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千萬別後悔 他笑他蠢到愛得不可自拔!……
謝無妄頗為嫌棄地“啧”了一聲:“兩個醉鬼。”
他道,“我說蒼枕寒,昨日裏你用我诓騙阿鳶的賬我都還沒跟你算呢,今日說好來找阿鳶只是為了看她下山歷練有沒有受傷,結果一來就看見了這倆醉鬼,你老實說,你讓我來看傷是假,想讓我和你一起照顧這兩個醉鬼才是真吧?”
蒼栩,表字枕寒。
蒼栩本是蹙眉看着鳳鳶和雲況,可聞聲,還沒等他回答,謝無妄卻是又道:“我告訴你,蒼枕寒,你要是不告訴我你昨日為什麽诓騙阿鳶,今日想我照顧這倆醉鬼,門兒都沒有。”
說話間,他随手勾起了一壇酒,就坐到了鳳鳶身邊,“來來來,小阿鳶,別睡了,我們繼續喝酒呀。”
鳳鳶本是醉得要睡着了,但是聽見聲音,以為是雲況又要跟她喝酒,下意識地就湊過去:“二師兄,我們喝!”
聞言,謝無妄就笑開了:“喝喝喝!誰不喝誰就是狗!”
這還是他跟鳳鳶學的。
“好!我一定不當狗!”鳳鳶一口答應,只是她本來就喝得醉醺醺的,猛然一轉頭,完全穩不住自己的身體,整個人直接就要栽倒下去。
謝無妄擡手就要扶住鳳鳶,然而卻有人比他更快一步,鳳鳶整個人直接栽倒進了蒼栩懷裏,柔軟的臉側擦過蒼栩掩藏得幾不可見的喉結,帶着酒意的溫熱呼吸就噴灑在他頸側。
有那麽一瞬間,蒼栩僵硬着身體,卻又下意識地收緊了攬着懷中人腰身的手,可下一刻,她的頭輕靠在他肩側時,他又像是猛然清醒過來,慌亂地就要推開懷裏的人。
只是才稍稍推開了些許,鳳鳶便又被謝無妄直接推入了他懷裏。
方才鳳鳶本只是斜斜倚靠在他肩側,可被謝無妄這一推,直接整個人就完全落入了他懷裏,他能完全感受到懷裏的柔軟,身體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徹底僵住的。
謝無妄看着一向如清風孤月的蒼栩手足無措,饒有興致地笑了一聲:“你怎麽就這麽沒良心呢,阿鳶都醉了,額頭都被你撞青了,你不給阿鳶揉就罷了,竟然還想把阿鳶推開。”
雖然懷裏的鳳鳶沒有喊疼,可蒼栩卻是在謝無妄開口的同時,本能地就低下頭去看鳳鳶。
見狀,謝無妄笑得更深:“讓我猜猜,你昨日裏騙阿鳶來找我是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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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睡在一旁的雲況蓋了一件衣衫後,便斜靠在一側的巨石上,寒夜霜重,他飲下一口清酒,才覺腹中暧了不少,“我聽聞昨日你和阿鳶上藏雲閣時,三師叔也在,你知道阿鳶想避開三師叔,所以才故意支開了她,是也不是?”
蒼栩虛扶住鳳鳶,替她揉着額頭的手微微一頓,“師兄想岔了,我是記錯了,所以才誤喚了阿鳶去尋你。”
謝無妄不置可否:“我看醉得不清的不是阿鳶和進之,而是你!”
“進之是個蠢的,明知道見不到吱吱,卻還拉着阿鳶來這裏喝酒。”他舉目遠望,那高浮着的殿臺樓閣燈火通明,那便是慕南枝被關押着的清規殿,浮雲崖是整個玄天宗裏,最能看清清規殿,又離清規殿最近的一座山峰。
須臾,他又轉了目光,看向還抱着空酒壇子的鳳鳶,“阿鳶也是個蠢笨的,分明喝不了什麽酒,還敢跑來和進之喝酒,也不怕把自己喝死了。”
“可即使他倆都是個蠢的,你瞧着聰慧,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謝無妄話鋒一轉,目光如箭射向蒼栩,“蒼枕寒,你真的蠢的可以!”
浮雲崖不知何時起風了。
風大霜重。
謝無妄的聲音便回蕩在霜風裏。
可即便是在晦暗如墨的夜色裏,寒風拂起鳳鳶的衣衫時,那月白的衣衫依舊白得晃眼,恍如照亮了一方天地。
修士本不懼寒,蒼栩卻還是在風起時看了片刻鳳鳶的臉色,“枕寒的确愚頓,只是夜深了,還望師兄先為阿鳶探傷。”
謝無妄見得蒼栩已是在扶正鳳鳶身體之後便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清冷,饒是他罵他蠢,也面不改色,不由得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夾雜在狂亂的風裏,分不清是嘲諷還是暢快開懷。
蒼栩任由謝無妄笑夠了,又道:“便有勞師兄了。”
謝無妄止住了笑聲,伸手探向鳳鳶的手臂。
片刻後,他蹙眉松開了手。
蒼栩心沉了下去:“阿鳶傷勢很嚴重?”
她昨日裏說自己沒受傷,果真是騙他的?
所以他昨日夜裏去尋她,她早早便歇下了,是因為身上的傷嗎?
謝無妄面上的笑意消散無蹤,眉心緊鎖:“阿鳶中毒了。”
謝無妄此前從未騙過蒼栩,蒼栩不疑有他:“中毒?”
怎麽會中毒?她到底去了什麽地方?蒼栩亦微微蹙眉,“什麽毒?師兄可知要如何才能解毒?”
謝無妄沉思了片刻,面色越發凝重:“是魔域的毒,解毒需要介魄草。”
介魄草是一種魔草,只生長在無澗魔域。
無澗魔域地處玄陰之地,曾有無數魔修于此地寂滅,若是仙門修士前往,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寂滅的魔修殘魂所傷,喚起心魔,輕則重傷,重則入魔。
難怪阿鳶不肯告訴他她受傷了。
蒼栩道:“勞煩師兄照顧阿鳶和二師兄一夜,我這就去無澗魔域,明日一早便回來。”
說罷,他把鳳鳶扶着躺下便要轉身離開。
謝無妄看着蒼栩沒有片刻遲疑的模樣,問道:“你便不怕寂滅的殘魂喚起你的心魔嗎?”
他道,“你如今雖是道心穩固了,可你到底有沒有心魔,你自己比誰都清楚,你為了阿鳶暫時的修為停滞不前,就要賭上自己入魔的可能?”
“多謝師兄提醒,但我許是會受傷,卻絕不會入魔。”蒼栩喚出卻邪劍,“今晚便有勞師兄了。”
眼見着蒼栩便要離開,謝無妄卻突然大笑起來:“蒼枕寒,你為了阿鳶的傷,情願以身涉險,你還想騙你自己對阿鳶只是師兄妹之間的情誼嗎?”
蒼栩的聲音穿過寂寂長風傳來:“阿鳶是我的師妹,我身為她的師兄,自當護着她。”
“吱吱也是你師妹,怎麽不見得你這般護着吱吱?你看看你二師兄,你若是護着吱吱,難道不該是和你二師兄一樣嗎?”謝無妄還是笑。
蒼栩坦然地道:“我看着阿鳶長大,她自幼就黏我,我也不過是個世俗之人,自然是有私心的。”
聞言,謝無妄頓時笑得更大聲:“好一個有私心!能讓清正守禮如蒼枕寒說出一句世俗之人、有私心,倒也不罔我今日來這一遭。”
蒼栩卻不再答,只是禦劍便要離開,謝無妄卻是猖狂地笑起來,叫住了他:“既然我逼你你都不肯承認,無澗魔域你也不必去了。”
“阿鳶沒受傷。”謝無妄突然道。
蒼栩驟然頓住。
謝無妄看着蒼栩,認真地道:“阿鳶除了喝醉了點,其餘的,好得很。”他又飲下一口酒,毫不留情地嘲笑,“罔你清醒聰明一世,卻被我三言兩語輕易蒙騙。”
“未曾受傷?”蒼栩卻仿佛沒見着謝無妄的嘲笑般,只止住了那片刻的愣怔,收了劍,面色是一如既往的清冷,“阿鳶真的未曾受傷?”
“你覺得阿鳶若是真的受傷,我會讓你這樣有心魔的人冒險去無澗魔域,而不是我自己去?”謝無妄反問蒼栩。
蒼栩握着卻邪劍的手用力地收緊。
謝無妄看起來頗為無奈地道:“枕寒啊,這真不能怪我,我就跟你開了個玩笑而已,誰讓你私心裏這般緊張阿鳶,就被我騙過去了呢。”
他像是故意一般,在“私心”二字上狠狠地咬了一下。
蒼栩沒否認,只是看了一眼已是睡着的雲況,轉身便抱起鳳鳶:“我的确有私心,所以今日我便先帶阿鳶回去,二師兄就有勞師兄了。”
說罷,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謝無妄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沖着蒼栩的背影罵道:“蒼枕寒,我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你可是大半夜的把我拖來浮雲崖,又把一個醉鬼扔給我就跑了!我沒你這種沒良心的師弟!你果然不是讓我來看傷,而是讓我來照顧醉鬼的!下次我再幫你我就是狗!”
“師兄言重了,枕寒如何敢讓師兄當狗,只是我有私心,也的确照顧不過來二師兄。”蒼栩只是清清淡淡地道。
“好你個蒼枕寒!”謝無妄正想繼續罵蒼栩,可看着蒼栩小心翼翼護着鳳鳶,卻又克制着自己不過分靠近的模樣,他不由得又張狂地笑起來,“好,我照顧進之。”
“既然阿鳶醒着你不肯靠近她,那她醉了,你便好好地、私心地照顧她吧,只是你要知道這世間修士縱是有排山倒海之能,卻無一人能使發生過的世間事逆流,所以若是有朝一日,你別後悔,千萬別後悔如今自己不肯承認的心意。”他如是道。
謝無妄的聲音很輕,卻仿佛混在風裏,交織在夜色裏。
不知是忽而飄落了雨,還是鳳鳶抱在懷裏那一壇酒根本沒喝完,一滴冰涼輕輕落在蒼栩抱着鳳鳶的手背。
蒼栩覺着手背上忽而滾燙,那滾燙像是燎原的火,在冰寒的風裏卻肆意灼燒蔓延。
懷裏的少女還安靜的睡着,沒了白日裏令他頭痛不已的跳脫,她安靜乖巧得不像話,可無論是安靜,抑或是頑劣,都是她。
他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緊。
可最終他卻終究什麽都沒說,只是抱着鳳鳶離開了浮雲崖。
浮雲崖的風越來越大。
謝無妄望着蒼栩和鳳鳶交織在一起的衣衫,還是笑,只是笑得無聲。
他在笑什麽?
他笑蒼栩蠢到分明愛得不可自拔,卻還要拼命克制自己!
他笑蒼栩這一生踏過刀山火海,見過深淵魔障,還能依舊清醒清正,卻最終也沒能逃過人世間這情之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