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卻說席應何人, 竟值得宋缺“另眼相看”?
說來魔門二派六道, 八大高手,“天君”席應不過是其中滅情道傳人罷了。
有慈航靜齋數百年死敵的陰癸派宗主、“陰後”祝玉妍如今都能和梵清惠言笑晏晏在前,
連曾經隐姓化名, 先後拜于三論宗的嘉祥大師吉藏和禪宗四祖道信大師門下偷學技藝的石之軒,如今夜都能坦然面對佛門四宗了。
這般情況下,其餘魔門六大高手,原算不得什麽。
奈何席應格外不同些。
“天君”席應, 不只曾因“天”字招宋缺忌諱,被其千裏追殺, 遠避西域數十年, 最重要的是,他還曾害得岳山家散人亡, 可謂仇深似海。
而李淵, 卻是岳山的義弟。
不管這對結義兄弟為何落到後來那般疏遠,竟叫岳山被宋缺重創之後,都不願尋上李閥見義弟最後一面的地步,李淵對岳山的感情依然極深。
至少在李淵的皮囊殘留給宮九的記憶之中,有關岳山的零碎記憶,仔細理一理, 竟不比對裴寂的少幾分。
——要知道裴寂之于李淵, 那可是能将“淵寂雙修法”殘留在皮囊之中(誤), 叫雙九獲益的存在啊!
李淵這些年來, 對那位義兄的血仇也是甚為上心的。
早在宋缺追殺席應之前、席應仍活躍中原的時候,
席應雖仗着李閥沒有宗師級高手坐鎮,對其不至于如對後來宋閥一般遠遁千裏,
卻也要忌憚三分,對李閥地盤從來能避則避,避之不及也是盡可能行事低調的。
不想“李淵”竟能心平氣和任由他出現在自己面前。
宋缺都要感慨一聲“李淵”的氣量。
也真的相信了“李淵”若非實不得已,是不會将構築夢想之國的大事推給別人的。
畢竟李淵現今已是擁有了能輕易碾死席應的實力,卻仍能放任他安然活着,只為了叫他也為構築夢想之國效力……
足可見其決心了。
——卻不知道此“李淵”已非彼李淵了。
宮九倒也不介意偶爾對“李淵”皮囊仍殘留執念的人事物多那麽一兩分另眼相待,
前提卻是不會妨礙他和向曉久要搞的事啊!
席應當然不是個好玩意,但岳山曾經又哪裏是什麽好人了?
岳山當年也曾是橫行一時的邪派高手,心狠手辣、殺人如麻,聲威一度尤在祝玉妍等人之上。
如果是在太平盛世——
不求是向曉久家君主立憲後的大唐,好歹也要是宮九家那個被雙九搞事之前的标準
——那向曉久肯定不會有太多遲疑,無論席應或者岳山,都少不得要依法處置的。
甚至連仿某些紅鞋子故事、餘生贖罪的機會都不會有。
誰叫此間大唐人才濟濟,席應岳山之流,縱是高手一時,也着實沒多少難得之處呢?
但席應和岳山橫行的時候,隋朝甚至還未建立。
五胡亂華的尾聲,如楊李等漢人将士已經在胡人朝廷取得一席之地,漢家百姓的地位确實稍微好上那麽一點點。
可諸國混戰,依然是個人命如草芥的時期。
好歹席應也好,岳山也罷,都不是熊姥姥那種只因為月圓之夜想殺人,就裝扮成個老太太去專挑着對她至少毫無惡意、和她也毫無交集的無辜人殺害的家夥。
當然有故殺人也不等于合法。
但誰叫當年确實是禮樂崩壞、法制混亂呢?
再怎麽說殺人償命理所應當,在一個兩腳羊能光明正大拴在肉鋪販賣的時期,也着實難以一一追究。
故而,不只對席應,雙九是對在場除宋缺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一樣對待的。
過往種種一律死罪免之,只以活罪稍贖之;
今日之後嘛,那就是也許要花上數十年功夫才可能在夢想之國推行的法律,諸位要先行遵守了。
至于說都是什麽活罪?
也沒啥,不過是将各人曾經施諸于人的手段,也好好享受個夠罷了。
——和向曉久招呼某些紅鞋子的藥蠱噩夢類似,卻遠勝于藥蠱噩夢的“享受”。
說起這“享受”法子,還真要謝謝石之軒。
若非他著錄出不死印卷,宮九一時也還想不到真氣還有遠比直來直往、直擊要害的武功更有趣的使用方式。
依然感謝石之軒。
若不是他早年苦心籌謀,于花間派功法之外又謀取了補天道,
偏偏又不知道基于什麽考慮,
自己身兼二派法門、且已琢磨出能融彙兩派法門的不死印法了,卻又仍在傳承的時候重新一分為二;
分卻又分不徹底,非要叫兩個徒弟去争奪不死印卷,互相吞噬……
若非諸般種種,機緣巧合,楊虛彥也不能帶着半卷不死印法遇着“李淵”。
叫宮九一下子就從“真氣居然還能這麽玩”迅速升華到“開發出更多法子來玩真氣”的地步。
更難得這竟叫向曉久也真心實意嘆一聲“比我的法子強”的“黃粱大夢”了。
要知道向曉久身上頗多奇異,宮九雖說不介意被摯愛壓一頭,能憑自身能力超越卻也着實欣喜。[ 其他真氣玩法且不說,單只是基于向曉久當初招待某些紅鞋子噩夢套餐的藥蠱數量不足而開發的“感同身受黃粱夢”,就夠宮九對石之軒十足感激了。
畢竟“黃粱大夢”這法子,不只感同身受程度,就宮九對“享受者”的反應估計,要比向曉久的藥蠱套餐效用更佳,
就是運用上也更靈活多變,使用對象無數量限制不說,觸發條件也能有更精确的設定,而不僅僅只在夢中。
為此,雖說将石之軒精挑細選作為第一個享受“活罪”滋味的勇士,
宮九卻也是一再琢磨保證不會出錯之後才施為的。
從某種意義上說,宮九對待石之軒,甚至比之前對待楊虛彥的時候都更溫柔幾分。
畢竟宮九對楊虛彥,還是要在他身上試驗三回,才找到最合适他的功法。
而宮九對石之軒,卻是琢磨得仔仔細細,還在自己和向曉久身上都嘗試過幾遭,才正式叫石之軒受用一番。
然而石之軒根本不想要那樣的溫柔,也不想要那樣的感謝就是了。
畢竟楊虛彥得的是功法,
宮九和向曉久一起嘗試的是與有情人做快樂事的雙重極致享受,
唯有石之軒,受的是活罪。
宮九開發出來的,那叫向曉久都十分稀罕的“黃粱大夢”。是一種類似于幻術卻又不完全是幻術的,能叫人“感同身受”的法門。
放在他自己和向曉久那裏,就只是醬醬釀釀的過程中,讓下力氣運動的那一方、也能感受被滋潤那一方感受到的滋味啥的……
有點兒自攻自受、自受自攻的奇特刺激,偶爾玩一遭還挺有趣。
放到石之軒等人身上呢?
用什麽手段殺了誰,在幻境之中都要再殺自己三回。
用什麽手段傷了誰,則是要看那傷勢的後患程度:
終生致殘的,要在幻境之中來兩回,一個是被重傷致殘之後的生活,一個是對重傷致殘者不離不棄照顧之人的艱辛;
若不會終生致殘的,那倒是不管傷勢多重,只需要享受一回從受傷到養傷完好的過程即可。
宮九自覺刑罰分級制度掌握得還挺好的。
他甚至還很仔細的,将那些他自己“享受”過的,也作為傷害痛苦程度分級參考,給融彙到幻術之中。
雖然宮九享受的傷害囊括不了人類無窮無盡的殺戮同類方式,可有那樣的程度分級打底,再充分調動受刑者的想象力,基本也是大差不錯的了。
雖然沒有償命,卻也算是給受害人讨回相對等價的公道。
也不會過分淩虐受刑人,基本都在他們罪行之內。
然而事實是,饒是石之軒這等人物,也免不了在那幻術之中、黃粱大夢一場場之時,不知道多少次寧可一死、只恨不死。
畢竟人類的想象力啊!
但噩夢不僅僅只是噩夢,而是添加了切實感知之後,那滋味……
他們或許并沒有真正品嘗過自己手下受害人遭受的傷害,
宮九的分級設置也沒有那麽細,更多還是全憑想象,
可要命的是恰是那份想象,
尤其那想象的滋味還會在幻術之中,讓他們感受到十分真實的時候……
偏偏宮九為了築夢人手充足程度考慮,
也是覺得受刑人要是在熬過一部分幻術之後才把自己給弄死了,倒顯得他故意淩虐、一罪數罰似的,
就對受刑人在幻術之中、和黃粱大夢之後的七天之內,都謹慎限制自殺選項。
操作起來并不太難,也就是将黃粱夢的作用多延續七天,只不過那七天之中不再“感同身受”,而僅僅只有“求死不能”一個制約罷了。
而七天之後,又哪裏還有誰真的會再自殺?
蝼蟻尚且偷生。
除了極少數心理疾病導致,更多的自殺沖動,其實都是一時沖動罷了。
對于席應石之軒之流,那樣的“感同身受”黃粱夢是可能會給他們種下些許心魔,離要引發他們非死不可的心理疾病卻還很有些距離。
于是,在“只恨不死”的根由消失——
哪怕只是暫時消失,
此後每一次想要幹點兒違背雙九已經明确給他們科普過的“夢想之國基本法”之事時,就會不同程度的相應發作呢
——也沒誰再舍得去死。
尤其是在恍然“感同身受”是“李淵”搞的鬼之後。
更是哪怕要死,都要拉着“李淵”墊背,至不濟也該給他留一記狠的才行。
在這一點上,無論是魔門八大高手為首的邪派之人,又或者佛道兩家的正牌人士,觀念還都挺一致的。
簡直是能把魔門祖師感動哭的大幾百年從未有過之正邪同心了。
宮九能達成如此“衆矢之的”成就,也委實難得。
可宮九也是沒法子,誰叫佛道衆人也不乏手上沾血呢?
不論理由多麽光明正大,也多的是與“夢想之國基本法”相違背的非法打殺啊!
宮九既然以那樣的要求怼了魔門中人,總不能因為佛道為當今主流就區別對待吧?
那豈非是叫夢想之國還沒開始的百家複蘇先就成了笑話嗎?
宮九這樣舉世難尋的公正人,又怎麽可能會做出那樣自打嘴巴的事呢?
宮九說他是個舉世難尋的公正人,莫莫呵呵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