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除非她不是在騙他 除非她是真的對他好……
鳳鳶撫着鳳珩臉頰的手漸漸收緊, 像是在感知手下的肌膚是否還溫熱。
她希望阿珩能和珺璟一樣始終心懷光明,心有大義。
她對珺璟和秦氏一族的愧疚終究沒辦法彌補,只能盡力對阿珩好。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長大, 哪怕有朝一日他得知真相會恨她, 也是她應得的。
陸承見查探至鳳鳶面前來時, 見着鳳鳶在看鳳珩,小心翼翼地問:“夫人,小公子這是......”
他言語間有些遲疑, 明顯是怕鳳珩出了什麽事。
鳳鳶在頃刻之間斂盡眼中情緒, 擡眸看向他:“他只是睡着了, 沒什麽大事,多謝公子關懷。”
“無事便好。”陸承見笑了笑, 又向鳳鳶道歉, “适才舍弟不知是夫人救了他性命,無禮冒失,還望夫人見諒, 等出了此地, 在下必親自帶時非登門致歉。”
“公子如何這般想?令弟說的不錯, 我的确是修為不佳, 還險些傷了令弟,令弟當時都要刺傷那邪祟了,怎麽會是我救了他, 公子這是看岔了眼吧?”鳳鳶卻似是疑惑地道。
陸承見本是還想說些什麽,可突然之間的聲音卻打斷了他:“兄長, 這裏極有可能是上元秘境,是上元秘境啊!”
上元秘境?
鳳鳶與陸承見同時望向出聲的陸時非。
陸時非把從殿中案桌上看見的玉牌舉給陸承見看:“兄長你看,這是上元玉鑒。”
通明的燭火映亮了陸時非手中的那塊玉牌。
玉牌晶瑩剔透, 溫潤有澤,很顯然這是一塊極好的玉石,可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其上那雕刻精美,附着古樸紋路的“上元”二字。
謠傳之中,上元秘境之中奇珍異寶無數,法器靈獸更是數之不盡,是修真界人人向往的九大秘境之一。
只是上元秘境雖是秘境,卻并不為各大宗門所掌控,而且這上元秘境行蹤飄忽不定,開啓閉合之日更是沒人琢磨清楚過,進入許多其他秘境是靠宗門,進入上元秘境卻完全是靠蒙猜和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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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真的是上元秘境嗎?
鳳鳶仔細地看着那古樸素雅又精美至極的玉牌。
而有人一聽竟是上元秘境,已經開始蠢蠢欲動起來:“竟然是上元秘境,這也難怪那邪祟跑得如此之快了!”
據聞上元秘境乃是數萬年前一位丹修大能飛升後所留下的秘境,仙息懾人,邪祟最是畏懼不過。
也是這時,衆人漸漸也察覺到體內不知何時起充盈了一股濃郁的氣息,不覺讓人渾身舒暢。
方才所有人都陷入驚慌之中,竟是沒注意到氣息間的變化。
這便是仙息嗎?
果真是前所未有的通體舒暢,仿佛修為都在這仙息中提升一般。
尤其細細回想來,他們進入這上元秘境的方式,倒的确也像是傳說裏機緣巧合之下進過上元秘境的修士所說的方式。
“我們竟是這般好運?!”
“若是真的,那也太不可思議了,我們竟然能巧合之中進入上元秘境!”
“等我們自上元秘境之中出去之時,肯定便可一舉斬殺那邪祟了!”陸時非雖然不敢完全确定,但也很高興,畢竟萬一是真的呢。
“各位道友,彭某仔細查探過了,這的确是上元秘境無疑,只是這上元秘境開啓閉合之日無人清楚,若明日秘境便将我等遣送出境,今日我們卻還在此地浪費時日,豈非辜負了這秘境遺贈?”有人立即道,“各位道友珍重,彭某先行一步!”
說罷,他便毫不猶豫地踏入了更深的殿閣之中。
有些人本是還有些猶豫,畢竟莫名其妙地進入了此地,雖說體內的氣息的确讓人通體舒暢,可萬一這都是幻象呢?萬一是自己被迷惑了呢?
但此刻見着那姓彭的修士彭羅已經動身了,尤其他又是金丹修為,不少人便也蠢蠢欲動起來,但還是有些猶豫,便就開始琢磨着從這個殿閣裏探查。
被卷入秘境的修士大多都已經起身摸索了。
唯獨那佛修、鳳鳶、陸承見和一個看起來很是妩媚的少女還未有任何動作。
鳳鳶與佛修相距最近,想了想,她探頭過去,小心翼翼地問:“這位道友,你怎麽不動啊?是這裏其實是幻境嗎?”
聞聲,那佛修緩緩睜開了眼,聲音祥和寧靜:“道友何故有此問?”
鳳鳶不着痕跡地縮到他身邊去,“你看啊,我們突然之間到了這裏,看起來這裏像是上元秘境,可這麽突然地進來了,這也太奇怪了,萬一這都是幻象呢!”
鳳鳶的聲音雖是比較低,但殿中之人都是修士,少說也是築基修士,這般近的距離,自然是能聽清鳳鳶的話的。
不少修士轉過頭看向鳳鳶,見着她抱着孩子向佛修身邊縮去,雖然極力僞裝自己很是鎮定,可那不着痕跡的動作還是隐約間便透露了她心裏的害怕,不由得心裏鄙夷。
有兩三人認出了鳳鳶便是那半途出劍後便根本沒動之人,心裏的鄙夷更甚,大家都是來誅殺邪祟的,沒想到這人方才出手失誤也便罷了,這都進入秘境了,竟然還這般膽小,連動都不敢動。
即便這裏不是秘境,但是現在只要不出去,就在這殿中,能有何事?!
膽小成這樣還敢來斬殺邪祟,只怕是想來看着他們斬殺邪祟後,坐享其成的吧?!
那兩三人想到這裏,便不着痕跡地挪了挪身形,遠離了鳳鳶。
陸時非顯然也想起了鳳鳶方才的所作所為,鄙夷地冷哼了一聲,但想起鳳鳶好歹還來了,便只是冷哼之後就轉身不再看她。
倒是陸承見道:“夫人所言也不無道理,諸位道友還是小心謹慎些才是。”
那佛修則是回鳳鳶道:“貧僧雖想為夫人解惑,可實在有心無力,看不破此地是否便是上元秘境,但據記載中所言,此地當是上元秘境無疑,若夫人委實憂心,便小心些,如諸位道友一般,就在這殿中查探法器,應當是無妨的。”
都有看起來修為較高的陸承見和佛修這樣說了,本是還有些顧忌的修士們便更加放心起來,但也沒有出這殿閣之中。
但僅僅是這殿中,法器靈寶也是多不勝數,衆人都已經把封靈袋裝得再也塞不下了,開始挑出來些對比起來不那麽好的。
但鳳鳶卻只在自己周遭挑挑揀揀些法器,都不敢離那佛修和陸承見太遠。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還是害怕。
都一夜過去了,這人竟然還是害怕,何止是膽小,簡直是懦弱!
的确是過去一夜了,鳳鳶掐着時間,看着鳳珩要醒了便抱着他窩到了一個角落裏。
鳳珩睜眼時,入目的便是鳳鳶低垂着眉目,溫柔地看着他的模樣。
自那日之後,他每日醒來第一眼,看見的便是眉目溫柔的她。
他對着這樣一張溫柔面目的她,臉上揚起笑:“師尊。”
鳳鳶順手掐了個靜聲訣,又拂順了小白團子因着睡覺而略微淩亂的頭發:“醒了啊,那我們就先梳洗,然後吃早膳吧。”
還好自從養了小白團子後,她就帶了一整套的梳洗用品在封靈袋裏,不然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麽辦!
小白團子乖巧地點點頭,等從鳳鳶懷裏起身,才發現這裏不是他們昨日裏下榻的客棧:“師尊,我們這是在哪啊?”
鳳鳶本想告訴鳳珩他們只是跌入了一個秘境,但是想了想,她改口問他:“還記得我們之前在酒樓裏聽到的那個邪祟嗎?”
這兩個月她一路走走停停,在修真界的城池滞留過,也去過世俗界,目的都是為小白團子找能治療他雙重人格的人。
她當年不是學醫的,甚至只是從看的小說裏面了解過多重人格這種病,根本不知道這種病要怎麽治,想來想去還是只有帶小白團子找大夫和丹修更好,可她找了這麽多地方,得到的話大多都差不多。
那些人都告訴她,這種病只能慢慢引導,或者讓小白團子的兩個人格試着和諧相處。
且不說小白團子的主人格似乎根本不知道副人格的存在,就是知道,她也不希望是和諧相處,她希望副人格要麽消失,要麽被教導得不那麽暴戾。
可副人格既然主要是在小白團子傷心或受到刺激才會出現的話,是不是表示她可以期望是讓副人格消失?
鳳鳶突然想起來,這麽多時日了,她都是假裝不知道副人格的存在。
她是不是也可以試着和副人格進行溝通?
從這裏出去後倒是可以試試。
“記得。”小白團子果然點頭。
“我們現在就是被它抓走了。”鳳鳶試着問小白團子,“阿珩害怕嗎?”
鳳珩自有意識起便在滄山魔窟裏被那些魔修折磨着,如今一覺醒來又突然得知自己被邪祟抓走,自然是害怕畏懼的,連本是放在鳳鳶衣衫上的小手都不自覺地揪緊了。
可他習慣了依靠自己太久,固執又執拗,即便是對着養育他多月的鳳鳶,本也有些說不出這話,更何況還是經過她那一次次的有意試探,即便是昨日夜裏因着他的主動詢問,他們關系稍有緩和,他也猶豫遲疑着。
鳳鳶自然也是知道小白團子的別扭的,她本也沒有期望小白團子回她,因此她在問過後便抱住了他:“別害怕,師父說過,今後師父都會一直陪着你的,即便是被邪祟抓走了,阿珩也不要害怕,即便是師父自己舍了性命,也會保你安穩無虞的。”
“所以別害怕,你只要一直開心快樂下去就好。”
別的不開心的,交給她解決就好。
她不知道她要說過多少遍這樣的話,阿珩才會相信她、病才能好。
但直到他相信,她都會一遍遍說下去。
鳳珩被鳳鳶抱在懷裏,視線所及之處唯有鳳鳶腰際懸着的那枚瑩潤的靈虛佩。
他面上是無聲的笑,她說舍了自己的性命也會保他安穩無虞,她憑什麽會舍棄了自己的性命來對他好呢?
他還是不能信她。
除非......
他能知道她真的只是要對他好,而不是又在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