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謊言
楚連翹在南湘住下已有幾日,也樂得去街上轉幾圈,只不過每次都有大批的丫鬟跟着,弄得她很是煩躁。
這樣下去,猴年馬月才能逃出去啊。
無奈,她只好裝模作樣地去茶館亦或是人流聚集之地打聽一些遙國的消息。
剛走入茶館,楚連翹便聽到隐隐約約地‘遙國’二字。心神一動,她坐在了那讨論人的隔壁一座。
“太子妃……這裏人多眼雜的,萬一沖撞了您就不好了,不若去樓上的包廂吧?”
提議的是丫鬟菱香,也是奈哲爾一直派來監視她的人。
楚連翹眉頭一豎:“吃茶當然是要熱熱鬧鬧的才有味道。”
菱香識趣地閉了嘴。
楚連翹裝模作樣地吃着茶,豎起耳朵聽着隔壁人的講話。
“……說來可嘆,那遙國的少将軍娶妻不過一年吧?就要給自己的妻子辦喪葬……”
楚連翹手一顫,茶杯差點打翻在地。
隔壁人聽到響聲,看她一眼,然後轉過頭,壓低了聲音:“據說那長公主秀麗無雙,可是卻非要亂跑,最後客死異鄉,紅顏薄命,真真可惜。”
“長公主死後,據說那少将軍悲痛欲絕,竟是病了幾日……”
不可能,這不可能。
楚連翹面色慘白,手指緊扣住茶杯。
謝博衍竟然信了奈哲爾的鬼話,準備給她辦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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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細想,然後又聽隔壁人說了起來。
“那少将軍不知從哪尋來了梅花,說要随之落葬,算算時日,應該是十日後就辦……”
楚連翹沒了心思繼續聽下去,眸光微動,然後匆匆起身,離開了茶館。
坐在隔壁的人看她離開,止了口,輕笑一聲,然後和其他幾人打着趣:“你說小嫂子能不能聽出我們言外之意?”
……
楚連翹倉皇回了太子府。
靠在門板上略略舒了口氣,随即門被扣響,她警惕道:“誰?”
奈哲爾的聲音響起:“我。”
她聲音哽咽:“……你有什麽事?”
“這麽傷心?”奈哲爾笑道,“我就說了吧,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謝博衍給你辦了喪葬後,下一步就是娶妻吧?”
剛才一回府,菱香就将茶館之事彙報給了他,他雖驚訝于謝博衍動作之絕情,卻也不免生出了些期望。
謝博衍都做到如此地步了,按楚連翹的脾性,恐怕很快就會向他示好。到時候,她會心甘情願地與他結親,也不會讓他毫無辦法了。
“你放屁!”楚連翹兇道,“你給我閉嘴!”
“這麽兇?”奈哲爾道,“謝博衍都抛棄你了,雖說本王不喜歡別人舍棄的東西,但你只要老老實實,本王也不會虧待你。”
門裏沒了聲音。
奈哲爾也不惱,頗有耐心地等着她。
過了許久,楚連翹沙啞的聲音響起:“……你讓我再想想。”
奈哲爾有些意外,旋即又釋然:被狠心抛棄了,她當然想開了。
他不準備逼她。畢竟抛開她的身份來說,她的才情容貌确實上等,也配得上這個位置,奈哲爾還隐隐想将她扶正,而非是以側妃之位草草納她。
……
收拾了一下心情,楚連翹找到奈哲爾。
奈哲爾看着她:“這麽快就想開了?”
楚連翹低眉含笑,剛剛哭過的眼眶還有些微紅,看上去模樣動人,她福了福身,放低聲音,柔聲說道:“既然臣妾都已經來到了太子府,自然是要安守本分,為自己尋個出路的。”
“你想開了就好,只要你安守本分,本王也不會虧待你。”
楚連翹溫順道:“太子殿下說的是。”她頓了頓,又作出一副為難表情,撫了撫臉頰旁的發絲,“臣妾……有一事相求。”
奈哲爾看她一眼,雙手交疊放于膝上,示意她開口:“但說無妨。”
“臣妾知曉殿下在之前就已經納妾,臣妾既然想要在太子府上過日子,自然要和妹妹們打聲招呼,好好相處,還望殿下同意。”
奈哲爾點頭,應允了她的請求。
楚連翹又道:“既然是在府上,臣妾認為也不用帶着那麽多丫鬟,免得讓妹妹們看了笑話。”
“随你。”
她離開了。
……
楚連翹招了招手示意丫鬟們離開。
丫鬟們猶豫着,她轉頭看向她們,語調平淡卻不容置疑:“本宮難不成在府裏還能出事逃跑?惹了主子不快,本宮倒是想知道你們究竟聽誰的。”
丫鬟們這才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
清淨了。
楚連翹如此想着,踱步到了妾室們居住的院子,然後簡單打量了一番。
院落很大,有個湖,幾個女子正蕩着秋千,笑語盈盈,見到楚連翹後斂了神色,上前行了禮:“王妃。”
楚連翹目光掃過她們,落在站着的女子身上:“你為何不行禮?”
“本小姐憑什麽向你這個賤女人行禮?”
楚連翹臉色微微變化,心底卻暗自發笑。
她還在尋機會呢,這就撞上來一個。
她擡了擡頭,眸中盡是挑釁:“我是太子殿下即将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你憑什麽不向本宮行禮?”
“就你?賤女人!你這個賤女人定是使了什麽狐媚手段勾引了奈哲爾哥哥!”
楚連翹面色平靜,反駁道:“有本事你也使個手段讓奈哲爾娶你為正妃,而不是只在這裏張牙舞爪,像一個瘋子。”
“…你!”
妾室們紛紛勸道:“清羽姑娘,不要生氣啊!太子妃姐姐她只是嫉妒你了,這才口不擇言。”
這哪是出言相勸,分明是火上澆油。
不過楚連翹巴不得看到這樣的景象,于是更加肆無忌憚:“說起來,還是你們的太子殿下強搶民女,我本有夫之婦,是你們愛慕的太子殿下不顧我反抗,硬是把我抓來了南湘。”
清羽氣得面色發紅:“好你個賤.婦!人盡可夫的蕩.婦!我想你原來的丈夫肯定已經尋了下家。”
楚連翹臉色一變:“我看你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清羽見此情形,知道戳到了她軟肋,便冷笑一聲:“說不定你那所謂的良人早就想休了你這狐媚子!”
“究其根底,你還是沒本事,連個男人都留不住。”楚連翹嘲諷道,“我看你也不過如此。”
清羽上前幾步,作勢就要打她,一想若是奈哲爾瞧見,自己形象盡毀。于是便命令身後的婢女:“這賤女人出言不遜,幫本小姐把這賤女人綁起來!本小姐要好好教訓她!”
“是。”
楚連翹暗暗感激謝博衍,他教她的那幾招拳腳,在他們的調侃間不過是三腳貓的功夫,如今卻足以讓她全身而退。
她靈巧閃身躲過幾次攻擊,見時間差不多,便刻意引着婢女們往湖邊走去。在一個婢女朝她伸手時故意一崴,叫了一聲,然後直直墜入水中。
她小時候落過水,自那以後就怕水得緊,可現在只能賭一把。
冰冷寒意滅頂襲來,她捂住了嘴,然後緊緊閉上了眼,祈禱着奈哲爾快些來。
岸上的衆人傻了眼。
誰都沒想到楚連翹會在這時候跌入湖中。
婢女顫顫巍巍地磕頭:“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奴婢只是伸了一下手!”
清羽面色陰沉。
這個賤女人!
清冷的聲音響起:“你們在幹什麽?”
清羽又驚又喜:“奈哲爾哥哥!”
奈哲爾掃了一圈,并未見到楚連翹的人,于是皺眉問道:“太子妃呢?”
小妾們七嘴八舌地說道:“太子妃……太子妃姐姐她……跳湖了!”
奈哲爾眼神一冷,看着地上跪着的丫鬟,然後示意身後的婢女下去找人。
楚連翹渾身濕透,臉色蒼白,秀眉緊皺,看上去落魄極了,好像下一刻就要撒手人寰。
奈哲爾的臉色一下變得難堪起來,對身後婢女道:“去宮裏請太醫過來,就說是我的命令。”
清羽怯生生地上前:“奈哲爾哥哥……”
奈哲爾抱起楚連翹,看着清羽,眼神仿若冬日結冰的湖泊,下一刻就要崩裂:“最好別讓本王知道你和這件事有什麽關系。”
說罷,他轉身離開。
清羽面色發白,站在原地,氣憤道:“…賤人!賤人!都怪那個賤人!”
小妾們圍了上來:“清羽妹妹,別生氣了,太子殿下不還是要依靠你爹爹手中的兵權才能立于朝廷嗎?妾身看那狐媚子只是太子殿下找回來的一個替身。”
清羽咬牙,委屈道:“可奈哲爾哥哥分明被那個狐媚子迷了眼,剛剛甚至那樣對我說話……”
小妾們心中白眼,可面上還都是笑意盈盈地提議:“清羽妹妹在太子殿下的分量肯定要比那狐媚子要多多了,那狐媚子初來南湘,哪來的根基?要妾身說,就是清羽妹妹不小心将她處死了,太子殿下也不會多說一個字呢!”
清羽眼眸一亮:“姐姐們說的是,是妹妹不開竅了,多謝姐姐們提點。”
小妾們捂着嘴,一副害羞的樣子,實則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些不屑。
真是蠢笨不堪,剛剛她若煽風點火,楚連翹如今便已經死了,還至于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