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囧萌老板
瞧,我們澄夏的博士生就是這麽誠懇得可愛。
他可以說我覺得我們不是很合适,我喜歡年紀再小一點/個子再高一點/身材再瘦一點/頭發再長一點/稍微能吃點辣的女生,他有一萬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絕我,偏要用最真實最殘酷的那一個。
走進對街麥當勞時我看到了張永鈞,坐在靠窗的座位,面前一罐外帶的貝納頌,橙橙捧着一支圓筒,眉飛色舞地做着彙報——事實上抛開咖啡廳的大反轉結局,今天這頓晚餐真的還不錯。
我們先送橙橙到香格裏拉去跟俞繼庭會合,然後一塊兒打車回竹子林。下了出租車張永鈞并不急着進去,站在城市客棧門口問我,“我還沒吃飯,陪我再吃點兒?”
“剛才在麥當勞怎麽不吃?”
“不想吃洋快餐。”
我呵呵,是誰一忙起來沒時間吃飯就叫前臺去買巨無霸來着?……
我一直覺得他是來接橙橙的,可當我坐在油膩膩的缽仔菜大排檔,看着這個一身名牌的男人卷起袖子大口消滅蔥油雞釀豆腐還有筍幹五花的時候,我有點懷疑之前的判斷了。
可不可以勇敢一點,相信他來接的其實是我。
可不可以再勇敢一點,相信他能分擔那一刻我所有的自卑和難過。
“我知道小夏沒惡意,也許我還得感謝他忠言逆耳,沒他一番提醒,說不定下回更狼狽。”我撐着下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碗裏的豆腐,“所以沒啥大不了,是吧,敢做就要敢當,那個時候都過來了,現在被人說兩句算什麽……
豆腐完全碎了,在自卑難過之外,我忽然覺得委屈。
“可他幹嘛當我面說啊……真的很丢臉哎……”
“別怪他,換做十年前,我可能也這樣。小夏只是太年輕。”
我不以為然地望天,年輕它果然是個好東西,可以直言不諱,可以肆無忌憚,可以抵消那麽多有意無意的罪名。
“再說你不就喜歡小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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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張永鈞怎麽突然來這麽一句,我收回視線看向他,“我啥時候說過?”
他笑笑沒回答,抄起罐啤灌了一口。酒香漫溢,我猛然醒起從福臨門回來時他問過的問題,頓時有些讪讪。
“胡謅的你也信。”
“信,怎麽不信,要不老夏能這麽有自知之明,改叫自家侄子來……”
“……”
“老的也不要小的也不要,你到底要啥樣兒的?……”
“……”
“要不調你到S市算了,老夏說的有道理,這兒人多你再挑挑?”
“張永鈞我踹你啊……”
“你敢?”他笑得差點給啤酒嗆住,“踹我明年不給你漲工資。”
這家夥真是越來越調皮,越來越惡劣了……枉我一直相信橙橙的話認定他是好男人……
吃飽喝足,我們走回城市客棧權當消食,送我到房間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又問了一遍。
“……那天你真是胡謅的?”
“哪天?”
他伸手又是一顆爆栗,“裝傻。”
“哎不帶這樣虐待下屬的啊!”我揉揉腦袋,氣咻咻地拿門卡開門,“本來是胡謅,現在我還就認真了!特別特別特別認真!”
然後進門,關門,把那個讨厭的、比我大九歲還離過婚的老男人甩在門外。
唉,是不是太過分了,好歹也是我老板,這樣恃寵而驕真的可以嗎……
顯然我的擔心純屬多餘,第二天老板大人心情勁靓,吃早餐時甚至指着燒麥說“還沒我做的好,下回露一手你瞧瞧”,我受寵若驚還沒回神他又問我後天有啥安排,我想了想十分誠懇(而傲嬌)地說,“我得看下行事歷,你有啥事兒麽?”
“……”
基羅:老夫子,元旦快樂[呲牙大笑][呲牙大笑] [呲牙大笑]
老夫子:元旦快樂,心情很好嘛
基羅:是啊,多災多難、黴運連連的2012終于過去了,世界末日後我們還活着,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老夫子:看來你真的開始新生活了
基羅:你還記着我那句話呢!
老夫子:一直都記得
基羅:那麽就祝我今天下午一切順利吧!
老夫子:又去相親?
基羅:什麽叫“又”去相親?我可沒那麽多恨嫁,今天是去幫忙的,事成有一桌八盤八碗報酬的說……
老夫子:[鄙視]啥時候這麽饞了……
開玩笑,那可是頂頭上司親口允諾,任我點菜的一桌盛宴呢……
在S市時張永鈞就把我小長假第三天給定了下來,說是要帶我見家長——等等,別激動,确切說是見他九十一歲高齡的奶奶——祖孫倆達成了協議,除夕前帶個姑娘上門,春節就不再逼他相親,而我作為一年前就替他打過掩護的老搭檔,自然是今年再戰的不二盟友。
很難相信這種過氣臺言都用爛了的橋段會發生在我英明神武的老板大人身上,單說段子本身是挺可疑,但去年他被禁足時無聊到替米東南去談判的事情我還記憶猶新,所以對這場友情表演并沒有太多顧慮,滿腦子想着好吃的燒麥和八盤八碗就一口應了。
只是我猜到了故事的開頭,卻猜不到結局。
“……基本情況就是這樣,你複述一遍試試?”
“老太太有兩子兩女,你是長子長孫,下面還有一個堂妹三個表弟一個表妹一個表外甥女,爸爸在空軍,媽媽是空總的醫生,都跟着老太太住,家裏還有一只叫旺財的狗。”
“還行啊,一遍就記住了。”老板邊開車邊贊美我,我成功過關,再也繃不住表情,縮在副駕上笑得發抖。
“怎麽了?”
“一個堂堂紅色革.命家庭為啥會有條狗叫旺財!”
“我堂妹的傑作。”老板也很無奈,“所以我一般都叫它喂。”
“你堂妹肯定是星爺粉……”
“我說,你好像一點兒也不緊張啊。”
“幹嘛要緊張?又不是真的見家長。”我對着副駕前方的小鏡子耙耙頭發,“話說回來,我第一次上薛家的時候都快吓昏過去了,好家夥,那麽多人,跟看猴戲似的看我……”
“這回你放心,二姑三叔四姑都不住這兒,我爸慰問基層官兵,我媽去社區講普及課,家裏就奶奶一個,打滾撒歡兒都随你。”
“你不說全家盯着你婚事都快把眼珠子盯出來了,這會兒我來,沒人好奇麽?”
“你還嫌人少?”老板瞥我一眼,“早知道我就不威脅他們一個個都別過來了。”
“看不出張公子還挺說一不二嘛。”
“那是。”老板很得意。
“那怎麽還被禁足了呢……”
“……”
我又笑了好一會兒,遠遠能看到空軍大院了才一本正經地喊了老板一聲,“喂。”
“嗯?”
“哈哈哈,哈哈哈……”
“……”
“喂,喂,去把拖鞋叼過來。”
“米,開,朗!”
我覺得我在恃寵而驕的道路上越發的一去不歸了……
鬧歸鬧,踏入将軍樓時我還是很小心的,差着半步跟在張永鈞身後,笑得清純娴雅,行得落落大方,血條爆滿,氣場全開。要知道衛家書香門第,衛紅旗調教了十二年,之後又練了多年舞蹈,縱使相貌拼不過橙橙,我對自己的氣質還有幾分信心。張家是獨門獨院,走過只餘空枝的榆葉梅和紫丁香,邁上陳年磨損的紅磚臺階,我不等張永鈞介紹便沖客廳裏銀發核桃臉的小老太太甜甜地叫,“奶奶,我們來了!”
張奶奶一咧缺牙的嘴,“小米快過來,穿得這麽少,也不怕凍着。”
張奶奶的輪椅就擺在沙發邊,我挨着她坐下,膝蓋一彎便露出了褲腿下那雙深紅色漆皮單鞋,老太太立馬探身去摸我小腿,“你看你大冬天的毛褲也不穿,棉鞋也不穿,受了風,老了怎麽辦?”
“偶爾嘛,穿漂亮點給奶奶看啊。”
正給我端茶點的貼身保姆蘭姨不由自主就把視線移到我腳上,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張永鈞則幾不可見地抽了抽嘴角。我知道他是被我膩到招螞蟻的回答給吓着了,其實我也沒想到自己的表演天賦這麽好,無論是薛家父母還是蘇家父母,在他們跟前我壓力山大,別說撒嬌發嗲,說兩句奉承話我都得在心裏盤算半天,這麽說會不會過了,那麽說是不是很假,拉不下面子又裝不了清高,實在失敗得很。
可張奶奶不一樣,她有容乃大,我無欲則剛。這年紀大得快要返老還童的小老太太毫無将軍夫人的架子,一會兒招呼我吃點心一會兒支使她大孫子削蘋果,我喝茶的時候她愣愣看了我半天突然說,咦,這茶不就是你老家寄過來的嗎,小鈞不喝茶,都拿給我,這下倒好,繞了一圈還是便宜了自家人。
自家人,這詞兒用的,來的時候說好了我不是女友(反正老太太也只讓帶姑娘回家沒要求帶媳婦兒回家),暧昧的“好朋友”一角進可攻退可守,話不說滿大家都方便,張永鈞聽奶奶這麽說有點抱歉地看了我一眼,我會心一笑,“奶奶愛喝我再從家多弄點兒,以後奶奶這兒的鐵觀音我管夠,好不好?”
張奶奶笑得一張核桃臉找不着眼,拉着我問東問西,問到家事我一點都沒隐瞞,之前張永鈞告訴我用不着藏着掖着,該怎麽說怎麽說,可事實上他對米家舊事也不過略知一二,我回答張奶奶問題的時候很明顯他也聽得入了迷,一改之前斜倚沙發的憊懶模樣,差不多半個身子都傾了過來。
而從始至終,我不曾在這對祖孫眼裏看到一絲一毫的失望或鄙夷。
哪怕我承認母親是第三者,哪怕我坦言玲玲是我學妹,哪怕我說奶奶一度為了抱孫子,給我和開心打過殘疾證明。
張奶奶把我的手裹進她幹瘦枯槁的掌心,摩挲了許久方道,“都過去了,沒事兒了,啊。”
是啊,都過去了,不愧是祖孫倆,連用詞都那麽像呢。我笑着反握住她的手,“奶奶,我現在就過得挺好,您別擔心。”
張奶奶一手抓着我,一手把老板大人召過來,把我們倆的手疊在一起,“小米不容易,你以後要好好照顧她。”
“奶奶放心,我會的。”張永鈞蹲在輪椅邊,棕色的眼睛深深望着我,很鄭重地承諾。
鄭重得确有其事似的,那只手甚至在奶奶掌下用力握了握我的,我有點心虛,不敢接他目光,又不敢看張奶奶,只能微微低頭,斂眉低目的模樣倒真像是大姑娘臉皮薄,老害羞了。
喝過茶,用過點心,張奶奶帶我們去她房間看照片。張家就這麽一個男孫,老太太自然寶貝得什麽似的,孩子常年不在身邊,就把他從小到大的照片獎狀作文本繪畫本……能找到的全堆到自己屋裏,沒事兒就翻出來看看。她深居簡出,常出入這屋子的人早都陪她看過無數遍,唯有我是個新人,張奶奶興致空前高漲,光是滿月到一歲的光屁.股嬰兒照就顯擺了老半天。
可惜我雙眼圓睜一眨不眨地一路盯到上學,也沒看到除屁.股蛋之外的任何關鍵部位。
“我知道你想看啥。”老板大人笑眯眯地誘惑我,“需要打.碼的都在另一本,鎖着呢,将來給我媳婦兒看。”
我擺着笑臉,扶着老太太,避着她眼神對他做口型,“誰,稀,罕。”
上學以後的照片就更五花八門了,穿校服的,穿小飛行員服的,還有一身泥巴根本看不出穿了啥的,兩眼酷酷斜睨的,呲牙咧嘴忍痛的,還有瞪着生日蛋糕巴巴流口水的……
有一張看起來相當正式的單人照,側邊端端正正寫着“少先隊員張擁軍.1985.6.1”。
之前所有帶名字的照片都署着“小軍”二字,我還以為那是他小名兒。
“你原來不叫張永鈞啊?”
老板大人的臉色極其怪異,尴尬,好笑,無奈,委屈,總之完全不像個三十六歲的男人,和照片裏那個八歲的小家夥快差不到哪兒去了。
“擁軍是他爺爺起的名字,”張奶奶往他腦門上戳了一下,“他嫌土,考大學的時候偷偷給改了!叫他改回來他就跟我們絕食抗議!你說這孩子……”
“您就饒了我吧……”老板大人囧着一張俊臉讨饒,“給我留點面子,您別逢人就說成不?”
我發誓沒打算在這場合拆老板的臺,但這實在是太可樂了,一個沒忍住我就笑出了聲,“Joey,不,張擁軍同學,你不覺得,這名字比你現在用的要萌好多嘛……”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代表着大叔的內心轉折,不知道同學們有沒有看出來
下一章則是小米的內心轉折,原計劃在本章寫出來的,實在容納不下了~~
幾個月前還沒有這篇文的時候,我就立志要起一個超土,超接地氣的男主名,于是就有了大叔的原名,我忍了20w字,終于讓大叔原名亮相了,好開心~~~
最後說一句,張大叔真是超,級,大,腹,黑……薛壤蘇湛你們都學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