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柳暗
年宴那日意外地有些冷。
謝博衍來到長公主府時就看見楚連翹身披着胭脂紅的鬥篷,鬥篷邊鑲着白毛。
他沒記錯的話,這白毛應該是兔子毛。
倒真是襯她。
楚連翹的臉凍得微紅,白絨絨的兔毛簇擁在頸邊,更是顯得她嬌小的臉紅潤可愛。
“走吧。”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拉上馬車。
楚連翹點了點頭。
一路上顯得有些安靜,謝博衍首先開口打破沉默:“怎麽不說話?”
楚連翹張了張口,又好像想到什麽似地搖搖頭,将臉埋在毛領中。
“楚連翹,說話。”
他将她的身子掰過來,頭抵上她的額頭。
“……”她見躲不過,才開口,“我有點…傷風了……”
她聲音沙啞,神色怏怏,怎麽聽都不像是“有點”的樣子。
謝博衍的神情驀地沉了下來,他還未開口,就被楚連翹拉住衣服:“……沒事的!我用過藥了!而且今日的局有我才更保險些不是嗎?”
“你啊……你明知道我最擔心的是……”謝博衍點了點她的額頭,嘆了口氣,又将她攬入懷中,吻了吻她的發絲,“等結束後我們馬上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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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低應了一聲,靠在他肩上,眼睫低垂,與他十指相扣。
馬車停下,楚連翹也醒了,她撐起笑臉,被謝博衍扶下了車。
她的臉色有些病态蒼白,一路上又是走在冷風中,到了殿內才微微放松下來。
“怎麽染上的風寒?”
謝博衍皺眉,在她身邊坐下。
她就知道…他絕對要問的……
楚連翹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不說原因,最後還是站在身後的言畫替她回答了:“少夫人出了庭院玩雪,昨日又配了藥,回來時就染上了風寒。”
謝博衍嘆了口氣:“我怎麽跟你說的?有事就找思琴言畫去做,知道自己體寒還一個勁地往外跑,你……”他咬牙切齒道,“你真當我對你沒法?”
“我錯了。”她坐得端正,還乖乖地低下了頭,“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雖然不知道謝博衍嘴裏的“方法”是什麽,但直覺告訴她還是先服軟比較好。
謝博衍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說話。
楚連翹和謝博衍幾乎是掐着點來的,因此沒坐多久年宴便開始了。
楚連翹也是沒有想到宮宴開始便是給她和謝博衍賜婚。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盡歡長公主楚連翹溫良賢淑,品貌出衆,乃未婚配,今鎮北将軍謝臨淵之子謝博衍溫文爾雅,此為治國之能臣,觀之已久,甚慰朕心,朕有意結親。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日完婚。
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欽此。”
楚連翹和謝博衍行禮,接過聖旨。
起身時楚連翹還晃了一晃,吓得謝博衍趕緊扶住她回到席位。
在他們席位左邊的是顧淮桉,他還調侃了一句:“謝公子溫文爾雅,不錯。”
說着還點了點頭。
謝博衍勾起唇角:“比不上世子。世子一表人才,英俊潇灑,來了幾日便在京城美名遠揚,不少女子都暗許芳心啊。”
顧淮桉笑道:“謝公子京城美男榜榜首的位置無人能撼動。”
楚連翹也是前幾日和喬橋聊天時才知道那所謂的京城美男榜每年還會重新評選,評選日就在年末的幾日,如今結果已經出來了。
不出意外,謝博衍果然還在榜首。倒是顧淮桉來京城一次,便獲得了第二。
楚連翹聽着兩人互相調侃對方,沉默地喝着手中的茶水,好讓自己有些昏沉的大腦清醒一些。
賜完了婚,黃梓又獎賞了一番打了勝仗的喬池。
與古月的戰事持續了将近半年,好在喬池領兵作戰能力出色,整場仗打下來還是較為輕松的。
……
茶水很快喝完,不用人喚,宮女便自動上來添茶。
可不知是這宮女手抖還是緊張,添茶時手一抖,茶水漫過杯沿,濺在了她身上。
“長公主恕罪、長公主恕罪。”
那宮女慌張地跪了下來,臉色惶恐,看上去有點可憐,楚連翹搖搖頭:“無礙,你起來吧。”
那宮女不安地道了謝,又欲言又止道:“長公主可要換身衣服?奴婢帶長公主去換衣服。”
楚連翹想了想也是,在年宴上穿着一身濕噠噠的衣裙總歸不太好,便跟謝博衍打了聲招呼。
“讓思琴陪你去。”
他思索一番,開口。
她搖搖頭:“我馬上回來。”
換個衣服都要帶個侍女,別人真會以為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他沒有再說話,看着少女起身,即将要消失的背影,低聲吩咐:“思琴,你跟上。”
“是。”
思琴跟了上去,很快消失在視線中。
白若菱看着楚連翹遠去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白若歌看她這幅樣子,心下已是明了,不由得擡頭看向了對面的謝博衍,後者神色平靜,手指時不時地敲着杯沿。
她這妹妹雖沒有腦子,但此番行動應該也是得到了姑母的幫助,否則不會選在宮中。
思至此,白若歌不由得看向高高在上的那人。
她們的姑母,當今太後,白清菡。
雖然不知道她們用了什麽手段,但她此時只希望這計劃能成。
思琴匆匆追上前面兩人的腳步,可她到底不熟悉宮中的結構,追了幾個彎便不見那兩人身影。
她心下一慌,顧不得其他,趕緊原路返回,避開他人目光進入殿內。
“……少爺,我跟丢了。”
思琴忐忑地說出這句話,等待謝博衍的發落。
思琴的輕功是一頂一的好,此刻竟然也跟丢了……
他擡頭看向殿上的那人,黃梓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側過頭來。
“怎麽了?”
他做了個口型。
“翹翹失蹤了。”
黃梓皺了皺眉,在宮中丢了人,因着連翹是長公主,此事又不宜聲張……
他沉思了一下,又看向謝博衍。
“你去找。”
謝博衍随即起身,腳步匆匆,再也顧不上原來設的局,心裏只有一個想法:
翹翹出事了。
……
楚連翹看着這宮女七拐八拐地繞了幾圈,一直好脾氣的她忍不住出了聲,語氣也不由得染上了幾分淩厲:“你這番拐彎抹角的,究竟打着什麽主意?”
那宮女雖然心虛,但一想到現在的情形,還是裝作強勢:“奴婢不知長公主在說什麽。”
楚連翹輕笑一聲,退了一步,手指撫上袖中的金針:“你不知本公主是什麽意思?”
其實她很慌,只是看着這宮女冷靜的樣子,她逼迫自己也要冷靜下來。
不去理會那宮女,她轉身就走,卻在邁開步子的那一瞬間被人捂住口鼻,身子本就病着,她掙紮了幾下,毫無威脅可言,甚至還在過程中吸入了迷香,很快便軟了身子。
力氣消失前,她用金針狠狠地刺破了手。随後,金針随着指尖的松懈,掉在了地上。
宮女見楚連翹軟了身子,忍不住松了口氣,将她送進一旁的房間。
将她擡到床上,又按照吩咐将催情香點起,她聞了聞香,便覺得有些燥熱。她趕緊捂住口鼻,不敢繼續聞,心裏感嘆不愧是官家小姐,能接觸到的路子就是多。
不敢多做停留,她放下帷幔,看着床上昏睡着的少女。她扯開了少女的衣襟,又将她的發髻扯散,脫下她的鞋子,最後關上門,匆匆離開。
……
楚連翹睜眼,才發現自己在一間房間裏。
她正躺在床上,眼前是一層薄紗帷幔,她費力地擡起手掀起幔帳,觀察起屋內的情形。
窗戶緊閉,昏暗的房裏只亮着一些微弱的火光,薄薄的月光灑向屋內,氣氛幽暧,就像要發生些什麽晦澀的事一樣。
屋裏一陣香味,楚連翹聞了聞便覺得有些頭暈目眩,身體也有些虛。作為醫者,她最清楚這是什麽原因。
烈性的春.藥還有軟骨散,混入了香中。遇熱藥性則會散發得更快,她在這房裏不知被關了多久,身子早就綿軟無力,可難受的是身體內湧動着的燥熱感。
她垂眸,衣襟不知被誰扯亂,心底一慌,她腦中已經預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不對,身體除了有些無力和燥熱外沒有任何不适,應當是沒有……也不知過了多久,謝博衍有沒有發現她出了事。
楚連翹咬了咬唇,直到嘴唇咬破了才稍稍清醒過來。她翻身下床,滾到地板上,她忍不住悶哼一聲。
門口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她驚恐地擡起頭,恍然回神,四處張望着,可是房間空曠得很,根本沒有躲藏的地方。
呼出一口氣,她費力地從袖中取出金針,紮入穴位。
雖說效果微乎其微,但總比沒有好。
門口有光影閃過,她提着一口氣,握緊了袖中的金針,擡眸看去。
門被推開,她看到白若菱走了進來。
白若菱驚奇道:“咦?你竟然提前醒了?”
“下藥謀害公主,你是嫌白家活得太長不是?”
楚連翹挑眉,壓制着體內的藥性開口道。
“一個讓皇室蒙羞的公主還能是公主?”白若菱大笑,“盡歡長公主,自求多福吧。”
白若菱說完便直接關上了門,獨留身後的小厮和楚連翹共處一室。
那小厮一步一步朝她走來,臉上是毫不抑制的垂涎之意,他直接扯起了衣裳的帶子:“長公主,奴才定會好好伺候你的。”
“你敢!”楚連翹從頭上取下簪子,“你今日若碰我一下我就斷你一指!”
“沒想到長公主還是個貞潔烈女……不過今日你既然落在我手上,那奴才會好好伺候你的……”
小厮貪婪的神情讓楚連翹不由得皺了眉,她當機立斷,将手中的簪子朝他丢去。
貼身伺候的小厮都是練過武功的,他輕輕一躲便躲了開,只是簪子貼着臉劃過,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道血痕。
小厮一下子被激惱,朝她壓了過去。
楚連翹從床邊起身繞開小厮,卻忘記自己中了軟骨散,她身子一軟,直直跌了下去,正巧被小厮壓在地上。
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身後又是冰冷堅硬的地板,她被砸得叫喚了一聲。
就是這麽一聲,小厮扯開了她的衣服。
少女白皙圓潤的肩頭露了出來,絕美的姿色,曼妙的身材,配上她驚恐萬分的表情,是個男人都不能抵禦這樣的風姿。
小厮不由得笑了笑。
“撕拉——”
又是一聲。
這次是少女潔白的脊背。
門“哐嘡”一聲被推開,楚連翹滿臉淚痕地望去。
……
謝博衍不知找了多久。
一頭汗被冷風吹了個幹淨,他的心随着房間門的開合而一下升高又落下。
思來想去間,他迎面撞上一個宮女。
不過匆匆一瞥,可他還是認了出來,這是之前倒茶的那個宮女。
他下意識想要拉住她,可思索一番還是沒有拉住。他朝着那宮女來的方向走去,又是找尋了一圈,終于讓他發現了些線索。
地上掉着根金針,上面還有些幹涸的血跡。
他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濃烈的味道從房間傳來。
濃烈的熏香味,他只聞了一下,便屏住了氣。
他雖不懂醫,可從小也是跟着那些纨绔弟子鬼混過一番,對京中玩樂之物也略有耳聞,自然知道這香是幹些什麽下作勾當的。
門內響起一聲少女短促的嬌吟,謝博衍推開了門,只朝裏面望了一眼,整顆心便冷了下來,随即就是升騰而起的怒火。
嬌弱的少女被人壓在身下,滿臉淚痕,臉上是絕望痛苦的神色,紅紗被人撕開,露出少女雪白的肌膚,瞬間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剎時只有一個想法。
要讓這人消失。
……不,不能消失,他碰過她了,就別想着好活。
他将手伸入懷中匕首,抽刀轉刃之間,那小厮已經暈了過去。
“他哪碰了你?”他滿腔怒火,抓起楚連翹的手,眼角通紅,“左手?右手?”
楚連翹一身躁意被他吓得幾乎散了,她反扣住他的手,壓着藥性和喘息,安撫着他:“謝博衍,你先冷靜下來……”
她顫抖地親上他的唇,帶着滿臉淚痕,頗有些凄慘,卻一遍又一遍堅定重複道:“他什麽都沒和我做。”
謝博衍逐漸冷靜下來。
今晚的事瞬間在他腦中連成一線。從換衣、失蹤、媚藥……若是翹翹清譽已毀,自然會遭到京中人的唾棄,他們的婚約甚至會因此作廢。
他是不在意這些虛名,可翹翹不行,她的身份本就敏感,若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回過神,他安撫着少女,用唇觸了觸她眼角淚痕:“抱歉,吓到你了。”
楚連翹這才放松下來,哭道:“你怎麽才來啊……”
“我的錯我的錯。”謝博衍攬下責任,将她一把抱起,“我們先去換衣,離開太久會讓人起疑。”
楚連翹抽噎着點頭。
……
宮宴仍舊熱鬧進行着。
“真的?你不要亂說話,這可有關長公主的清譽!”
席間傳來一道驚呼,惹得衆人朝那看去。
“奴、奴婢不敢說謊!”
丫鬟跪在白若菱面前,磕了幾個頭。
黃梓眉心一皺,還未開口便被白清菡接了話:“這是怎麽了?”
“姑母,這丫鬟……”白若菱面上仿佛有些難以啓齒,她閉了閉眼,似乎下定決心說道,“這丫鬟竟然污蔑盡歡長公主與人偷情!”
大殿中靜了一靜。
盡歡長公主……那可是剛跟少将軍謝博衍結了親,在這個節骨眼上竟然被爆了這種醜聞,究竟是不把謝家放在眼中還是她荒淫無度?
白清菡再次開口:“污蔑皇室可是大罪,你有證據?”
那丫鬟拿出一只鞋子,白若菱驚訝道:“這是盡歡長公主的鞋子,我看她今日就穿的這雙。”
喬橋皺眉反駁道:“今日連翹穿了身墜地的長裙,分明不曾将腳面露出來過,你又是何時看到的?”
白若菱堅持道:“我就是看見了。”
“好了好了。”白清菡開口,“長公主失蹤是大事,趕緊派些人去尋。”
底下議論紛紛。
“這換個衣服換這麽久,再怎麽說也不正常了吧……”
“哎呀,你以為是換衣服,說不定已是殘花敗柳了……”
喬橋聽着這一言一語不禁皺起了眉,她還未出聲反駁便見門口有人走來,她擡眸看去,不禁笑道:“連翹!”
楚連翹身着一襲水色衣裙,而謝博衍與她并肩而行。
她皮膚白皙,着了淡雅顏色也不襯得膚色暗沉,反而更加清麗豔絕。雙眸透徹,如兩彎清泉,潋滟波光。唇上抹了淺淺的唇紅,顯得明豔動人。
與謝博衍走在一起,真真是一雙璧人。
她行了個禮,層疊的裙擺随着她的動作搖曳開,聲音柔和而又清脆,面上是一副嬌憨天真之态:“臣妹見過皇兄。方才聽說宮中都在找我,都是臣妹的不是,讓皇兄和母後擔心了。”
她說到後面,面色有些委屈和無措,讓人怎麽也無法責罰。
黃梓看向謝博衍,後又看向楚連翹,問道:“你剛才去了何處?”
“臣妹方才去了宮門口。”她頓了頓,解釋道,“臣妹的衣裙被茶水打濕,年宴上穿着濡濕的衣裙是不吉利的,所以臣妹原打算在宮中換衣裙,可沒想到宮中并未有适合臣妹穿的衣裙,于是臣妹就去了宮門口那邊公主府停着的馬車。”
她語氣哀哀,有些委屈:“臣妹本以為自己動作已經夠快了,可沒想到宮中竟有這樣荒謬的傳言,消息還傳得如此迅速!還望皇兄替臣妹做主。”
黃梓應下,目光卻看向謝博衍,看到他笑得一臉促狹,心下已經明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連翹跟他在一起這麽久,竟也學會了一些反擊的招數。
……真怕連翹被他帶壞了。
得到回應後,楚連翹起身,搖曳的裙擺不經意間被提起,露出了鞋面。
白若菱眼神一亮,道:“姑母,不如現在就做個見證。”
白若歌心裏冷笑,她這個妹妹是真蠢,楚連翹若沒有把握,哪裏會回來?
白清菡面上有些為難,看向楚連翹:“這……”
她這一猶豫,殿上便又是議論紛紛。
楚連翹對上白清菡的目光,大方道:“母後,既然想要個證明,沒什麽不可的。”
她微微提起裙擺,腳上的鞋與白若菱手中拿着的一模一樣。
白若菱傻了,然後又快速反應過來,訓斥着那個丫鬟。
白清菡微笑道:“是誤會就好。”她眸光一閃,“将那丫鬟拖下去,斬了。”
将那丫鬟斬了,便也供不出白若菱,這條線索便那麽斷了。
謝博衍眸光暗了暗,最後并未開口,和楚連翹回到了席間。
“母後,等等。”黃梓開口,語氣從容,“那丫鬟好似還有話要說,不妨聽她說說。”
這一番話顯然是說給那丫鬟聽。
那丫鬟見狀,急忙跪了下來,磕了幾個響頭,語氣惶恐而又急切:“皇上明鑒!皇上明鑒!奴婢是受了小姐的指示,小姐說若能幫她完成這事,便将賣身契還給奴婢。小姐她還用家人的安危脅迫奴婢。”
“你血口噴人!胡說八道!”白若菱氣憤說道,“你說我逼你?你有證據嗎就在這裏血口噴人!”
丫鬟含淚道:“小姐,你就認了吧。”
白若菱氣得咬牙:這蠢貨還想着供出她?
丫鬟見白若菱這個态度,心已冷了,她從懷中掏出一個簪子:“皇上明鑒,這是當初小姐為了讓奴婢聽話而給奴婢的簪子,奴婢一直沒有當掉,如今倒是派了大用。”
“你一定是從我府中偷的!我好好的給你簪子作甚!”
白若歌看着那簪子吓了一跳,差點就要罵出聲:她這妹妹真是蠢到家了!怎麽能将這麽重要的簪子随意給人……那簪子其貌不揚,但卻是禦賜之物啊!
“奴婢就是有十條命也不敢偷禦賜之物,求皇上明鑒啊……!”
黃梓臉上都快繃不住笑了,他側目看向席間的謝博衍,發現他早就躲在楚連翹背後偷笑了。
這白若菱也是有夠蠢,估計她自己都沒發現随手的一支簪子是禦賜之物。
私贈禦賜之物罪名可大可小。從小追究則是行為不端,往大了說則可說到大不敬。
黃梓強壓下嘴角,語氣冷淡:“白氏女,你可知罪?”
文國公急得都快哭了,他這小女兒被寵得嬌蠻任性,一點樣子都沒有。平日裏他雖也不喜這小女兒,可到底養了多年,又是自己的血脈。
白清菡抿唇,一言不發。
今日這局,本來是給楚連翹設的,可沒想到她居然逃了出來,還反将了她們一軍。
小看她了。
可是她現在礙于身份不能夠幹涉這事,證據也都确鑿。禦賜之物就是有十條命也不敢去碰的。
白若菱跪在大殿上,一言不發。
“白家嫡次女白若菱在年宴上陷害盡歡公主楚連翹,又私贈禦賜之物,你說這賬朕怎麽算,文國公?”
黃梓開口,側眸看向一旁的文國公。
文國公此時真是有苦說不出。
怎麽算?還能怎麽算?這話一出的結果便是押入天牢,而這事也會讓他淪為京城的笑柄。
文國公冷汗涔涔,開口道:“小女……任憑皇上處置。”
白若菱不可思議道:“爹!憑什麽!”
“你給我閉嘴!”文國公開口,“你可知私贈禦賜之物是什麽罪!”
“文國公大義滅親,朕心甚慰。來人,将她押入天牢,靜候發落。”
黃梓神色淡淡,看不出是在調侃還是真的無感。
白若菱被侍衛擡起,一下哭了起來,嘴裏還說着惡毒的話語:“憑什麽!憑什麽!你會遭報應的!楚連翹!我咒你……”
黃梓皺了下眉,侍衛便敲暈了白若菱,她破碎的聲音戛然而止。
文國公這下對白若菱的一點恻隐之心也被消耗殆盡。
白若歌心裏暗罵了句蠢貨,朝謝博衍那裏看去。
少年正給少女擦着汗,然後又說了些什麽,少女聞言後搖了搖頭。
白若歌收回了目光,手指無意識地攥緊。
年宴依舊進行着,氣氛卻不如之前。
一曲歌舞結束,白清菡柔柔地開了口:“本宮想着年宴,便讓廚子學了道菜想要慶祝新年。”
她揮了揮手,便有宮女走上來,手中端着個碟子,上面盛放着幾塊白玉樣的糕點。
黃梓眼眸微眯,裝作一副有些驚喜意外的模樣:“辛苦母後了。”
她果真上套了。
白清菡笑:“談不上辛苦不辛苦的。”
說着她把碟子往前推了推。
黃梓拾起一塊糕點,吃了下去,吃完後似乎是覺得有些膩味,喝了一口酒。
白清菡眸光微閃,側過了頭。
“世子來京城已有幾日了吧?可還适應京中的氣候?”
黃梓開口,将話題引到了顧淮桉身上。
“回皇上的話,京城的氣候雖和臨冬不同,但住上幾日便會覺得各有各的好。”
“噢?你說說看。”
“臨冬城中氣候溫暖,冬天時故沒有京城中的大雪連綿。而京城中四季分明,可以領會到四季不同的美。”
“說的不錯。”黃梓笑了一聲,“那世子在京城可以多留幾日。”
顧淮桉行禮道謝。
……
年宴最終以黃梓乏力結束了。
楚連翹松了口氣,臉上再也扯不出笑來,她的衣襟早已被汗水浸透,全因她強行壓下烈性的藥物。
謝博衍将鬥篷給她系上,楚連翹癟了癟嘴,聲音沙啞:“胭脂紅配水色,好醜。”
謝博衍笑出聲:“天都快暗了誰會注意你。”
楚連翹不再說話。
謝博衍扶起她,她踉跄幾步,被謝博衍托住。
“……還能走嗎?”
他皺眉,低聲問道,準備将她抱起。
楚連翹抓住他的手臂:“我今日只不過換了個衣服,你若抱着我離開便說不過去了。”
謝博衍也知這個道理,只是看着她一步一步走時,臉色随着動作慢慢變得慘白,心中難受萬分。
好不容易走出了宮門,上了馬車,楚連翹一下癱軟在謝博衍懷中,前額的頭發幾乎被汗水浸濕,黏在了臉上。
謝博衍心疼不已,恨不得幫她受了這個罪,一邊幫她擦着汗,一邊心想馬車為何走得那麽慢。
馬車一停,謝博衍便抱着她迅速下馬,一邊吩咐道:“準備一盆熱水還有冰水,一會送到寝屋裏。”
楚連翹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她有些迷迷糊糊的,聽到謝博衍的問話也只是“嗯”一聲以表回應。
長公主府的下人看到這一幕真是吓壞了,好在他們手上動作不減,依舊有條不紊。
除夕這一天,長公主府忙得應接不暇。
作者有話要說: 安安:京城的女子很物質捏,黃梓有主了就把你從美男榜裏投下去。明年就輪到小謝了呢……
黃梓:男人都要經歷的(指投票下去)
謝博衍:……?
顧淮桉:你們城裏人就玩這些?
——年宴後——
顧淮桉:你們京城裏的人都這麽可怕嗎?我還是回臨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