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不怕苦的 他是故意在騙她
半夜出來除邪祟的一群人在這上元秘境已有将近一月, 秘境卻還是沒有開啓的跡象。
對此,鳳鳶一點都不慌不忙,因為她這趟出門本就是帶着鳳珩來散心的, 也沒什麽重要事情, 自然是不怎麽急了。
至于其他人, 心情則比較複雜了。
上元秘境裏靈器法寶無數,又極為适合修煉,他們自然是想久留的, 若無旁的事, 他們甚至想能留多久就留多久, 可他們是突然進來的,外界之人只怕會以為他們消失或遭遇不測了, 不知道還要如何擔心, 何況那邪祟也不知道除了沒有。
這其中,最為焦慮的,非陸時非莫屬, 他想出這秘境去除邪祟, 也惦念着家中長輩, 可這秘境卻遲遲不放他們出去。
近幾日來, 他已是越發地焦慮起來,見得鳳鳶又在悠哉悠哉地煮午膳,眼見着都覺得礙眼, 索性眼不見心不煩地轉了身過去。
他雖然已是聽了兄長的話,知道了那日是她救了他, 也表達了歉意了,可一見着她這般畏畏縮縮又懶懶散散的模樣,他總是會不自覺地覺得那日裏她其實就是誤打誤撞救了他, 何況他向她道歉時,她一直說的也是她救他是巧合。
想着她是這般一個人,又想着他承了她救命之情,他不由得恨鐵不成鋼起來,可奈何他無論如何勸誡,她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在這秘境中快一月了,進來的修士最初還有所顧忌,現在卻是已經全然放松了警戒,大多修士即便是在夜裏,也不怎麽留在殿中了。
還會時常回到這殿中的,主要便是鳳鳶、陸承見、陸時非、始終沒怎麽開口的妩媚少女和那佛修。
鳳鳶也在這些時日裏知道了那紫衣少年名喚陸承見、藍衣少年名為陸時非,妩媚女修士的名字極為好聽——梅攬月,而那佛修,她聽人喚他為了塵。
梅攬月雖然話少,但好歹偶爾會和她搭一兩句話,而了塵,若非有人主動問話,他根本就不開口,安靜得跟不存在似的。
至于陸家兩兄弟,則明顯話多多了,雖然大多時候都是陸時非無意中表露出對她的不滿,陸承見為此向她道歉或打斷陸時非的話,但好歹還是開口的。
就如此刻,陸時非分明轉過身去了,又因着恨鐵不成鋼而轉過身來,開口就想訓誡她,卻突然被走進來的陸承見有意地打斷了:“時非,過來幫幫我。”
本是想訓誡鳳鳶的陸時非沒再來得及管鳳鳶,立即便走向了陸承見:“兄長這是找到了些什麽?怎麽就這麽拎着回來了,不放進封靈袋裏?”
陸承見手中提着一大堆瓶瓶罐罐,丁零當啷地走了進來:“我在裏面的殿閣中找到了不少丹藥,想着諸位道友近來受傷的不少,便都帶回來了,以防不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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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藥?”陸時非驚訝地道,“難道是上元聖尊煉制的丹藥?”
“應當是。”
陸時非頓時就來了興致,開始翻起那堆丹藥來。
殿中僅有六人,還都是看起來對秘境沒什麽興趣的人或小心翼翼着生怕是幻境的鳳鳶,因此偌大的殿中,也就只有陸時非一人對那堆丹藥挑挑揀揀地看起來,其餘人都沒任何動作,甚至陸承見告知他們這丹藥可以随意用,其餘幾人也就是禮節性地應下了,根本就沒有動的意思。
鳳鳶就更是把自己的小心展現得淋漓盡致了,面對着那一堆誘人的丹藥,不僅沒動,還在鳳珩用午膳的時候,一邊取出自己的那五冊書,一邊瞄都不瞄丹藥一眼,直接湊到了那佛修身邊:“道友,我又有一處不明!”
這一月以來,她已經抓着這個和尚問了好多次《法華經》了。
“道友,《法華經》中的‘自意止者,外滅意止,常行如有,見道為如有,坐行便自見故。’該作何解啊?”
她也是入了這上元秘境才知曉了塵原來是須彌寺空緣聖尊座下唯一的親傳弟子,自幼聰慧,有過目不忘之能,對各大佛法經典更是倒背如流。
陸時非不太懂鳳鳶為何在秘境裏怕成這樣,卻又還能時時地抓着了塵問佛經,一問就是個沒完沒了,也就佛修那性子能受得了她了。
就連在打坐調息的梅攬月也擡起頭看了眼鳳鳶。
然而鳳鳶卻仿若未見衆人詭異的目光般,自顧自地問完了了塵這句話的意思,便蹲回自己的角落去了。
待得過了正午,天色正好時分,鳳鳶便帶着鳳珩出了殿,準備去風景不錯的地方走走,實則是去假裝煉丹。
這上元秘境中的奇珍異寶果真是多,前些時日她帶小白團子出殿走走時便尋到了外界萬金難求,能重塑靈根的洗靈草。
尋到了洗靈草時,小白團子還為此開心得笑了。
雖然那笑意沒維持多久,但是好歹是笑了啊。
可把許久沒看見小白團子笑的鳳鳶給高興壞了,也讓她改變了原本的主意。
洗靈草在外界雖是有市無價,但她畢竟是身在玄天宗,師尊又是洛迦,要一株洗靈草,自然也是有的。
因此她此前便提早從宗門裏取了一株洗靈草,求謝師兄幫她煉制出了重塑靈根的洗靈丹,以防下山之後她根本就找不到洗靈草的可能。
她之所以一直沒把這洗靈丹給小白團子服用,主要是憂心小白團子的雙重人格問題,因此想再多觀察一下。
但現在看他因為找到洗靈草而這麽開心,又想到自己也基本确定他的确是雙重人格了,她也不忍心再讓他繼續等下去。
她作為師父,怎麽可以磨滅一個愛學習的好學生的學習熱情呢?!
可她是劍修,又不是師尊和三師叔那樣的十項全能修士,怎麽可能會煉丹?
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她假裝會煉丹,等到了時候,再把謝師兄煉好的丹藥取出來,假裝是自己煉制的,不就完美了嗎?
她可真是個小機靈!
說辦就辦,鳳鳶已經開始假裝煉丹好久了,她準備今日就煉好丹!
鳳珩就不僅不遠地坐在鳳鳶身邊。
這是鳳鳶特意為他選的地方,恰好能看見她,又因為背靠古樹,完全不會被曬到,最是适合午後休息不過。
只是鳳珩沒有睡覺,而是一直看着鳳鳶滿臉笑意地煉丹。
鳳鳶等到靈力一撤,便裝模作樣地從封靈袋裏取出了那枚洗靈丹,極為高興地便向他招手:“阿珩快過來,師父煉好洗靈丹了!”
鳳珩本就是在看着鳳鳶,她突然換過頭來,他便對上了她含着笑的眼。
她似乎很喜歡笑,只要是他見着她的時候,她都是笑着的。
哪怕是初上玄天宗,他故意弄死了她那池靈魚時,她也不過是愣了片刻,然後就又笑着安慰他了。
是。
那日他是故意的。
他在滄山魔窟時曾見過兩個修為高深的魔修就為了一條靈魚而打起來,也曾見過鳳無尤多麽珍視那些他叫不出名字的靈魚,所以他一直很清楚地知道那一池魚究竟有多珍貴。
他先是故意劃花了自己的臉,假裝是自己跌入了池水,壓死了那些魚,其實不過是他想知道她會不會為此而生氣。
可即便是他弄死了那樣一池珍貴的靈魚,她卻絲毫沒有責罵他的意思,還反而安慰他,甚至還怕那靈魚和冰淩柱會傷到他,當日便把殿中的池子填平了。
她以為他是因為臉上的傷好了,所以才願意多和她說話的,其實他根本不在乎這張臉如何。
他會主動和她說話,不過是知道這是她想要的轉變,也不過是因為那日裏她沒有責罰他而有些愧疚。
也只是一些愧疚而已。
他不會因此而放任自己相信她。
鳳珩望着鳳鳶含笑的臉,臉上也揚起笑,立即便站起身,跑過去了。
“慢着些。”鳳鳶接住跑過來的鳳珩,“師父雖然是叫你快些過來,但是也不用跑啊,萬一摔着了可怎麽辦?”
她把洗靈丹放在掌心,遞到鳳珩面前:“看,這就是洗靈丹了!吃了它就可以重塑靈根,等靈根重塑了,阿珩就可以跟着師父修煉了,高興嗎?”
鳳鳶笑吟吟地看着鳳珩。
鳳珩望着鳳鳶白皙的臉上因為煉丹而沾染的髒污,欲言又止,可看着她眼裏燦如驕陽的笑,到了嘴邊的話又不由自主地變成了:“高興!”
鳳鳶也高興了,便更加一臉笑地看着鳳珩接過洗靈丹服下去:“不用害怕,這洗靈丹可以重塑靈根,雖然有些苦,但是不會......”
她那個“痛”字還沒出口,便見着小白團子已經幹淨利落地把丹藥吞下去了。
尤其吞過藥之後也沒有絲毫皺眉的模樣。
尤其怕苦的鳳鳶:......
很好,這是個不怕苦、愛學習的好孩子!
鳳珩吞完丹藥,才聽見鳳鳶說了什麽,他抿了抿唇:“......我不怕苦的。”
鳳鳶抱過小白團子,取了枚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的梅子塞到他嘴裏:“不怕苦也吃個梅子。”
酸甜的感覺自苦澀的口中散開味道時,鳳珩便愣住了,入目的還是鳳鳶略帶髒污卻滿是笑意的臉,唇齒間那股酸甜便更快地蔓延至了每一個角落,完全抹滅了苦澀的味道。
“呆愣着做什麽!出來好久了,這裏看着雖是秘境,但是不一定安全,我們該回去了!”鳳鳶雖是說着小白團子呆,但也不等小白團子自己有所動作,便抱起了他。
鳳珩本就年紀尚幼,又沒有任何修為,而且靈根還被廢了,鳳鳶年長他許多,修為又高深,因此她輕而易舉地便将他抱入了懷裏。
秘境裏暖意正好,潺潺的溪流聲應和着兩人穿梭林間的窸窣。
頭頂被照得一片暖意時,鳳珩忽然又聽見鳳鳶說:“服下洗靈丹後回去好好睡一覺,靈根就能重塑了,等再過些時日,我們出了這鬼地方,安全了,師父就教你修煉,好嗎?”
鳳珩嘴裏仿佛還殘餘着那梅子的酸甜:“好。”
“但還在這裏的時候,阿珩要答應我,一定不能亂走,別人給你任何東西也都不能要,知道嗎?”她又道。
“知道了。”他回道。
鳳鳶笑起來,又繼續囑咐小白團子。
小白團子就這麽安靜地聽着,偶爾他回答時會有三兩聲鳥鳴,其餘大多時候都幽靜極了,卻因為有鳳鳶的聲音,并不顯得寂寥。
小白團子望着鳳鳶臉側的髒污,微垂下眼眸時,緩緩地擡了手,把袖子覆在她那團髒污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