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掐小昏君
周小賀感覺薛博雅的臉色不大對, 她趕緊撒丫子蹦出去提醒周元澈。
然而周元澈進來的太快,她根本什麽都沒來得及說。
樂颠颠的小昏君一手拿着讨飯的布袋子,一手抱着梅青大哥的胳膊, 非常沒有天子氣度的就撞見了他的好太傅。
薛博雅沉着臉從屋裏出來,本有七分難看的臉色,如今變成了十分……
周小賀趕緊給小昏君打手勢, 讓他快放開梅青的手。
結果周元澈顯然誤會了,他咳嗽了一聲,一本正經的站好, 然後把呆呆的梅青大哥推了出來。
少年天子挺直了腰背,面上含着迷人的微笑:“太傅, 這位是梅青大哥。你見過的, 他功夫很厲害。”
周小賀有點想哭, 說好的CP呢,這咋就一點默契都沒有!
小昏君沖周小賀得意的一笑, 想讓她配合一下子,誇誇梅青大哥。
周小賀沖他翻白眼。
周元澈吐了吐舌頭, 只當沒看見,他又轉頭看向梅青,有點得意興奮的說:“沒錯正是在下, 大周天子周元澈。”
梅青很給面子的配合表演,朝着他跪下去:“陛下萬歲。”
周元澈哪兒能讓他的大哥跪啊,手快的跟什麽似的:“沒有外人, 你跪什麽?咱倆誰跟誰啊。”
梅青順從的站着,朝着他微微一笑。
他自幼命運坎坷,養成了不大愛搭理人的性格,面容瞧上去英俊裏帶着些陰郁, 笑起來卻明亮而風流。
周小賀捂着眼睛不敢看了,這修羅場太特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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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從薛博雅身側挪開,到周元澈的身邊,悄咪咪伸手拽了拽小昏君的袖子。
周元澈茫然的看着她,周小賀急的猛掐他的胳膊:有點眼力見,沒看太傅臉色不對麽?
周元澈面上帶着滿足快樂的微笑,回掐一下:放心,太傅臉色就沒對過幾回!多大點事兒!
周小賀:……
薛博雅盯着梅青,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顫抖着手指着周元澈,氣的臉都白了。
“太傅,您怎麽了?”周元澈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薛博雅冷笑了一聲,沉痛的質問周元澈:“陛下,朝野上下,都為即将出現的天象擔心不已,人心惶惶,陛下微服出宮,就是為了同此人厮混在一起?”
周元澈:“???啊,怎麽了?”
周小賀皺了皺眉,薛博雅這話未免太難聽了些,當着梅青大哥的面說這種話,簡直有些刻薄。
她認真看着薛博雅:“太傅,梅青大哥雖然出身卑微,但是他有一身的本事,他……”
“一身的本事?”薛博雅仿佛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他冷笑了一聲,目光灼灼的盯着青雲信。
青雲信被他的目光盯得心慌,下意識的就退了退,低下了頭。
薛博雅又咳嗽了起來,看着周小賀,用手指着梅青道:“丫頭,你可知,他是誰!”
周小賀當然已經猜到了,她沒說話。
周元澈大聲道:“他是妙成君門下中郎将。”
薛博雅嘆了口氣:“陛下,你就沒有問一問,妙成君的門下,是否有一個叫梅青的人嗎?”
周元澈:“!!!!”
當然沒有問了,他全心全意的信任着他的大哥。面上意氣相投,背地裏查人家來路,那多沒意思啊。
周小賀看着薛博雅,平靜道:“太傅,你冷靜一點。”
薛博雅咬牙:“我來告訴你,他是誰,他就是當日被趕出薛家的假公子。”
周元澈愣了愣,轉頭看着青雲信。
青雲信無地自容,他倉皇的後退,卻無路可逃。
四下皆是鄙夷的目光,就連退到幾仗開外的侍女仆從,都讓他感到恐懼。
周小賀站在他身旁,慢慢的伸手,她拉住了他的胳膊,她說:“你不要怕他。”
青雲信的身體細細的顫抖着,他動不了。
薛博雅淡淡看着青雲信:“你的底細,我早就查的清清楚楚。”
周小賀抱着青雲信的胳膊,轉頭看着薛博雅:“太傅,我知你心胸寬廣,不會因為上一輩的事情就容不下他的。”
薛博雅冷笑:“鬼丫頭,你休要拿話堵我。”
他擡手指着青雲信:“薛氏已經收回你的姓氏,你身為賤籍,妙成君何等門楣,怎會收你這來路不明的人做家臣?”
青雲信低着頭,已經說不出話來。
他的身體抖的厲害。
周小賀不滿的瞪着薛博雅:“薛太傅,你說話何必這樣難聽?掉包孩子的不是他,你如此惡語相向容不下他做什麽!”
勸你善良!
薛博雅氣得手抖:“你懂什麽!他劣跡斑斑!厚顏無恥……他簡直……”
青雲信擡頭紅着眼睛瞪了他一眼:“我沒有。”
周小賀小小的身子攔在青雲信身前,認真的看着薛博雅。
這眼神叫薛博雅十分不舒服,他火冒三丈:“他本是長公主府上的郎官,長公主為了提高他的門楣,将他調入了妙成君的門下。你當他是什麽人,妙成君的家臣?他是長公主的寵臣!”
周小賀:“!!!!”
不是,這就有點刺激了,這唱的哪一出啊這。
她和轉頭去看她的梅青大哥。
梅青無地自容,垂着頭,不敢看人。
薛博雅冷笑:“青雲信,你與長公主的事,你當我不知道嗎?我容你在京城招搖過市,你卻不知收斂,竟敢,竟敢……你竟敢把注意打到陛下的頭上!”
周小賀:“……”
薛博雅這個嘴啊,簡直了,他跟誰學的這罵人的技巧,一句比一句狠。
不過他真的想多了,這雖然是個沙雕肉/文,但還沒發展到耽美文學……
青雲信終于崩潰,雙目通紅的看着薛博雅:“太傅,你血口噴人。”
薛博雅懶得跟他計較,一揮手:“把他拿下。”
守在門口的薛府士兵們沖進了,拔刀向青雲信過去。
青雲信的目光望向周元澈,他站在一旁,已經瞧了好久了。
平日嘴巴如同倒豆子少年的皇帝沒有說話,他的神色竟然有些平靜和冰冷。
青雲信仿佛全身都墜入了冰窟裏,他看着薛博雅,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沒什麽好說的。
他自幼便失愛于父母,被放逐出去學藝,好不容易學成回家,卻發現自己并不是薛家的公子。
他是一個卑賤的家臣之子,母親為了榮華富貴,将他掉包進了公門。
原來那些晦暗不堪的童年,都是因為他天生血液裏就有卑劣的根,肮髒,貪婪,愚蠢……
他喃喃道:“我不是……”
他聲未出口,一個士兵訓練有素的用膝蓋扣向他的膝窩,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手臂被人反扣在身後。
薛博雅擺了擺手:“帶走!”
周小賀望着青雲信,她的心都疼了起來,攔在門口,瞪着薛博雅:“今日太傅說了這一通,可否讓他說幾句。”
薛博雅玩味的看着周小賀:“丫頭,你的話未免太多了。”
周小賀輕輕搖頭:“太傅,非我話多,是你知他口拙,欺得他好苦。”
薛博雅顯然沒料到這小丫頭如此大膽,素手一擡,指着青雲信質問:“那我便讓你說,你還有什麽話說?”
青雲信眼睛都紅了,他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薛博雅道:“帶走。”
周小賀厲聲道:“薛太傅,你不能這麽做,他犯了什麽事嗎?”
薛博雅淡淡道:“他引誘陛下不理朝政,這個罪名夠麽?帶到廷尉府嚴加審問,看他接近陛下有什麽目的。”
周小賀張開雙臂攔着士兵:“你們不能帶他走。”
薛博雅好笑的看着她:“憑你也要攔我?”
周小賀道:“他有天大的冤情說不出口,這一走,他這輩子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她看着那幾個士兵:“誰敢動,陛下在此,他沒有發話,誰能從這裏帶走人!”
薛博雅向着周元澈躬身道:“陛下,此人媚行惑主,我必須帶走,改日,臣将上表請罪。”
看了一通熱鬧的周元澈冷靜的道:“他同我是君子之交,并沒有惑主。太傅,你何苦不讓他說話。”
薛博雅愣了一下:“我讓他說了,他無話可說。”
周元澈看着薛博雅,溫聲道:“太傅,你用心再聽一聽。”
薛博雅道:“我什麽都沒有聽到。”
周元澈道:“我以智慧為耳,真相直達我心。”
他嘆了口氣:“太傅,朕身為天子,不能容你亂來,快把人放了。”
薛博雅道:“他此刻不說,廷尉有的是法子讓他說。”
周元澈嘆了口氣:“太傅,他不說并不是因為無話可說,是因為不敢說,不能說,你用心再聽一聽?”
然而薛博雅并不打算用心聽一個男寵的自白。
他朝着周元澈行了大禮:“陛下,請恕臣無禮。”
說着沖士兵擺手:“帶走!”
那些士兵粗暴的押着青雲信,直接将周小賀推開。
周元澈忽然一把抽出一個士兵的佩刀,架在薛博雅的脖子上:“太傅,你太無禮了,我讓你放了他。”
薛博雅失笑:“陛下會為一個男寵,捅自己的太傅一刀?”
周元澈微微擡起下巴,少年的面容已然顯出英氣來,他其實只是喜歡笑,才會顯得臉圓圓的,可愛稚氣。
他原來生了一張英氣逼人的面龐,舉世無雙的好看。
少年定定注視着薛博雅,看着他的眼睛,用平靜的聲音道:“我會。”
作者有話要說: 注:以智慧為耳是我改的,原話是以智慧為眼,出自史詩《摩诃婆羅多》,裏面有一個國王他出生就看不見,以智慧為眼治理國家。
《摩诃婆羅多》認為帝王必須要傾聽百姓的心聲,而且不能看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