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代溝系列短篇十五《殊途》 (2)
。我知道再問下去也沒有什麽結果,我的時間很寶貴,不能全浪費在他身上。
算算時間,我晾了悶油瓶幾個小時,悶油瓶屬于那種抓包必須當場問,久了準保不認賬的類型,別越晾越油,得抓緊拷問。我在張海客這裏呆了這麽久,他也拿不準張海客說了什麽,正好趁他倆沒通氣詐一詐悶油瓶,說不定能詐出點什麽來。
日子還是要過的,我總不能因為這一次就把悶油瓶掃地出門,他既然為了“私事”專門去找張海客,說明這次的事情比較棘手,雖然他瞞着我,被我發現了也沒有特別着急,估計沒什麽大不了的,既然如此,如果是必須要處理的事情,我可以出一份力幫幫他。
大小張還是很老實的,我想象中的場景并沒有出現,我下去的時候他們還坐在休息室,面前擺了一堆瓜果零食,張銘吧唧吧唧吃的正歡,王盟一臉緊張的守在門口,看到我來了松了好大一口氣。
張銘不知道多少天沒吃飯,腮幫子塞的滿滿的,還招呼我一起吃,說這些都是免費的,兩三句的功夫朝我手裏塞了三個蘋果。
我把這只傻狍子交給王盟,讓他帶着還給張海客,別自己給跑丢了。我則帶着悶油瓶到前臺開了一個工作間,我的原則是談這種事不能在家談,更不能帶回家。
跟悶油瓶談話是一件很有壓力的事情,平時還好,一旦正面交鋒就不行了,黑瞎子說的對,這種人自帶壓迫感,學都學不來,他往那一坐整個房間氣氛都變了,即使你知道他可能只是在發呆,還是忍不住冒冷汗。
我正醞釀着怎麽開場比較強硬,讓他知道這次混不過去必須老實交代,沒想到他先開了口,一開口就差點把我氣死:“吳邪,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
他說話的語氣有一絲微妙,這點微妙讓我不由好奇起來,我在悶油瓶心中到底是個什麽地位,也許在他心裏我還只是一個小孩子,他一直用一種長輩的心态看我胡鬧,長輩不需要向孩子交代自己的行程,也從來不覺得孩子能夠幫得上自己的忙。
他未必不知道我這麽多年經歷過什麽,我的種種變化他都看在眼裏,或許他才是我背後的那個如來佛祖,我做了什麽他都清楚,只是閉口不提,他不在的時候我以為我足夠了解他,等他回來了我才發現還是跳不出他的五指山,猜不透他的想法。
換做以前面對這樣的悶油瓶,我只會嘆一口氣然後就随他去,我沒有立場去指責他,連一個朋友的身份都是自封的,若真的放任他走了,頂多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到他,然後唏噓一把他的人生。
可是現在不一樣,我有足夠的立場知道他未來的每一步,因為那是要跟我一起渡過的,我不知道悶油瓶還能活多少年,我只知道我能活的時間太短,我未來的每一分鐘都計劃好要跟他一起度過,不舍得浪費一點點。
我本來以為他也是這麽想的,現在看來不一定,悶油瓶未來的人生計劃裏可能根本沒有我,或者有我的只是一小部分,其他的部分我連邊都摸不到。
我盡量心平氣和的道:“小哥,每個人都有必須要做的事,但是你我現在既然決定要一起過日子,你總得給我交代一下,你騙我算怎麽說的?你也知道你做的那些事都很危險,萬一你真折哪兒了,你告訴我,我也好有地方撈你去啊。”
悶油瓶沒說話,只是用他黑漆漆的眼珠子使勁盯着我看,我差點給他看心軟,只好假裝喝茶,低頭又道:“我不信張海客說的話,有些事情我希望你告訴我,你要是需要什麽幫手,我給你找,我跟以前不一樣了,你不要小看我,真的,我現在能幫你,你要多少人手我都能給你找來。”
“吳邪。”悶油瓶略略探了身體過來,輕聲喊我的名字,他的聲線很溫柔,說出來的話卻很殘忍:“有些事只有張家人能做。”
這就是徹底把我踢出這件事去了,我盯着他的眼睛,因為光線的緣故,他的瞳孔漆黑一片,裏面看不到我的倒影,我道:“你再說一次?”
我當然聽得懂他說的話的意思,我只是不懂他這話背後的含義,他是心疼我,不希望我摻和,還是在告訴我手不要伸的太長?現在倒會說勞什子只有張家人能做,可他別忘了,當初把我拉進來的手裏就數他的那只伸的最長,現在我練出來了他倒後悔了,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我的心頭,我不是一個很容易無力的人,因為我從沒有習慣有力,哪天做個事不費勁自己都能驚喜半天,會有這種感覺足可見面前這個人對我的影響有多深。
經過這些年的磨練,我力求不被任何一個人左右心情,力求不去信任任何一個人,只有悶油瓶是個例外,可惜我剝開皮肉劈開骨頭給他保留了我最後一份信任,還是換不來他對我哪怕半分的真心。
我不是受不了騙,只是受不了到了這個份上,還被他騙。
悶油瓶的小動作很少,他總是最大程度上的精簡自己的動作,力争拳拳到肉,說話也是如此,雖然簡潔卻很有力,句句都戳在我心上:“吳邪,有的事情只有張家人知道,也只能張家人去做,這件事我自己可以處理好,你不要管,三個月以後我會回來的,如果我沒回來……”
“滾你媽的!”我一聽這後半句鐵定不是好話,脾氣壓都壓不住,立刻就爆了粗口:“別他娘的在這給我扯淡!什麽回來不回來!我不管你怎麽回來!你他媽現在告訴我你要到哪兒去!”
悶油瓶倒沒有隐瞞,直接道:“香港。”
行,張家人的大本營,香港未必是他的目的地,說不定只是一個中轉站,這也不能算騙我不是。
從張銘僞裝成坎肩來我家的頻率來看,悶油瓶在這大半年裏一直和張家有聯系,過年那幾天保不齊也是去了香港,張海客說是私事,什麽私事能持續大半年的時間解決不掉,到現在甚至要悶油瓶要去三個月。
聯想到悶油瓶沒有說完的那句話,我湧起一股不詳的預感,汗毛都要豎起來,有點緊張的問他:“你去幹嘛?”
悶油瓶沉默了幾分鐘才開口:“吳邪,這是我的宿命。”
宿命這個詞是個很詭異的存在,有的人用宿命當做借口,有的人真心相信宿命,有的人操控宿命,有的人用它操控別人的宿命,這個詞本身就帶着神秘和不可控性,尤其對我們這種人來說,似乎是對我們苦逼生活最好的解釋。
曾經最苦最累的時候我也曾經想過,這或許就是我的宿命,認了吧。當這個念頭出現以後我就想我可以認,可我不能連累身邊的人一起認,每每想到這裏心底總會生出一股子狠勁,支持着我走到了現在。
我不知道現在的我是否還在那個“宿命”之中,可至少我努力去反抗過了,事到如今,悶油瓶卻還在用宿命二字作為搪塞我的借口,讓我不由笑出聲來。
你只知道你有宿命,可我關心的只是你最後能不能有自己的歸宿,你到底明白不明白啊。
悶油瓶還保持着俯身的姿勢,我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脖領子,一字一頓的道:“我去你媽逼的宿命,你就滾去和你的宿命過一輩子吧!張起靈!你日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