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及笄???“你同元家那位公子如……
因太多權衡,顯得不夠真誠,是而笑意都忸怩似假。失之于赤忱,丹心便不可見。
李畫棋只覺李诏太不争氣,更叫人大失所望。分明是個孩子,怎能滿腦子憂思,強憋着不任性?
“分明是祖母裝糊塗。”李诏被柱子的影子擋去大半神色,無奈道:“你們長輩四人的心思,各有不同。叫我該聽誰的呢?”
“當然是聽你自己的。”李畫棋此時情緒雜陳,占據心頭,既憐愛心疼,又恨鐵不成鋼,不由得感慨又忍不住責怪:“活得這麽委屈做什麽?”
何來的委屈?
李诏倒是不明白了,她從來沒感到自己受了虧欠,只是覺得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即便未來真與太子趙玠完婚,也不算一場太差的婚事。畢竟身負的光輝與榮寵,是他人所仰慕觊觎的,是他人傾其所有也得不到的。
更何況,就李诏淺薄處世的經驗來講,在這趙家,什麽事情皆有變數。切記宮中無準信,或是今朝選她入東宮,明兒又瞧上了其他人。
因而此事,雖要當真,卻不可認真。
“真的是被教壞了。”李畫棋心下咒罵李罄文,不想波及無辜反倒中傷他人,拍了拍李诏的後背,又忿忿提起:“趙玠那孩子,苦大仇深的,怪是老成,無趣得很。”
李诏尤為善于自我勸解,篤信道:“那也比同齡人更為穩重。”
李畫棋的手心暖暖的,了然她的好意,是而李诏驀然覺着這位姑母好似也沒印象中的那麽難纏。
“對了,”李畫棋藏不住話,看着李诏的眼底還是探尋:“你怎麽回來的?”
李诏有些遲疑,因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被人瞧見坐在了元望琛的馬背後面。又會被人如何指摘?
“順道搭了人一程。”她說得含糊不清,而李畫棋透亮的眸光令李诏有幾分不自在。
“從前的小姑娘的确長大了,有些事兒不與他們說也罷,于我就不必見外。”李畫棋思覺自身與府中人性情皆不一樣,沒有什麽長輩的架子,或能與這些伢兒更好相處,又好奇問她道:“你同元家那位公子如今還有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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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叫做來往?
李诏一時愣怔,想了想,給予一個中庸的說法:“畢竟同在一個學堂。”
“是嗎?”李畫棋反問,“他自小聽力有疾,你若能幫,則多幫一些。”話語中似是陳懇。
李诏未等到下文,李畫棋甚少有默然不語的時候,而眼下她卻一副與平日大相徑庭的模樣。眸光逐漸飄遠,瞳孔倒映着庭中的那一株海棠,似是沉緬到某個式微不可及的往昔歲月。
只一瞬,李诏甚至在她眼底,看出一絲與自己極為相似的情緒:愧疚。
只是不知她這位姑母的愧疚又是從何而生了。
“我自然會幫,”李诏點了點頭,雖然有些難言,卻還是如實說道:“可他不接受的。”
李畫棋收起了飄忽的情緒,眼中調侃:“今日我見他載你入城,還當這陳年舊事早就和解。”
聞此言李诏還是一驚,怕被誤會了關系。
“從前的确是我之過,害他至此,如今他得人非議與嘲笑,似肩上穿孔釘釘,這叫人如何輕易和解?”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錯卻有大小之分。
更何況,一句原諒,又怎能将過往一切一筆勾銷。
“你講你同他無法走得近,”李畫棋的話向來不會不經意,“你那位姨母,卻是格外有心。”
聞言,李诏有過一剎的詫異。
猶疑片刻後,追問了下去:“姑母是今日在宮內瞧見了什麽?”
“今日容俪出殡,日子屈指可算。我自然不解,皇後為何要趕在這一日請元家那位入宮?是替誰恕罪呢?”李畫棋別有深意地看向李诏,“诏诏不會不清楚,皇後的為人。”
大度,卻善妒。
容俪的存在,本就是對她威儀的挑釁,往重了說,是視之為恥辱。本該是水火不相容的關系,楊熙玉為什麽要特邀元望琛,一改平日的綏靖,而是急着撫平撸順少年的逆鱗呢?
李诏在章旋月的主張下換了兩套衣服。李畫棋則又與之擇了一些首飾相配,手指抽開小屜,在妝奁盒中挑選,手落在皇後給予的那根素淨的玉釵之上,卻有一瞬不易察覺的停頓。
李诏見李畫棋駕輕就熟地撥找簪釵,卻偏偏避開了那一支。
“明日及笄禮上,皇後到訪,定會問起。”章旋月見到李畫棋這個動作,有意提醒不容忽視的事實。
李畫棋眼底出現一絲惶惑,爾後這樣的情緒似乎消散,不以為意道:“便說是我說的,同這衣物不相配而已。诏诏,你記着了麽?”
李诏看了一眼章旋月的眼色,揣摩着李畫棋的心思,此時也不好随意忤逆姑母:“我将玉釵随身帶着,屆時由我來同姨母說,她不會怪罪的。”
“明早我再去問問母親的意思。”章旋月依舊謹小慎微。
“何必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李畫棋看着兩人,微惱:“不必與她說了,此事的确叫人兩難,但诏诏還小,她給這釵子,不清不楚的,也不說個緣由,怕是叫人會錯了意思。我們的姑娘也由不得耽誤。”
章旋月溫柔地發問,話語裏卻是一副不容置喙的語氣:“照二娘子的意思,皇後此舉為何意?為何成了耽誤?”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綿裏藏針,意見卻不一,雖然沒有起争執,氣氛卻是有一些微妙。
幸好下人将洗漱好的趙棉送了過來,暫時中止了這一尴尬的處境。
李诏見此,立刻走了幾步靠近趙棉道:“棉妹妹,你看。”
趙棉打着哈欠,看着李诏裏外穿了三層的模樣,努力睜着眼睛瞧着李诏打扮好的沉甸甸的腦袋,小聲地道:“好看是好看,诏诏姐姐是真好看。可是……做大人太麻煩了,頭不重麽?我還是不當大人了。”
“換兩套衣服就嫌麻煩?”李畫棋噗嗤一下笑出來,又責怪,“這懶惰脾氣不知是從哪裏學來的。”
趙棉笑得眯起了眼睛,回頭看了一眼李诏,又對李畫棋說:“誰是我娘親,我就從誰那裏學的。”話完,又揣着幾分小心翼翼。
李畫棋呼出一口氣,滿眼無奈的寵溺:“越來越無禮了啊你。”
趙棉知錯一般笑嘻嘻地抱住了李畫棋的手臂,怕被再批評了,便不再胡鬧。
“阿棉可乖着呢。”章旋月看着趙棉道,“小姑娘都是一眼就長大了。”
李畫棋摸了摸趙棉的頭,似是感慨,難得放下架子,同章旋月貼心道:“若非嫂嫂你悉心照顧,诏诏也不會長得這麽好。”
章旋月溫婉地笑了笑:“我是做母親的,什麽事皆是應該的。”
李诏覺得是應該在此時彎一彎嘴角,卻一時語滞,不知該說出什麽感人肺腑的話來,還是有些見外地道:
“這些日子母親也辛苦了,今晚學完禮儀,我們就早點歇息罷。”
“好,明兒還要累上一日呢。”
翌日。
因章旋月操持得力,又有相當一群人幫襯着,管教嬷嬷帶着她授以“婦德、婦容、婦功、婦言”,李诏實則并不費什麽腦筋,只是照本宣科地畫葫蘆罷了。
老夫人周氏、李罄文與章旋月坐主人位,李畫棋算是正賓,婧娴在一旁托盤,立于場地西側,面朝南,将發笄、發簪、釵笄依次排開。趙棉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立在李诏邊上充當贊者。
禮樂聲起,李诏換了采衣立在東堂內,初加了檀木發笄以及素藕襦裙。再加嵌珠發簪,尾部有流蘇,爾後披上鵝黃暗紋的曲裾深衣,以柳綠為腰封。由李畫棋替之戴上釵冠,婧娴又呈上水紅鑲海棠紅的廣袖長裳禮服,逐一佩绶粉晶翠玉等飾物。
被重重的禮服壓得有些喘不過氣,只是腰上也束了好多層,乃至午時的李诏沒什麽胃口。婧娴見此,特地替她倒了一壺涼茶。
一早下來,儀式在無外人的情況下,順順利利地完成了。
下午稍作休息,方是迎來賓客,準備以醴酒敬人。
李府門前自然是賓客盈門。
因李罄文如今在朝中的高位,亦得益于李诏姨母是當今皇後的關系。
本是氏族之間的一場簡單宴席,卻因官家駕到,将之成了一場“天家”的慶祝,于是乎這及笄禮上歌舞規制與酒食筵席又皆令禮官去打點了。文武百官宗族世家們又何嘗不想在宮外見到高高在上的帝王趙适,也在所謂的“家宴”中分得一杯羹,好似自己也與皇族沾親帶故了。
李罄文料如是,眼見此,只是默許。他借了李诏及笄的名義,卻并不期望李诏是今日的焦點。
這是父女二人都心照不宣的事。
因而李诏實則不将今天當作她的生辰,或者說她本就對生辰雲雲的事兒淡薄。而不鹹不淡的神色,在他人看來她或許還在為未曾見過面便離世的母親而傷懷。
被當成孝女也未嘗不可,李诏想,因為所謂生辰,是生她之日,也是亡她之日。
帝後一改往日着裝面貌,沒有禮服華冠,輕簡許多,好似家人之間的來往,拉近了與李府上下衆人的距離。
大多數人自然看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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