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個骨瘦如柴的女孩子,……
眼瞧着徐大貴一灘爛泥似的癱在地上, 秦長青吓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兒子的仇他是想報,更是恨不得把秦櫻碎屍萬段, 可那是建立在秦櫻依舊是從前的秦櫻的基礎上。
而現在明顯不一樣了——
秦櫻的親爹,只要不瞎就能看出來,分明就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沒看到就連徐大貴都吓尿了嗎。
要知道在這之前,徐大貴這樣的,已經算是秦長青心目中頂頂厲害的大人物了。結果在秦櫻親爸面前,瞬間變成了軟腳蝦。
現在已經不是他秦長青要不要放過秦櫻,而是秦櫻的父親肯不肯放過他的事了。
能談笑間就把徐大貴的公司給毀了,想要捏死他秦長青, 還不是和捏死個螞蟻一樣簡單?
因為秦豪的死而被沖昏的大腦終于清醒了些,越來越多的恐懼也開始不斷滋生——
徐大貴不過是幫自己出了主意,就有可能家裏公司保不住, 那知道了他這些年來對秦櫻做的, 那個秦越手段豈不是會更加恐怖?
這會兒秦長青哪裏還敢再想什麽報仇的事?只恨不得趕緊擡着秦豪的屍體離開才罷。
看秦越正往裏走, 應該顧不得搭理自己, 秦長青忙偷偷招呼族人過來擡秦豪的屍體——
趁秦越沒發現,還是趕緊跑吧。
沒想到他那些之前還言之鑿鑿要幫他讨回公道的叔伯兄弟, 這會兒看他的眼神就跟看什麽避瘟疫似的, 紛紛往後躲。
別說搭一把手了,一個個恨不得避秦長青于千裏之外的樣子。
秦長青凄惶的不得了, 正好瞧見同樣鹌鹑一樣縮在邊上的秦寶蓮,沉着臉擡手就是一巴掌,壓低聲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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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頭, 還愣着幹什麽!快過來搭把手,把你弟弟弄回家……”
秦寶蓮本來正呆呆的瞧着秦越——
秦櫻是父母買來的這件事,別說秦豪, 就是她和秦寶玲也有所察覺。
因為這個,秦寶蓮在秦櫻面前一直有種謎一樣的優越感,根本不承認秦櫻的“大姐”身份,認定對方就是父母買來侍候他們家的下人差不多。
很多時候和秦寶玲一起合夥欺負秦櫻時,秦寶蓮就會沾沾自喜,慶幸她是從馬芹肚子裏爬出來的那一個。
可直到這一刻,秦寶蓮卻覺得倒黴透了,為什麽她會是馬芹生的呢?
畢竟,那個秦董長的真帥啊,竟然還有私人飛機,做他家的大小姐,以後得多威風啊!
要是她才是秦董家丢的女兒該多好,那以後這麽帥氣的爸爸,還有私人飛機什麽的,不就全都歸她了?
正癡癡的盯着秦越的背影想入非非,就被秦長青一巴掌打的坐倒地上。頭也“咚”的一聲撞在秦豪的棺材上。
說起來從昨晚開始,秦寶蓮一直處于情緒緊繃的狀态。
眼前一會兒是秦寶玲捅死秦豪的情景,一會兒是秦寶玲被秦長青拽着往牆上撞的可怕情形,再有秦長青剛才說,要把她嫁給徐大貴家的傻兒子……
正想得入神的秦寶蓮緩緩轉過頭來,連頭上撞到的包都不顧,反而用一種可怕的眼神死死的盯着秦長青,聲音尖利:
“姓秦的你說實話,我也是你買的對不對?我親爸是誰?你把我還給我親爸!”
秦長青被她看的直發毛,下一刻擡起手來,就給了秦寶蓮一巴掌:
“說什麽胡話呢!你就是從你媽肚子裏爬出來的!”
秦寶蓮腦袋被抽的歪向一邊,嘴角都破了,卻是不但沒有哭鬧,反而還露出一個古怪至極的笑容:
“看看,你打我了吧?我就說你不是我親爸!”
說不定被買的其實不是秦櫻,而是自己呢?秦長青打了自己,這不就是明證嗎?
越想越是這個理,秦寶蓮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推開秦長青:
“滾開,我要去找我爸。”
說着拔腿就去追秦越:
“……你們弄錯了,秦櫻不是買的,我才是……”
“我爸也經常打我,就在剛才,他還揍了我……”
“……別走,等等我,我是你女兒,你才是我親爸對不對……”
“寶蓮,寶蓮,你怎麽了?”因為吓懵了一直躲在旁邊的馬芹終于忍不住沖了出來,一把抱住秦寶蓮的腰,“你是媽生的,是媽的親生女兒啊……”
兒子沒了,寶玲注定要蹲大獄,她和秦長青以後能依靠的就是一個秦寶蓮了。可寶蓮的模樣,怎麽瞧着就跟得了失心瘋似的。
“你胡說!”卻被秦寶蓮一下推倒,仇恨的盯着她,“你心裏只有秦豪那個該死的東西!我才不是你生的,我是……”
說着一指秦越的背影:
“那才是我親爸……”
馬芹頭一陣一陣的眩暈,卻是拼命抱住秦寶蓮的腿:
“不是啊,不是啊……寶蓮你真是媽生的,我才是你的親媽啊……”
話還沒說完呢,就被急于脫身去追秦越的秦寶蓮拽住頭發,揚起手來接連扇了好幾個耳光:
“你還敢亂說!我爸都讓你氣走了!我才不是你親女兒,你趕緊說實話……”
旁觀衆人:……
這可不就是瘋了嗎?
瞧瞧秦寶蓮那銀盆似的大臉盤子,怎麽看都和馬芹如出一轍,都不用親子鑒定,就能看出來兩人一準是親母女倆。
果然人舉頭三尺有神明,不是不報時辰未到,瞧瞧秦長青一家,倆老的眼瞧着就得進監獄,三個親生的一個被殺,一個殺人,還有一個更好,刺激太大,竟然瘋了……
“我的寶蓮啊……我的豪豪啊……”馬芹被秦寶蓮拖拽的一頭栽倒在地上,卻是抱住秦寶蓮的腿死活不肯松手。
唯恐秦寶蓮真的跑沒影了,又喊秦長青:
“豪豪的爸,豪豪的爸……”
卻是半天沒聽到回應。
“在這兒呢,秦長青這個人渣要跑!”人群裏忽然有人喊了一聲。
衆人紛紛看過去,卻是秦長青身體抖的和篩糠似的,連秦豪的屍體也不顧了,悶着頭就想往外鑽。
“這個人面獸心的禽獸,不能讓他跑了!”一個小夥子一把揪住秦長青,朝着他小腹上就是狠狠的一拳——
原身在娛樂圈混了這麽久,自然不全是黑粉。
比方說這個小夥子,就是秦櫻的粉絲,還是那種死忠類型的。
之前網上鋪天蓋地罵秦櫻時,小夥子義憤填膺轉戰于不同的黑帖下,最終還是不敵,敗下陣來。
剛才本來是要去上班呢,誰知道久碰見了號稱秦櫻親爹的秦長青在這兒控訴,小夥子只覺一顆心都掉到了冰窟窿裏——
親爹都這麽說,難道自己其實真是粉了個錘子?
沒想到峰回路轉,秦櫻竟然是秦長青買的,又親耳聽到秦櫻之前在秦長青家遭受過什麽,小夥子真是一顆心都要碎了,這會兒抓住秦長青,一門心思要替秦櫻出氣,這一拳打的不可謂不狠。
秦長青慘叫一聲,腰頓時弓的和蝦米似的。
只可惜這聲慘叫不但沒有引來旁人的憐憫,反而更坐實了他的心虛,圍觀的路人一想到竟然被這麽個東西侮辱了智商,被他牽着鼻子走,就氣的牙根癢癢,看他跑過來,就你送一拳,我踹一腳,跟着揍了起來。
秦長青算是明白了,什麽叫“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一路哀嚎着掉頭就又沖了回來,直接跑到聽到聲音不對趕過來的警察身邊,哆哆嗦嗦不住哀求:
“求求你們,把我關起來吧……”
不然那些人說不定會把他活活打死啊。
秦長青這邊的鬧劇,秦越自然毫不知情,他這會兒全副心思都在即将見面的女兒身上。
說起來自從見到淩曉茹發過來的證件照,秦越就跟有了心魔似的,直接轉載到自己手機相冊上,得空了就會拿起來看一眼。
卻是越看越親切,越看越心酸。
到最後更是忍不住,直接把照片打印出來,和杜忘憂的照片一起并排放在錢夾裏。
天知道做完這一切,秦越對着兩張照片呆坐了半夜,困極而眠時還做了個美夢,夢裏他一手挽着妻子,一手抱着一個嬌嬌軟軟的小女嬰,女嬰摟着他的脖子,糯糯甜甜的叫“爸爸”。
睡醒之後,秦越捏着錢夾子直接就落了淚——
當初女兒剛丢時,因為杜忘憂的崩潰,秦越要撐起這個家,絲毫不敢表現出脆弱的樣子。
可只有秦越知道,其實他也病了。更甚者,病的比杜忘憂還有厲害。
比方說這些年來,經秦越的手投在資助兒童公益事業方面的資金,已經不知凡幾,更是在全國各地,修建了無數的福利院。
可他卻從不去參加任何一家福利院或者兒童公益基金的剪裁儀式,更甚者,連影視劇裏,襁褓中的女嬰啼哭的場面都看不得。
本以為假以時日,可以把丢失女兒的痛苦給忘卻,卻怎麽也沒有想到那種痛苦早已深入骨髓,不停的化膿,卻從不會結痂。
眼下老天垂憐,他終于找到女兒了,秦越一方面恨不得這就跨到女兒的面前,好好看一看,丢失了這麽久的女兒長成什麽樣了,一方面又害怕的不行……
“董事長——”跟在旁邊的王鑫忽然提心吊膽的開口。卻是他們瞧着英明神武的董事長秦越,正直直的朝走廊上的門柱撞了過去。
好在王鑫開口的及時,秦越才沒有撞上去。看一眼門柱,默默繞了過去。
王鑫忙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卻是對即将回歸秦氏的那位大小姐秦櫻的重要性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早就知道他們董事長就是個妻奴,沒想到還有隐藏的女兒奴屬性。
這位大小姐真是回去了,怕是秦家的三個少爺都得往後退一箭之地。
嗯,這樣說也不對。
畢竟服務于秦氏的時間也夠久了,王鑫可是見過不少回那父子四人相處的場面,都是一副極有條理、公事公辦的模樣。
聽說秦董幼時家庭生活很不幸福,母親早死,父親花天酒地,這樣的家庭環境下,自然養成了內斂不近人情的性格,唯有對着董事長夫人時,無原則到了極點。
公司裏但凡呆的年頭短一點兒的人都知道,真是惹怒了秦總,找幾位少爺的話,一準不好使,可要真是夫人肯幫着說幾句,那肯定萬事大吉。
現在瞧着,往後能左右董事長的人又多了一個,那就是裏面那位素未謀面的大小姐了。
“保釋手續在這裏辦理。”旁邊的工作人員也看出來不對勁,忙搶步上前引導。
“這裏這裏,”蔡家河也迎了出來,手心裏卻是不斷的冒冷汗——
王鑫這樣律師界的大碗,蔡家河自然和何耀一樣,一眼就認了出來。
更甚者,蔡家河根本一直就是拿王鑫當偶像來崇拜的。還想着,也就能在相關新聞上領略對方的風采,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見到本人。
“王律師您好,我是秦櫻小姐的律師蔡家河,”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甚至破天荒出現在這個小縣城,就是為了秦櫻而來,蔡家河不免有些局促。
“小姐的律師?”王鑫一下站住腳,主動伸出手,“謝謝,辛苦蔡律師了。”
就是秦越也站住腳,瞥了蔡家河一眼。
蔡家河一下呆了,等回過神來,激動的臉都紅了,忙要伸手去握,又想到什麽,忙把手心裏的冷汗在褲縫上蹭了蹭,這才握住王鑫的手:
“王律師,您,您真是太客氣了。”
“蔡先生有沒有換個地方發展的意願?”秦越忽然開口。
啊?蔡家河明顯愣了一下,困惑的看向秦越。
“還不快謝謝董事長。”王鑫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愛屋及烏——就因為蔡家河說他是大小姐的辯護律師,董事長就連考察一下都不曾,就直接要聘任對方到秦氏律師團。
要知道但凡能進秦氏財團的,哪個的履歷不是能亮瞎人眼?
“您,您的意思,是,我,我……”蔡家河也終于回過味兒來,卻是好險沒咬住舌頭——
什麽叫天上掉餡餅,這就是了。
話說他可是連個律所都沒有的野路子,結果卻竟然有機會跟在偶像的身邊做事?
太過匪夷所思,蔡家河僵硬的看了一圈,視線最後落在秦澈身上,期期艾艾道:
“那個,秦,秦澈啊,你打我一巴掌好不好,我不是,不是在做夢吧?”
看他這樣,會不會答應自然已經不言而喻。王鑫笑着握了握對方的手:
“歡迎加入秦氏律師團。”
倒是秦越,視線卻是落在秦澈身上——
陳征發回的調查報告中,秦澈算是秦家唯一一個對女兒友善的。
秦澈僵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您真的是,櫻櫻的爸爸嗎?”
“您看起來,很有錢……怎麽這麽晚,才來,找櫻櫻?”
明明對方的視線具有太大的壓迫性,秦澈卻還是忍不住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既然是做人父母的,不應該照顧好孩子嗎?為什麽就會把孩子給弄丢了?更甚者丢了這些年,都不來找……
他就不擔心自己的孩子寄人籬下,會過的不好嗎?
或者說這個男子,是不是和他那位早已忘了長什麽樣的生物關系上的父親一樣?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秦澈以為,他絕不會讓櫻櫻跟着對方走,即便對方瞧着有權有勢。
沒想到秦澈竟敢這樣指責秦越,王鑫吓了一跳,可秦越沒發話,他也不敢說什麽——
可從來沒人敢在董事長面前這麽放肆過。
秦越定定的看了秦澈片刻,忽然低下頭,深深的鞠了一躬:
“你說得對,是,我的錯,還有,謝,謝謝……”
再擡起頭來時,秦越眼睛都有些發紅——
秦澈的問題,秦越何嘗不是問了自己幾千上萬遍?
這些年來,因為後悔,秦越每天都在痛徹心扉的煎熬中——
為什麽那天他要出去談合同?要是他陪在忘憂的身邊,人販子也不會趁着忘憂昏倒,保姆慌張喊人的功夫把孩子給偷走……
可這話他只能埋在心底,因為丢了女兒的妻子比他更痛……
沒想到秦越反應這麽大,秦澈就呆了一下——
從小被父親抛棄的緣故,秦澈對“父親”這種生物,天然沒有什麽好感。
潛意識裏不自覺的就把秦越當成了敵人來看待。
而等一句诘問說出口,秦澈也意識到自己是莽撞了,畢竟櫻櫻和他的情況不一樣,他是被父親主動放棄的,而櫻櫻,卻是被偷的。
還想着秦越那樣的大人物,就是徐大貴,都能吓趴下,不定要怎麽對自己大發雷霆呢,沒想到秦越不但沒有生氣,還給他鞠了這麽大一個躬。
一時就有些局促。
那邊工作人員已經開具好了保釋手續:
“這手續給誰?”
“給我吧。”王鑫上前接過來,“董事長,我們去接大小姐,您看您……”
秦越的情緒明顯有些不穩定,王鑫拿不準他是不是需要先找個地方調整一下情緒。
畢竟現在的董事長一點兒都不像是他印象裏的董事長了。
“我們一起過去。”秦越抿了抿唇——
就要見到女兒了,他真是一刻也等不得。
至于說形象什麽的——
妻女面前,還要形象幹什麽?
“好的。”王鑫點了點頭。忙引領着秦越過去,秦澈和蔡家河也跟了上去。
拿了保釋手續交上去,又在接待室那兒等了片刻,就聽見一陣腳步聲。
王鑫給秦澈和蔡家河打了個手勢。
秦澈頓了一下,還是跟着王鑫去了外面,把房間留給了秦越一個。
秦越卻恍若未覺,只盯着出口那兒。
腳步聲越來越近,就看見昏暗的拘留室那兒,一個骨瘦如柴的女孩子身影慢慢清晰。
秦越一下站直了身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