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生子
楚連翹睜開了眼。
思琴言畫很是驚喜,急忙扶着她坐起。
她聲音有些沙啞:“有博衍的消息了嗎?”
兩人面面相觑,咬了咬唇:“還未。”
楚連翹垂下眼簾,揮了揮手,岔開話題:“我有些餓了。”
兩人應下,推門離開,營房內又安靜下來。
楚連翹捏了捏眉心,聲音有些疲倦。
“換酒。”
“屬下在。”
“去問問邺安城裏有沒有民衆願意出來掃雪的,我願意支付酬金,只要他們把交界之處的雪掃幹淨些。”她頓了頓,又道,“你去看看滄溟那邊有沒有博衍他們的消息。”
換酒應了一聲,便去了。
思琴言畫推門進來,手上端着吃食。
楚連翹接過,吃了起來。
……
軍隊一深一淺地行在雪地間,萬幸避開了雪崩之處。
再行一日,應該就能到遙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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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博衍想想那震天動地的聲音,有些後怕。若是耽擱會,埋在雪下的就是他們了。
他微微猶豫,最後下令加緊行程。
沒有人抱怨,因為他們都知道天災可怕得很。
二月頭,邊境依然音訊全無。
楚連翹垂下眸,拿了鬥篷,準備出去走走。
“少夫人!少爺回來了!”
言畫的聲音從屋外傳來,楚連翹愣了愣,旋即打開門朝屋外快步走去。
急得鬥篷都被丢在一旁。
她就站在雪中,挽好的發髻都跑散了,一頭烏發在風中淩亂地飛舞着。
謝博衍利落下馬,吩咐容錦将百姓安置一下,又将自己的披風披在楚連翹身上:“怎麽不披鬥篷就出來了?”
楚連翹撫上他的臉,确認他真實存在後紅了眼眶,一副欲哭未哭的表情:“你幹嘛一封信都不給我寫,我都快急死了!”
“你知不知道我這幾天睡都睡不好,我一聽到滄溟雪崩我就急得慌,又不能去找你,只好讓換酒探查消息可是一點回音都沒有!”
“我又不敢給你寫信,怕耽誤你的事情,可你為什麽不抽空給我寫個信啊……”
“我被你氣得差些早産了!”楚連翹沒忍住落下淚,使勁錘他胸膛,“謝博衍,你混蛋,你最狗!”
“好好好我最狗我最狗。”謝博衍等她罵了個痛快,摟住她往屋子裏面走去,“謝博衍是大混蛋是狗男人。”
百姓們就看着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年輕少将一路哄着少女進了屋子,眉目間滿是柔情。
楚連翹逐漸止住哭聲,摟住了謝博衍。
她聲音哽咽:“我真的怕死了……戰場上刀劍無眼,我怕你受傷,怕你生病,什麽都怕……”
謝博衍哄她,輕拍着她的背:“不怕了,我回來了。”他頓了頓,故意道,“我怎麽舍得讓你做寡婦。”
楚連翹瞪他:“就你會說話!”
謝博衍笑了一聲。
楚連翹閉上眼,感受着謝博衍的體溫。
良久,她才放開他,擦了擦淚。
“去洗浴一下吧。”
“好。”
謝博衍去洗浴了,楚連翹自然也沒閑着。
她尋到容錦,喚了一聲:“容錦。”
“小嫂子有什麽事?”
楚連翹道:“暖茶我一直讓人熬着,可以分發給百姓們,還有邺安城那邊送過來了許多吃食,你一會也分一下,自己也別忘了吃些。”
容錦沒想到她這麽貼心:“多謝小嫂子了。”
楚連翹搖頭:“一家人。”
……
謝博衍洗浴完了。
頭發還淌着水,這次他自己擦幹了。
戰争打完了,可這并不意味着結束。
滄溟如今算是遙國的土地了,雖然雪崩塌了一些,可到底還有沒塌的地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重新劃分區域以及安置百姓。
百姓倒也通達事理:“遙國攻下了滄溟,我們以後就是大遙子民了,無非就想要個安穩生活。”
謝博衍沉思一下,拟了信往京城送去。
茲事體大,他好歹是臣子。
暫且将百姓安置在營房,他又去處理傷兵的事。
這一仗雖順利,但不免也有士兵受了傷。
好在都是小傷,讓軍醫治療一下便好。
處理完一切,謝博衍回了營房。
楚連翹正坐在榻上,桌上放着兩碗牛肉面。
注意到他來了,她彎眸,眼裏眼波流轉,示意他過來吃面。
湯湯水水的東西最能回暖,是以她才做了面。
少有的夫妻倆的恬靜溫暖時候。
面吃完了,楚連翹讓人收拾碗筷。
“你這次有沒有受傷啊?”
楚連翹一邊道,一邊在他身上找着受傷的痕跡。
謝博衍索性解了衣:“看個夠?”
楚連翹‘蹭’一下紅了臉,但還是看了看他有沒有受傷。
有幾處小傷,但都上了藥。
楚連翹松了口氣,給他理好衣服,又道:“馬上要到臨盆日了。”
謝博衍看了看她的肚子,握住她的手:“我陪你。”
她白他一眼:“你怎麽不說替我生呢。”
謝博衍輕笑,摟過她:“如果有這個選擇的話。”
楚連翹臉紅,并未接話。
良久她才開口:“……如果我真的挺不過來,那就麻煩你了。”
謝博衍沒有回話。
“當然,就算只有一線生機,我也會盡力的。”她補充,“幹嘛老悶悶不樂的?”
“……我不喜歡聽你講這種話題。”他抱住她,蹭了蹭她的臉頰,癢得她發笑。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行吧……”
臨盆日到了。
楚連翹從早晨就開始緊張得大喘氣,一看,謝博衍倒是比她還要緊張。
肚子從下午開始就有些不舒服,可到了晚上都沒個動靜。
楚連翹想着可能是明天了,結果後半夜肚子就開始疼得不行,吓得謝博衍趕緊給她抱到準備好的産房裏。
穩婆也是一直請在軍營中的。
謝博衍将一切都準備好了,可還是不免緊張。
……
楚連翹抓緊了床單,低低呻喚着。
汗水已經浸濕了衣衫,腹中疼痛卻只增不減,仿若有一把刀在肚子裏面攪着,尖銳難忍。
可她不敢叫出聲,那樣只會讓屋外的人擔心。
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楚連翹閉上眼大喘氣着。
屋外。
謝博衍心裏着急,一直在屋外不斷走來走去,謝臨淵和容錦則坐在旁邊,溫容和溫顏并肩而立。
容錦看謝博衍急成這樣,出來調節氣氛:“謝哥,我看你比小嫂子專業,要麽你進去替她生。”
謝博衍白他一眼,繼續在屋外踱步。
最後謝臨淵出聲道:“行了,消停點,給我坐下。”
謝博衍停了腳步,委屈道:“爹,我坐不住啊。”
謝臨淵想想也是,當初沈魚生産他急得差些就進了屋,索性不說話了。
思琴言畫不斷地進進出出,端着盆,盆裏是滿滿的血水,看得謝博衍心驚肉跳。
溫容溫顏略有些恍惚。
十八年前他們也這樣陪過楚明卿。
沒想到轉眼之間,她的女兒都已長大,也到了生産之日。
竟也是他們來陪。
兩人對視,皆從對方的臉上看出恍然。
已經三個時辰了,天都微微亮了,可裏面還未傳來動靜。
謝博衍忍不住問:“爹,娘生孩子也這麽安靜嗎?”
謝臨淵搖頭,淡定道:“生你的時候她問候了我十八輩祖宗。”
謝博衍:“……”
……
穩婆一直給楚連翹擦着身子,道:“長公主,羊水破了,宮口也開了,您再加把勁啊!不然你和孩子都有危險!”
穩婆覺得這對夫婦奇怪極了,少将軍讓她保大,長公主說什麽都要保小。而她只能祈禱母子平安。
楚連翹欲哭無淚,她已經沒了什麽力氣,額發被汗水浸濕黏在臉上,她只茫然睜着眼,手裏緊抓着被子。
腹下一墜,她痛得驚呼,鮮血不斷從身下流出。
“長公主,加把勁,孩子快出來了!”
楚連翹咬着嘴唇,心裏把謝博衍罵了好幾遍。
怎麽能那麽痛啊……
謝博衍聽着裏面一聲聲痛苦的呻喚,覺得真是度日如年。
不知道過了多久,裏面終于傳來了穩婆的驚呼:“生了!生了!”
“是個小世子!呀,還有個!”
“是雙生子!恭喜少夫人!”
與之相應的是兩道細微的哭聲。
謝博衍這才松下一口氣,正準備詢問一下楚連翹的情況,就聽裏面慌張道:“長公主堅持住!不能睡啊…!”
“溫公子呢!快進來!”
溫容溫顏急忙回房拿藥箱。
他的心瞬間提起,不顧阻攔便開了門進去,看都沒看兩個孩子一眼。
屋裏一股血腥味,楚連翹面色蒼白地躺在了床上,身下蔓延着的血色尤為刺眼。
她血崩了。
和夢裏一樣。
謝博衍的臉色一下變得難堪起來。
楚連翹扯出一個笑:“博衍……”
她滿臉的汗水,甚至還有着淚水。
謝博衍握住她的手,嗓音幹澀:“別睡,別睡……”
楚連翹只是扯起一個清淺的笑容,就這麽看着他,然後道:“……你答應過我的。”
謝博衍紅了眼眶,将她的手抵在唇上:“你別睡,我求你。”
楚連翹只是嘆了口氣:“……給我看看孩子吧?”
思琴言畫抱着兩個嬰兒在床前跪下,好讓楚連翹能看見。
楚連翹道:“孩子長得像博衍,以後一定好看,也不知道以後會是什麽性子。”
謝博衍故意開玩笑,好讓她保持清醒:“兩個小子皺皺巴巴的,哪裏像我了?”
楚連翹看着謝博衍,只笑,她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淺,眨了眨眼,落下淚:“……謝博衍。”
“怎麽了?”
“謝博衍。”
“嗯,我在。”
這是最後、最後一次直呼你的名字了。
她閉上了眼,輕聲道:“……再見。”
再見了,謝博衍。
這話由她說出口吧。
她的意識越來越沉,最終陷入了黑暗。
門再次被推開,溫容溫顏一身風雪,提着藥箱回來了。
“出去,都出去。”
婆子和丫鬟都退了。
溫容拿出金針按進穴道中,又将藥丸喂入楚連翹嘴中,讓她含着。
謝博衍一言不發,只是盯着楚連翹。
她好像只是睡着了。
溫容的額頭沁出細汗,溫顏給他擦去,他接連在幾處穴位上插了金針,最後收了針,放入藥箱。
謝博衍這才擡頭,溫容怔住,他竟是落了淚。
“師父,翹翹能醒嗎?”
“我只能保住翹翹的命,至于醒來……”
溫顏接上他的話:“我們也無能為力,要看翹翹的機緣了。”
“世間所有都靠個機緣巧合,也許翹翹能醒來,也許不能,也許醒來她什麽都不記得,誰都沒個定論。”
謝博衍壓下淚,點頭,然後規規矩矩行禮:“勞煩師父師伯了。”
溫容一怔,猶豫一瞬還是問了話:“如果翹翹一直不醒,那你怎麽辦?”
溫顏掐住溫容的手,不贊許地搖了搖頭。
他太清楚溫容的用意。
若是謝博衍回答納妾一類的想法,溫容肯定二話不說就将楚連翹帶回雲谷好生調養,一輩子讓她待在雲谷了。
他看向謝博衍。
真不知道他會怎麽回答。
謝博衍開口:“她既要睡,那我就等她醒來。她要睡一輩子,我就等她一輩子,孩子我先替她看管着。”
溫容點頭:“那我先走了。”
“……師父師伯慢走。”
待兩人走了,謝博衍重新喚了思琴言畫替楚連翹擦拭身子,将她抱回了營房。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感覺不是翹翹生孩子,是我在生孩子……
你們知道一個高中生寫這種超出知識範圍的劇情有多痛苦嗎jpg
【小劇場】
謝博衍(內心):那翹翹不能問候我的祖宗十八輩了,爹在這裏坐在呢……
楚連翹(內心):謝博衍,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