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青春唱回憶,可是關于愛的很少,而這張專輯頭兩波都是情歌,除了好事将近,人們也有猜和過往有沒有點關系。
田騰飛實在拗不過,講了講初中,講了講大學,然後說只和高中喜歡的人做了一年同學,然後對方轉學了。
講完,田騰飛笑了笑,耳尖發紅。
坐在屏幕另一頭的林宇軒看得目瞪口呆。
到底是誰?
林宇軒在肚子裏搜刮一圈,也找不出一個合适的答案。
但他知道,那個人肯定不是林寒青,他的親妹妹。
當年林宇軒個子太矮,林寒青不想認他,變跟他講隐瞞二人親兄妹的身份。而有個傻乎乎的小夥子,以為死對頭同桌不知情下喜歡上自家親妹,自家親妹也喜歡同桌。他不得不放下敵意,費盡心思想了許多花招,還帶着人家模拟約會,讓對方體驗戀愛中的蜜意濃情,教對方妹妹喜歡什麽,教對方怎麽做好男友。
那個傻小子不希望妹妹不幸福。
結果約着約着,自己一頭栽了進去。
他戀上了和田騰飛約會的感覺。
他戀上了田騰飛。
現在想想,林宇軒恨不得給自己挖個地縫鑽進去,配上“你是不是智力低下”的表情。
他猜自己的臉應該紅得像田騰飛的耳尖,沒想屏幕那頭的田騰飛突然直視鏡頭,清了清嗓子,像是那個人真的在他心裏住了一輩子:“他真的挺好看的。”
十五個鐘頭的時差,幾千英裏的距離,瞬間消弭。那個熟悉的人,仿佛就坐在林宇軒對面。
林宇軒記得後來田騰飛了解真相後,哭笑不得告訴他:“我不喜歡林寒青,你可別逼我們約會。”
如釋重負一般,林宇軒本來想說“太好了”,或者“你比我大幾個鐘頭,要叫我哥太尴尬了”,沒想他脫口而出:“那你喜歡誰?”
“你……”田騰飛答得幹脆,“猜?”
我要猜得到,林宇軒想,至于這麽多年後,還在這裏頭疼嗎?
屏幕上的田騰飛不知憂愁,又挂上了偶像般的标準表情。
田騰飛沒想到,自己竟然公開承認,承認高中時喜歡的那個人長得好看。
他沒轍,大約也是魔障了,主持人追問他高中的戀情,他根本沒辦法把某三個字從腦海中揮散出去。在此之前他們許多年沒見,田騰飛甚至覺得他們這輩子不會再見。
那個名字逐漸化為一個符號,成為口中的段子,和另外一些亦真亦幻的感情拼湊在一起。田騰飛終于可以不感傷不懷戀地熟練說出,只和高中喜歡的人做了一年同學。
而那個人就回來了,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
和當年一模一樣。
田騰飛猜主持人又說些什麽,總之不再是關于戀情的話題。他瞥了眼屏幕,歌迷似乎滿意這個答案,連着刷了好幾屏,大體意思是這麽多年終于有了點新料。
“下面一條問題特別有意思,”田騰飛終于聽清主持人的話,“來自‘愛吃炒餅的大寶’朋友:俗話說得好,滾滾長江東逝水,田騰飛脖子下面全是腿。據說小飛飛小時候不高,請問最後怎麽竄的個子?”
田騰飛噗嗤一聲,哈哈大笑。
這ID他特別熟,當年剛和權子涵開始炒緋聞,網上罵他借人東風炒作的一浪又一浪,甚至最後炒到電視和平媒上,連雜志采訪都拐彎抹角有類似問題。
他閑來無事在網上一條條留言翻過來看,想回應的話語,卻越看心情越糟。
關掉頁面之前,這個“愛吃炒餅的大寶”映入他的視線中。
大寶說話冷靜克制,字字句句都在勸罵田騰飛的人,希望他們能聽一聽田騰飛的歌。當然這種話少不了被人指責,也少不了被人誤會。公司看不下去,派了些人反黑,這波喧嚣總算過去。
好在發片後,田騰飛的歌紅了,人也紅了,指摘聲漸弱。田騰飛漸漸有了歌迷組織,有了自己的粉頭,世人了解了他的身世,贊他好看多金,一定是位好好男友。
而“愛吃炒餅的大寶”,再也沒有出現過。
後來粉絲會送田騰飛榮譽會員證的時候,他問會長,除了自己那張特殊的一號會員證,能不能再做一張标記為零號的會員證,ID留白,自己會親手寫上去。
寫“愛吃炒餅的大寶”幾個字。
他怎麽會猜不到,那幾個字背後,究竟是誰。
“我想把它送給一個人,”田騰飛解釋了原因,“我第一回在公衆面前唱歌,聽衆是他。”
那時田騰飛遠不似現在這般自信,寫過許多歌,也不敢大聲在班裏唱。他偶爾課間時候輕哼,被林宇軒聽到,他也不敢哼了。
他倆當時算有點仇,田騰飛生怕被對方講了出去。萬一給同學知道,別提有多奇怪了。
只是田騰飛怎麽也沒想到,自己躲在操場看臺的一角,輕撫琴弦,也被林宇軒在喧鬧中逮個正着。當時田騰飛太專心,根本沒注意到周遭,待他聽到鼓掌聲,才驚詫地擡起頭,臉上寫滿懊悔和不甘。
“你,別……千萬別說出去。”在二人的對峙中,田騰飛頭一回主動示弱。
“說出去又怎麽了?你唱歌這麽好聽。”
“耍我很有趣哦?”
“這哪是耍你,明明是給你臉上貼金!”
他們認識這些時日,鬥智鬥勇,了解對方已足夠深。一個眼神,一句話,差不多也能将對方态度摸得八九不離十。
林宇軒這話說得坦蕩蕩,語氣太篤定,田騰飛不得不擡頭正視對方。
現在想起當時的場景,田騰飛覺得大概有點矯情。可他發誓,他當真覺得激動地攥緊拳頭要求他再來一首的林宇軒,特別好看。
塞過被光污染掩蓋夜空,堪比明月,甚至亮似月之後的小太陽。
田騰飛差點扔掉吉他抱住對方,可他伸出手才覺得自己特別傻。收也不是伸出去也不是,實在沒轍,他揪起林宇軒的拳頭,上下晃了晃。
後來他們都笑了,笑作一團,額頭還不小心磕到額頭,分開時牙齒不小心磕到對方的嘴。他們盯着彼此的臉看,又突然有些羞怯。傷口沾了口水,隐隐跳動着,像初冬北風天裏那顆惴惴不安的枯葉,迫不及待想要落地,卻總是懸在半空中。
或許停頓時間有點久,也可能是田騰飛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長,主持人善意地清了清嗓。
田騰飛立刻意會:“這個啊,大概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後來識了,不再是少年,所以長高了?大寶小朋友,千萬別跟我學,我來教你別的秘訣,”田騰飛把手圍在嘴邊,刻意壓低了些聲音,“如果你想長個,要多吃肉。我給你推薦一個,雞柳餅……”
剛準備說下去,多年生經驗豐富的主持人仿佛看到田騰飛眼中的閃爍。他輕巧地打斷了田騰飛的話:“咱小飛飛好像總愛提雞柳餅。不知道這裏面有沒有什麽小故事?”
“呃……我高一的時候,有一次吃東西吃到食物中毒,上吐下瀉,被救護車送到了醫院,然後我家長就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勒令我每天晚自習前回租房吃飯。你們知道我當然不願意啦!”田騰飛停了片刻,嘬了一口水,繼續講,“我溜出去好幾次,結果被家裏堵校門口,押我回到家還反鎖門!吃完飯直接送我回校上晚自習……”
他嘆了口氣,表情痛心疾首,仿佛這是他人生中最慘痛的經歷。
不是,其實不是這樣的,那或許可以和他頭一回開live的興奮相比。
沒有叛逆過的少年偷偷違背了家裏的要求,從未越界的乖孩子伸出腳尖,踏上禁忌的白線,然後向更廣闊位置的那一側伸了伸。
思前想後,田騰飛輕描淡寫地講:“我不愛吃家裏的飯,就有人給我偷偷送飯,送的是雞柳餅。”
家裏的阿姨做健康食品,沒有油水,全是素菜,連鹽巴都只加一點點。吃了兩個晚上,田騰飛覺得自己舌頭都要壞掉了。
品不了美味,吃不了垃圾食品,還叫什麽人生?
他上晚自習的時候臉都是臭的,脾氣也不太好,驚擾了身旁的林宇軒。
經過滿滿三張A4草稿紙的交流,林宇軒在最後一錘定音,給田騰飛了甜蜜的保障:“放心,我每天給你送飯。”
田騰飛心生感激,對這位死對頭感官也好了不少。不過他立刻就把那三張紙的對話抛在腦後,第二日最後一節課下了課,他仍舊愁眉苦臉地跟着司機伯伯上了車。
清炒白菜,清炒豆芽,海鮮雞蛋粥。呵呵。
做飯的阿姨等到田騰飛來,就打聲招呼離開了。随着大門碰上兩道鎖,田騰飛仿佛也被關到飯桌前方寸大小的空間裏。
不知以頭搶地來威脅家長會不會有用。田騰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