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臨近天黑遲逾才畫完,顧塬伸了一個懶腰,遲逾在收拾他的畫具,顧塬把小板凳往前挪了幾分,盯着畫上的建築一個一個看過去,末了眉頭緊鎖。遲逾注意到了他的異常,轉過身問“你怎麽了有問題嗎?”
顧塬保持着原樣姿勢,語氣故作誇張“問題大了”
“嗯?”遲逾問
“問題就在于它太他媽好看了”顧塬嘆了一口氣,向遲逾一抱拳
這人如果一天不花言巧語會怎麽樣?可能會死吧。遲逾說“既然喜歡就送給你吧”
“嗯嗯?”顧塬有點震驚“你們這畫不是歸畫室嗎,還可以送人?”
“我沒簽賣身契”遲逾覺得顧塬有點腦癱兒童的趨勢
“噢噢噢那敢情好,謝謝您吶”顧塬喜滋滋的,把畫從畫板上取了下來,周遭的膠布也被他小心翼翼的撕掉了,找了一個獨立的小包裝袋,放在裏頭跟別的紙隔開了“這就是我的了!”五個字帶一個感嘆號恨不得挂在腦門上,遲逾有點兒無奈
回到家的時候許韞已經在家裏了,在門外都能聽到她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并且跟他們留了門,顧塬和遲逾經過她房間的時候她坐在地毯上,臉色有點蒼白,看起來整個人不太好
遲逾“你們家有感冒藥嗎,她看起來感冒了”顧塬側過頭一看,許韞正西子捧心狀坐在地上,就穿了一件高領毛衣,丈夫也并不在身邊,一個人翻開着畫冊,似乎也沒聽見他們回來的腳步聲。
“有”顧塬有點不落忍,把畫架輕手輕腳的橫放在了樓梯口,在客廳電視機櫃臺底下翻找醫療急救箱,裏面還有幾大盒三九感冒靈,顧塬拿了一盒,走到房門口“姐,您是不是有點兒感冒,我這兒有藥”顧塬的聲音可能吓到了她,她哆嗦了一下,擡起頭對顧塬笑了笑,過來把感冒藥接過去“謝謝你啊,今天寺廟哪兒下午天有點兒陰,一不留神就感冒了”
“山裏頭溫差是有點兒大,您多注意”顧塬點點頭
遲逾和顧塬上了樓,遲逾有點兒潔癖,今天畫畫的時候手上沾了不少鉛筆灰,放下東西直奔衛生間。
“底下有舒膚佳肥皂,你可以用那個洗”顧塬提醒他
“知道了知道了”遲逾說,一如既往的跟他奶奶似的
衛生間傳來了一陣陣水流聲,顧塬把東西收拾的整整齊齊,打了個響指,覺得自己做事十分穩妥。
“哎遲逾,你不覺得那個男的有點兒奇怪嗎”顧塬躺在懶人小沙發上,上面已經鋪好了兩層小毯子,他今兒個得睡沙發。
遲逾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到顧塬面前用腿踢了踢他,拿起面前的衛生紙擦了擦手,“是有點兒怪,他跟我們團一個女的走的有點兒近”
顧塬一骨碌從沙發上爬起來,看着遲逾“該不會是出軌了吧?”還帶點隐秘的興奮
遲逾瞥了他一眼“你興奮個什麽勁兒?勸和不勸分”
“我總覺得那男的有問題,你看出門都是跟許姐錯峰肯定有貓膩”顧塬篤定
遲逾把茶幾上的雜志卷成一團,責備地砸在他頭上,顧塬哼唧了幾聲,沒了音。
晚上的活動比較豐富,吃個燒烤再去逛冬日祭,遲逾有點兒想去祈福,顧塬沒讓,晚上祈福太坑爹了,還不如明天去寺廟裏頭求,哪裏有一個姻緣祠,還有孔夫子廟,可以去求姻緣還可以去求仕途,簡單點兒說就是高考。遲逾考慮了一下才點點頭應允了。
顧塬帶他去的那個燒烤店他認得,他以前來過,不過文溪鎮小巷子實在太多了,他吃過之後想再找的時候,跟着路人的提示走都硬是沒找到過,遲逾覺得他點兒有點背,沒想到今天還有重逢的一天心情有點兒複雜
顧塬覺得他有點兒奇怪,低着頭耳語“怎麽了?不舒服?”
“沒什麽,故地重游,一時竟無語凝噎”這狗玩意兒還拽文,顧塬鄙視地斜了他一眼,覺得用腳指頭都可以猜得到多半是來吃過一次第二次沒找到路了,這邊兒的游客基本都是這個德行,除非來的特別勤,能趕上他們常駐民的才能稍微摸得清楚一些
大晚上的真挺熱鬧,“遲逾啊——你們也來啦!那個小兄弟——”一個有點兒地中海的男人手裏拿着一聽罐裝青島,眼神有點兒渙散沒聚上焦,正坐他們隔壁跟他們打招呼
“他叫顧塬”遲逾語氣有點兒冷,顧塬看了他一眼,舉起手裏的青島沖他一點頭“顧塬”
那個男人被旁邊的領隊拉住了,領隊也扯着嗓子對他們喊“他醉了,你們小孩吃你們的,不用管我們——”然後被旁邊妻子模樣的人拉住了,帶着警告意味的瞪了領隊一眼,示意他不許再喝,領隊一口一個“我沒醉”旁邊的幾個人看的不停地在一旁打趣他們,女人臉都紅了一半
顧塬覺得有點兒好笑,果然一般醉了的人都扯着嗓子嚎沒醉,這個哥們更牛逼,自己醉了勸也醉了的朋友別撒酒瘋,也是一人才
“塬兒哪,舍得回來啦”燒烤攤老板娘不知道什麽時候踱了過來,笑眯眯的看着顧塬“這是塬兒同學吧,長的可真好”目光一轉,笑眯眯的看向了遲逾
“阿姨好”遲逾一副乖寶寶模樣
“芳姨,您就別調侃我同桌了好吧”顧塬有點兒無奈,芳姨圍着粉色的圍裙,上面還沾染了些許油污,但整個人拾掇的幹幹淨淨,利落幹脆的老板娘,一直帶着笑,真心實意的笑,整個人都像是冬季荒蕪的平原裏唯一吹過并且能融化草地上零碎冰雪的暖風,遲逾很喜歡她,打第一次來就挺喜歡
“天兒有點冷,你們就別喝酒了,吃點熱的,要不就喝熱牛奶吧!”她拿着單子問兩人
顧塬一臉憋屈“姨,我們這是吃燒烤,不是吃早餐!”
“那好吧”芳姨故意皺着眉頭憋着嘴妥協了
“姨,兩瓶維他奶就行了”遲逾眉眼彎彎對着芳姨說
“我靠!”顧塬在心裏簡直想讓遲逾上刀山下火海讓他幹煸清蒸紅燒一溜兒全來一遍!居然這麽簡單就背叛了組織背叛了黨!顧塬洩憤似的錘了一下桌子,芳姨哼着歌歡快地拿着點好了的單去做燒烤去了
顧塬幽怨的小眼神直戳戳地看着遲逾的臉,按規矩每個燒烤攤上都放了兩瓶青島,對面這人正拿着一瓶慢慢啜着,顧塬三下五除二跟喝水似的早就喝完了。遲逾自動屏蔽他的眼神,優哉游哉的看着手機,刷着畫冊
你永遠不要懷疑兩個小青年的戰鬥力,尤其是挨了一下午餓正在長身體的小青年,跟風卷殘雲一樣,不對,像極了從非洲席卷而過的沙漠蝗蟲,所經之處寸草不生,他們面前竹簽鐵簽跟堆小山似的磊在碟子上,芳姨收拾的時候還忍不住“啧”了好幾聲,果然正是年輕長身體的少年們
吃飽喝足就到了今晚的保留節目,差不多也就七八點的樣子,溜達過去正好十幾分鐘,還可以消消食,遲逾欣然應允,打消了坐出租的念頭。
冬日祭辦在山腳底下,其實也不算是座山,忒小一座,綜合了山泉樹林寺廟,還稍微有點兒隐秘的意味,并且還能吸引不少游客,也算是文溪旅游業獨一份兒的鳌頭了
冬天的街道沒有想象的那麽清冷,文溪大抵是在山腳下的緣故比別的地方更冷了幾分,上午穿着的毛呢已經換成了一水兒的黑色及腳裸的羽絨服。月亮倒是真的挺亮,顧塬把兩只手伸在面前呵着氣,這才不過一月初,文溪就冷成了這樣,到了正兒八經的數九寒冬那不得連門都出不了嗎,這才剛到第一個一九寒冬,遲逾存疑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和六九,沿河看楊柳,七九河凍開,八九燕子來,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顧塬哆哆嗦嗦的念着歌謠“這玩意兒你聽過嗎”
遲逾搖搖頭,他沒想到晚上這麽冷,他把手攥成拳頭塞在口袋裏,現在連一個動作都懶得做,幸好出門的時候聽了顧塬的話換上了羽絨服,不然他現在就是一冰棍了,遲逾挺感慨的
“就是從冬至那天開始數九個數,數到第九個九的時候桃花就開了春天就來了”顧塬跟他解釋
遲逾縮着腦袋“你能活到第九九八十一天嗎”
真欠扁,顧塬有點兒想揍他“我他媽都順順利利活到16了,開年就十七了”他打了個寒顫,咧嘴笑了笑“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嗎”
遲逾不想回答這麽弱智的問題,光地理老師耳提面命的天天念都念了不下于十遍
“我們這兒就有,到時候請你來看”顧塬自顧自的說
遲逾停在了原地,心裏有點兒複雜,感覺有什麽東西在不安分的作祟,“怎麽了?”顧塬偏過頭問他,一句話說到頭呼出來的白氣把遲逾的眼鏡兒蒙上了一層霧,還沒等他回答就在原地蹲下來指着他眼鏡兒哈哈大笑,遲逾做出了一個标準的微笑姿勢,只是搭上兩片上了白氣的鏡片讓人笑的更加欲罷不能,顧塬笑的聲音愈來愈大。
遲逾嫌棄的摘下眼鏡用袖子随便擦了擦,踹了他一腳“別在這兒現眼了您”,路過的好幾波人已經覺得這人有問題了,遲逾可不想到時候有人看見他了之後跟身邊耳語說這是倆神經病
顧塬伸出手,遲逾拽了他一把才從地上起來,剛剛那個話題被自然而然地揭過了,顧塬這個傻/逼玩意兒還沒意識到
作者有話說:
我操!刺激——喔不對!是下一章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