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長大後會更像珺璟 她的指腹輕撫在鳳珩……
鳳鳶等頭不疼了, 帶着鳳珩一通買買買後,回到客棧時,天色已是将暗。
她抱着小白團子便準備上樓, 但掌櫃的卻忽然叫住了她:“夫人, 近來雲城不怎麽安穩, 您又帶着小公子,入了夜後可千萬別出門啊!”
腳下已經邁上臺階的鳳鳶:“???”
夫人?
是在叫她嗎?
她逡巡了一周,偌大的客棧裏吃吃喝喝的人裏, 老老少少都有, 但帶着孩子的女子還就真的只有她一個。
好家夥, 還真是在叫她。
雖然她易容了,但她什麽時候就成了夫人了?!
她分明都還沒夫君, 就突然之間從單身狗升級為了已婚帶娃一族。
鳳鳶心裏苦, 但鳳鳶不說。
掌櫃見鳳鳶停住步伐,以為她被吓到了,畢竟好些金丹後期修為修士都在見過那邪祟後紛紛避開, 這位夫人修為不過堪堪築基, 聽聞雲城不安穩會害怕再正常不過。
他便勸慰道:“不過夫人也不必過分憂心, 只要入了夜別出門, 若是不得不出門,也千萬莫要着紅衣,夫人記住這些, 便應當不會出事的,那邪祟只喜在夜裏抓身着紅衣之人。”
在宗門裏向來只能穿到月白衣衫, 好不容易出個門才買了一身飄逸紅衣換上的鳳鳶:“???”
不是,掌櫃的,你這就過分了啊!
不說你這邪祟也太老土了, 出場方式都是千篇一律的“最近有邪祟作亂,千萬別出門”,就說你招招往我心窩子上戳,你說你過不過分?!
鳳鳶欲哭無淚着向掌櫃道了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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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也就是在鳳鳶覺得心裏苦之時,忽然有人問道:“掌櫃的,你說那邪祟最喜身着紅衣之人?你可能肯定?!”
而後又有少年附和道:“我等此次便是為這邪祟而來,若掌櫃的知曉那邪祟的習性,還望掌櫃的不吝告知,我等在此謝過。”
聞聲,鳳鳶一轉頭,便見着了說話的兩人。
好家夥,還是熟人呢!
最先說話的這藍衣少年可不就是在酒樓裏嘲諷她那人嗎?
而那着紫衣的,也可不就是方才說要效仿九華天尊,為仙門除害的少年嗎?
那紫衣少年修為比藍衣少年高上不少,藍衣少年修為不過築基後期,紫衣少年卻是修為已至金丹後期,鳳鳶的目光又沒有刻意遮掩,因此在她看過去後不久,他自然便察覺到了她的目光。
他執劍向鳳鳶行禮:“夫人有禮。”
鳳鳶對這個紫衣少年還是頗有好感的,少年人意氣風發總歸是好的,何況他還知禮。
因此她向他微笑了笑:“公子有禮。”
藍衣少年見狀卻是拉了拉那紫衣少年:“兄長還是先聽掌櫃的的話吧。”
藍衣少年雖沒提鳳鳶如何,言語間卻是對鳳鳶明顯的不以為意。
紫衣少年蹙了蹙眉:“時非,不可無禮!”他又轉頭向鳳鳶賠罪:“舍弟無禮,冒犯了夫人,還望夫人見諒。”
鳳鳶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公子多慮了,令弟并未有冒犯。”
言罷,她便抱着鳳珩離開了。
樓下那藍衣少年見狀滿眼不屑,果真是個懦弱無能的!
一聽見是邪祟,竟然連一點除邪祟的心思都沒有,就這樣自己離開了!現在的仙門裏都是這般無能之輩,也難怪魔修趁着仙尊養傷期間又肆意張狂起來!
鄙夷了鳳鳶之後,藍衣少年便又和自己兄長向掌櫃請教起來。
掌櫃聽見有人特意為除邪祟而來,自然是不吝告知的,開口便開始說起邪祟的習性來。
只可惜他也只是道聽途說,并沒有親眼見過,能從他那裏獲知的關于邪祟的消息自然少得稀奇,最靠譜的也不過就是那邪祟喜歡身着紅衣之人。
**
鳳鳶回房後便帶着小白團子去梳洗了。
玄天宗常年冷寒,雲城卻有四季之別,但如今已入十月裏,晨起時雲城也漸起霜了。
不過這對鳳鳶倒并無大礙,因此她一如既往地慢慢悠悠地為小白團子梳洗完才與他一同睡下。
自發現小白團子會怕黑後,她因着擔憂他還會害怕些什麽,又不肯告訴她,便都是親自陪着他睡的,這天自然也不例外。
她抱着他睡下,手輕輕地撫在他的背脊上。
就在她以為他已經睡了,準備起身繼續去研讀師尊給她的那五冊書時,手卻忽然被一只柔軟的小手抓住了。
她給小白團子用了舒痕膏之後,他身上的肌膚都已經恢複,整個人完全就是雪白的一團,長得又極為漂亮,看起來自然極其讨喜。
尤其這樣讨喜的小團子這會兒團在被子裏抓住了她的手,用他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她,她整顆心都化了。
她傾身回去,柔聲問:“怎麽了?”
“方才在酒樓裏,他們是在議論您嗎?”小白團子的聲音低低的,似乎有些遲疑,不知道自己突然問這話到底對不對。
本以為鳳珩應該沒聽清的鳳鳶:“???”
感情小白團子聽見了,還一直憋到了現在才問她?!
簡直是會心一擊,感情此前她的擔憂都是多餘的,他何止是聽見了,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對上那樣一雙如黑曜石般耀眼的眼睛,她忽然感覺自己極為羞愧,小徒弟聽了那些人的話,會不會覺得她這個師父無能?
果然偷懶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想了想,試圖挽救一下自己的尊嚴。
她似乎不是在試圖挽救自己,就是在試圖挽救自己的路上,人生太難了!
可還沒等鳳鳶開口,小白團子卻又更加握緊了她的手:“師尊別傷心,阿珩會一直陪着師尊的。”
鳳珩的聲音軟軟、低低的。
鳳鳶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入目的便是小白團子微紅的耳尖,甚至連側顏都染上了一抹胭脂紅,加之她又這般看着他,他臉上的紅便隐有越深的趨勢。
若非小白團子的臉紅得厲害,她甚至都要以為方才那話不是他說的了。
在小白團子臉紅得快要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之後,她便立即收了目光,再看下去的話,小白團子萬一惱羞成怒了怎麽辦?
她抱住了他:“好,阿珩一直陪着師父,師父也會一直陪着阿珩的。”
這還是自她用靈獸有意試探小白團子後,小白團子第一次主動安慰她。
她本是以為她吓了他那般多次,不知道養多久他才肯親近她了,沒想到他看起來不說話,心裏還是在意她的,一聽到別人議論她,雖然猶疑着等到晚上才來安慰她,但到底是記挂她的。
不過這性子,果真是別扭得緊,說句會陪着她都讓他這樣臉紅,看來還是得多逗逗啊!
鳳鳶現在甚至有些感激那些議論她的修士了,他們讓小白團子開始心疼她,要不是他們那番話,也不知道小白團子什麽時候才會這麽主動。
鳳珩靠在鳳鳶懷裏,眼前所見便是一片正紅之色,他握着無意識間摸到的那枚玉佩,眼裏還是染滿笑意,可映着那绛色,猶如墨色染血。
她自己說過會一直陪他,既然她要陪在他身邊,他不也就不得不陪在她身邊嗎?
所以他這話并無任何不對。
鳳鳶抱了小白團子一會兒,眼見着夜深了,便要他睡下,可放下小白團子要起身後,卻忽然覺得腰間被拽住了。
她垂眸,才發現是師尊給她的那枚靈虛佩被小白團子那只小手拽住了。
靈虛佩裏有初生意識還未化身的玉靈,能識人氣息,因此即使佩戴于腰間也無法被人竊走,她也是這般才放心大膽地把靈虛佩佩戴着。
尤其這靈虛佩乃是極品靈器,甚少有人認得,她佩戴着這般久,也無人能認得出。
沒想到這次倒是被小白團子抓住了。
還好小白團子時時刻刻跟着她,靈虛佩識得它的氣息,并未傷他。
“阿珩一直捏着靈虛佩,是因為喜歡它嗎?”她問他。
小白團子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捏着一塊玉佩,似是觸了火般,立即便縮回了手,又略有疑惑地問:“靈虛佩是什麽?”
“靈虛佩啊。”鳳鳶醞釀了下措辭,便将靈虛佩是作何用的解釋給小白團子聽了。
小白團子聽罷,又問:“所以靈虛佩便是在危難時可以救師尊和阿珩性命的靈器嗎?”
鳳鳶猶疑了片刻:“也可以這麽理解,因為若是用靈虛佩傳音與師祖,無論我們在哪裏,師祖都會立即趕來救我們!”
以師尊的修為,無論他們在何處,他從接到傳信,到他們身邊,應該都不過在一息之間,所以阿珩要說這是可以救他們性命的靈器,倒是也無不可,畢竟此前她可不能随時喚師尊來。
小白團子驚訝:“師祖這麽厲害嗎?”
“當然厲害了。”鳳鳶笑着道,“師祖是仙門之首,等我們阿珩可以修煉了,可一定要向師祖學習!”
“不過今日很晚了,你要先乖乖睡覺。”她點了點他柔軟又嬰兒肥的臉頰,“快睡覺了,不然以後會長不高的哦!”
小白團子卻是比太多孩子聰慧,明顯沒被她哄小孩子的語氣吓唬到,只是睜着眼睛看着鳳鳶,直看得鳳鳶有些撐不下去了,才道:“阿珩還有一個疑惑。”
“嗯?”鳳鳶問,“什麽疑惑?”
小白團子道:“若是靈虛佩可以傳信與師祖,那落入魔修手中,不也可以傳信把師祖引來了嗎?”
鳳鳶沒想到小白團子竟然是疑惑這個。
且不說這靈虛佩落不到魔修手裏,便是落入魔修手中了,魔修也是無法催動靈虛佩的,靈虛佩有靈,能識得人的氣息,能催動它的唯有她或是被她認同之人,現在能催動靈虛佩的,估摸着也只有她、阿珩和師門中人。
尤其是,若真有魔修催動靈虛佩,把師尊引來了,那不是自取滅亡嗎?
如是想着,她也便解釋給了阿珩聽。
解釋完後,她又問:“還有什麽疑惑嗎?”
她發現自家小徒弟真是一個求知若渴的孩子,這很好,都不用她頭疼着想怎麽催促他修煉!
這次小白團子搖了搖頭。
鳳鳶為他捏了捏被角:“既然沒有疑惑了,這次總該聽師父的話,好好睡覺了吧?”她道,“閉上眼睡覺了!”
小白團子乖乖地閉上了眼,她輕輕撫着他的背脊。
也就是在這時候,她便聽到了尖銳的呼喊:“救命!救救我!”
一聲接着一聲。
凄涼又絕望。
那聲音很遠,随後,那呼喊中便又夾雜起了隐隐約約的交劍聲。
果真來了。
看來那掌櫃的說的還是真的,雲城最近有邪祟。
鳳鳶猶豫了片刻,便把小白團子連人帶被一起抱走了,她不信所謂的安全之地,總會有聰明之人有逆向思維的,只有把人帶在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
雲城城郊。
一輪殘月之下,密林昏暗幽深。
而密林之中,數個身着紅衣的修士與一團黑霧纏鬥着。
那輪銀白影影綽綽地映照在翻飛的數道紅影之上,猶如宣紙染血般駭人,紅衣修士們的身影交錯着,快得幾乎只剩殘影,然而那團黑霧還是越發地濃厚起來,如織開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無聲無息地朝着那群修士籠罩而下。
鳳鳶還未趕到便聞得一聲大吼:“時非小心身後!”
這聲音很熟悉,名字也很熟悉,應當是今日快入夜時那紫衣少年和藍衣少年。
的确是陸承見和陸時非。
陸承見見得那團黑霧要向陸時非團團圍攏便想過去幫他,可卻分|身無力,眼見着那黑霧就要完全掩蓋住時非的身影,時非卻全無所知,他焦急得劈散眼前的黑霧,顧不得身上的傷便要掠身過去。
然而也是這時,一道淩厲的劍芒劃破長空。
同一時間,一道如血的身影極速掠過月色,冷寒的劍光便劈在了時非的劍芒上,時非進攻的身影被迫被阻斷,不得不後退。
緊接着他就聽見了一道滿是歉意的聲音:“道友見諒,實在見諒,我本是想和你一起對付那邪祟,可沒想到修為不濟,劈錯人了。”
藍衣少年陸時非被逼得倒退好些步才堪堪穩住了身體,待他定住身體後發現是在客棧裏見着的那位夫人,不由得火冒三丈:“要不是你出現,我本是都要刺入那邪祟體內了,你自己修為不濟,還......”
他本是想起她此前一聽說是邪祟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想說她膽小懦弱,可又想起她方才主動來除邪祟,雖然劍法修為差了些,可到底不是那懦弱之輩,到了嘴邊的話也就咽下了:“罷了罷了,算我倒黴!”
“公子不跟我計較便好。”鳳鳶抱好鳳珩,笑了笑。
陸承見卻是在鳳鳶開口之後道:“舍弟不知事,承蒙夫人相救......”
他還沒說完,便被陸時非打斷了:“兄長,你搞錯了吧?明明是她打斷了我斬殺邪祟,怎麽就成她救我了!”
然而陸承見卻來不及和陸時非解釋,因為那團黑霧又團團圍了過來。
兩人也沒再注意鳳鳶,直接挽劍便迎上了那團黑霧。
鳳鳶沒動身,她仔細地看了看,這團黑霧頗大,這次來絞殺邪祟的人也不少,除了這兩個她眼熟的少年,竟然還有不少她沒見過的,有少年少女,也有年紀大些的。
而方才呼喚救命之人,還被團在黑霧裏,她還能聽到微弱的呼聲。
直至那團黑霧圍攏,她久久都沒有動身,只是抱緊了懷裏被她施了入睡訣的小白團子,任由那團黑霧遮住她的眼。
正在她眼前便要徹底黑去之時,陡然間一陣地動山搖,那黑霧驟然散去,可那地動山搖的感覺卻還在繼續。
“這是怎麽回事?!”有人開始驚慌。
“不知道啊!”
“這怎麽搖得這般厲害?到底發生什麽了?”
“邪祟都被吓跑了,肯定有異常!”
嘈雜聲不斷,有聰慧的人已經準備起身離開,可甫一動腳,卻發現腿部都被什麽牢牢黏住了,根本動不了。
“那邪祟呢?”還未動的陸時非不由得四下打量,便見着那黑霧極速遠去,就像遇見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一般。
能讓邪祟害怕的地動山搖?這到底是什麽?!
他正想仔細想清楚,可眼見着那團黑霧便要消散無蹤,他立即執劍便要追上去,卻也在動身的當下也發現了自己動不了了。
也是此時,地動山搖裏,所有修士腳下所踏着的那片地面陡然翻轉,仿若盤踞于此地,沉睡了千百載的兇惡巨獸突然翻身,而所有人則都被這醒來的巨獸吞入腹中。
數息之後,這片地再次平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般平靜,只是此前在此地的所有人都憑空消失了。
等到鳳鳶眼前清明時,她所身處的已是一個偌大的宮殿之中。
自殿牖望去,許是夜裏的緣故,宮殿外是幽暗無邊的黑,不過華麗精致的宮殿之中倒是燭火遍布,亮如白晝。
這也就照亮了殿宇之中的人。
看清所有人的面容時,鳳鳶便覺得好笑,這裏面的熟人還真多!
除卻她不認識的數人,還有酒樓裏那藍衣少年、紫衣少年,甚至在她身邊的便是今日酒樓裏那佛修。
這個和尚倒是有點意思,為了被邪祟抓走,竟然也煞費苦心的穿了身紅衣,只可惜沒來得及被邪祟抓走,倒是被不知道什麽玩意的東西抓來了這麽個鬼地方。
看過和尚穿像是婚服的紅衣嗎?反正她是看過了!
就在鳳鳶微阖着眼饒有興致地打量起那阖目盤腿而坐,也不知到底是昏睡着還是在打坐的佛修時,其餘被抓來宮殿的修士也漸漸醒來了。
陸時非最先出了聲:“兄長,這是哪兒啊?邪祟呢?”
被他喚的陸承見掃視了周遭一眼,看見鳳鳶時微愣了片刻,而後歉意地向鳳鳶笑了笑,才回陸時非:“我也不知道這是何處,但邪祟應當是跑了。”
還有好些人沒醒來,他便道,“我們還是先看看那些沒醒來的道友有沒有事吧。”
陸時非應道:“兄長說得對,還是先看諸位道友有沒有事更重要。”
兩人便開始一一查探起還在昏睡着的修士來。
鳳鳶還是沒動,她知道陸承見向她歉意的笑的原因,在向她為陸時非的無禮道歉。
這個紫衣少年有少年的銳氣,舉手投足間也極為有禮,與當年的秦珺璟頗有三兩分相似。
想起秦珺璟,她不由得垂眸看向懷裏還在安睡的鳳珩。
珺璟出身簪纓世族,又自幼聰慧無雙,他曾說過他此生所想便是入朝為政,不為名垂青史,只為家國百姓。
她的指腹輕撫在鳳珩臉側,也許阿珩長大後,會更像珺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