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世界要毀滅了 師姐竟然可能笑了!
蒼栩卻是微微蹙了蹙眉,畢竟鳳鳶雖然平日裏一向不着調,但也沒像今日這般異常頻頻過,但話到嘴邊,到底是成了,“這樣看着我,手臂不疼了?”
鳳鳶陡然驚訝,“師姐怎麽知道我受傷了?”
不應該啊。
“受傷?”蒼栩眉心蹙得更緊,下意識地就想拉過她的手臂,看她手臂是真的被掐傷了,還是如何了,可方才一擡手,卻又覺不妥。
他蜷縮着險些伸出的右手,左手握緊了卻邪劍,卻邪劍似乎察覺到了主人驟然起伏的心思,嗡鳴陣陣,他強行壓住了卻邪,“你手臂怎麽受傷了?”
鳳鳶一聽蒼栩的話,隐隐約約察覺到他應當是不知道她受傷了的,那他怎麽問她疼不疼?
等等,方才師姐打暈小師妹的時候,掐好是小師妹抓得最緊的時候,難道......
她試探着道,“還是師姐關心我,我是受傷了,方才被小師妹掐得好疼好疼了。”
她滿臉悲戚地纏上蒼栩,“師妹受傷了,要師姐親親、抱抱、舉高高才能好!”
鳳鳶一向是想一出是一出,眼見着她抱着慕南枝都能纏上她,還要墊着腳尖湊到他臉邊,蒼栩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旋即把劍一橫,抵在兩人之間,低聲呵斥,“鳳鳶!”
鳳鳶卻是個沒臉沒皮的,半點不怕蒼栩的呵斥,畢竟比起三師叔,師姐就是個色厲內荏的,她繼續湊上去,“師姐別害羞嘛!實在不能三樣都擁有,我就要抱抱就好!”
三師叔和師姐都喜歡管教她,最大的不同就是師叔是真的嚴厲管教,師姐卻是口頭教導,還三天兩頭就被她氣得頭疼。
鳳鳶再進一步,蒼栩就不得已再退了一步,但聲音顯然更加嚴厲了,“站好!身為衍蒼閣閣主入室親傳弟子,言行如此無狀,成何體統!”
鳳鳶雖然還想再進一步,但每當蒼栩這樣嚴厲的冷着臉,就是他真的快要生氣了,不能再逗了。
她也見好就收,站好,不情不願地道,“好嘛好嘛,我知道了。”她暗自嘀咕,“被掐疼了想要抱抱都不給,師姐已經不愛我了!”
蒼栩卻像是沒聽到一樣,只道,“沒受傷就好,我們先處理慕南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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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忖片刻,他到底是又開口道,“胡鬧要分清楚場合,你憂心慕南枝還胡鬧,你也不小了,怎麽還長不大?”
“嗯嗯嗯,師姐,我知道了,以後不會胡鬧了。”她本也不想在這時候逗他,只是她的傷,師姐知道了也沒用,倒不如不讓他擔心。
蒼栩是不信鳳鳶的話的,畢竟她從來就是知錯認錯,但死不改錯的性子。
可看她沒了生氣、蔫蔫的模樣,他最終只是從封靈袋裏取出一個玉瓶給她之後就別開了視線,轉頭看向問心石旁,今日主持收徒大測的內門弟子莫佑安:“餘下考核恐怕要全權有勞師弟了,慕師妹之事,我和鳳師妹會親自帶她上山向掌門師伯禀告。”
蒼栩今日會下山,并非是曲見真口中的下來看看有沒有資質較好的弟子,而是臨時受掌門曲柏舟所托,和莫佑安一起主持收徒大測,畢竟掌門事務繁多,即使是為表對收徒大測的重視,在最初露一面已算是難得,又怎會有時間親自主持。
因此他要離開,自然是要先将事務交托清楚的。
蒼栩雖是性子清冷了些,可天資和相貌都是極好,在宗門中一向是受人追捧的存在,他這樣看着一個內門弟子,縱然莫佑安一向沉穩,此刻也緊張得連言語間都略微磕絆,“師姐言重了,我會處理好今日大測事宜,蒼師姐盡管放心!”
蒼栩微颔首,又囑咐了些話,莫佑安都一一應下。
慕南枝雖是洛迦的親傳弟子,卻不似某些內門弟子那般傲氣淩人,是極其天真浪漫的性子,與其他弟子完全能打成一片,如今雖是知道她犯了這般彌天大錯,莫佑安聽完了蒼栩的囑咐,臨到後來,猶疑了片刻,到底是有些擔憂,“慕師姐她......沒事吧?”
方才他站得有些遠,沒看清慕南枝是怎麽倒下的,還以為她是因為刺激過度,接受不了暈了過去。
“沒什麽大礙,只是暈過去了。”蒼栩喚來了宗門仙鶴,擡手間就将早已暈過去的慕南枝的身體放在了仙鶴背上。
鳳鳶則在蒼栩向莫佑安交代收徒大測事務時,猶豫了片刻,掐了個訣封印了前來拜師的弟子及一些修為較低的宗門弟子的記憶。
縱然此舉不該,可也唯有此法能将對師妹和宗門的傷害降到最低,至少,這件事只在宗門內流傳,也比天下皆知要好。
至于修為高的內門弟子的記憶,她抹不了,還在這裏的曲見真應該可以幫她,讓那些內門弟子暫時不要繼續議論此事。
鳳鳶彈了顆珠子到不遠處的曲見真身上,本來還有些許緩不過神的曲見真察覺到鳳鳶的動作,又捏破了那顆傳音珠,立即明白了過來,眨眨眼後向她點頭,表示明白了。
“處理好了?”蒼栩走了過來,“那我們走吧。”
這話顯然是對鳳鳶說的。
蒼栩已是交托完了事務,又安置好了慕南枝。
鳳鳶卻是反應了下,直到蒼栩冷然的目光從問心石下的弟子身上掃過,她才一個激靈地回味過來,師姐知道她方才做了什麽了!
她小心觀察蒼栩面上的表情......行趴,還是沒有表情。
于是她決定直截了當地問,畢竟跟師姐這種性子的人,還是直來直往比較好,“師姐看見我方才做什麽了?”
“看見了。”慕南枝被蒼栩送上了仙鶴,他和鳳鳶卻是可以禦劍的,只是他卻一反常态地踏上了另一只仙鶴的背,“先上來吧,我們該上山了,在這裏耽擱得越久,你方才做的事情就越會讓人起疑心,只要有人記得住,就會有人議論。”
鳳鳶震驚地看着仙鶴上的蒼栩,這般重規矩的師姐竟然看見了她的動作卻沒有阻攔?!
師姐,短短一炷香之內,你已經崩人設兩次了!
鳳鳶內心戲雖多,但動作也沒慢,一邊不可置信地在心裏驚訝,一邊已經踏上了仙鶴。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蒼栩解釋道,“你這般做,尚且算不得包庇了她。”
仙鶴頗具靈智,能聞人言,蒼栩吩咐了仙鶴去往藏雲閣後,又問鳳鳶,“此次下山歷練,可還習慣?可有受傷?”
以她的修為,慕南枝縱是力道再大,也該傷不了她才是,還是她真的沒什麽受傷,只是被掐疼了?
“還挺習慣的,好些地方挺有趣的。”鳳鳶一向喜歡與人閑聊,只是願意和她閑話的人很少,此番蒼栩竟然主動問起,她雖是因為小師妹的事而興致缺缺,但師姐鮮少主動問,如今主動問了,她倒也撿了些有趣的事說。
她一直注意着蒼栩,就準備在他露出不耐煩神情時就住口,可從始至終,他都是安靜地聽着,從不打斷她,倒是偶爾會回應幾句,讓她知道,他并非敷衍,而是真的有用心地在聽她講話。
末了,她又笑着道,“對了,師姐,我發現世俗界有一個特別有意思的地方,那個地方叫梵城,等有機會我帶你去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她說起梵城的時候,他一向沒什麽表情的眼角眉梢似乎有稍縱即逝的笑意泛過。
雖然可能是看錯了,但鳳鳶還是感到震驚。
世界要毀滅了,師姐竟然可能笑了!
難道是師姐曾經去過梵城,而且在那裏有段美好的回憶,所以才在她一提起梵城的時候就笑了?
她探尋的目光凝視向蒼栩。
蒼栩卻已是錯開了目光,翻手掐了個訣,開了藏雲閣空中的禁制,才應了鳳鳶一聲,“嗯。”
鳳鳶被蒼栩那轉瞬即逝的笑給砸蒙了,此刻反應了下,才明白過來他那一聲“嗯”竟然是在回答她。
回答她什麽,回答說要帶他去梵城看看那句話?
師姐果然對梵城有美好記憶嗎?
日夜都不休息的師姐竟然想去梵城看看,這不是有美好回憶是什麽?
她正想試着試探一下,卻沒想到藏雲閣就到了。
仙鶴畢竟是飛行極快,也就是蒼栩打開禁制不久,就到了藏雲閣。
藏雲閣名為藏雲,卻并不與衍蒼閣的蒼茫雲海相似,而是連綿起伏的雕梁畫棟隐于春色裏,掩藏在重重雲霧之中。
到了藏雲閣,正想再開口的鳳鳶立即斂了神色,小師妹這一關,除卻師尊,最難過的便是掌門師伯和三師叔這裏,現在掌門師伯若是得知了消息,必然震怒不已,誰也勸說不了什麽,但她若是嬉皮笑臉的模樣進去,搞不好會火上澆油,“師姐,到了,我就先下去了。”
不等仙鶴落地,她便率先掠到另一只仙鶴上抱起了慕南枝。
蒼栩本來還想再追問鳳鳶到底有沒有受傷,但看她還能抱起慕南枝,又這麽活蹦亂跳,倒也不像受傷了。
看見她一蹦三跳,他忽然又覺頭疼,卻也拿她無法,他從來管不住她。
等他那只仙鶴落地,她也已抱了慕南枝落了地,他轉身間,眼角餘光裏是極其漂亮的五彩羽一閃而逝,臨到唇邊的話便改了口,“問心崖上的動靜不小,掌門師伯想來已是明了因果了,我一人進殿去禀告就好,大師兄今日來藏雲閣找謝師兄敘舊了,午時便要下山歷練,你先去找大師兄,說清楚小師妹的事,大師兄若是在,至少可以試試勸說師尊。”
鳳鳶沒想到容鶴洲竟然就在藏雲閣,而且午時就要下山。
她擡頭看了看天色,這都快午時了,她頓時不再耽擱,将慕南枝交托給蒼栩後,轉身就要離開了,“師姐你絕對是故意的!竟然不早點告訴我大師兄要下山了,這都快午時了,我這就去找大師兄。”
“嗯,去吧。”蒼栩只道,“掌門師伯已是知道消息,我應當很快就會出來,若掌門師伯沒有別的吩咐,我到時便來尋你和大師兄。”
鳳鳶點頭就跑了。
蒼栩目送鳳鳶離開後,掐了個訣将慕南枝重新放回仙鶴身上,才往主殿去了。問心崖上設有宗門陣法,想是曲柏舟已是知曉了問心崖上的異常,他往主殿而去時,守值的弟子都是直接向他行禮。
進入主殿,那一閃而逝的五彩羽再次出現。
是鳳凰。
靈獸易尋,但似鳳凰這樣的瑞鳥卻極難尋得,整個玄天宗,乃至仙門裏,也唯有玄機閣閣主曲桑數百年前于一處神殒之地找回了一顆鳳凰蛋,孵出了鳳凰“銜月”。
銜月在藏雲閣,三師叔肯定也在。
果不其然,主殿之上,掌門曲柏舟與玄機閣閣主曲桑端然而坐。
掌門曲柏舟是渡劫期修為,玄機閣閣主曲桑修為雖低于曲柏舟,卻也是大乘期的修為,兩人即使沒有刻意釋放威壓,可屬于高階修士震怒時的威懾卻也能壓得殿內弟子不敢喘息。
蒼栩從那只鳳凰身上收回目光,從容不迫地走近,欠身行禮:“弟子蒼栩見過掌門師伯,三師叔。”
從兩人身上隐約的怒意便可明白兩人已知曉了問心崖發生的事,倒也不必蒼栩再多言,只需簡明扼要的陳述實情即可。
蒼栩禀告完,曲桑站起身,那一身勝雪長袍随着她緩步下臺階而逶迤垂落,如高山白雪,“問心崖上之事,你和阿鳶處理得很好,此事事關宗門聲譽,慕南枝要罰,但不宜外傳。見真和佑安到底年紀輕了些,不如阿栩你謹慎,你過些時辰便下山去,确保此事不能外傳。”
“弟子明白。”蒼栩自然明白其中意思。
徒弟仰慕師尊,于宗門聲譽來說,是絕對的污點,但于慕南枝來說,這也是一個輕判的可能。
“嗯。”曲桑微颔首,又問,“慕南枝呢?”
她的聲音如霜雪,此刻更是含了三分冰寒。
“慕師妹昏睡了過去,暫時被弟子安排在殿外。”蒼栩面不改色地執劍回禀道。
曲桑只是性子冷,卻并非兇惡不講理之流,何況慕南枝是洛迦座下最小的弟子,又天真浪漫、勤奮刻苦,往日裏她待慕南枝一向是極好,只是沒想到她竟存了這樣大逆不道的心思。
因此,她聞言,微蹙了蹙眉,倒是沒有別的表示,只是那一身的怒意卻到底未能消散。
曲柏舟和曲桑是兄妹,性格多少相似,只是曲柏舟身為掌門,威儀更重,也不似曲桑心軟,徑直吩咐了身邊弟子先将慕南枝收押于清規殿後,又向蒼栩道:“今日之事,你與阿鳶處理得極好,但阿栩,凡心未斷是心有雜念,是不該,是不能,也是不利于修行,你須謹記,不該有的心思萬不可有。你的師尊受仙門衆人景仰的玄微仙尊,是仙門之首,他在,方能得守護天下安穩,他的肩上是蒼生社稷,你身為他的弟子,也必當以身作則,可明白?”
這是敲打,是防範于未然。
屬于高階修士的威壓鋪天蓋地席卷而來,蒼栩修為雖稍低于曲柏舟,可他是劍修。強大的威壓之下,他面不改色,只恭敬地垂眸躬身,“弟子謹記師伯教誨。”
蒼栩生性清冷,應是玄微座下三個女弟子裏最不易動情的,思及此,曲柏舟稍斂了氣勢,“我已傳信與你師尊,讓他盡快回來,你便先行去處置宗門大測餘下的事宜吧。”
“是,弟子這便下山。”蒼栩很清楚曲柏舟和曲桑正在氣頭上,若是現在為慕南枝求情,只會觸怒兩人而已,便姿态沉穩地行了禮就轉身退下。
從始至終,他都冷然淡定至極,回話更是句句簡短,能不多言便不多言。
曲桑看着蒼栩的身影徹底消失,才緩緩收回視線,想起從封靈鏡裏看見的那一幕,那一身隐約的怒意隐有加重的趨勢,她蹙眉,“兄長,師兄還未有回信嗎?”
以曲柏舟的修為,從玄天宗傳信至誨海,不需一炷香的時間。而以洛迦那一身不知何幾的修為,只要收到傳信,回信不過是一息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