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姑母???“我是大人了
少女的一句“想”,倒讓少年有些發怔,這未有防備的顧念與關切叫人覺得太不真切,亦無處安放。
“為什麽?”元望琛吞下喉中幹澀,脫口而出,好似一句單刀直入的逼問。
李诏被一下子問住,話噎在喉嚨裏,一時想不好如何回答,一下子松開了手,吸了吸發酸的鼻子,顧左右而言他:“我夢見你掐我脖子了。”
顯而易見,這個回答是元望琛意料之外的。這麽沒頭沒尾的講出一句,一點也不符合李诏如今在衆人面前所營造的角色。
“然後?”元望琛似是感到難得有趣,語氣松了起來,好似二人之間沒那麽多橫亘着的隔閡。
“你怕我殺了你?”他甚至自嘲一般地笑了起來,“我沒那麽糊塗。”然而在看到李诏嚴肅的潸然眼色時,元望琛卻有一點慌了:“你真這樣想?”
李诏蹙眉,寬慰自己道:“我或是有些睡糊塗了。”是而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現在是夢嗎?”元望琛瞧着她似霜月沉靜的側臉,心下感慨,又別開頭去,小口飲着杯中茶,沒有再看向她。
是夢吧,她想。
心平氣和坐在一塊,怎麽不是夢呢?
但李诏不會說出口。
二人之間的氣氛幾乎停滞,溫度降到了極低的冰點,她不知如何化解,只見李詢玩轉不開九連環,扶着李诏站了起來,兀自将它遞給了元望琛。
無論是李诏,還是元望琛都有片刻地吃驚。
李诏頗有些緊張,手兒便閑不住,摸着李詢的頭,問:“給他幹什麽?”
李詢沒有回答李诏的問題,而是好奇地打量着元望琛,對他說:“你花多久能解開?”
元望琛難得眉目之間松軟了幾分:“在我小時候,半刻鐘能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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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元哥哥多小的時候?”李詢站着不舒服,索性跪在了席上,趴靠着李诏腿,探出頭來問。
元望琛似是想起了什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瞥了一眼:“和你這麽大的時候。”
七歲左右。
大抵是都想起了當年發生的事,使得二人好不容易找到平衡之處的脆弱處境一下子變得更為難堪。
李诏聞言,覺察到了幾分不同尋常,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
元望琛手速加快,專心轉動解着環,還未等人看清動作,三兩下就依次繞開環,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将之盡數解散。
李詢伸出了手,元望琛把解開的散環放到了他的手中,把條狀框架還給了李诏。
他沒有再多言什麽,便從席上離開了。
李诏拿着手中的黃銅框架,心裏并不是滋味,看了一眼好似稚氣的李詢,道:“誰讓你摻合的?”
“沒有人。”李詢搖搖頭,無辜地看着李诏,“我只是聽太子哥哥他們說選了幾位伴讀。”
“幾位伴讀?”李诏重複了一遍,越發迷惑。這與趙檀所言相去甚遠啊,誰能料到元望琛也在這名單之上。
“沒我。”李詢一攤手,一副不服輸的模樣,又探頭試圖去尋元望琛的身影,無果。
而聽李章氏在喚他名字,則起了身,乖乖坐回原先的位置。
要說李罄文與元瞻之間最大的差別,便是對待家人與廟堂之間态度。
前者避免家人與政事之間不必要的接觸,在此之中劃出一道楚河漢界來,小心提防防止落入泥淖;後者卻是為了登高,抓住一切機會使出渾身解數,仰仗妻兒可用之處。
可以說李罄文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可以說是趨利避害;反之,元瞻可以是共苦同甘,也可以是坐收漁利、不折手段。
總之,要捧他們升天也行,換一種說法,要捧殺他們也可。
從宮中出來後,一路上李詢精神還很足,在馬車裏上上下下地跳,被晃得頭暈的李诏将他一把抓住:“不準亂跑。”
“阿姊困了?”李詢轉過頭來窺了一眼她。
“你安靜一會。”李詢合上眼道。
“阿姊今兒在和元哥哥說什麽?”李詢掙脫出來。
“小孩子不懂的。”李诏沒怎麽理睬他,随便搪塞過去。
可他不罷休,挨着李诏道:“你倆什麽時候認識的?”
“那時候你還沒生出來呢。”
“那他說的小時候就能在一刻鐘之內解開九連環是真的假的?”
李诏換了個方向,回想了一番七歲時模糊的記憶,背對着李詢:“真的。”
李詢嘆氣,一派苦大仇深之色:“為什麽不找我做伴讀呢?”好似将那人視作自己敵對的競争者,卻也甘願敗下陣去。
“你自己想想。”
即便小小地打了個盹,李诏腦子裏還在琢磨。要化解與元望琛的幹戈,得循序漸進。
雖二人最後依舊有些不歡而散,所交談的東西也只浮于表面,李诏還是覺着自己取得了極大的進步。至少,他沒那麽抗拒,話中不是句句帶刺了。
虧得靜娴早早鋪好了被褥,李诏回了府裏之後,交代了一句:“明天下午我出門一趟。”也不交代清楚是去哪,趴到床上頭就要睡。
将羅帳拉下來的婧娴與拆着頭飾的李诏道:“二娘子回來了,明兒你還能去哪。”
李诏蹬了蹬腿,把頭蒙在被子裏,悶悶地說了聲:“知道了。”
二娘子是誰?平南王妃李畫棋也,講起話來喋喋不休,是最令李诏頭疼的姑母大人。
她的這位姑母李畫棋,與李罄文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性格卻不盡相同。
有些時候,李诏倒也十分佩服她姑母分明不小的歲數了,卻依舊單純直爽絲毫不做作,像是個一直以來被保護的極好的孩子,秉性也無半點長進。
與老夫人周氏一起用着早膳,李诏豎起了耳朵聽祖母難得絮絮叨叨:“她本來早該來臨安了,南面這個節氣裏大風大雨,多有耽擱。沒趕上中秋,寄了急信來,說不好錯過你及笄禮,差不多今日會到。”
“棉妹妹呢?”
“趙棉也一道來的。”
“她們這次來會待多久呢?”李诏兜了一個小馄饨。
“翠羽已經把房間收拾出來了,到九月再回去。”
“可惜姑父每次都不能與他們同來。”
“宗室子弟得了分封之後,便不可再踏入皇城一步。”祖母看了李诏一眼,“待你及笄禮之後,或是多有世家弟子登門來與你父親、與我來議你的婚事。倘若其中你有中意的,最好別離家太遠了,不然便與你姑姑一樣,一年只能見三次面。”
“即便在這臨安府之中,也有不得見面的地方。”李诏捏着調羹道。
老夫人周氏聞言,看了一眼李诏的臉色,緩聲打趣道:“昨日進宮,你是聽到了什麽?”
“檀姐姐說,昨日的中秋宴是是為太子選妃而設,詢兒卻與我說,是在物色太子伴讀,不曉得爹爹有無參議。”李诏放下了手中的碗,與老夫人道,“姨母和父親意見不合,還未到最後,也不知結果如何,我自己沒得選擇。”
“你是沒有想過,哪裏是沒有選擇。”周氏拿了巾帕擦了擦嘴角,“诏诏,不要把責任怪到長輩頭上。”
“我可不敢作什麽忤逆的事兒來,與我來說,怎樣都是兩難。”李诏想了想,又朝着老夫人周氏坐近了一些,“祖母您又怎麽看呢?”
“雖然不急,然說小你也不小了。婚事好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歸根到底,那是你自己的事。你不說出自己心裏的主意,我又能怎麽看呢?”
李诏消化着周氏的話,點點頭。此時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丫鬟還沒來得及禀報,她那位姑母便快步流星地直接入了後堂。
“阿棉走快些,”她往門外看了一眼,又朝着屋裏笑:“娘!诏诏!你們在過早嗎?”
趙棉随即才從李畫棋身後冒出一顆頭來,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外祖母、诏诏姐姐。”
老夫人周氏看着她二人,令丫鬟拉了兩個椅子:“你倆吃過了麽?”
“還沒,趕着早些過來,我是預備着來這吃呢。”李畫棋又問李诏,“诏诏今日沒去學堂麽?”
“今明這兩日皆不用去,我可以和棉妹妹一起了。”
“嗯,等會你帶阿棉好好逛逛臨安,她天天悶在家裏,從沒想着要出門。”
趙棉乖乖地坐在了李诏身邊,二人許久不見,而趙棉又是個害羞的主兒,以至于她只是羞怯地看了李诏一眼。
李诏替她二人擺好了碗筷,坐了下來,與趙棉指了指道:“有糯米燒賣。”
趙棉夾了一個,而聽她娘親與外祖母道:“趙遉沒能來,但一直給我念叨您呢,怕不能盡孝心時常拜訪,叫我拿了些石斛和茶葉給您。”
“這麽遠拿這些來做什麽,我這兒又不是沒有。”
“他就知道你會說這些,所以特地還去請了一尊南海觀音,和玄奘法師手抄的金剛經譯本,想着您定會将花果在佛前供奉。”李畫棋有模有樣地說着。
“平南王是個有心人,只是分封後戍邊,兩廣多荒蠻,窮苦地方不容易。你跟着去了那麽長時間,也總該磨了一磨你的這驕橫脾氣。”老夫人周氏見此,也難得開朗起來。
李诏附和道:“可南方氣候好,時常落雨,花木水果長得好,水土也養人,姑姑與妹妹都水靈,若有機會,我也想去看一看呢。”
“我都三十歲人了,經不起诏诏你這樣誇的。”李畫棋給周氏填了一點蘿蔔絲,轉頭與李诏說,“你來自然也好,住上幾個月與阿棉作伴。”
“我這是實話實說。”李诏笑笑。
李畫棋道:“阿棉的嘴就是不夠甜。”
“我是大人了。妹妹還小。”李诏無奈地與趙棉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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