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冉冉
楚連翹身體好了後，先跟着謝博衍去了謝府。
謝博衍很是擔心她的身體，再三強調若是有不适就提出。
她點點頭。
雖然謝博衍一直說不需要準備什麽，但她還是準備了一些藥包與自己做的藥皂以表心意。
畢竟是去見自己未來的公公婆婆，總不能空手去吧。
她對謝博衍家中其實了解不多，只知他父母恩愛非常，他的父親更是未納過妾。
其餘的信息，好像只知道他還有個長他一歲的姐姐，謝雲舒了。
“緊張？”
謝博衍看着正襟危坐的楚連翹，不禁有些發笑。
楚連翹的手絞着衣擺，神色和動作已經暴露了她的心情，卻還是道：“……沒有。”
“你放心，我爹娘看得很開。”謝博衍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笑道，“他們說不定還會感謝你降伏了我。”
“……別瞎說。”楚連翹臉上燥熱一片，不由得低下了頭。
謝博衍看着少女如玉般的耳廓飛霞一抹，湊了上去，故意壓低聲線道：“你知道我爹娘最想要什麽嗎？”
“什麽？”
感受着耳畔溫熱的呼吸聲，楚連翹不由得繃直了身子，語調也稍稍提高。
看着少女緊張又好奇的反應，他勾起唇角，唇瓣有意無意地擦過她的耳垂：“他們更想要早點抱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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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連翹這下真的僵住了，她呆滞地看向身邊人，“這、我……”憋了半天，她才支支吾吾地說了一句，“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謝博衍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楚連翹看着他一抖一抖的肩膀，然後反應過來，忍不住發火：“……你耍我呢是吧？”
她掰過他的肩，直視着他，眉毛微皺。
“沒耍你啊，我認真的。”
他說這話時眉梢帶笑，讓楚連翹怎麽都說不出生氣的話。
馬車在這時停了下來。
謝博衍先下了馬車，然後牽着她的手，将她抱了下來。
楚連翹細細打量起了謝府。
首先吸引她目光的便是匾額上的“謝府”兩字。
矯若游龍，勁骨豐肌。
下筆之人一看便是灑脫恣意之人。
“府上的匾額是我爹寫的。”
謝博衍注意到她的目光，開口。
“嗯。”
楚連翹應了一聲，接着被謝博衍牽進了謝府。
剛進門就遇到一個綠衣丫鬟，看到他們後福了福身，綻開一個笑容：“少爺，長公主，老爺和夫人在正廳。”
“我知道了。”
他牽着楚連翹穿過門，又繞進庭院，最後到了正廳。
楚連翹有些緊張地跟着他，一路低着頭，直到進了正廳才反應過來，小聲道：“松手啦。”
他的爹娘可都看着呢……
“我才不松手。”
謝博衍牽着她坐下，手卻未放開。
楚連翹羞紅了臉，最後還是謝父先開了口打破尴尬的氣氛：“博衍，随我去書房。”
“……好。”
謝博衍拖長語調，有些不情不願地松開了手，松手之前還故意用手指蹭了蹭她的掌心，她瞪了他一眼，抽回手。
“娘，幫我照顧好翹翹。”
他回頭還不忘說一句。
“我又不是小孩子！”楚連翹下意識回了一句，然後意識到謝母還在一旁，忍不住臉紅，“讓您見笑了……咦？！沈、沈夫人……？”
楚連翹對這沈夫人印象極深。
因為看診時碰到她幾次，明明其他弟子的位置都很空閑，她卻偏偏要選擇她這裏。
而且每次都是風寒之類的小毛病，這沈夫人還借着問診的機會問她可有婚配……
“姑娘和博衍感情好，這是我們願意見的。”沈魚慢悠悠地抿了口茶，然後放下杯子，笑意盈盈地看向她，肯定道，“嗯，我就是沈夫人。”
作為過來人，她自然明白剛剛的舉動不過是謝博衍在側面告訴她楚連翹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她借着問診的機會，已經摸透了楚連翹的為人，是個溫軟的性子，醫術也高明，問她問題也不覺得煩，脾氣是一頂一的好。
真不知道自家兒子這種性子是怎麽入得了她的眼的……沈魚擔憂地想着，看向楚連翹的眼神頗有幾分同情。
楚連翹顯然沒明白沈魚目光的含義，只疑惑地喝了口茶。
……
“坐。”謝臨淵淡淡地說，又拿起面前的茶壺，給兩人各斟了一杯茶。
謝臨淵十七歲娶了沈魚為妻，十八歲那年先是有了謝雲舒，再然後有了謝博衍。
父子兩人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謝臨淵先開了口：“你自己怎麽想的？可別糟蹋小姑娘了。”
“她很好，能娶到她，是我一生的福分。”
謝博衍垂下眸，扶着茶杯的玉白手指因着滾燙的茶水而微微泛起淺紅。
謝臨淵在心中嘆了口氣，他當然知盡歡長公主是很好的人，也知兒子的一番心意，只是……
他正色道：“為父只是想提醒你，跟盡歡長公主成親，就相當于攀上了皇家這條路，我知你現在與皇上關系好，但也要做好準備。畢竟，以前的白家……”
他嘆了口氣，沒有說下去。
“狡兔死，走狗烹。爹，若沒有把握我也不會提親。”謝博衍開口，“……若是真走到這一步了，我也有信心護住一切。”
“你有數就好。”
謝臨淵放下茶杯，又仔細地端詳着面前的人。
少年已然長開，不再是那個青澀懵懂的孩子。
他還想說些什麽，最後卻只是開口道：“莫負了小姑娘。”
……
“我十五歲那年便嫁給了臨淵，隔年便有了雲舒這丫頭，再然後便有了博衍。”沈魚說着，眼底是柔軟的笑意，“博衍性子一部分承了臨淵，對于戰事看得通透。但又有些不像臨淵，臨淵有話直說，而博衍……曾經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
楚連翹沉默地聽着，眉眼低垂。
沈魚看她的模樣，便知道自家兒子沒有把自己的情況盡數告訴她，索性便替他遮掩了一番：“楚姑娘，請你好好待我們博衍，他這人雖會耍些小性子，卻也不壞的。”
到底是親生，話語間還是要幫襯幾分的。
“夫人，我會的。”楚連翹看向沈魚，眸子清亮透徹，言語真摯，“我雖然現在還不能和博衍并肩，但我會盡我努力追上他。”
沈魚被她眸中的笑意灼了一下，心底高興極了。
她果真沒看錯人，楚連翹也是極為喜歡自家兒子的。
沈魚悄聲道：“若是博衍這小子以後欺負你了，就找娘，娘給你做主。”
楚連翹愣了愣，臉頰微紅，點了點頭。
正巧此時謝博衍和謝臨淵從書房走出，看樣子也是聊完了。
謝臨淵和沈魚對視一眼，然後沈魚叫來一個小厮：“去叫雲舒回來。”
話音未落，便聽一道女聲響起：“娘，我這不回來了嘛，哪用得着人去叫！”
楚連翹還沒反應過來，剛準備朝門那邊望去，便被一人勾住了肩。
“這是弟媳吧？”謝雲舒打量着楚連翹，後者依舊沒反應過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挺漂亮的，就是怎麽看起來有點傻了些？也行，和我弟互補了。”
楚連翹下意識反駁：“我不傻的！”
說完後她才反應過來這樣做過于幼稚了些，忍不住紅了臉。
謝雲舒笑了一聲：“行啊老弟，你這找的弟媳跟你配套。”
謝博衍‘哼’了一聲：“翹翹哪裏都好。”
說完還掰開謝雲舒的胳膊，謝雲舒不可思議地看着他：“重色輕姐啊。”
“都少說兩句吧。”沈魚無語，“你們兩個真能鬧騰，學學人家連翹。”
“娘，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謝雲舒嘴上委屈，身體卻是誠實地随沈魚坐在座位上。
謝博衍拉着楚連翹就座，然後突然想到什麽，吩咐了丫鬟一句。
不一會，就見丫鬟端了一碗湯藥上來。
楚連翹對這味道再熟悉不過，這是她平日裏所喝的那種。
她迅速喝完了藥，只感覺嘴裏發苦，一時表情都冷了下來，可是又不好意思去要蜜餞。
謝博衍見她的臉都塌了下來，心裏忍不住發笑，然後便拿出一顆糖抵在她唇邊。
楚連翹愣了愣，然後吃了下去。
絲絲的甜味彌漫開，壓下了嘴中的苦澀。
沈魚笑意盈盈地看着謝博衍和楚連翹的互動，又轉頭看向謝雲舒：“你什麽時候也能找個？”
“緣分天注定，娘，你就別想了。”謝雲舒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食材倒入暖鍋中，繼續說着，“緣分到了，擋也擋不住。”
奶白色的湯和火紅的湯被鐵片隔開，正咕嚕咕嚕地冒着泡。
楚連翹有些新奇地看着暖鍋，專注的目光讓沈魚忍不住輕笑開口：“連翹以前吃過暖鍋嗎？”
“從來沒有吃過……”楚連翹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或許有些失禮，收回了目光，“以前在雲谷的時候，我們過年時會喝豆腐湯。雲谷四季如春，吃食上沒有什麽講究，所以日常飲食都比較的清淡。”
“那便嘗嘗這暖鍋，是北邊的特色。”
沈魚見暖鍋差不多了，便給楚連翹揀菜，她下意識道謝。
接下來的時間楚連翹便被謝博衍各種夾菜，楚連翹偷偷瞧了眼飯桌，就見謝臨淵也習慣性的給沈魚夾菜。
一頓飯吃得熱鬧，可楚連翹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沈魚心思細膩，倒是看出她為何局促，心中微嘆，待飯後便悄悄和謝博衍說：“有空便多帶連翹來謝府，我知她從小便無父無母，我看她今日也是在努力放下不适與我們相處，但到底還是不習慣的，指不定多來幾次便習慣了。”
謝博衍應了一聲，又道：“那我今日先帶翹翹回去了。”
“去吧。”沈魚揮了揮手，又叮囑道，“你們的婚事也該籌備起來了，我看你怎麽總是游手好閑的。別的不說，連翹是長公主，你怎麽一點表示都沒有。”說罷，沈魚瞪了他一眼，“大婚只有一次，多少女子都期盼着這一日，早就該準備起來，我看你倒是不急。”
謝博衍無辜地摸了摸鼻尖：“我準備了的。”
“哦？你準備什麽了？”沈魚挑眉，言語間頗為不屑，“準備了想要成親的心？”
他一噎：“……反正我就是準備了…現在還不能說就是了。”
“行吧行吧，快走吧你。”沈魚揮了揮手，待謝博衍走後便和自家夫君抱怨。
“你說我們怎麽會生這麽一個兒子，哪哪不像你我，連成親之事還要我提點他。”沈魚嘟囔着，“他看上連翹真是豬去拱白菜，偏偏白菜倒也看上豬了。”
謝臨淵好笑地放下書，摟過她，輕聲細語道：“哪有你這麽埋汰自家兒子的。”
……
“翹翹，我們走了。”
謝博衍敲了敲謝雲舒的房門，只聽到房內兩人不知在交談什麽。
沒聽到裏面的回應，他便直接推門進去，就看見兩人在試裙子。
裙子剛穿到一半，還有些松松垮垮的，謝雲舒正在給楚連翹系帶子，後者聽到響聲轉過頭來，愣愣地對上謝博衍的視線。
謝雲舒擡頭望向門口，看見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謝博衍，直接放開了手中的帶子，把謝博衍轟了出去。
楚連翹馬上反應過來捂住裙子。
謝家兵法傳男也傳女，謝博衍挨了幾下沒回手，如玉般的臉滿是紅暈：“是姐你自己不說話，我敲過門了的。”
“這能一樣嗎，女孩子的閨房不能随便進的，你以前讀的話本子都記哪去了？”謝雲舒恨鐵不成鋼的點了點謝博衍的額頭，“我真怕經你這麽一鬧騰，連翹不願當我店中的模子了。”
不當便不當，他還不想讓楚連翹被旁人看去了呢。
謝博衍在心中默默道。
自顧自地說着：“你先回去不行嗎？我一會送連翹回公主府就是了。”
“這不一樣。”
謝雲舒一陣無語，不就是想多和連翹待一會呗。
“行行行，你再等我們一會。”
謝雲舒回了房間，繼續給楚連翹系起了帶子，邊系邊說：“連翹你還來我店裏嗎？”
“我方才不是答應了舒姐姐說來麽，怎麽一會你就忘了？”楚連翹愣了愣，還未問出疑惑，便聽到謝雲舒爽利的聲音：“那就這麽說定了，到時我提前來找你。”
“好。”
謝雲舒最後給楚連翹理了理衣裙褶皺，然後開了門：“好了，你和博衍回去吧。”
……
楚連翹有些局促地坐在謝博衍身邊，注意到他的視線後忍不住問道：“怎麽了嗎？”
“沒有。”謝博衍移開視線，臉頰微紅，“這衣服……很襯你。”
“真的啊？”楚連翹雙眸含笑，馬車晃蕩，她頭上的步搖也微微顫動，“舒姐姐衣坊中的衣服都好好看！”
“你喜歡？”
謝博衍問她，心底盤算着怎麽說服她推掉做模子一事。
“嗯。”楚連翹點點頭，“所以我答應舒姐姐去她的衣坊做模子，她說我做模子買的人定會更多。”她掰起了手指，又說道，“可是我沒想那些，我想的是，若是我做了模子，就能穿上衣坊中的新衣了，又能幫上舒姐姐，這樣舒姐姐對我的印象也會更好些。”
謝博衍啞然，過了半天才開口：“嗯。”他停頓了一下，補充一句，“可是在我的眼裏，別人對你的印象不重要。”
“可是舒姐姐是你的家人啊。”她雙手摟着他脖子，直視着他，“謝博衍，我自小無父無母，從未體驗過親情，我對親情的理解一直空缺着，所以當你邀我去謝府時，我慌亂過，甚至今日也頻頻出錯……”
謝博衍動了動唇，然後被楚連翹捂住：“不許誇我！等我說完！”
“我在雲谷的時候，曾經以為我和大家之間的情感就是親情，可是今日我才發現……”她頓了頓，認真地看向謝博衍，雙眸純澈，“親情是血脈關系，是發自于內心的感情，是無法阻擋、是血濃于水。雲谷的關系對于我來說，好像更多的是責任感和安心感。”
“我……很向往親情。”她笑了笑，“我不是在讨好，我想和你們成為家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眸，然後松開了手，“我好像說太多了，是不是很自以為是啊……”
謝博衍扣住她的手，環住了她。
“翹翹，我很高興。真的、非常高興。”
他的話語有些顫抖。
高興你用溫暖來擁抱我，高興你真心想與我成為一家人。
“高興……高興你能成為我的娘子。”
得妻若此，夫複何求。
作者有話要說： 見！家！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