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重返十二區(四)
簡陋破爛的老舊房屋裏只有一張破破爛爛的沙發和幾把凳子,連個能讓人好好坐着的地方都沒有,住慣了好地方的幾個人寧願站着也不想坐下來。
“我這裏沒什麽、沒什麽好東西能招待你們的。”頭發花白的男人看着何鴻雪他們身上與四周格格不入的西裝,大概是有一些緊張,他說話斷斷續續吞吞吐吐,但好歹是個沒有聾也沒有啞巴能說話的人,“你們、你們是來找泰瑞爾的?”
何文瀚問道:“你知道泰瑞爾?”
“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來這個地方,看你們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這裏的人,除了泰瑞爾,沒什麽理由會讓你們這樣尊貴的人到這樣一個早已經被人遺棄的地方來。”頭發花白的男人看了看縮在角落裏的聾啞人,眼裏露出淡淡的傷感,說道,“我和他是這裏的守墓人,很多年以前,我們是孤兒院的老師。”
“他也是?”鄭博看了眼縮在角落裏的聾啞人,沉聲質問道,“我剛剛看了,他的舌頭是被人人為割掉的。”
“我們是在火災裏幸存下來的人,我找到他的時候他的舌頭就已經被人割了,人也瘋了。”守墓人看起來十分傷感,“等哪一天我死了,就沒人能照顧他了,整個孤兒院裏的老師,只有我和他活了下來。”
“泰瑞爾有一個姐姐,她在哪兒?”何鴻雪沉聲質問道,他并沒有興趣聽這個守墓人去懷念過去。
守墓人搖了搖頭:“他是個孤兒,沒有……”
一把槍對準了守墓人的腦袋,何文瀚調侃的說道:“如果我在這裏廢了你的雙腿,你覺得你是會失血而死,還是病死,或者是餓死在這裏?”
一旁的銘塵安安靜靜的站着,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局外人,如果誰能給他一把幹幹淨淨的椅子就更好了。
“我只是、只是一個守墓人……”
“泰瑞爾已經死了,他有姐姐這件事情已經不是一個秘密,你現在不告訴我們,很快就會有其他人過來,你現在不說是死,就算我們走了,下一波人也不會輕易放過你們。”何鴻雪是一個很會說話的男人,幾句話下來守墓人臉上已經有了動搖的神色。
銘塵和其他人一樣望着守墓人,只是靜靜的看着,好像這裏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系。
如果泰瑞爾死了,是不是所有人都會背叛他,忘記曾經所許諾下的誓言。
就像是一顆核桃卡在了喉嚨裏,守墓人張着嘴巴猶豫了半天以後才小心翼翼的低聲問道:“泰瑞爾真的死了嗎?”
“他涉嫌謀殺,已經被一區政府秘密處死。”何鴻雪的謊話張口就來,關鍵這人說起謊話來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格外有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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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死了。”守墓人意味複雜的說了這麽一句話,背叛的城牆一旦有人推下第一塊磚,再小的缺口都會引發連鎖效應,銘塵看得出來守墓人已經開始動搖了。
“泰瑞爾的确有一個姐姐,但是那場大火以後就再也沒有人看到過泰瑞爾和他的姐姐。”守墓人眼露悲傷,“真是一對苦命的姐弟。”
何文瀚不耐煩的說道:“先離開這裏,我可不想一直在這種又冷又臭的地方站着。”向旁邊的保镖使了個眼色,“把他帶走。”
“等、等一下!”守墓人連忙說道。
“說了不會殺你就不會殺你,怕什麽?”
“還有他!”守墓人不想把聾啞老人一個人丢在這裏。
何文瀚嫌棄的啧了一聲,何鴻雪還是讓人把兩個老人都帶回了他們的住所,就像何鴻雪說的那樣,除了他們意外也有其他人在找泰瑞爾,待在自己的地方要比待在外面安全得多。
回來以後何鴻雪倒是挺好心的給兩個老人吃上熱飯,看着兩個老人瘦骨嶙峋的樣子別說吃好了,估計平時連吃飽都難。
“冒昧問一句,為什麽你們會留下來做守墓人?”
正低頭吃飯的守墓人聽到聲音以後擡起頭來,最開始的時候守墓人就看到了銘塵,只是這個看起來優雅溫柔的男人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站在旁邊沒有開口講話,人看起來很溫柔,聲音也十分悅耳,讓他想起了曾經品嘗過的濃情可可。
“既然泰瑞爾已經死了,那這些話我現在也可以說出來了,是泰瑞爾命令我留下來做守墓人的,如果我離開了孤兒院廢墟就會親自殺了我 。”守墓人可憐的望着旁邊埋頭吃東西的聾啞人,渾濁蒼老的眼睛裏閃動着回憶過往的光,他的聲音沙啞的像是一臺即将報廢的收音機。
“整個孤兒院的老師只剩下我和他,其他人都死在了那場火災裏,那是泰瑞爾對這個地方的報複,他恨這裏,恨這裏所有的人。”
在第十二區的這棟嚴格把守又有防彈玻璃的小樓裏,守墓人在憋了幾十年以後終于在泰瑞爾離開了這個世界之後,把埋葬了幾十年的過去說了出來。
自己經歷是一回事,聽別人講述自己的過去又是另外一回事,此時此刻從守墓人口中所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不可能出現在泰瑞爾的耳朵裏。
“泰瑞爾的母親是在監獄裏把他和他姐姐生下來的,他們是一對龍鳳胎,但是沒人知道他們的父親是誰,畢竟那是監獄,一個肮髒混亂的地方。”吃飽喝足了,守墓人看起來就像一個真正步入暮年的老人,開始絮絮叨叨的回憶過去。
所幸泰瑞爾這麽一個腥風血雨的男人的過去,換做是其他随便什麽阿貓阿狗,這裏可沒人願意聽一個垂暮之年的守墓人絮絮叨叨個沒完。
“母親病死在監獄裏以後,他們就被送到了孤兒院,這裏是十二區,就算政府在這裏建蓋了孤兒院收留了一批又一批的孤兒,這裏也是十二區。”守墓人不停重複着十二區的概念,任何罪惡的事情在這裏都是習以為常的。
“泰瑞爾的雙胞胎姐姐在孤兒院裏用盡她所有的力量保護了她的弟弟。”守墓人嘟囔着說道,“美貌也是一種罪過。”
何鴻雪我的:“孤兒院裏是不是有一個教堂?”
這個問題還是昨天夜裏銘塵從廢墟照片裏發現的線索。
守墓人點了點頭,用一種驚奇的目光看着何鴻雪,似乎很驚訝這個男人居然知道早就被燒毀幾十年的孤兒院裏還有一座教堂。
“我救治過他的姐姐,那個可憐的孩子……”守墓人哀傷的嘆道,“或許這就是他殺了其他人卻沒有殺我的原因,泰瑞爾的姐姐總是在教堂裏祈求上天保佑,她是一個單純又善良的小女孩兒,但上天并沒有聽到她的祈求。”
“和總是開朗活潑的姐姐相比,泰瑞爾一直都是一個十分安靜的孩子,就算被其他孩子打野從沒有出聲。”原本就爬滿皺紋的額頭上因為皺眉而變成了一片年老的溝壑,守墓人回憶着過去繼續說道,“在十二區死人是很常見的事情,一開始孤兒院裏有小孩失蹤并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失蹤的小孩有的被發現在湖裏,有的是從高牆上摔下去……”
“是泰瑞爾殺的?”鄭博問道。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當時到底是怎麽回事,但那些小孩無一例外都欺負過泰瑞爾,幾個小孩而已,孤兒院裏沒人會在意,這裏有那麽多那麽多的孤兒,直到後來開始有老師失蹤……”守墓人顫動着他那皺巴巴的嘴唇,“祈求上天并不能獲得拯救,只有自己才能就自己。”
“孤兒院裏失蹤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變得很恐慌,沒人知道兇手是誰,也沒人懷疑過泰瑞爾,那孩子看起來安靜又膽小,”守墓人突然睜大了眼睛,聲音顫抖,“他騙了我們所有人。”
等孤兒院裏的人有所察覺的時候已經晚了,泰瑞爾總能先一步制服對手,孤兒院沒有了,這個堪稱童年噩夢的地方被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漫天的大火裏是被卷入地獄的慘叫聲,守墓人永遠都忘不了那将天空映得一片通紅的大火。
沒有證據證明是泰瑞爾毀了孤兒院,但也只有那個男人能幹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
“一個小孩不可能自己變得那麽厲害,當時有沒有其他人接觸過泰瑞爾,可能年紀要比泰瑞爾大一些。”何鴻雪問道。
守墓人搖了搖頭:“當時孤兒院裏只有老師,但除了我們兩個人以外都在那場大火裏死了,不過那時候經常會有孩子偷偷跑出去玩,有一次泰瑞爾徹夜未歸還被揍了一頓。”
費力地皺着眉頭,守墓人說道:“當時在孤兒院旁邊,靠近森林的地方被圍了起來,那裏有人在打獵,那些人不像是十二區的人,我們這些十二區的平民根本就不被允許過去。”
銘塵靜靜地聽着,目光偶爾落在守墓人旁邊的聾啞老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