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欲擒故縱 有所求必有所失,這很公平
來人一見着立于蒼郁菩提樹下的雪色身影, 便立即止住了步伐,恭敬地執劍躬身行禮:“弟子蕭钰見過尊上。”
蕭钰的态度雖是敬重有禮,卻也明顯行色匆匆, 甚至氣息都是紊亂的。蕭钰是衍蒼閣內門弟子, 更是容鶴洲的親随, 若非有急事,絕不會離開容鶴洲半步,洛迦問:“何事?”
蕭钰正想開口, 卻覺因受傷而錯位的經脈都恢複如常了, 甚至體內也随之充盈了一股足以舒暢紊亂靈力的氣息。
垂下的眼眸裏便是纖塵不染的雪色, 他感激地叩首跪下:“多謝尊上為弟子療傷。”
“無妨。”蕭钰叩首在地,未曾有絲毫冒犯地擡頭, 洛迦便淡然地收起了染血的錦帕, 這身子的确是撐不了多久了,“你來問心殿,可是鶴洲有何事?”
蕭钰便回禀道:“回禀尊上, 公子為魔修所傷, 至今昏迷不醒, 弟子鬥膽來求尊上救救公子。”
“本尊知道了。”洛迦道, “你先回居寒殿照顧鶴洲吧,本尊稍待片刻便過去。”
蕭钰憂心容鶴洲,雖是不知洛迦為何要過些時辰才去, 但至少尊上答應了,會救公子便是肯定的。他再次欣喜感激地叩首:“多謝尊上, 弟子這便回去照顧好公子。”
蕭钰離開後,洛迦咽下喉口腥甜,調息了片刻, 待得體內氣息稍稍平複後,才起身去了居寒殿。
容鶴洲醒來時便察覺到了殿內熟悉的氣息,他略一擡眸,便見着了靜坐在殿中,專注凝然地翻閱手中書的洛迦。
正是天色将明時分,遮蓋萬物的夜幕漸漸褪去,連綿起伏的青山壓不住熹微的晨光,暖色的光線便穿過殿牖,映亮了一殿搖曳的燭火,也映明了洛迦手中書上落拓如青雲墜玄天的酣暢筆墨。
容鶴洲微蹙眉,他隐約記得自己昏睡不醒人事時正是天色将晚,現在卻是天色将明時分了,師尊卻一動不動地坐在居寒殿中。
師尊是......一直守在這裏?
“醒了?身體可還有異樣?”見得容鶴洲醒來,洛迦便放下了手中的書,站起身。
容鶴洲昨日裏受傷極為嚴重,現在他的身體卻沒有任何異樣,加之洛迦又一直守在這裏,即便不用問,他也知曉這是為何:“弟子已是大好,多謝師尊為弟子療傷。”
洛迦在容鶴洲起身之前扶住了他,“不必起身,你身上斷裂的經脈雖是續接上了,可到底是元氣大傷,現在不宜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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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容鶴洲身上的傷根本不是蕭钰以為的魔修造成,而是白澤所為,他略微看了容鶴洲片刻,“鶴洲,你本不是魯莽之人,有些話多言無益,為師只提點你一句,白澤自混沌初生,修煉萬萬餘載,修為極高,并非你現在所能對付,你既然已經取到了自己想要的,若非逼不得已,便暫時不要再查到他身上。”
鶴洲即便天資再高,也不過才兩千餘歲,白澤是上古神獸,又已修煉萬萬餘載,豈是如今的鶴洲可以撼動的?
“多謝師尊提點,弟子明白了。”容鶴洲暫且不能動身,便微颔首以謝洛迦。
他并不意外師尊知道了他此次所為,也明白師尊所言之意,只是阿珩的身份特殊,他必須要追查。
前些時日暗衛來禀,說是尋到了些有關阿珩身世的蹤跡,他恰好在臨城,便親自去了,這才受了重傷。
容鶴洲自幼聰慧多智,他既然應下了,便是真的明白了,自然也不必洛迦再多提點。
洛迦仔細确認過容鶴洲的确無礙後,便離開了。
容鶴洲靠坐在軟枕之上,攤開掌心,一抹雪白的光芒便萦繞在他的掌心之上。
他凝視着幽幽浮動的光芒,他的确是受了重傷,卻也的确若師尊所說,并非全然沒有收獲。
修為高并不意味着就沒有破綻了,一個人,只要有弱點,那就是有破綻,可以擊敗的。
白澤最大的弱點便是女色。
白澤修為極高,他要取到他想要的,受些傷也無妨,有所求必有所失,這很公平,只是卻牽連了師尊為他療傷。
**
鳳鳶習慣性睡了一覺醒來後,發現本該窩在她懷裏的小白團子竟然不在,她心髒都驟然停了一下,但是旋即就又冷靜了。
她每次睡前都會設下結界,阿珩若是離開了結界,她不可能感覺不到,而且她還能清晰地感覺到阿珩的氣息就在她身邊。
突然的,被褥動了一下。
她拉開被子,見着的便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雪白團子。
和像是貓的獓方有一點相似的是,這只團子頭上也長着兩只長長的角。
不過獓方像溫順的貓,這只雪白團子卻是像獅子。
可奈何團子現在實在太小,像獅子是像獅子了,鳳鳶怎麽着也看不出威風凜凜的樣子,只覺得太可愛、太萌了!
而且最引起她注意的是,這只團子身上竟然是阿珩的氣息。
鳳鳶看着這只小團子,試探着喚道:“阿珩?”
團子團成一團,很久都沒有聲音,直到鳳鳶微微蹙眉,要伸手去碰時,才聽到了軟糯又頗有幾分羞恥的聲音:“師尊,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一早醒來就成這樣了。”
竟然還真是小白團子!
鳳鳶盯着團成團的團子猛看,本來是調侃,沒想到還真成圓乎乎的白團子了!
真成了白團子的小白團子被鳳鳶盯得毛茸茸的小腦袋都要扒到被子裏了,恨不能立即就鑽進去,把自己埋起來。
眼見着小白團子扒拉着毛茸茸的小爪子就要鑽進了被子了,她當機立斷地捧起了小白團子,猛親了他毛茸茸的獅子臉一口:“天啊,阿珩,你現在的樣子也太可愛了吧!”
她沒想到小白團子靈根重塑後沒恢複原型,倒是在學着以師尊給的那卷書掌控靈力的第二日,就這麽突然地變回了白澤的模樣,竟然還是這麽可愛的樣子,天啊,她覺得她這顆老阿姨的心都要被這只毛茸茸的小團子萌化了!
太太太太犯規了,怎麽可以這麽可愛的!
看着這麽萌的小徒弟,她恨不能抱着他大喊,小寶貝,你說你要什麽,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師父也摘下來給你!
本霸總要為你承包魚塘!
小白團子的小身子被鳳鳶托着,整個臉都抵在鳳鳶臉側,她臉上的熱意也透過雪白的毛傳至他的臉頰上,讓他不自覺地有種想要逃開的感覺。
可兩只雪白的小爪子剛扒上她的兩只手,便又見着了她臉上的笑。
他扒在她手背上的小爪子緩緩地松開了。
反正他的目的也是要讨她的喜歡,既然她喜歡他這樣的形态,似乎倒也省事。
鳳鳶忍不住又蹭了小白團子好幾下,擡起頭時卻發現本是白白的團子竟然在漸漸地變成粉粉的一團。
鳳鳶:???
這是什麽操作?
不是白澤血脈嗎?怎麽成變色龍了?!
不過看着小白團子眼中羞憤欲死,又一副壯士割腕般放棄掙紮、任由她蹂|躏的凄慘小可憐模樣,她便好像明白了什麽,感情小白團子竟然可以根據心情變換身上顏色的嗎?
這也......太可愛了吧!
鳳鳶快受不了了!
可是看着小白團子都快要害羞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的模樣,她也不再在這時候逗他了,這時候若是再逗,要是萬一小團子惱羞成怒就不好了。
因此她略一揮手,他便恢複了人形:“好了好了,師父不逗你了,你現在靈根重塑了,也有師祖給的修煉法子了,我們等會兒就出去繼續修煉,很快就可以自如地掌控靈氣,也可以控制本體了。”
小白團子乖乖地窩在鳳鳶懷裏,悶悶地“嗯”了一聲,明顯是還在害羞。
鳳鳶不由得笑了,輕輕地撫了撫小白團子的頭,就連這不算毛茸茸的頭,都能讓她想起小白團子那可愛的樣子,真的好可愛!
還好她夜裏都會布個結界,不然被人看見就不好了。
等兩人梳洗完,鳳鳶便又帶着小白團子出去了。
這次在小白團子學着掌控靈氣時,她仔細地在秘境裏探查了一番。
她本就覺得他們突然進入這秘境很是異常,昨日裏師尊又特意說了那般一席話,她對這秘境的懷疑也就更濃了。
可接下來數日,任由她如何查探,連小白團子都學會掌控靈氣了,她也沒看出這秘境有任何異常。
秘境裏除卻天氣炎熱些,其餘一切都再正常不過。
這裏面天靈地寶無數,雖也有殺傷力極強,又會傷人的靈獸,但這在其他秘境裏也是正常的,有珍寶,又怎麽可能沒有守護的靈獸?
但越是正常,她卻越是覺得不安,從一開始進入這秘境就覺得這裏并不安全。
可這将近兩月來的寧靜,讓幾乎所有修士都放下了戒備,就連最開始最是警戒的陸承見也放松了不少。
她甚至有些懷疑這種寧靜是不是這秘境故意為之。
畢竟她可是清楚地記得,這世上有種殺人方法是先讓敵人放松戒備,再出其不意地取人性命。
又是一日,鳳鳶抱着鳳珩在殿外探查秘境。
他們在這秘境中已經快兩月了,這漫山的鳳凰木便盛開了快兩月。
她看着還開得正盛的鳳凰木,微微眯起眼。
鳳鳶掌心翻轉間,燕霄劍冷寒的劍氣淩厲地呼嘯着便劈向了鳳凰木林。
冷白劍光閃過,成片的鳳凰木接連倒下,濺起簌簌的火紅花雨,萦繞鳳鳶滿身,她卻恍若未見,抱着鳳珩,步伐沉穩地踏過翻飛的漫天殘紅。
漫山的鳳凰木花雨墜落在鳳鳶火紅的衣袂間,火紅滿眼,鳳珩趴在鳳鳶肩頭,取下了一朵纏繞在鳳鳶發間的鳳凰木花。
聽聞身後隐約的聲響時,鳳鳶微蹙了蹙眉,下一刻,擡手便喚回了燕霄劍,本是被冷白劍芒砍倒的鳳凰木也在鳳鳶擡修間寸寸複原,不過頃刻之間,成片倒下的鳳凰木便恢複如常。
鳳珩就看着連綿漫山的鳳凰木恢複如初,握緊了手中的那朵鳳凰木花。
他雖不明白外界之人為何以為她無能,但他知道她修為高深,能孤身闖滄山魔窟之人,如何可能修為低微?
她以為他不記得了,沒意識了,其實他即便是再痛苦時,也會強忍着留下一絲意識的,因此他自然也記得她是獨身闖進來的。
血色都染紅了她一身素白的衣衫,那時在暗牢之中的他因着見到了久未曾見過的陽光,竟然連她的劍尖都還滴着血,卻也沒覺得害怕。
陸承見和梅攬月一同穿過鳳凰木林時,鳳鳶早已隐匿了氣息藏了起來,等到兩人離開後才和鳳珩一起出來了。
她想起兩人一起遠去的背影,笑了笑,這兩個月似乎倒也有點意思。
陸承見和梅攬月之間,雖然不甚明顯,卻也頗有幾分耐人尋味的意思。
今日還是沒有看出異常,鳳鳶便準備轉身回去了。
可也是在她轉身的瞬間,天色驟然便黑盡了,眼前黑暗一片。
鳳鳶正要邁出的步伐便頓住了。
天色雖有些晚了,卻絕不會突然一下子黑成這樣。
何況她本是夜間也能視物的,可現在卻黑得連她都有些看不清了。
竟然果真是欲擒故縱,引君入彀嗎?
**
秘境中的天突然黑盡時,陸時非正在殿中和一個修為稍低于他的華衣修士聊這秘境之中發生的事。
因着是在殿中,并不怎麽清楚殿外是否已經黑盡,因此殿中突然黑了,他最初還以為只是燭火熄滅了。
沒有風吹進來,殿中的燭火是如何熄滅的?
陸時非雖是性子高傲,卻也并非全然無能之人,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尤其此刻分明空無一人的殿中,竟然突兀地出現了清亮的鳥鳴之聲。
正在他擡手便要揮亮殿中燭火時,卻像是忽然有傾盆大雨灑落,落濕了他滿身滿臉。
只是這雨是灼熱滾燙的。
他微蹙眉,掐訣點向燭臺,可無論他如何調動靈力,殿中的蠟燭都沒有要亮的跡象,而随之蔓延開來的是一股血腥味。
血腥味越來越濃厚,從四面八方傳來,甚至仿佛是從他身上鑽入了鼻息間。
陸時非眉心蹙得更深,心裏隐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拔出劍,試探着喚:“展道友?”
方才與他一起閑聊的華衣修士姓展,名喚展簡。
大殿之中唯有空蕩蕩的回聲,卻無人回應他。
傾盆大雨還在繼續,他擡起手,自臉上抹下一滴滾燙的雨放到鼻息間輕嗅,這一瞬間,他的心便沉了下去。
血腥味就是這雨。
這根本不是雨,而是漫天的人血!
甚至若是所料不錯,這還是展道友的血!
陸時非心中一片驚駭,方才還笑着和他說話的展道友就在一息之間被人害了性命,還是以這樣殘|忍的手段。
雖知修真界生死無常,可到底是相處了多日,又還算處得不錯的道友,他心中忍不住地沉重,他微顫着手自封靈袋裏取出一枚螢光珠。
還好他修為低微,帶了螢光珠在身上。
螢光珠是照明靈器,若是往常,放一枚于殿中便可照得殿中明亮如晝,然而此刻,即便他取出了身上所有的螢光珠,卻也不過僅能照亮方寸之地。
但也足夠了。
因為借着黑暗裏螢光珠些微的光芒,他看清了近在咫尺的展簡。
陸時非手中的螢光珠在那一刻滾落。
就在一炷香之前,還衣衫整齊,儀容整潔的展簡此刻就漂浮在他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睛爆血凸出,血痕交錯的臉猙獰地朝他笑着,剔去血肉的白骨更是以一個極其詭異地姿勢漂浮着。
螢光珠墜落在地,空寂的咚咚聲間,螢光珠滾落到了展簡腳下的地面上,那幽幽的瑩白光芒自下而上地照在這具只殘留血渣肉漬的白骨之上,也映出了展簡血痕交錯的猙獰笑臉。
陸時非震驚着倒退了一步,血雨還在不停地飄落,這次甚至還有剔下的血肉砸到了他臉上。
方才不過是一息之間,到底是誰,竟然可以這般快地殺了展道友,還這般歹毒地斬碎了展道友的身體。
他驚駭憤恨的同時,越發握緊了手中的劍,渾身都是緊繃着的。
正在陸時非僵硬之間,陸承見和梅攬月趕了回來。
陸承見喚陸時非:“時非,快過來,這裏危險!”
“兄長,梅道友!”陸時非聽見陸承見的聲音,立即便心安了許多。
他阖了阖眼,不再看展簡,轉身走向了陸承見,“兄長,展...展道友他在我面前被殺害碎身了,我卻全然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這太古怪了!”
想到還算交好的道友就這般出了意外,他心中甚是愧疚。
陸承見和梅攬月同時看了一眼死狀慘烈的展簡,便收回了視線:“這不是你的錯,誰都沒料到會這樣,不必自責。”
陸承見道,“這裏危險,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陸時非心裏雖是有些愧疚,但也知道展簡已經死了,他在這時候難受分神不過是給了躲在暗處的人殺他的機會。
他點點頭,跟在了陸承見和梅攬月身後:“好。”
三人一起往殿外走去。
殿外也是黑盡了,咫尺不見光明,甚至越往外走,越是冷寒。
秘境中這将近兩月以來都是炎熱的,今日卻突然冷寒了。
陸時非調轉靈力溫暖了身體,緊緊地跟在陸承見身後,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們好像越走越偏僻了:“兄長,我們這是去哪裏啊?”
方才兄長一進殿中就讓他離開,他都忘記問兄長他們這是去哪了。
“我和梅道友找到個安全些的地方,我們先去那裏躲躲。”陸承見回道。
陸時非卻微蹙了蹙眉。
躲躲?
在所有人都可能有危險的時刻,從來不懼危險、心懷大義的兄長說要躲躲?
陸時非凝視着陸承見的背影,本是放下的心漸漸地重新提了起來,方才在殿內被他無意識間忽略了的異常,他也想起來了。
梅道友一向話少暫且不論,面前的這位兄長卻是一進殿,聽他說了展簡被殺後,只看了展簡一眼,開口就要他和他離開。
即便是危機之時,也怎麽看都不是兄長該有的做派。
面前這位,真的是他的兄長嗎?
陸時非問自己。
他漸漸地、不着痕跡地放緩了腳步,與走在前面的陸承見和梅攬月拉開了距離。
走在前面的陸承見雖是沒有回頭,卻好像知道了陸時非的動作:“時非,快些!”
“兄長,我有些走累了,我們為何不禦劍啊?”陸時非緊緊盯着陸承見的背影。
陸承見的聲音平穩,不見任何異常:“我和梅道友方才試過了,但現在秘境裏太古怪了,禦不了劍。”
禦不了劍?
陸時非不敢放松:“竟然這麽古怪嗎?”
他又問,“之前兄長你還跟我說,等出了秘境就與梅道友去鳳凰臺,結果晚上就出意外了,這也太慘了吧!”
他唉聲嘆氣,“也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出去啊!”
“放心吧,無論如何,只要兄長在,就一定會護你安穩無虞的。”陸承見回陸時非。
前面那人沒反駁他說的他要和梅攬月去鳳凰臺的話。
陸時非心徹底沉了下去,不是兄長!
兄長近來雖與梅道友交好,卻從未說過要出了秘境就和梅道友去鳳凰臺結侶的話。
他一邊警惕着,一邊又往後退,“我就是看見展道友突然被害,有些怕我們都出不去了,不過兄長在,我就不怕了。”
等他覺得退到了遠些的距離,轉身就要禦劍逃跑,可轉身時瞥見了陸承見身邊的梅攬月,他又頓住了步伐,方才試探了幻化作兄長的人,卻忘記了試探梅攬月。
萬一這是真的梅攬月呢?
他就因為害怕而見死不救嗎?
而也就是在陸時非懷疑梅攬月身份的片刻之間,幽幽的聲音便傳來:“時非,你怎麽不走了?”
那聲音還是陸承見的聲音,可卻猶如浸染了涼意,瞬間侵蝕陸時非全身。
想起要确認梅攬月的身份,陸時非又擡步跟了上去:“方才在想些事,一時間忘記了跟上。”
僞裝成陸承見的人似乎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現在不是想閑事的時候,快些跟我走。”
“兄長教訓得是,我這就跟上。”
他又稍稍走近了兩人,可正在他開口想要試探梅攬月時,突兀的鳥叫聲竟然又出現了。
也是這時候,本是走在他前面的陸承見和梅攬月竟然突然就同時轉了身,不過一瞬之間,兩人便齊齊欺近了陸時非。
陸時非險些閃躲不及,淩厲的殺氣自他喉間劃過,頸間便多了一抹血痕。
這下也不用試探了,那人必定不是梅攬月!
兩人的修為明顯比陸時非高太多,即便陸時非拼盡了全力,也在極短的時間內便落了下風。
眼見着滿是殺氣的劍尖便要逼近他,陸時非心中溢滿絕望的同時又陡然升起無限的遺憾,他不怕死,他只是遺憾他還未能與兄長一起為仙門盡一份微薄之力。
就在陸時非緩緩地閉上眼,以為自己要如展簡一樣命喪當場時,一股無形的力量極快地便将他推開了。
他沒跌倒在地,因為推開他的那股力量,也托住了他。
他再睜開眼時,隐隐綽綽的視線裏便見着一道突然出現的身影與那兩人交纏在了一起。
相比那兩道溢滿殺氣的狠戾身影,那素雅的身影招招致命,卻又一身浩然正氣,以一人之力對付兩人,不僅絲毫未落下風,甚至很快之間,滿地的殘花都化作劍芒,淩厲地便直逼那兩人喉間。
漫天的鳳凰木花皆為冷寒的劍刃,在無邊的夜色裏如天羅地網般鋪天蓋地地席卷向兩人,電光火石間,“陸承見”與“梅攬月”當機立斷地閃身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