣子逐漸模糊。
可一看見這幅畫像,她就能夠篤定,畫中人一定是自己的母親!
“王爺,我沒有扯謊,這真是我母親!王爺沒發現,我與畫中人十分相似麽?自打我出生,身邊人皆說,我與母親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沈姝寧哽咽着解釋,仔仔細細的端詳着畫像。
魏屹的神情有了微妙的變化,“……”
京城沈家?
他此前并沒有細細查一查沈家呢。
魏屹頓覺頭疼,父王這一輩子都在念着一個無情女子,還說讓他莫要喜歡上美貌女子,越是美貌的女子,越是會騙人……
沈姝寧追問,“王爺,這畫像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我敢保證她真是我母親,錯不了的,眼底的淚痣也一模一樣。”
魏屹默不作聲,将畫冊重新卷好放了起來,重新牽着沈姝寧離開,将她送回婚房,随後就離開了,“月兒好生待着,本王有事在身。”
沈姝寧愈發納悶,滿心滿眼只想知道畫中人的事。
喜婆大驚,“王爺,尚未禮成呢,前院還在等着王爺與王妃與拜堂!”
魏屹的神情有了幾分曲折,“……改日吧。”
喜婆,“……!!!”成婚也能突然改日?!
聞言,沈姝寧松了口氣的同時,總覺得魏屹藏了什麽秘密。
***
檀香肆意,夜色之中混着點點的琉璃光,暗影浮動。
木魚的敲擊聲從廂房傳出。
魏屹推門而入,身上還穿着那件大紅新郎吉服,他靠近了跪坐在蒲團上的和尚。
這和尚緩緩睜開眼來,他生得粗狂,即便一身袈裟也遮掩不住一身煞氣。
曾經叱咤風雲的老西南王,如今卻是甘心委身于方寸之地,當起了出家人。
“父王……兒子有話要問你。”魏屹心情複雜,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父子兩對視上,他又說,“父王,我母妃她人呢?她究竟去了哪裏?你們從未成婚,她就那樣逃了,你為何不将她捉回來?”
母妃是父王搶來的女子。
母妃性情剛烈,寧死不屈,後來有了孩子,她為了孩子就暫時委曲求全。
西南王府的滔天權貴也留不住她,那個孩子也留不住她。
魏屹覺得,父王可恨,但又可憐。
和尚默了默,嘆了口氣,“往事已了,你走吧。”
魏屹就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木魚聲再次敲響時,他在和尚身後道:“父王,我可能……多出了一個妹妹。”
木魚聲戛然而止。
和尚終于開始正視魏屹。
魏屹接着說,“她今年年芳十六,臘月出生,算着日子,應該是母妃逃離西南不到一年就生下來的。”
和尚手一抖,眼底冒出一絲光,“……”
終于,和尚開腔說話了,他長嘆一聲,“唉,你母妃當年離開之前,我的确與她……睡.過。”
魏屹,“……”
行了!打住!他一句也不想多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