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渣們根本是死不足惜……
這麽大熱的天, 秦櫻上身穿了件掐腰款的荷葉邊上衣，下身穿了條利落的七分牛仔褲, 本來是很貼合線條的，穿在她身上卻是晃晃蕩蕩的。
細細的脖子上，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因為太過瘦弱的緣故，襯得點漆一樣的眸子大的駭人。
再看看瘦的竹簽似的胳膊，細腳伶仃的小腿……
秦越一下攥緊拳頭，太過用力，指關節都有些青白——
從知道秦櫻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秦越就備受煎熬。
要說他的性格就和王鑫平常看到的那樣，一直都是極度內斂的。
剛才對着徐大貴和秦長青時的失控，已經刷新了王鑫的三觀。
秦越也以為, 那麽發洩了一通, 他能平靜些, 可沒想到瞧見秦櫻的這一刻, 秦越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手段, 還太柔軟了——
那些人渣, 就該活剮了！
曾經以為，淩曉茹發過來的照片上的女孩子, 已經夠瘦了，見到了真人才發現，原來證件照都是騙人的, 他的女兒哪裏是瘦啊，根本就是和行走的骷髅差不了多少啊。
他秦越愛如珍寶，就是傷了一根頭發絲都要心疼到顫栗的女兒啊, 時隔二十年，竟然瘦弱憔悴成了這個樣子。
一股蓬勃的怒氣在胸中不停激蕩——這也就是秦長青等人不在眼前，不然秦越非當場把人掐死不可。
和怒氣相當的，則是洶湧的能滅頂的悲傷和愧疚。
秦越再也忍不住，踉跄着往前就迎了上去：
“櫻，櫻櫻？”
剛才進來時就察覺到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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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着會是秦澈和之前那個蔡律師在外面等着呢，怎麽竟然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子？
還沒有想明白是怎麽回事呢，對方就腳步不穩的大步走了過來。
秦櫻極快的往旁邊避了一下：
“您是？”
“我，我是，秦越，是，你的爸爸……”察覺到秦櫻的戒備，秦越眼睛一熱，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秦小姐，他就是秦董，也就是我之前說的委托人。”陳征的聲音适時響起，幫着補充完秦越的身份，忙快步離開，把房間留給了明顯情緒有些不穩的秦越，和瞬間沉默的秦櫻。
“櫻櫻，我，真的是爸爸。”唯恐吓壞好容易尋回來的女兒，秦越站住腳，從懷裏拿出查爾斯傳真過來的那份親子鑒定書，“這是鑒定書，你看看，你真的是，我的女兒……”
秦櫻默默接過來，在上面掃了一眼，視線在鑒定結果一欄上定了一下，卻是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其實第一眼看到秦越時，秦櫻就直覺對方應該和原身有着某種關系。實在是秦越的輪廓和原身頗有些相像，更甚者，那雙眼睛裏裏還承載了太多的感情和患得患失。
可實在是，原身早就消亡了，現在主宰這具軀殼的是她這個來自末世的靈魂。
“我能問一下，當年，是怎麽回事嗎？還有，這些年，你們，有想着，找過，我嗎？”
雖然說早就知道這是一本書，可置身其中，秦櫻卻明白，她周圍并不是蒼白單薄的紙片人，而是有血有肉有愛恨情仇的活生生的人。
既然接收了原身的軀體，秦櫻自然不會逃避原身應該擁有的一切。
就如同，她刻意回到這裏，完成對淩家的承諾之外，更是要替原身報仇——
以她的手段，有的是方法讓秦長青一家生不如死。
還想着報仇之外，就可以慰藉原身的在天之靈了，沒想到先是突然冒出來的陳征，然後原身的親生父母竟然找了來。
而這些問題，應該是在痛苦的煉獄中煎熬終于承受不住離開的原身想知道的吧？
“……那會兒你才十個月零三天……”秦越用力掐着手心，才沒有讓自己太過失态，“那天天氣很好，陽光也很好……”
妻子是個很柔軟的女人，許是因為童年的不幸經歷，有了孩子後，幾乎把全部身心都撲到了幾個孩子身上。
等好容易生下秦櫻這個小女兒，更是愛的無可無不可。
“那天我有事，去了公司……你小時候啊，特別、特別活潑……”
別看小丫頭才幾個月，卻是精力無比充沛，還不會說話呢，就指着外面咿咿呀呀，還特別喜歡到人多的地方去，大人一個瞧不見，她就能倒騰着胖胖的小腳丫子爬出去老遠。
“聽你媽說，我走後，你就鬧着要出去……”
他們家是別墅區，平常鮮少有熱鬧的時候，每當小丫頭撅着肥屁股吭哧吭哧拼命往外爬時，杜忘憂就會叫上司機，帶上保姆，一行人去繁華的市區大商場轉轉。
總要讓女兒過完眼瘾，心滿意足了才會回來。
那天依舊如此。
而一同去逛商場的除了小女兒外，還有正好沒去幼兒園的三歲的二兒子秦子楚。
杜忘憂推着嬰兒車，保姆抱着秦子楚。
這樣的組合本來沒有什麽問題，壞就壞在剛一進去，就和一個提了一大兜桃子從商場出來的女人撞上了——
對方抱的東西太多，根本沒看路。
眼瞧着對方袋子裏的桃子“噼裏啪啦”的就往嬰兒車裏滾落，杜忘憂忙把嬰兒車轉過去，用她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砸落的桃子——
從小就對桃毛過敏。
再加上杜忘憂一向體質偏弱，一旦過敏起來，症狀要比普通人嚴重的多。
和桃毛接觸後，短短片刻間，全身就迅速起了紅疹，到最後竟然暈倒在地。
“……保姆第一時間打了120……”又慌裏慌張的按照旁人的指點，跑進衛生間接了些水幫着杜忘憂擦拭，至于司機，則緊緊拉着正處于好玩好動年紀的秦子楚，唯恐一個不注意，孩子再跑不見了。
所有人都忽視了嬰兒車裏躺着的秦櫻。
等好容易送杜忘憂上了救護車後，保姆才意識到不對勁——
他們家小姐最是活潑的一個小孩子，只要是醒着，就沒有一時半刻消停過，好像就在剛才，躺在嬰兒車裏的小姐明還在“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說着神秘。
怎麽這段時間這麽安靜？
等探身往嬰兒車裏一瞧，才發現，小姐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
旁邊的人倒是熱心，跟她說剛才有一個戴口罩的女子，說是照顧孩子的保姆，怕孩子哭鬧，抱着去外面溜達了。
“……你那會兒不怕生，見了誰都會伸出小手要抱抱……”
許是因為這個，旁邊的人就以為女人說的是真的。
而那個女人，就是王芬蘭。
等保姆回過神來，王芬蘭早就抱着秦櫻跑的沒影了。
“……你媽醒過來後，都要瘋了……我們請了最好的私家偵探，足有上百個……後來人販子被抓獲，結果對方卻說……”
雖然已經時隔這麽久，秦越卻依舊沒辦法重複王芬蘭說的那個殘忍的字眼——
“死了。半路上發燒，你們追的急，我不敢帶着看醫生……然後就死了……正好那地方有個山溝，我就把她丢那兒了……”
他們按照王芬蘭提供的地方去找，卻是翻遍了整座山，都沒有找到秦櫻，倒是發現了她的小包被，以及杜忘憂和秦越一起精心給女兒買的漂亮小鞋子……
“我和你媽不死心……又找了你十年……”
直到最後，為了杜忘憂的身體健康，秦越才不得不帶着妻子離開了傷心地，選擇長居國外。
簡單交代完一切，秦越就怔怔的瞧着秦櫻，一副接受審判的罪人模樣。
秦櫻無意識的攥了攥胸口處的衣服，只覺胸腔裏一陣陣的鈍痛，頭也跟着有些眩暈。
眼前一陣陣泛黑的同時，隐隐約約覺得一個透明的虛影漸漸出現在眼前，那虛影掠過秦櫻，緩緩張開雙手，虛虛的摟住秦越的脖子，無比滿足的靠在秦越寬闊的肩膀上。
秦櫻第一時間明白，那虛影，分明就是原身留在體內的殘魂。只是殘魂明顯虛弱的很，就這麽片刻間，竟是越來越透明，一副随時就會魂飛魄散的樣子。
似是感受到秦櫻的注視，那道殘魂緩緩擡頭，對着秦櫻的方向深深彎腰，然後身體緩緩飄起來，終是徹底飄出秦櫻的視線。
而那點殘魂驟然消失的一瞬間，秦櫻震驚的發現，擁有這具身體後總會不時出現的那種不适感，徹底消失，和身體的聯系無比契合之下，她的異能竟然一瞬間加強了。
恍惚間也明白了對方最後深深鞠躬時的含義——
是，對自己的感謝，和拜托？
“櫻櫻，櫻櫻——”秦越焦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秦櫻擡頭，才發現自己正歪倒在秦越的懷裏。
“別怕呀，櫻櫻，我這就送你去醫院。”秦越聲音都是破碎的。俯身抱起秦櫻就往外跑。
王鑫和秦澈就等在外面，陡然瞧見秦越慌慌張張抱着秦櫻出來的模樣，也吓了一跳。
秦澈更是上前，擡手就想把秦櫻接過去，卻被秦越避過：
“讓開。”
竟是一副誰敢和他搶秦櫻，就會拼命的架勢。
“我，我沒事兒，剛才就是有些頭暈，現在已經好了。”都是大人了，還被這麽抱着，秦櫻很是有些不自在。
“我們不住院，不，不打針……我就帶着你去檢查一下好不好……”
女兒古靈精怪，卻最怕疼，小時候打完防疫針，她能扯着嗓子嚎兩三個鐘，以至于說要去醫院時，秦越比秦櫻還要緊張。
只是說出“不打針”這句話後，秦越眼睛又紅了——
他那打個針都跟天塌了似的小女兒，在陳征的調查報告中，卻要每一日每一日遭受毒打……
“嗯。”對着那雙小心翼翼的眼睛，秦櫻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只得點了點頭。
小姑娘的聲音很輕，秦越聽在耳朵裏，卻是一顆心都要化了，貪婪的盯着失而複得的女兒，眼珠都不舍得轉一下。
看一行人走出來，其他人忙紛紛讓開路來，更多的人把視線投向秦櫻——
之前聽秦長青說她如何狼心狗肺時，大家都以為對方不定多麽不堪呢，這會兒見到本人，卻是忍不住開始唏噓——
那個秦長青果然是個颠倒黑白的說謊精。瞧瞧小姑娘都被虐待成什麽樣了。
秦越的随行人員忙跟上去，簇擁着幾人離開，又有幾個工作人員，挨個給圍觀群衆發放紅包，禮貌而堅決的請求對方把手機裏拍攝到的之前發生的一切視頻，全都給删掉。
知道大戶人家最重隐私，大家也都比較配合。
眼瞧着秦越護着秦櫻就要走出大門，卻是和被押着進來的秦長青和馬芹撞了個正着——
作為從王芬蘭手中買下孩子的一方，馬芹和秦長青同樣觸犯了法律。
陡然瞧見和秦越一起出來的秦櫻，馬芹和秦長青都是一怔，下一刻，馬芹“噗通”一聲就跪倒在秦櫻面前：
“櫻櫻啊，我和你爸錯了……可好歹是我們把你從不大一點兒拉扯到這麽大，你幫我們求求情，饒了我們吧……”
“你弟弟已經死了，寶玲她殺了人，也會坐牢，寶蓮她，瘋了……我們已經遭到報應了，你就幫幫我們，別讓我們坐牢好不好？要不然，就連埋你弟的人都沒有了……寶蓮沒人照顧，也活不下去啊……”
馬芹這會兒是真的後悔了。要說當年剛買回秦櫻時，她也确實是喜歡過一陣子的，如果後面沒有自己的親生孩子，馬芹覺得，她也一定可以做個好媽媽。
可世上沒有如果，事實就是她有了自己的孩子，然後天性使然，喜歡自己的孩子之餘，就越看秦櫻越礙眼。
以致到了最後，完全忘了初心，只覺得秦櫻哪兒哪兒都不順眼，就是呼吸都是錯……
可這能怪她嗎，世上的人，哪個不是更愛自己的孩子，她做的也都是人之常情。而且，再怎麽說，秦櫻能平安活到這麽大，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吧？
至于說就要落到蹲大牢的地步嗎？
她現在真的已經知道錯了啊，要是時間可以倒轉，馬芹覺得她一定不買孩子了，或者買回來，也會盡量對秦櫻不那麽苛刻……
她已經受到老天爺的懲罰了，就因為秦櫻，她的三個孩子都沒有什麽好下場，都已經這麽可憐了，秦櫻怎麽說也應該放過他們一家了吧……
“原諒你們？”對着不停磕頭的馬芹，秦櫻卻是絲毫沒有去扶的意思，反而居高臨下的看着對方，“你和秦長青，全都是人渣。你們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配讓我原諒嗎？我告訴你們，這輩子，都別想從我這裏得到這兩個字。”
有資格說原諒的只有原身，而原身這會兒，就連魂魄，都離開了……
“嗚嗚……你，你怎麽這麽硬的心腸啊……”最後一絲希冀破滅，馬芹邊拼命掙紮邊沖着秦櫻嘶吼着，“你就不怕你親爹親媽不敢要你嗎……”
秦櫻垂眸，片刻擡頭，看向旁邊的秦越——
她是答應了原身，會回到那個家，可并不意味着就要壓抑自己的真實性格。
她就是想要讓秦越知道，和他心目中那個古靈精怪備受寵愛香香軟軟的小女兒不同，她就是這麽個性子。
如果秦越能接受，固然很好，不能接受的話，她也不會做出什麽改變。
“櫻櫻不怕啊，”秦越卻是看都沒看癞皮狗一樣被拖走的馬芹，更沒有露出什麽不舒服的表情，相反，秦越只覺得心疼和愧疚，探手以保護者的姿态把秦櫻虛虛攬在懷裏，“有爸在呢……我們走吧，別讓那些垃圾髒了你的眼。”
叫秦越說，女兒還是太克制了，對這樣卑劣的婦人，就該大耳巴子直接抽醒她。
而且這兩口子想的倒美，什麽叫他們已經遭到報應了，秦越會讓他們明白，其他更厲害的報應也在趕來的路上。
敢害他秦越女兒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誰都別想跑。
好險沒被秦越冷冰冰的眼神直接給凍僵，馬芹哪裏還敢多說一個字？
倒是王鑫，涼涼的看了馬芹一眼——
他們秦董性子狠着呢，要不然，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樣的位置。唯二能讓他破例，變得柔軟的人，這世上怕是也就董事長夫人和大小姐了。
別說大小姐撂幾句狠話，就是大小姐說要殺人，只要能确保大小姐安全的前提下，董事長保準幫着遞刀子——
不對，董事長肯定會說，“寶貝女兒你歇着，別髒了你的手，累到你怎麽辦，殺人我來，你一邊看着就好”……
嗯，這絕對是他們董事長能幹出來的事。
殊不知秦越心裏還真是這麽想的。
尤其是在到了醫院做出一系列的檢查後，在醫生滿是譴責的眼神中，接過檢查報告，看到上面“重度營養不良”的結論，秦越差點兒想撈起一把刀子再沖回去——
那兩個人渣，根本是死不足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