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鈞哥鈞嫂
這不是近情情怯,我只是有點兒……不知道怎麽面對他。
波士頓和北京差13小時,張永鈞又不是愛煲電話粥的人,這一星期我們幾乎都靠郵件和短信聯系,并且還都談公事!當然經歷兩次戀愛,我已經不太在意那些黏黏膩膩的甜言蜜語,但一個不久前還抱着我嘟囔吃醋了的男人發郵件說“做個各事業部跨媒體項目續約情況總結,明天下班前給我,謝謝”的時候,我還是覺得,嗯,很想笑。
當然用公司郵箱來往的信件,即便是一對一,也随時有可能被轉發給其他人,他不可能有任何逾矩的用詞,可他要一直這麽公事公辦下去,我都要懷疑春節那三天的土樓之行是場春秋大夢了。
直到星期五下午,他突然直接打電話給我,“Michel,去我辦公室,現在。”
他的辦公室向來不鎖,以我的身份擅自進出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同事們全無懷疑,我站在他辦公桌前小聲問,“幹嘛?”
“左手第二個抽屜,左邊靠裏,有串鑰匙,看到沒?”
我掏了半天,“嗯,看到了。”
“那是我家門鑰匙,下班記得帶回去,我明天下午也就是北京時間今晚半夜的飛機,明天傍晚到北京,我希望……”他壓低了聲音,“進門的時候能看到你。”
我攥着鑰匙傻站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張總,明天周六,有加班費麽?”
那邊似乎忍住了笑,“那要看你的加班表現。”
這絕對是職場潛規則,絕對的!
既是規則,就由不得你不遵守,所以周六下午我颠颠兒買了果蔬肉蛋直奔橄榄城。因為有小時工,屋子久沒住人還是很幹淨,我炖上黨參黃芪鴿子湯,擇好菜,洗好水果,等收到短信“已降落,等入關”,便一溜煙撲到他床上倒頭就睡。
哪裏睡得着呢,陌生的房間,熟悉的味道,枕着他的枕頭,我才有勇氣承認其實我很想他,很想很想。
“Michel?”
鑰匙開門的聲音,叫我名字的聲音,換上拖鞋吧嗒吧嗒走過來的聲音,我抱膝坐在床頭,張永鈞推開卧室門,不出意外被我正襟危坐的模樣震到,“你這是有話要跟我說麽?”他問。
“不,我只是想表現下傳說中的飯在鍋裏,我在床上。”
老板大人朗聲大笑,“你在床上我看到了,我去檢查下飯在不在鍋裏……”
“張永鈞!”他居然不進屋,擡腿往廚房走了!我跳下床,赤着腳朝他撲過去,他一轉身正好撈住我,不等我嚷出第二句,便将我按在門框上狠狠吻了下來。
吻得那麽深,那麽重,情絲纏綿情潮洶湧,原來被相思烹調得五髒六腑都走了味道的不只是我一個,小縣城的那一夜也絕不是一場春夢,十天過去了它依然在彼此的渴念中叫嚣瘋長,他回來了它便在我們契合交融的身體裏迫不及待地再度返場。
“我們這樣會不會顯得很不soulmate?”我橫枕在他胸口,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畫着圈。十幾個小時長途飛行外加方才一場激戰,張永鈞的聲音也有些慵懶,“不滿意啊,那彙報下本周的工作情況吧……”
一邊在我身上放肆游走,一邊面不改色說這種話,這讓我以後還怎麽在他跟前做工作彙報……我輕踹他一下,笑聲便從他的胸腔直傳進我耳朵,“要不,我給米總彙報下工作?”
“不敢……”我知道他後面幾天其實是在紐約見投資人談IPO啓動的事,這等議題我沒資格參與,他也不會違反保密原則随便說給我聽。張永鈞拍拍我的臉,把我扳正了擱在臂彎裏放好,“年假那幾天我在波士頓。”
“嗯。”年假就意味着私事,之前他沒說,我也沒問,“有個叫Sullivan的年輕人,這幾年一直在尋找橙橙母女倆的下落。”
一句話,足夠我猜到事情的七八分。
“Sullivan聯系了我在美國的同學,輾轉找到我,當年他十六,唯一一個未成年人,也是唯一一個良知尚存而主動想補償橙橙的人,他沒見過Coco,只知道橙橙生了個女兒,他願意做親子鑒定,如果Coco是他的孩子,他也願意和橙橙共同撫養。”
“那,Coco到底是不是……”
“我不同意做鑒定,Coco不可能接受這麽一個父親。而且……”
“而且什麽?”
“Coco有我就夠了。”
小女孩從未叫過他一聲爸爸,他卻早抱定決心負起父親的責任。
“Joey,Coco缺的不是爸爸,是媽媽。你知道她最讓我吃驚的是什麽,是和橙橙分開這麽多年,她并不怨恨橙橙,甚至還很想念她,這都多虧你教得好,讓她心裏沒有仇恨,可橙橙畢竟是她媽媽,你永遠取代不了她在Coco生命裏的位置,也沒有人能取代Coco在她生命裏的位置。”
每次看到Coco,我都會想起半年前影博裏那個悲傷的母親。
“橙橙這一年,包括射擊場我那樣說她,她都沒犯過病,其實我覺得,再見Coco也許不是危險是契機,母女倆在一起,說不定會有你們想不到的進步,歸根到底你只是Coco的監護人,她才是Coco血脈相連的媽媽……”
“怎麽不說了?”
我支起身,不無惶恐地瞅着他,“我好像又僭越了……”
每次遇到他和橙橙的事兒,我就管不住自己的思路和嘴巴,以前還能拿一句多管閑事打發,如今這局面,我多嘴的每個字似乎都透着私心,“對不起Joey,我沒別的意思……”
“我知道。”
“我就是覺得Coco不該和媽媽分開……”
“我知道。”
“我說真的,你要帶Coco我一點意見都沒有……”
他胳膊一撈就把我撈到胸前,撫弄小貓似的撥着我散落下來的頭發,“笨蛋,你的心思我還看不出來,這兩年白過了。”他嘆了口氣,側過臉蹭了蹭我的發頂,“可我寧可你多少有點意見……”
我伏在他心口上,一下就沒話講了。
我是個怕麻煩的家夥,恨不得找個無父無母無牽無挂石頭縫裏蹦出來的男人,他帶着Coco來見我,我不接受,他難過,我接受得太痛快,他更失落,我不知道辰州那三天他是以怎樣的心情看着我和Coco嬉戲親近,他掩飾得那麽好,深邃柔和的棕眸裏不見一點計較,他的患得患失,都藏在最深的地方。
“Joey,我不值得你那麽緊張。”
他沒有說話,只是抱起我,帶着萬般憐惜從眉心吻到嘴角,那樣的溫柔經年不遇,交給我像是傾盡他所有,我忍不住摟住他,對上他的眼睛,問出深埋心底許久的問題,“為什麽是我。”
“我也想知道。”
“……Joey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
“明明是敷衍……”
“你說我敷衍……”他欺上身來,一邊抗議一邊炫耀他休養生息後重新變得嚴整的軍容,“這是敷衍?……你倒說說,是不是敷衍,嗯?……”
大軍壓境,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那一晚我留在了橄榄城,之後的周末,有時我過去,有時張永鈞過來,我們并沒有同居,可他還是依着王阿姨當初的建議辦了個車證,登記的時候我有點尴尬,蘇湛那輛沃爾沃的記錄就在上面,車子越來越好男朋友越來越有錢的議論我也都聽得到,更難受的是,我不知怎樣避開或觸及和蘇湛那段無法掩飾的過去。
老板大人卻很淡定,張永鈞三個字簽得行雲流水,風姿俊秀。接過車證他十指相扣牽着我的手離開物業,小區裏桃花新綻,春風過處紅雨紛紛,桃樹下鄰家爺爺正給奶奶摘掉頭上的落花,那情景和土樓裏剛放完炮仗的我們有些相像,只是彼時烏絲,此間白發,暮暮朝朝轉瞬便是半生。我不由自主擡頭,不防他也正低了頭看我。
像有讀心術似的,他湊過來拿鼻尖碰了碰我額角,“我們也可以。”
他似乎很有信心,鮮明對比着我的忐忑不安,如履薄冰。我和蘇湛薛壤的事人盡皆知,我簡直不敢想象和張永鈞的戀情一旦曝光,我們将要面對怎樣的輿論攻擊。這種惶恐讓我在公司難免矯枉過正,連過去那份親昵随意都刻意收了起來,他倒是一切如常,便是單獨相處時,看向我的眼神也經得起任何一個員工的不請自入,從容不迫的演技比蘇湛不知又深厚凡幾,再多雙席悠悠式暗中窺探的眼睛恐怕也挑不出毛病。
我是不是要再修煉十年才能學到這樣的定力……
他很有老板範兒地教導我,“這叫戰略上鄙視,戰術上重視。”
空閑時我照舊陪他去射擊場,第一次當着史建設的面被他攬在懷裏我覺得很不好意思,史教練卻見怪不怪,背着張永鈞悄悄說,“我就知道,那天鈞哥在電話裏吼成那樣我就知道他上了心了。”
打完飛碟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大群人,有幾個在濱海機場急救中心見過,大部分則全然陌生,咋咋呼呼拉我和張永鈞去紫玥吃鱷魚肉。這幫人形形色.色,有的如張永鈞出國讀書混外企,有的自主創業做生意,有的從政,有的從教,有的從軍,可無論是誰,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混雜着軍人的淩厲、高幹子弟的優越和第三代乃至第四代北京人的雅痞,這種特殊的氣質單個看也不甚明顯,卻在他們聚到一塊的時候變得分外生動而鮮明。
大概是史建設搞的鬼,這幫人的出現顯然不在張永鈞預料之中,席間有人叫我鈞嫂時他也微微有點尴尬,敲着對方酒杯說老實點小米可還沒答應呢,衆人便一個勁起哄讓我應,這樣的場面我真是第一次見,又不能讓老板大人下不來臺,只好端着酒杯站起來,學着他們那股子痞勁兒環視滿桌,“Joey還在我考察期,這麽快喊我鈞嫂豈不是便宜他,小米年紀小心眼兒少,還指着各位大哥多幫忙,替我好好監督教育他,也好讓他早日通過考察是不是?”
不知鱷魚肉有什麽特殊功效,那一晚他格外地骁勇激烈,我淚流滿面地說以後再不讓你随便吃野味了,他卻抱着我笑說這跟吃什麽沒關系,我只是喜歡你說鈞嫂那兩個字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咦,這章還是沒有過完蜜月,下章繼續。
Soulmate,靈魂伴侶,小米和老板一見面就那啥,是不是确實有點那啥。
其實,我比較喜歡正面寫真版那啥的任務完成後,點到為止的片段式那啥,可以寫得很自由很随性,也不會被和諧……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