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西席???“阿姊,與其關心長公……
這自然也無可厚非。
本這二人亦是因沈绮方才能認得。
早幾年剛剛認識的時候,沈绮一個勁地硬拉着李诏與沈池說話,好似覺得自己與她要好,那也更要與她親近的兄長熟絡要好起來。
如此三人才算得上親密無間的摯友,令沈绮心滿意足地舒坦。
沈池看出李诏透露出了對他的一絲生分,寬解道:“不不不,我眼下只有一件要緊事,那便是作陪高麗人,可哪裏需要時時刻刻都在他們身邊的?”他笑說自己的消極怠然,“你與我有什麽好客氣的?”
沈池并不願被當做這外人來看待。李诏只當他兄妹二人秉性相似,皆是自來熟的主兒。
爾後又聽他再次重申,提了來意:“秦先吾被調離京城,将此事交付于我,身為至交好友,理應替他擔起這責任。更何況李詢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弟弟,正是該匡正禮法的年紀,我又是禮部的,自然樂意将所知傾囊相授,何樂不為呢?”
“你若不覺麻煩,我自然覺得是相熟之人來管李詢為好。話說回來,我母親實則對你來教課一事極為滿意,”李诏舒心了些許,笑着誇了回去,又問:“今日下來,李詢有沒有胡攪蠻纏?”
“那倒沒有,只是一見我便拿出九連環來讓我解。”沈池唇角一淺,“這幾年的小伢兒也還喜歡玩這個?”
李诏不忍發笑:“他這幾日對九連環上頭,見誰都要檢驗一遍,好似這是同他做朋友的通關關卡。解得出才與你說話,解得快才對你刮目相看。”
“幸好我還記得些訣竅,否則還當不了他的教書先生。”沈池頗有些慶幸。
“罷了,不來我及笄禮,也原諒你了。”李诏念及往後還得害他為李詢多費心,更覺對不住,本是一句怪他不來觀禮的玩笑話,她不想沈池往心裏去,于是從身後鬥櫃處拿出一盒手心大小精致花樣的小瓷罐,放在他面前,道:“好看極了,你托沈绮給我的香膏我用過了,清清甜甜,确實好聞。”
沈池的心意被領,他亦覺舒坦,心間微動。
李诏似是覺得這招頗為受用,沈池樂得聽人說好話,于是又伸出手,放在沈池鼻尖附近,整個人湊近了些:“今日也用了,你聞聞?”
沁人卻不甜膩,混合着少女清淡如風的體香,恰到好處地蓋過草藥的濃郁,沒有一貫的脂粉氣。
沈池心口一噔,甚至分辨不出令他心跳漏拍的,到底是哪一種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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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李诏離得太近了,沈池想。
這并不是一個妥當的距離。
撇開那稍縱即逝的不自在,安頓好一瞬的胡思亂想,他又恢複了從容不迫,瞧着李诏輕輕一笑:“你是桂花開的時節裏生的,我想你該喜歡這個。”
似被人由衷關心,李诏亦是欣悅。
“極合心意,”她首肯,又問他:“不知道沈绮有沒有替我道謝?”
沈池不遺餘力地嘲笑自家妹妹:“此人哪裏靠得住?你托她做事,十有八九都會忘的。”惹得李诏發笑。
“如此,我得當面說一聲,”李诏彎起了眼兒,“謝謝你記得我的生辰。”
李詢好不容易經受住了沈池的摧殘,想着來李诏面前撒一撒嬌。
颠颠地跑了過來,卻見他的這位新晉夫子也在自家阿姊屋裏坐着。
一時之間,不知該不該進去。
還是婧娴先瞧見了舉棋不定的李詢,喚了他一聲:“二少爺。”才讓李詢沒辦法遮掩,硬着頭皮進到了屋子裏。
“阿姊。”他卻是看向沈池,“沈二哥哥……哦,夫子好。”
沈池一臉笑意,而李诏俯望向門口的那個小兒,卻道:“功課寫完了麽?”
“阿姊這麽不待見我?”李詢不滿地跨入了門檻,逮住機會,就擡開她的手,一屁股坐到了李诏的腿上。
李诏以下巴頂住他的腦勺,雙手按住他的膝蓋,笑着不讓李詢亂動。
留得自家弟弟與他家哥哥面面相觑。
沈池首先破功,沒忍住大笑了出來:“不愧是李诏你,治弟有方。”
而李詢動彈不得,哭喪着臉說:“我是一片好心體諒,來瞧瞧你病好得如何了。眼下阿姊這麽對我,良心被狼吃了。”
這副捉急模樣,卻讓李诏笑得更歡樂了。
說話間已到了用晚膳的時候,李诏想着盡主人之誼留沈池吃一頓。然而此人竟然也不客氣,順理成章地留在了李府,同一桌子人熱熱鬧鬧心安理得地吃起了菜來。
李诏想他身上的這一點倒是與沈绮如出一轍,當真是兩兄妹。
李罄文回來晚了,見一大家子已經動起了筷子,又發覺這位沈府二公子沈池也在,還愣了一瞬,随即在聽到他起身問好後,面色恢複如常。
“你這次帶回來的高麗人,見那模樣,個子倒是比起我們漢人要高上半頭。”李畫棋笑着道,“沈池你本也不算個矮的,站在他們身邊還是差一點。”
“沈二少爺也是還在長身體的年紀,那些跟來的高麗人大抵都是青壯年。更何況北方人就是個兒高一些。”章旋月插了一嘴,“要是我們詢兒往後有八尺,也足夠了。”
“高麗人高才叫高麗嗎?”趙棉坐在李诏邊上,歪着頭看了一眼沈池,問道。
“高麗是高句麗國的簡稱,那裏的語言用詞與我們不一樣,”沈池笑着與小妹妹說,“就與鞑靼、瓦剌一樣,并非從字面意思理解的。”
“自北方被攻占以來,高麗國同我朝往來甚少,如今怎麽又派使者又送王子來京?”李诏也提了一句。
沈池笑:“我在那兒聽人高麗貴族講,于男子來說,馬匹是他們所需;于女子來說,瓷器是他們所缺。”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李罄文,再側頭與李诏道:“而這兩樣,我朝都不乏,西南養馬,東南造窯,因而多為出口,白銀流入,國庫至此充盈。倘若宋不再予以支援,則高麗無馬不成騎軍,亦會被蒙古女真所擾。而若無金銀瓷器的犒勞,也難再組雇傭軍。”
“因而此舉是他們在向我們示好?”李诏問道,“倘若這王子并非真王子,不過是個昭君,若往後百年內兩國再起沖突,不也毫無威懾?”
“昭君有什麽不好?”李詢吃着碗裏的,卻豎着耳朵在聽人交談,“阿姊你也不過是多了個‘陽’字,便可高人一等了?”勢必要将方才受得欺負盡數奉還。
“與我宋朝來說,只要高麗對外宣這是王子便好,無關真假。而高麗小國也不會做出螳臂當車的事來。”沈池與李诏解釋道。
李罄文聽在耳裏卻不發一詞,以至于沈池不敢妄下定論,怕被當成非議朝政的黃口小兒。
他有些收斂道:“更何況,攘外必先安內,宋室政局穩定,變法倫常重振,若真有戰亂,也是與蒙古、與金國的。諸如琉球、高麗等小國不足為患。”
聽到此,李诏不由地下意識瞧了瞧李畫棋的面色。而她好似沒有耳聞,只是老夫人周氏順遂着說了一句:“攘外必先安內,既是家國事,則在這個家裏是以家為重。”
“那是呀,我們凡事皆聽老祖宗的。”翠羽總是極為捧場,把老夫人哄得開開心心滿滿意意的。
“爹爹在外操心國事,回來還是得聽祖母的。”李詢看着大人的臉色,倒也說了一句讨人歡心的話。
只是李诏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不想過多牽扯到家裏人自賣自誇的局中去,小聲湊近沈池問道:“對了,我昨日聽沈绮說高麗王子亦要來太學,也要來比賽馬球,他漢話說得如何?”
“高麗也唯有貴族學漢學,他自幼學說漢話,你為何對此如此感興趣?”因太靠近了,沈池的耳畔微微泛紅,又克制地以手扇風,試圖褪去燙意。他不解為何李诏一直在問高麗的事。
李诏自然不能将所想就這麽随便地和盤托出,簡單來講,她不過是想知道高麗參延年益壽的功效如何,自己小命未續,是想多學習一些他地的處方,撇去自身不提,只是道了句:“高麗王子與檀姐姐年齡相仿,倘若模樣俊俏定是橫了心來做驸馬的。”
沈池聞言愣了片刻,不曉得如何回複,卻聽到李詢不留情面地對李诏道:
“阿姊,與其關心長公主,不如關心下自己。”
“喂,李詢你又在說些什麽?”李诏裝作聽不明白,狠狠地拍了他一下。
李詢拿着筷子的手一颠,哼了一聲。
“詢兒他就是趙玠的跟屁蟲,沈二哥往後來教他,得好好殺殺他的威風。”趙棉也幫着說了句,對上了李诏的雙眼,笑了笑。
也只有姓趙之人方敢這般以稱呼當朝太子了,李诏想。
李詢被這姐妹倆聯合起來攻讦,覺得沒意思極了,又悶頭吃起了白米飯。
李诏從趙棉那兒收回目光,卻瞥見李畫棋不曉得為什麽驟然面色極為難看,還未出聲關切,卻見她一下子捂住了嘴巴離開了圓桌。
婧娴見勢跟了出去搭把手,待送她回來後,婧娴眼神飄移,幾次李诏想發問,卻始終沒有得到機會回應。
等沈池離開後,趙棉便纏着李诏在游廊裏逛了許久。
“我同我娘今日入宮了看皇祖母了。”趙棉挽着李诏的手,“她一個人在宮裏冷清極了,我說那我天天來陪,她卻不要我去。诏诏姐姐知道是為什麽嗎?大人的心思太難猜啦。”
“她若叫你不必去便不必去,我想是聚少離多,若多與她待在一起,等到你們回廣州了,又更生思念。索性不如不見,也就不挂念這件事了。”李诏雖嘴上在應趙棉,心中卻反複顧念着姑母方才的離席。
“皇祖母若真的這樣想不是一葉障目嗎?歸根結底不是我去不去陪她,而是她患得患失罷了。”
“阿棉,你懂事的話,也要體恤關照她的心情。”
“好……”被李诏忽然的勸教,趙棉又立刻退縮了起來,“娘親方才身子不适,我想着回了,看看她。”
“我便不去了,姑母安心休息,你替我問聲好。”李诏意識到自己太端着,反倒令人不快,于是扯了扯笑,不欲唐突打擾。
人有本分,規矩則教人做分內之事,不得僭越。
若自己過分探究無關的事,或許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趙棉看不懂李诏在想些什麽,想着這位姐姐是也成了大人,便叫人捉摸不透了麽?
“诏诏姐姐,”趙棉突然喚了她一聲,而不曉得自己為何覺得生分不習慣,話在嘴邊,又一下子都忘了,最終也不過說了一句:“也要多保重身體。”
李诏聞言緩和了神情,笑着看向她的眼睛,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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