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師尊真的會來救她 強弩之末,堅持不久……
鳳鳶察覺到小白團子在摸她的臉, 不由得問:“怎麽了?”
小白團子的手不由自主地蜷縮了下,又小心翼翼地看向鳳鳶:“好紅。”
鳳鳶以為小白團子在說她的臉好紅:“師父在陽光下曬了會兒,所以被曬紅了, 等會兒曬不到了, 就會恢複正常了。”
說起這個, 她便轉了頭去看小白團子,看他的臉有沒有被曬得不舒服,畢竟小孩子的臉比大人細嫩太多, 若是被曬傷就不好了, 方才還是她疏忽了這點, 見得小白團子臉上沒有泛紅的跡象,這才稍稍放了心, 還好, 還是白白淨淨的一只團子:“阿珩呢?你覺得熱不熱?若是覺得熱了,一定要告訴師父!”
小白團子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鳳鳶白皙一如往常的臉側,而後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不熱。”
雖然小白團子說不熱, 但是鳳鳶還是小心了些, 不過她又實在想帶着小白團子多在外面走走, 畢竟用她前一世的話來說, 在這樣好的環境裏散步,即便是心情不好,也會因此而使得心情放松愉悅的。
因此她便一手抱穩了小白團子, 一手略微擡起,略略為他遮住了些陽光。
秘境中的氣候似乎和外面不太相似, 外面分明是十一月了,這秘境裏卻還甚是炎熱。
小白團子感覺到頭頂的熱意被略略遮住時,更加擡高了目光, 入目的便是那随風翻飛在暖陽下的紅色衣袂,紅色衣袂下,她淡雅面容上的笑意越發明媚起來。
他望着她滿是笑意的容顏上映着的那深紅,眼前交錯着的卻是滄山魔窟暗牢裏無聲蔓延的暗紅,他攥着靈虛佩的手收緊。
掌心的觸感亦是暖的,只是極硬,也只有這一分的堅硬,才讓他會牢記住滄山暗牢裏的冷硬,他緩緩垂下了眼眸。
鳳鳶随着小白團子的目光看去,便見着了小白團子的一只小手捏着師尊給她的那枚靈虛佩。
見着小白團子認真地把玩着,她擡起手輕輕拍了拍他軟軟的小腦袋,調侃道:“小團子,你說說你怎麽回事,我沒佩戴玉佩前你就抓我的衣衫,我戴了玉佩了,你就抓我的玉佩!”
這只團子喜歡抓東西的習慣還就改不掉了是吧?
然而小白團子被鳳鳶一拍,就立即松了手,連看也不敢看她。
小白團子細小的聲音裏滿是愧疚不安,“師尊,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想握着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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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鳶的步伐不由自主地頓住了。
他說他,只是總想握着些東西。
秘境裏的溫度雖熱,但她是分神修士,只要她願意,根本就不會覺得熱,然而此刻不知道是不是陽光更烈了,她竟覺得背脊有些灼燙。
唯有什麽都握不住的人,才會拼了命地想握住什麽。
她看着他白嫩的小臉,僵硬的唇角扯出一抹笑:“這麽小心做什麽,師父不是訓斥你,就是好奇你這麽有這麽奇怪的習慣,不過你既然想握着它,那就握着吧。”
她把靈虛佩放得更松一些,以方便小白團子握着把玩:“吶,玩吧,這秘境裏只有這個了,等出了這裏,師父再多買些好玩的挂在身上,随便你玩,不過吶,師父也有條件,阿珩要答應師父,如果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一定要告訴師父,好嗎?”
自鳳鳶把靈虛佩直接整個塞入手中時便沉默着的鳳珩,在她輕聲問他“好嗎”時,看着那枚玉佩,輕輕點了點頭。
鳳鳶開心了,抱着小白團子就回了殿中。
雖然小白團子只是表面上答應她,但是這總是一個好的開端嘛,一切都要靠她引導的。
然而這開心并沒有維系多久,第二日時,她便開心不起來了,因為她發現小白團子靈根重塑後,身體竟然可以自動聚集靈氣。
這到底是個什麽逆天體質!
可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小白團子還沒開始修煉,根本不知道如何掌控靈氣!
因此鳳鳶再顧不得探究這秘境裏的古怪,只能先教小白團子學會如何掌控體內靈氣。
只是鳳鳶想得很輕松,實際教導起來卻很難,教導了十餘日,也不見有何起色。
這倒不是小白團子天資低,而是她第一次為人師,根本不怎麽會教小白團子。
鳳鳶看着經過她指導後又在學着自己掌控靈氣的小白團子。
很顯然,他也像她一樣,不怎麽開心,因為他不止臉上沒什麽笑意,連嘴唇都是緊抿的。她無力地嘆氣起來,這大概就是理論和實操、幻象與現實的差距吧!
再這樣下去,她的溫柔嚴師人設都快崩沒了!
雖然之前小白團子聽見別人說她是廢物,她的人設就搖搖欲墜了,但是也不能這樣崩塌下去啊,還是要挽救挽救的!
鳳鳶正在想着要不要換個法子教小白團子時,忽然聽到了小白團子軟軟糯糯的聲音:“師祖。”
“嗯?”她略有驚訝,“怎麽突然想起師祖了?”
小團子見師尊的次數并不多,怎麽突然這時候想起來提師尊?
“師祖來了!”
“嗯?師祖來了?”
師尊怎麽會來?師尊大多時候都是在衍蒼閣的,即便是下山,十次裏,有九點都是去誨海,怎麽會來這裏?這裏是上元秘境......
她的這個念頭在感受到自身後溢來的熟悉氣息時頓時熄了聲。
因着鳳鳶是坐在地上的,因此她轉過頭時,映入眼簾的便是逶迤在地的雪色。
這樣的風儀,即便她不往上望,也知道來者何人。
可饒是如此,她的第一反應還是:這不會是幻境吧?!
畢竟這裏是秘境裏,師尊如何能進來的?
而且聽起來上元聖尊很是厲害,說不定這便是幻境!
“師尊,您不是去誨海了嗎?怎麽來了?”她故意試探着問他,手也在同時不着痕跡地攬過了小白團子,慢慢地站起身,警戒起來,準備一有任何不對勁便動手。
雖然這樣熟悉的氣息完全和師尊無異,但是,萬一呢?
洛迦的目光不着痕跡地自鳳珩手中的靈虛佩上一掃而過,便明白了鳳鳶為何會如此警戒:“你記岔了,為師近一月來都在衍蒼閣,未曾去過誨海。”
鳳鳶稍稍松了口氣。
她是故意問錯的,幻境或邪祟所化作的師尊,也許可以逼真,但大多都做不到掌控本人的行蹤。
洛迦的指腹輕點在她眉心,她的眉心便緩緩浮現一抹朱紅的火紋,淡金色的光芒也在同時包裹住她全身:“為師會來是因為靈虛佩被催動了。”
他在問心殿調息療傷時感受到靈虛佩被催動了,想到他吩咐鳳鳶在有危險時要記得用靈虛佩喚他,他便在中斷調息後,趕過來了。
魂印被催動時,鳳鳶對洛迦的懷疑便消失了。
每個玄天宗弟子都會在拜入玄天宗後由清規殿點上命牌,以驗正身,而師尊座下的弟子,除卻這命牌外,還由師尊親自點了魂印。
這魂印,唯有師尊可以催動,幻境做不了假。
鳳鳶:“......”
她錯了,她不該懷疑師尊的修為,即便這裏是秘境,也阻擋不了師尊的來去自如。
她偷偷地望向洛迦,卻被他恰好垂下的目光逮了個正着,師尊的目光雖然很是溫和,但也最是能看透人心,每次對上師尊的目光,她都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因此在對上他目光那一霎那,她下意識地便錯開了目光。
洛迦只看着垂眸的鳳鳶,淡聲道:“如此,可是不再懷疑為師是幻象了?”
鳳鳶趕緊搖搖頭:“不懷疑了!不懷疑了!”
她哪兒敢懷疑師尊啊!
“可是...我沒催動靈虛佩......”似是想到了什麽,她立即轉頭看向了小白團子。
這一看,她就明白了,阿珩最近掌控不了靈力,偏偏他還喜歡握着靈虛佩,這能不催動了靈虛佩嗎?!
鳳鳶尴尬着向洛迦解釋了是鳳珩不小心催動了靈虛佩後,又讓小白團子喚過洛迦。
見着小白團子絲毫沒有怕師尊的跡象,她不由得感嘆,師尊果然是師尊,即便是故意試探了這只怕生的小團子,小團子卻也對師尊生不出防備之心,甚至估摸着還不知道師尊是有意試探他的。
這待遇,和她相比,何止天差地別!
鳳鳶看着洛迦溫和地安撫鳳珩,絲毫沒有因為鳳珩沒有危險卻催動了靈虛佩而要斥責他的模樣,便微擡了擡眼眸。
一襲雪色衣袍的洛迦身後是連綿山頭,枝葉扶疏的鳳凰木。
秘境裏是盛夏時節,漫山的鳳凰木都開了花,風一吹動,火紅便紛紛揚揚地飄落,一地殘紅席卷在洛迦逶迤的雪色衣袍間,如萬裏星河流轉。
她不太能分清這麽多鳳凰木到底是這秘境裏本就有的還是秘境由她心中所喜幻化而出,但看着這鳳凰木花飄落,她也漸漸意識到......“您怎麽可以進來秘境的啊?!”
她一直知道師尊的修為極高,只怕整個修真界也沒有敵手,可修為高也不是這麽高的啊!
能在秘境閉合之時直接闖入秘境,別說她在這個修真界沒聽說過,就算是以她當年閱文多年的經驗,也沒見過這麽離譜的修士啊!
洛迦自然明白鳳鳶是什麽意思:“為師修為高些,加之這秘境并不算牢固,故而便破了秘境陣法,進來了。”
這回答就很敷衍!
鳳鳶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這是修為高可以辦到的嗎?
可轉念想了想,她又忽然忍不住嘆氣,好吧,這好像還真是修為高可以辦到的,就是不知道得多高的修為才可以辦到。
她之前也試探着問過師尊到底是什麽修為,但是師尊回答了等于沒回答。
師尊不準備說的,任由誰如何問都是沒用的,就像是當初二師兄為了小師妹求師尊一樣,不僅沒用,甚至還會被師尊訓誡。
因此鳳鳶很是心領神會地沒再追問:“所以,這裏竟然真的是上元秘境?”
“的确是上元秘境。”洛迦看了鳳鳶片刻,道,“但也并非全然沒有危險。”
秘境裏珍寶與危機并存,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可師尊卻又特意說了一遍。
鳳鳶微眨了眨眼:“謝謝師尊提點,我記住了。”
洛迦微颔首,“你和阿珩既是無礙,為師便先回去了。”
“師尊等等!”鳳鳶知道洛迦離開不過是一瞬之間的事,便立即抓住了他的衣袖,“阿珩的靈根已經重塑了,可是身體卻有些異常,竟然可以自發吸入靈氣,我最近教阿珩掌控納入體內的靈氣......”
她即便是垂着頭,也感覺到洛迦回眸看過來的目光了,不覺有些羞愧,當年師尊那般仔細地教導她,她分明都清楚地記得,卻還不怎麽會教導阿珩。
但是想想阿珩體內的靈氣一直不能被掌控住,她還是問出口了:“但不知道如何教起才合适,還請師尊教教弟子。”
鳳珩知道鳳鳶近來為了他的事而苦惱,但卻沒料到她會開口問洛迦,更沒料到她和洛迦是這般相處的。
她在他面前一直是溫柔而慈愛的,甚至有些時候她不說話時,他會不自覺地覺得他們之間看似很近,實則相距的何止是千裏,可對洛迦,她卻會不由自主地親近,是他從未見過的、敬仰孺慕的親近。
鳳珩的目光緩緩落在鳳鳶抓着洛迦那截雪色廣袖的手上。
洛迦自封靈袋裏取出一卷書,交給了鳳鳶:“阿珩身上有一半的白澤血脈,會自發吸入靈氣修煉不足為奇,你按此書教導便是。”
鳳鳶接過書:“白澤血脈?”
她驚訝,“您是說上古神獸白澤?”
她這些時日的确是隐隐感覺到阿珩血脈有些不同于常人了,可卻沒想到是上古神獸白澤的血脈。
修真界有各種靈獸妖獸,甚至有極少數自上古遺傳下來的仙獸,但神獸白澤卻是只在書裏的記載見過,甚至按照這個世界的六界劃分,是沒有神界存在的。
至于既然沒有神界存在,白澤又為何被喚為神獸而不是仙獸,她卻是不得而知了。
“嗯,是你心中所想的上古神獸白澤。”洛迦應道。
鳳鳶驚訝了,直到洛迦離開都還久久回不過神。
秦氏是世俗界的簪纓世族,都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那麽這二分之一的白澤血脈來自誰,也就很明顯了——阿珩的父親。
可既然阿珩的父親是白澤,以記載之中白澤那強悍的實力,若是白澤護着秦氏,秦氏當初應當不會那樣輕易被滅族才是。
她本以為秦氏的事都過去了,可看來這其中的秘密還頗多。
“師尊,天色有些晚了。”眼見着天色已是暗了下來,鳳鳶還在沉思,鳳珩小心地扯了扯她的衣衫,低聲喚她。
鳳鳶立即便醒過神來,這才發現她陷入沉思中已是許久了:“天色是有些晚了,我們先回去吧,師祖給了師父這卷書,我們回到殿中再看吧,有了這卷書,阿珩應當很快便可以學會掌控靈氣了。”
回去的路上,她又跟小白團子解釋了洛迦提及的他的血脈。
小白團子長長的眼睫微顫,一半的白澤血脈?
這便是他分明沒有任何修為,甚至廢了靈根,卻可以辨別幾乎所有修士氣息的原因嗎?
鳳鳶解釋完血脈,就見着小白團子還在捏着靈虛佩,可把她給吓了一跳,趕緊便握住了小白團子的小爪子:“你忘記師父方才的囑咐了?你現在還不能自如地掌控體內的靈氣,暫時還不能玩這枚靈虛佩,不然師祖就又要被喚來了。”
她又和他解釋了一通洛迦來往會耗費靈力,會很累的事。
然後摸摸小白團子的頭:“等你知道如何掌控靈氣了,怎麽玩都可以,好嗎?”
小白團子乖乖地就松了手,羞愧地抿緊了唇:“師尊,對不起,我知道了。”
“師父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你只是習慣了,所以不需要跟師父說對不起。”鳳鳶怕鳳珩會多想,因此想了想,到底是沒把靈虛佩收回封靈袋裏。
說完,她倒是又想起:“對了,阿珩,你知道你在催動靈虛佩多久後,師祖便來了嗎?”
“催動?”小白團子面露迷茫。
鳳鳶換了個通俗易懂的說法:“就是......師祖是在你體內的靈氣湧入靈虛佩多久後出現的。”
小白團子明白了,他仔細想了想,回道:“我好像感覺體內的靈氣湧入靈虛佩的時候,師祖就出現了。”
竟然這樣快嗎?
師尊雖是告訴她,她若催動靈虛佩,他便會來救她,可她沒想到師尊竟然真的這般快就來了。
鳳鳶驚訝的同時,又覺得高興,師尊真的會趕來救她!
**
玄天宗衍蒼閣。
蒼郁長青的菩提樹下,鮮紅的血色在澄澈見底的洗塵池中蔓延開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也在血色灑落間,打散了倒映在水中的雪色身影。
洛迦撐在池邊,任由體內的氣息狂烈地橫沖直撞,片刻後,他慢條斯理地取出一方錦帕,擦盡了唇邊血跡。
他身上的傷本就未曾痊愈,方才又是強行中斷了調息,自然是要承受反噬的。
聽聞由遠及近的聲響時,他手中的錦帕在頃刻之間化為灰燼,融入池中,他神色淡然地看着被血染紅的池水恢複如常,清晰地映出他的面容。
強弩之末,堅持不久了,方才若非離開得快,只怕在鳳鳶面前都要支撐不下去了。
只是無論如何,在此之前,他要處理好離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