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去巡站了
“蘇湛你吃熊心豹子膽了半夜三更還不回來!”
蘇湛呆了一呆,“……Michel啊,這麽晚還不……PPT啊,PPT我早做了忘了發你了你放心我明兒一早給你發過去……”
靠,你丫演的是哪一出?我壓着聲音惡吼,“明天還巡站不了?!”
蘇湛嗓門也陡然低了八度,“開朗你放心我肯定不影響明天工作……”
我怕的是影響工作麽?是麽?!“現在是三點半,不想讓霜兒難過你就跟外頭接着浪吧。”我霸氣地挂上老板電話,埋頭睡覺。
所有把我和蘇湛想歪了的,舉手,出列,面壁思過去!
蘇湛和我是純潔的師兄妹關系,我只是,替司徒霜看着他而已。
司徒霜是我在澄夏的室友,确切說,我們只做了一年室友她就轉了系,然而因為入學那天托運行李沒跟我一塊兒到校,我沒衣服換,洗完澡只能穿着司徒霜的連衣裙參加班會,我跟這個整整高我八公分的北京女孩,在之後的四年裏,無論在不在一張上下鋪睡覺,都保持了牢固的友誼。
大三秋季學期的體育課我選了體育舞蹈,老師說舞伴自備,班裏有個長我一年的男生缺舞伴,我善心大發靈感迸現拉來了170公分52公斤三五二四三五的司徒霜,和衣冠禽獸蘇大少站在一起,養眼得老師都忍不住想給旁聽的司徒霜額外申請課容量,老師算盤打得好,再好沒有蘇湛好,學分還沒落實,司徒霜已是蘇湛的女友。
為啥米開朗自己不給蘇湛當舞伴?
那也得問薛壤願不願意啊!
薛壤是我男友兼同班同學,大一還沒過完就往我腦門上貼了“已售”簽兒,我們一塊兒上課一塊兒逃課,一塊兒自習一塊兒實習,一天到晚只有洗澡睡覺不在一起,這摟摟抱抱的拉丁舞他當然不許我自選舞伴。蘇湛司徒霜美型,薛壤米開朗默契,我們四人是老師心頭寶,學期結束還舍不得放,幹脆一股腦兒送進澄夏學生拉丁國标協會,這一混就混到三年後大家研究生畢業各奔前程。
“開朗,你真不跟薛壤出國?”
“也得有學校收啊,東部的大學一個個眼高于頂,我又沒錢,不給獎學金咋去?”薛壤去的是紐約大學,扭腰哎,成績平平、論文可憎、推薦信都寫不好的米開朗同學只能望洋興嘆。
“你沒錢薛壤有錢。”
“我不想花他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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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得還挺清。”司徒霜嘟囔,“要我才不管誰的錢,去了再說,大不了以後少要點兒彩禮……”
我剛嚼沒兩下的蘋果噗嗤全噴了出來,“霜兒咱有點兒志氣行不,這才哪跟哪就彩禮了。”
“這可不是我說的,蘇湛說了先在McBello打兩年工掙彩禮錢。”司徒霜白我一眼,撣撣飛到她衣服上的蘋果渣,“你說他是不是跟你一樣矯情?他爸他媽幹啥的,買套房買輛車有什麽難,非得自己賺?有病麽不是,整個兒一缺心眼子!”
“你不矯情你幹嘛不留下來?”
“我靠,哥大的offer誰拒誰傻,蘇湛又不是不出去。”司徒霜斜飛着小眼神望着帳頂,“兩年,嗯,兩年,扛扛就過來了。”說完又瞟我,“比你們強,四年,啧啧……”
“我叫你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我扔了蘋果核上去揍她。
澄夏從我這一屆開始大規模實行研究生兩年畢業,蘇湛高我們一級,卻跟我們一起戴上碩士帽,薛壤拿了紐約大學理工學院的offer,司徒霜去了哥大商學院,蘇湛進了McBello做咨詢男,我米開朗呢,成了Miracle一标準IT女。
從此我們兩對鴛鴦真正隔海遠洋了,當然我和薛壤彼此放心,大家都是普通人嘛,誰像蘇湛和司徒霜那一對,不犯點桃花都對不起那兩張招蜂惹蝶的臉。蘇湛狂拍薛壤肩膀,“給我看好這小娘們兒,回來哥請你,西門白玉烤串管夠。”
真掉McBello價兒啊!還是司徒霜義氣,“姐給你帶Gi包包,蘇湛你可得盯緊了,有半點兒不對勁,大耳刮子抽到丫聽話!”
我米開朗,是有尚方寶劍的,的,嘚噫di。
不然我一師妹兼下屬,哪來的勇氣沖老板嗆聲,挂老板電話啊!
“咳咳。”大堂沙發座,某人在我背後敲門似地咳嗽兩聲。高貴冷豔的“您舍得起來了?”還是陽光快樂的“師兄早!”?我猶豫了一秒鐘,果斷選擇後者,剛才還不無忐忑的蘇湛立刻打蛇随棍上,“別跟這兒吃,咱吃腸粉去。”
哎,要麽說是我師兄呢,太了解我了,僑城東到竹子林之間這一段深南大道,北邊一水兒寫字樓高檔飯店,往上一排排小吃店茶餐廳,随便挑一家坐下來,老板麻溜兒拉腸粉,淋醬油,蒸汽滾滾,米香四溢,口水呀吧嗒吧嗒就流下來了。
“幹嘛?”蘇湛被我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後仰。
“瞧您內脖子。”我冷眉以對,“怎麽着,耍完流氓還想留着做紀念?”
“哎,不帶血口噴人的,誰耍流氓了?!”
眼光穩定,黑白分明,倒是一點沒有伸手往脖子摸的意思,我和他對視五秒,呼出一口長氣,“得,算我血口噴人,對唔住啦!”
“靠……”蘇湛劍眉擰成了個中國結,“玩兒我啊?!”
“這叫考驗你。”我大言不慚。
“你你你,你說你,這麽愛崗敬業,趕緊去感動中國報名,絕逼拿獎。”蘇湛一邊把腸粉推到我跟前,一邊冷嘲熱諷,我不理他,據案大嚼,蘇大少瞥我一眼繼續唠叨,“你家薛壤咋就不跟我彙報呢?”
“就興你請我吃腸粉,不興霜兒請他吃炸醬面?”
蘇湛一愣,随即賤笑,“師妹這麽說,是答應不通報批評了?”
“師兄,”我放下筷子嘆了口氣,“其實你昨天可以不去的。”
“我真沒怎麽着!”蘇湛急了,“你打完電話沒十分鐘我們就散了,真的真的!”
我信得過,因為我是師妹不是女友,換做薛壤我一定生氣。對着指天畫地表忠貞的蘇湛我困惑了,說輕了沒意思,說重了我算哪根蔥,看管起不到作用,最重要是自覺。我撿起筷子低頭吃腸粉,“算了算了,下不為例。待會兒從哪一站巡起?”
“羅湖樞紐,那邊媒體多,上次我時間緊也只看了幾個站,這次正好補上。”
我不無得意地抽出幾張A4紙,“我就知道你會去那兒,喏,昨兒在地鐵事業部打的。”
羅湖樞紐連接S市地鐵,火車站和出入境口岸,媒體重要性不言而喻,我拿出三層平面圖,上面詳細标明了每類媒體的位置,數量,重點媒體還附簡介,按圖索骥去巡站,認知效果當然翻倍,蘇湛豎起雙手大拇指點贊,我還沒笑納呢他也拿出一疊花花綠綠的A4來。
“介是嘛?”
“點位排期。”【作者注,點位指每個可獨立上下畫的戶外媒體,一個典型點位可以是一個十二封燈箱(十二封是尺寸),一個包柱貼畫(包在柱子外面的畫),一排屏蔽門貼(站臺上對着地鐵門的屏蔽門,畫面要統一,所以一排統一上下畫)】
我用力理解了一下這幾張密密麻麻寫滿點位名稱的表格,承蒙之前做的功課,很快我就明白這是當天羅湖樞紐所有點位的廣告內容——
口岸綜合區品牌牆:聯通沃3G;
高架層眉頭燈箱:蒙牛特侖蘇;
模型展位:天籁公爵王:
……
表格內容龐雜,信息倒是全了,卻絕對不是現成系統能導出來的格式。
“你說對了,這是我照着地鐵n多張點位表整理出來的。”
“那工程部例行檢查用什麽?總不能天天現做表吧?”
“工程部的表另有格式,純編碼你看不懂,這個表只适合銷售和管理層看。”
“哪天老板突然想看,還都現做?”我搖頭,“資源主管手頭的點位表我看過,原始數據太亂,沒幾個人看得懂,銷售查可用資源全都得找資源主管,點位少還湊合,現在不正開發新點位麽,再弄點套餐組合,資源主管忙都要忙死。”
“所以?”蘇湛笑眯眯地。
“所以,我這個資源經理走馬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規範化所有資源管理數據咯……”我還不知道他的意思,抽走他手裏的點位表,嘩啦啦抖了抖,“你不還說要上信息系統呢麽。”
“那是下一期,咱們這趟來要起頭兩件事兒,一規範數據,二規範制度,數據是你的活兒,制度是我的活兒,巡站呢,是咱倆的活兒。唉呀媽呀我的腸粉可算上來了。”
我拿開花紙頭,只看到顆黑漆漆的腦袋,上面一枚深深的發旋兒——多難得我能瞧見蘇湛的頭頂心,不過,師兄,你要不要吃得一張臉都快埋進去啊?
我們在羅湖樞紐的地鐵層,地面層和高架層來回走了幾圈,扶梯、包柱、吊旗……大小廣告位多達十一種,地鐵事業部的确對整個區域做了相當充分的開發,不管是單一廣告質量還是空間整體效果都沒給S市特區抹黑。
我一路走一路看,最後總結,“內容和排期都對得上,偶有出入也都能在同級別其他點位找到補償,應該是出于某種原因做的套餐微調,蘇總,地鐵數據雖亂,管理上還是嚴格的,我相信這些點位表只是看起來複雜,稍微修改就可以做成直觀信息定期向所有銷售發布。”
蘇湛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笑容,“有信心是好事。”
顯然還有個“不過”在後面。
“這只是羅湖樞紐,一二級站點跟它情況差不多,三四級可就難說,看完再下結論。十點半了,要不要休息一下?”他指指站前廣場旁的711,“給你個巴結老板的機會,去給我買罐貝納頌。”
嚯,起承轉合還挺自然。
“困了吧?誰叫你昨晚,不,今早那麽晚睡!”我損他一句,擡腿沖向711,那厮又習慣性在我背後補充,“要曼特寧啊!”
真是,自打去了McBello也不知跟誰學的,飲料必點咖啡,咖啡必喝曼特寧,又濃又苦,喝不死你。
從羅湖出發,沿一號線西行,沿途各站點客流量果然懸殊,無怪乎華強北這樣的一級站點,刊例價【作者注:就是原價,類似“專櫃價”“媒體價”,實際簽合同都會打折】比香蜜湖僑城東這樣的三四級站點高出一倍甚至兩倍,如此昂貴,上畫率【已售出,有廣告畫面的點位數量占所有點位數量的百分比】照樣滿格。
三四級站點不少燈箱還空着,蘇湛沒什麽表示,只叫我挨個兒記下來,話說得很平靜,我還是能覺出他的不悅——空置燈箱本該上招商或公益廣告,留個大白板絕對是違規操作,只不知這是工程部還是資源主管的疏失。到世界公園的時候他終于情緒外露了——站臺燈箱正在改造,點位排期上一片灰色,實地一看,全亮着華僑城一家酒吧的促銷廣告。
“問問Amy怎麽回事兒。”
Amy是地鐵事業部的資源主管,我一個電話撥過去,回答不緊不慢,“工程部本來說月底改造完,後來又說十月中就OK,銷售說空着也是空着就先送客戶兩個星期。”
“為什麽點位表裏沒有?”
“呃,只有兩個星期又是送的,銷售說不用記了,Chris同意的……”
“合同準備好,回去我看一下。”
那邊底氣開始不足,“合同簽出了,還沒簽回來……”
“合同主條款你那兒沒記錄嗎?”這是不可能的,所有廣告發布前都要在資源主管處登記,Amy讷讷地說有,我挂了電話看向蘇湛,“合同有貓膩?”
蘇湛嘴角一揚,笑容又輕又涼,“你數數有幾個亮燈,算個總價。”
我挨個兒點過去,“按刊例,半個月是兩萬。”
“八折一萬六,置換再對半,八千塊的購物券,你信不信?”他拍拍我的肩,把我推進地鐵車廂,“走吧,先找地兒吃午飯,下午回公司揭盅。”
蘇湛的猜測全中,連金額都分毫不差。Amy的記錄清楚顯示那銷售簽了個置換協議,世界之窗站臺十二封燈箱兩周發布,換八千塊酒吧代金券,這不是現金要入公司帳,代金券嘛自然就揣兜裏了。
“八千塊小數,他也沒獨吞,還給團隊建設省預算呢,查出來也沒啥可追究的,可是,”蘇湛看着我,“你要記住,Amy以後向你彙報,是你的人。”
他說過這趟來要起頭兩件事兒,一規範數據,二規範制度,其實是一回事兒。印跡地鐵,鐵路和機場三個事業部,早年都各自為政,事業部老總誰不占山為王自成一系,蘇湛帶我南下,第一步就是把各事業部的資源主管這一重要崗位收歸總部,作為資源主管的上級領導,我這個資源經理就是總部控制資源與合同的總代表。
而蘇湛要整頓的制度,是這一集.權架構賴以存續的依據。
Chris的總經理辦公室比鷹錦那間還大些,全落地窗的牆面正對着海灣,窗簾拉開風景無敵,大班臺後面的男人三十大幾模樣,圓圓臉頰板寸頭,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說話nl不分,湖南口音萌得可以,這樣一個領導,我是銷售我也不介意跟他撒嬌。
惜乎蘇湛是個純爺們兒,才不吃這一套,進門就跟他讨論上下畫流程和合同流程。Chris态度很溫和,對大部分整改意見都大方接受,包括明顯針對小金庫的資源置換條款,只在折扣審批權限這條有點疑問,“六五折以下都報營銷管理部,你們不怕忙不過來?”
“鐵路和機場合同數比你們少一個數量級,哪裏忙不過來?”蘇湛很客氣地感謝Chris的關心,Chris不慌不忙接道,“他們合同少,折扣深啊,六五劃線,個個合同都要審,你讓阿步和唐總怎麽做事?”
“郭總不用擔心,每個事業部根據當年所有合同的平均折扣減十個百分點來劃報批線,他們折扣深,報批線肯定要劃低一點,不過返點額度是一樣的,郭總,地鐵還是占便宜啊……”
地鐵合同小,價格相對透明,返點不如鐵路機場多,Chris指尖彈着桌面慢慢開口,“這樣吧Johny,草案先放我這,我跟幾個銷售總監再讨論讨論,周五之前給你答複?”
“行,事關重大,郭總不必着急。”蘇湛露出蘇門招牌笑容。Chris也跟着笑,“也不能太遲咯,我這邊出結論快,阿布和唐總估計還有得扯皮!”
“要不我先來找您呢。”
“是張總的意思吧。”
“張總說郭總一貫特別支持總部決策,有困難,找Chris沒錯。”
Chris笑得兩個酒窩都能盛雞蛋了,眼中依舊精光不散,瞄到始終默坐一邊的我,“Michel啊,以後Amy就跟你混了,可要多提攜指點她啊。”
“不敢當,Amy是郭總用慣的,我還得跟她學呢,以後郭總多提攜指點我們營銷管理部才對。”
“Johny你師妹可比你會說話。”Chris指着我晃了晃食指,蘇湛剛要客氣,他又補上一句,“不過昨天也夠兇的!Michel,回家讓他跪搓板都行,外頭嘛給他留點面子咯……”
作者有話要說: 僞更,添加一些注解。
印跡由總部下轄地鐵,鐵路和機場三個事業部,老總分別是Chris郭,阿步和唐總。三個事業部原先完全各自為政,為謀求上市,印跡總部成立營銷管理部收回對所有媒體點位的管理權,增加超限合同的審批權,原先分散在各個事業部的資源主管統一劃歸營銷管理部,由資源經理米開朗管理。米開朗彙報給營銷管理部總監蘇湛,蘇湛彙報給首席運營官張永鈞。
是不是言情成分略少?好吧,我努力讓米開朗多勾引勾引男人……
雖然是抽風之作,但依然不會是只談情說愛的小白yy文,有一定職場描寫,只想看純愛的請做好心理準備。女主女配男主男配各種犯賤,作者毫不打算掩飾他們的人格陰暗面,想看蓮花女主和高大上男主的也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