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親兄妹(二更)
陸長雲被陸盛景關了起來。
他中了軟筋散, 渾身無力,無法動彈, 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陸盛景上了鎖。
陸長雲所擔心之事,不僅僅包括那批寶藏,他更加擔心的是寧兒。
以他對陸盛景的了解,即便不惜殺光了所有知情人,陸盛景也會要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二弟,你、你……你就不能放過寧兒?!你想想看,倘若讓寧兒知道真相,她如何能承受得起?!你千萬莫要犯下犯錯!”陸長雲無法使出力氣,很是絕望。
陸盛景淡淡笑過, “那就讓她一輩子也不知道。”
“你……”陸長雲語塞, 他搞不清陸盛景是又發病了, 還是偏執太深, “父王也絕對不會同意的!”
陸盛景覺得,兄長夠狠夠絕,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服從康王的意思。
“大哥,我還有事要辦, 你先委屈幾日, 我與寧兒的事, 你不必操心了。”
陸長雲,“……!!!”他的二弟盯上了他的妹妹,他能不操心麽?!
陸長雲絕對不會坐以待斃,他要冷靜思量起來, 這裏是西南王府,他若是被困,保不成魏屹會暗中做什麽。二弟魔障了, 他還清醒着!
思及此,陸長雲艱難的坐起身子,盤腿調息了起來。
***
魏屹得知陸盛景要見他,竟有些詭異的激動,他擰眉問下屬,“陸盛景當真是他一人單獨過來的?”
下屬如實回禀,“回王爺,陸世子人就在外面,的确是單獨前來。”
魏屹蹙眉沉思片刻,又擡手理了理鬓發,這才道:“請陸盛景進來吧。”
片刻,魏屹坐在圈椅上,就看見陸盛景兀自推着輪椅入了堂屋,不知為何,魏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清風寨一幕,本能的菊花一緊。
好在,他也并非是尋常人物,表面的穩重尚且可以保住。
“來人,看茶!”魏屹道了一句,面上含笑,但笑意不達眼底,”陸世子見本王有何事?”
陸盛景的雙眼幽若深海,今日格外幽暗,猶如冰凍了千萬年的河川,一眼望不見盡頭。
陸盛景淡淡啓齒,“王爺,讓你的人先退下。”
魏屹愈發好奇,揮手讓屬下一應退出了堂屋。
兩人四目相視的一瞬,魏屹只覺得渾身心都不太舒暢,他輕咳了兩聲,天知道,他昨晚還夢見了這厮,“世子,眼下已無旁人,世子有話不防直說。”
陸盛景的确不是拐彎抹角的人,很是直接,“王爺,那批寶藏,我不打算運回京城,此事也不會讓皇上知曉,你我共分享,如何?”
頓時,五雷轟頂,一道電光在微屹頭頂炸開。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邀他同流合污、欺上瞞下!
這是一個陷阱麽?
陸盛景這是在考驗他對朝廷的忠心?
魏屹僵坐着,一動也不動,修長的手扶着他精致蕭挺的下巴,頓了頓方厲正嚴詞,道:“世子,你這是何意?我西南王府素來忠于朝廷,此番剿匪大勝,本王甚是歡喜,如何能私自扣下那批寶藏?!”
陸盛景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怎麽?王爺是想獨自私吞?王爺應該知道,唯有與我合作,你才能順利得到那批寶藏。否則,我的人會以最快的速度,将寶藏一事告知皇上。王爺想想看,以皇上多疑的性子,會如何處理西南?”
魏屹的唇角猛地一抽,這下終是繃不住了。
敢情陸盛景是當真吃了熊心豹子膽,身為此番剿匪的欽差,他卻要中飽私囊!
“咳咳咳……”
魏屹見過大膽的,卻是從未見過如此直截了當的。
未及他開口,陸盛景又道:“寶藏暫留西南,皇上那邊我只會守口如瓶。王爺最好是能安分守己,否則但凡我出了任何危險,我的人也會暗中将此事捅出去。王爺,你聽明白了麽?”
魏屹,“……!!”
明白了!
他徹底明白了!
陸盛景非但是來談合作的,還是來表明态度的。
好一個奸詐至厮的殘廢!
魏屹在那雙幽眸的盯視之下,竟然莫名其妙的點了點頭,“本王明白。”
陸盛景的臉冰冷如舊,“好。”
他調轉輪椅,轉身離開。
直至輪椅聲逐漸遠去,魏屹才回過神來,對着外面低喝一聲,“進來!”
幾名屬下立刻邁入堂屋,魏屹沉.吟一聲,“自今日起,派人在暗處護着陸盛景的安危,莫要讓他死了。”
***
“咚-咚-咚-”
隔壁的敲門聲斷斷續續,沈姝寧起初以為是自己幻聽了,但片刻之後那聲音又響起。
沈姝寧走出了自己的卧房,她順着聲音走了過去,對着屋內喚了一聲,“世子爺?”
陸長雲還剩下最後幾絲力氣,終于等來了沈姝寧,趁着陸盛景尚未歸來,他忙道:“弟、弟妹……快、快放我出去。”
沈姝寧一聽出陸長雲的聲音,當即吓了一跳,完全想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大哥,你怎會在屋內?”
她試着去推門,下一刻卻發現門扇已經被人從外面鎖上。
沈姝寧這就更加想不通了。
暴君為甚要将大哥鎖起來?!
“大哥,你別急,我這就想法子!”沈姝寧道。在她看來,陸長雲的确是一位好兄長,自打她嫁入康王府之後,陸長雲對她頗有照拂。
故此,沈姝寧想也沒想,第一時間只想救了陸長雲出來。
她剛轉身,月洞門處就來了一人,随着陸盛景推着輪椅愈發靠近,沈姝寧心頭發慌,她看了看被鎖上的屋子,又看了看陸盛景。
“世子爺……大哥他……”
陸盛景陰冷的眸色多出了一絲溫和,“你找我有事?”
庭院中還有旁人,沈姝寧見陸盛景唇色有些發白,更是知道他昨日才吐過血,擔心他傷及身子,就道:“外面風大,世子爺進屋說話吧。”
“好啊。”陸盛景難得笑道。
沈姝寧暫時沒有提及陸長雲。
然而,就在她跟随着陸盛景邁入她自己的屋子時,她聽見陸長雲微弱的聲音傳來,“快、快逃……”
沈姝寧,“……”
是她聽錯了麽?怎麽好像聽見大哥說讓她快逃?
進了屋,陸盛景将房門合上了,內室的光線突然稍稍暗了下來,沈姝寧近日來對陸盛景好感倍增,可不知為何,此時此刻,與他單獨共處一室,她的心跳紊亂,手心冒汗,怎麽都沒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陸盛景能聽見她的心跳,還有她紊亂的氣息。
看得出來,美人今日很疏離。
陸世子的情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沉了幾分。
他與沈姝寧此前還好端端的,她贈了他玉佩,他送了她玉質的小兔子,他們之間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實在不應該如此疏離。
陸盛景對上沈姝寧有些畏懼的目光,“別怕我。”
這話說到點子上去了,沈姝寧當然是怕暴君的。
因為她不知道暴君幾時正常,幾時又會突然變得不正常。
猶豫幾息,沈姝寧有些膽顫的問道:“世子爺,為何……大哥會被關起來?”
他們幾個人在西南應當站在同一條繩上才是。
陸盛景沒答話,他很不喜歡沈姝寧關心旁人。
任何人都不可以。
“我關了他,你很不高興?”陸盛景冷不丁的問。他不明白,沈姝寧都已經有了他了,還在乎旁的男子作甚?
在陸盛景看來,沈姝寧就應該一顆心完完全全在他身上才對。
沈姝寧語塞,她總覺得這樣的暴君有些不太對勁,“世子爺,你放了大哥出來吧,你如此行事……只怕是不妥。”
陸盛景更不悅了。
他也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心頭像是被人澆了一碗醋水,又酸又脹。
他很是不喜。
“怎麽不妥了?大哥只是一個庶子,別說是将他關起,就是殺了他,康王府也無人會置喙一句。”陸盛景又冷冷的說。
他也不知會為何脫口而出這句話。
對陸長雲這個兄長,他還算滿意,最起碼放眼整個康王府,陸長雲是他看着最順眼的一個。
但他此刻就是很想讓沈姝寧知道,他任何事都做得出來。
沈姝寧小臉一僵,萬沒想到暴君會如此殘暴。
陸長雲待他那樣好,他竟還想殺了對方。
沈姝寧沒忍住,“……這也未免太殘暴了!”
殘暴……竟說他殘暴!
他若是殘暴,她現在還能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說話麽?!
陸盛景握着扶手的大掌突然變緊,他真是太傻了,怎會以為這妖精心裏只裝着他一個人呢。
在無數次夢裏,她前腳對他溫柔以待,後腳就一刀捅向他。
此刻,他真想将妖精捉到跟前,扒了她的衣裙,教她好好做一個妻子!
“出去!”
陸盛景突然低喝,在他沒有失控之前,她必須要出去。
沈姝寧被吓到了,被陸盛景漆黑的眸盯視,本能的想要逃走。
正當她提着裙擺就要走,身子越過陸盛景時,腰.身.突然一緊。
随後一股大力禁锢了她的.腰.肢,天翻地轉間,她跌入了一個結實的懷抱,随之而來就是鋪天蓋地的冷松香的氣息。
“啊——”
沈姝寧驚呼一聲,下巴被捏住,她被迫仰面正對着陸盛景。她再度驚吓出聲之際,陸盛景的頭一低,堵住了她的唇。
一瞬間,霸道熱烈的氣息幾乎将沈姝寧整個人包圍。
“唔——”
她懵了。
身子被男人禁锢着,半點動彈不得。她甚至還抽了思緒在想,為何暴君是殘廢之身,卻是如此大力。
沈姝寧腦子一片空白,只覺.唇.舌.又痛又麻。
她疼痛難忍,不明白陸盛景為何好端端的親她,他們成婚那樣久,還從未有過這樣的親密。何況,這根本不是親.吻,對方這是恨不能将她給吞了。
陸盛景吻得十分用力、娴熟。
沈姝寧懷疑,他事先與女子練習過,否則就是過分的天賦異禀了。
不知過了多久,陸盛景放開沈姝寧的唇時,她只無措的揪着他的衣襟,身子.酥.軟.無力,雙眼水霧朦胧。
暧.昧.的.銀.絲斷開,陸盛景的眼中烈火燎原。
沈姝寧顯然是被這樣的陸盛景給吓傻了。
陸盛景的右手拇指指腹覆在了微微.紅.腫.的.唇.上,回來.摩挲,粗魯的動作帶着不可忽視的.色.意,他的嗓音低低啞啞,“別怕我,嗯?”
他總強調讓她莫要害怕。
沈姝寧自诩與暴君已經共患難過,但這并不能代表她就能對暴君徹底信任,內心深處還是很怕他的。
在暴君的幽眸凝視之下,沈姝寧抖着小身板,連連點頭。
陸盛景抱着她在懷中,是.絕.對.占.有的姿勢,對她的回答并不滿意,又低低問,“為夫對你好麽?”
沈姝寧不明白暴君又抽了哪門子的風,“……好、好。夫君對我是極好的。”
陸盛景全當這話是真的,他再度低頭,但不像方才那般熱烈的.吻.上去,而是.唇.與.唇.相.蹭。
兩人呼吸相聞,陸盛景只覺得香.軟.沁.甜,嗓音喑啞,“真香。”
“……”
“你不準離開我,這輩子都別想。你若是趕走,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會将你捉回來,聽明白了麽?”
“……聽、聽明白了。”
沈姝寧非但聽明白了,還曾經親生經歷過,她當然明白暴君所言都是真的。他會命宮廷畫師臨摹數千副她的畫像,全天下通緝她。
她最終無處可逃。
暴君!暴君!他真真是個暴君!
突然,陸盛景猛然咳了起來,他的胸膛結實,猛咳之時引起一陣顫動。
“世子……你沒事吧?”沈姝寧試圖從他身上下來。
原本以為,她暫時無法掙脫,可誰知陸盛景竟然真的放過了她,男人以手抵唇,咳嗽一陣接着一陣,沈姝寧甚至看見了他拳頭上的豔紅血漬。
“嚴石,進來!”陸盛景高喝一聲。
須臾,嚴石立刻推門而入,他只一眼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又見少夫人衣裙不整,唇瓣紅顏,立刻就明白了過來,額頭不禁溢出三條黑線。
世子爺這是在拿着性命風花雪月啊!
他擅歧黃之術,沒人比他更了解陸盛景的身子。
陸盛景所修煉的內功法訣,是極陽幹烈的,沒有大成之前不可碰觸.女.色,否則很容易走火入魔。
嚴石內心納罕:少夫人雖美,可性命價更高啊!
“少夫人,您先回避,屬下給世子爺看診。”嚴石低頭恭敬道。
沈姝寧直至此刻,心還在狂跳不已。
眼看着陸盛景還要吐血,她生怕自己會耽擱了陸盛景的治療,當即就快速邁步離開。
陸盛景眼角的餘光瞥見她“逃之夭夭”的畫面,眉頭緊蹙,煞是不悅。
走這樣快作甚?!
沒良心的小妖精!
沈姝寧一走,嚴石當即噗通跪地,言辭激動,“世子爺!您千萬要保重身子!禁.色、禁怒、禁.欲望才是長久之計啊!萬不可再生出邪念了!”
陸盛景胸膛憋着一口老血,猛地噴了出來。
這事并非他自己能夠控住的。
方才若非強行壓制,他索性就會拉着沈姝寧上榻,再重溫一下那日小竹林一幕。
“嚴重麽?”陸盛景啞着嗓子問。
嚴石迅速給陸盛景把脈,很快得出結果,“世子爺……甚是嚴重!您萬不可再動.欲.念了!”
陸盛景,“……”
***
沈姝寧在屋中踱步。
到了這一刻,她才意識到了腰肢的酸痛。
方才她與陸盛景之間也沒怎麽樣,但就那麽一會,腰就要他捏得生疼。
她側過身子,目光落在了靠牆的銅鏡裏,即便隔着數丈之遠,也能清晰的看清微腫的唇瓣。
她又想到陸盛景幾乎要将她摁入骨血的樣子,單是親吻就讓她如此招架不住,真要是到了一日,他要求她履行妻子的義務,她該如何是好?!
正焦慮着,沈姝寧突然聽見外面有道聲音傳來。
“世子爺!世子爺您怎麽了?!”是嚴石的驚叫之聲。
沈姝寧忙從客房跑了出去,她沖入屋子,就瞧見陸盛景已昏倒在輪椅上,他應該剛剛吐過血,薄唇還沾了血漬。
“他、他這是怎麽了?”沈姝寧大驚,暴君的病真是說來就來。
嚴石不敢解釋太多,只道:“少夫人,您出去吧,若是世子爺遠離您一陣子,他就會逐漸康複了。”
都怨她麽?
沈姝寧心頭湧上愧疚,的确怪她,若非是為了救她,陸盛景也不會單槍匹馬去清風寨。
“好,我這就走。”
沈姝寧轉身之際,又交代道:“好生照料世子。”
嚴石欲言又止,少夫人是個好女子,若說唯一的缺點,那就是太過美貌,讓素來清心寡欲的世子爺也招架不住……
***
天色漸暗,整個西南王府華燈初上。濃霧厚露,有人心思不定。
魏屹在堂屋中來回踱步,時不時唇角微勾。
“陸長雲被關了起來,陸盛景還突然惡疾昏厥了?妙啊!”魏屹自言自語,“莫不是老天也在幫本王?”
兩名心腹随從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這次實在是大好時機啊!”
的确如此!
魏屹終于沒有再猶豫,他一開始忌憚陸家兄弟,無非是因着這二人手段駭人,且又是朝廷派來的,他不能置他二人于死地。
但是眼下情況不同了。
他不能弄死陸家兄弟,但不代表他不能做其他的……
“來人,速速準備下去,本王要去一趟別苑。記住了,動作莫要太大,不可吓着了月兒姑娘。”
***
這廂,沈姝寧正想法子先将陸長雲救出來,夜幕降臨之時,別苑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沈姝寧看見來人,心頭有些後怕。
她知道西南王是一頭猛獸,此前他之所以沒有動作,是因着陸盛景與陸長雲在,可是眼下……
“拜見王爺,不知王爺這樣晚過來,是有何事?”
沈姝寧正要福身,下一刻卻是被魏屹扶住胳膊肘,她愕然擡頭,對上了魏屹溫柔燦爛的桃花眼。
“月兒姑娘,你與本王不必生分,本王是來解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