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夢牽舊時回憶
我在淡淡的沉香氣息中醒來。
入目,柔順的帳幔悠悠飄蕩,我最熟悉不過的挽晴的房間,帶着獨屬于寧朝開國皇後的高貴與精致。這一覺睡得好舒服,不過我已經沒有心思去享受,剛剛坐起來,有女子溫軟的嗓音淡淡響起:“黛姐姐。”
秋瀾。
我笑着去看她,女子精致的眉眼若一棵傲立的松柏般舒朗寫意,帶着長年浸染在仙界裏的點點飄逸,當真可以稱得上絕色。氣質依舊是賢淑溫雅,卻讓人覺得十分順眼舒服。我一邊看着她帶着欣喜走過來,卻裝作無意的淡着聲音道:“阿殘那小子當上妖帝了?可喜可賀。”
秋瀾步下一個踉跄,面上是不可置信的神情,我在等着她驚訝地、帶點羞愧地問我“黛姐姐怎麽知道的?”,卻不想她脫口而出的是“為什麽阿殘沒告訴我?”。
我突然生出愧疚,秋瀾甚至沒有懷疑過我的話,聽見我說的話卻是先責怪蘇執殘,而我,居然還在試探她。我閉上眼睛,靠在床榻上:“我不知道,但是那些個笨到極致的妃子們用藥迷倒我後,我的靈魂和意識,居然,到了曜月府。”
“我居然,見到了身為妖帝的蘇執殘,還有,司寇羽。”
一片死寂的沉默。
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了,我還要再怎麽說呢?說江扶疏還在他身邊?說他遭到天尊的迫害?還是應該說,他要死了或者他已經死了?我至今都搞不明白那到底是我臆想出來的一個夢境,還是真實的?
腳步聲突然傳來,挽晴的聲音傳了過來:“黛姐姐醒了?”
大概是得到了消息匆匆趕來的,挽晴身上還穿着正裝鳳袍,看到上面繡的尊貴鳳凰,我笑了一笑,漫不經心道:“挽晴,你的腳步聲最近越來越重了。”
通過腳步聲來辨別來人的武功、內力、功力高低,這是司寇羽教我的。
挽晴的腳步卻是重重一頓,複又重新響起:“我知道瞞不了你了,我的內丹已經失效,我除了擁有九尾白狐的原身外,已經不是妖了。”
我跟秋瀾都一愣,脫口而出:“羅郁知道麽?”
挽晴輕輕将手指豎起放在唇上,又向四周看了看:“關系再怎麽近,他現在也是皇帝了,到底也應該忌諱點,被別人聽到又不知鬧出什麽事了,他不知道。”
我心中一酸:“為了他你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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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晴淡淡笑着:“這事不怪他,早在當年我大闖冥界時就已受了重傷,這些年跟着他四處征戰,一直沒有好好休養,就成這樣了。”又看了看我,道,“不過姐姐放心,這件事我一定要讨個說法。”
秋瀾出聲:“千萬不要!”
挽晴疑惑地看着她,秋瀾看了看我,見我似乎不置可否,才猶疑着開口:“如果你這一次不肯罷休,事情一定會很難辦。後宮關系這般複雜,她們有膽子下手,就肯定留了後路,便是你查出來了,恐怕最後也不過添幾條無辜性命,而且你若牽扯出了朝中這些勢力,豈不更不好辦?再說了,姐姐的身份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在宮中身份這麽特殊,免得要遭到別人的懷疑,姐姐這一次的體質特殊,中藥後反應也跟其他人不一樣,若我們這般不饒人,恐怕有一天他們去查姐姐……”
挽晴沉默了一會,笑道:“也對,是我莽撞了。”想了半晌,又道,“其實,我都不知道他這次會不會幫我。”
我突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否則我一定會沖出去殺了羅郁那個人渣。想了想,我問道:“妖界現在如何?神界現在誰當主?”
挽晴怪異的望了我一眼,但是并沒有發問,而是低着頭,聲音沒有什麽感情:“還能如何呢?神界,莫揚還算是個英主,原來有些混亂的神界被他給整治得井井有條,而妖界,還是那個老樣子。我原本以為蘇執殘那人想當妖帝想瘋了,卻不想他竟然攻下了妖界的枘州跟忻州,大有不攻下恪州不罷休的氣勢。而司寇羽,一直在蘇執殘的身邊,他很好,跟江扶疏……都傳,伉俪情深。”
我含笑望着挽晴。
挽晴終于憋不住了,開口:“你要實在是挂念司寇羽,幹嗎不去妖界看看他。。”
我搖搖頭:“我不挂念他,我只是想知道,蘇執殘現在,不是妖帝?”
“不是。”
我于是放下心來。蘇執殘不是妖帝,這就代表着那些讓我氣悶的場景都不是真的,沒有什麽落寞孤寂,他很好,他跟江扶疏很好,而我也很好,所以我不需要去找他,而且即算我去找他,也改變不了什麽。既然從挽晴口中得知了,我就不用再去擔心什麽了。再次擡頭時,卻看見秋瀾挽晴兩個人嬉鬧。心情突然變得開朗起來。
是先遇到的挽晴,還是先遇到的秋瀾?
在我的記憶裏,先遇到的是挽晴。
因為我非常清楚,在遇到挽晴的幾天前,我還肚子疼以至于吐了一晚上。
那天不知道到底吃壞了什麽了,只記得那天好像一整天都在吃零食,結果晚上備晚飯後肚子驟疼起來,只覺得似乎很漲,開始的時候痛得不厲害,但是一會兒就堅持不了了。我那時想着只要睡一覺就好了,讓別的侍女跟司寇羽打了個招呼就回房了,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但很糟糕的就是即使睡意很濃,卻怎麽樣也睡不着,無論怎麽調整睡姿,肚子都疼得非常厲害。
外面似乎有什麽聲音,但是我并沒有仔細去聽,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是夜晚,漆黑的天幕上月亮跟星星都亮的非常溫和,遠遠望去有朦胧的美感,但此時我根本沒時間去欣賞美景了,只是飛快的一把推開身旁的人,然後跑去茅廁,但很可惜,剛出了房門實在堅持不住,扶着門“哇”一聲,吐了。
事後我有很奇怪,為什麽那個時候想的是司寇羽到底有沒有潔癖。
身後的人聞聲出來,月光照在他臉上,的确是司寇羽秀麗的容顏。我看見他連眉頭都沒皺,只是拉了我進屋,我掙開他的手,起身去收拾髒污,司寇羽終于皺眉,淡淡道:“這些我會派人來做的。”
我搖了搖頭:“我自己的事情何必讓他人來做?”
司寇羽沒有再說話,我也沒有看他,只是耳邊依稀聽見了腳步聲,他好像出去了。我輕輕舒了一口氣,收拾完畢,漱了口,捂着還依舊脹痛的肚子回了屋,想了想,估計自己害得再吐,索性起身出去,剛剛起身,便看見司寇羽又回來了,手裏拿着一碗藥,我頭疼:“又吃藥!”
“你不是說你從小喝藥長大的?”司寇羽挑了挑眉,“怎麽還怕藥?”
我繼續頭疼:“到底不是水,誰願意天天喝藥像喝水?”
司寇羽繼續道:“誰叫你身子骨這麽弱天天生病。”
我無話可說,拿了藥一閉眼全部喝了下去,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沒忍住:“你有潔癖麽?”
“你很在意這個麽?”
我偏了偏頭,咳了一聲,沒答話。卻又聽得他道:“你放心好了,我沒那個怪癖,你就算下一秒吐到我身上,我也不介意。”
我心裏一松,這一松之下突然又難受起來,捂着肚子嘤嘤喊疼。這疼痛不怎麽劇烈,畢竟已經疼過一陣了,然而依舊一陣一陣的,感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突然又劇烈起來,疼得我恨不得把肚子給挖出來,只好更加用力的蜷着身子,一低頭,又是“哇“的一聲,只是我飛快地轉過了頭,避免吐到他身上,這一下,他剛才給我喝的藥全部都吐出來了。
司寇羽沒有躲,坐在我身邊,輕輕拍着我的背,這人似乎錦衣玉食慣了,不怎麽會照顧人,動作有點生硬。我捂着肚子,抱歉的對他道:“不好意思,麻煩你又要去煎一碗藥了。”
司寇羽風輕雲淡道:“沒關系,我有準備多煎了一鍋,你今晚盡情吐。”
“……”
一鍋……你當我是那種除了吃喝睡都不會的動物麽?
但是那天卻真的是吐了一晚上,我那天只做了三件事,喝藥、吐、聊天。劇烈的痛楚沖擊着我的神經,但到底不是挖心掏肺的痛,過去了也就忘了。不過那一天,司寇羽果然不厭其煩的陪了我一晚上,基本上是灌我藥的。折騰了一晚上,又累又困,好不容易到了清晨好受點了。除了第二次,其他的全吐在了該吐的地方,那一次,我也收拾了。所以我實在沒什麽要做的,只是一舉手含糊對着身旁的司寇羽霸氣道“主子我要請假!”,然後身子一歪睡過去了。
這一睡竟然就是一天。
我睜眼時已經是清晨,我以為我只睡了兩三個時辰,出去的時候,那個活潑的丫頭又跑了過來:“姐姐居然睡了一天!現在好受點沒有?”
我心裏一驚,我睡了那麽久麽?面上卻禮貌笑道:“已經好了……少爺呆在我房中一晚上,你們難道不會說些什麽麽?”
“說什麽?”少女奇怪,“倒是很多侍女姐姐和阿婆們都說少爺們心腸好,對下人們特別好,也有人說,少爺害姐姐無處可去,關照一下也是應該的。”
沒想到随意編了個謊竟還因禍得福了,我突然起了玩心,微笑道:“難道不會想其他的麽?你也不會像麽?要知道,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呆了一晚上……”
少女眨着眼睛:“姐姐那天吐了一晚上我們都看見了,房間還是我們打掃的呢。”
我臉上一陣發熱,窘迫道:“也沒,也沒很髒啦。”
少女沒有聽見,繼續道:“少爺還說姐姐從小體弱多病,以後不要幹重活。”
我努了努嘴,“嗯”了一聲。
這麽一折騰,心裏又郁悶了。慢騰騰着挪着步子去備飯,突然聽到狐鳴聲。那叫聲非常的細弱,若有若無,我的心中莫名一跳,四處打量了一下,走到一棵樹下,便看到一條趴在地上的九尾白狐,軟綿綿的搖着尾巴,本是豎着耳朵做防備狀,看到我以後卻雙眼一亮,嗷嗚了一聲,歪歪扭扭朝我走來。我心中一軟,蹲下身去,那白狐一跳跳到了我的身上,又叫了一聲。
我這才發現這只白狐腿上有着斑斑血跡,是受傷了。心中一疼,一邊扶着它一邊軟聲道:“可憐的狐貍,是不是被女朋友甩了?”
那白狐又叫了一聲,只是因為聲音太弱,聽着反倒是很委屈。我重重點頭,安慰道:“沒事,一個母狐貍有什麽好的,改天等你傷好了,姐姐抓妖界最漂亮的母狐貍給你當老婆!“
那白狐又叫了一聲。我做沉思狀,哪只母狐貍能這般兇猛連自己夫家都敢揍?不經意又聽到白狐一聲慘叫,我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居然揪下了幾根白狐毛,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擡頭,才發現司寇羽在我身邊,扶着額一臉的不忍直觀。
我怒道:“我又犯什麽事了?”
司寇羽用一種“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着我:“這只九尾白狐,是母的。”
我:“……”
司寇羽伸手:“你就知道跟她聊天,也不知道給她療傷麽?”
我下意識的緊緊護住懷裏的白狐,卻不防那白狐看了司寇羽一眼,沒有半分猶豫的,十分勇敢地一蹦,在司寇羽懷裏找了一個非常舒服的位置,搖着尾巴獻媚去了。我一呆,忍不住咬牙切齒道:“重色輕友!”
說着便往她身上輕輕一掐,又換來一聲嚎叫,白狐往司寇羽身上又靠了靠。司寇羽瞪了我一眼:“虐待動物。”
“你管!”我咬牙切齒,加重語氣。
司寇羽哭笑不得:“怎麽這麽孩子氣。”頓了頓,又道,“這白狐年紀應該比你小,腿上的傷應該是歷劫所致,化成原身來養傷,傷口不太深,這白狐也很機靈,躲過這一劫,算是萬幸。”
我氣得偏過了頭,沒有說話。
司寇羽竟也沒有理我,一副随你的模樣。言語神态之間卻對那只白狐很是親昵,顯然很是喜愛,我看到這一幕,心中更氣,哼了一聲。那只白狐也對司寇羽很是友好,眼神不時瞄我一眼,怯怯的樣子。我瞬間有了一種錯覺,感覺我的夫君在我面前跟小三兒你侬我侬,小三兒看我一眼,怯怯的樣子……
這都什麽跟什麽!
司寇羽小心翼翼的包紮傷口,一邊問:“總歸這白狐是你發現的,你給起個名字吧,總白狐白狐的叫不怎麽好聽。”
我悶着聲道:“小九?小尾?小白?小狐?”
我每說一個名字,白狐都慘叫一聲,加之身子一顫,說完後,司寇羽長嘆一聲,很是憐惜地摸了摸白狐:“以後起名這件任務絕對不能交給她。”
白狐嗷一聲,顯然十分贊同。用沒有受傷的爪子蘸了蘸涼茶,在桌子上一劃一劃,隐隐是“挽晴”兩個字。司寇羽贊:“名字不錯。那你姓什麽?”
白狐看了我一眼,爪子歪歪扭扭畫了個箭頭直指向我。我一愣,什麽意思?口中卻極快道:“謝謝,我有姓,不用您費心了。”
司寇羽徹底無語了,半晌才道:“她的意思是她跟着你姓,寧挽晴。”
我又一怔。
司寇羽繼續道:“九尾白狐一族在妖界近乎絕跡,據說家族不管男女都以‘程’為姓,極少有他性的,看樣子,挽晴真的很喜歡你。”
寧挽晴,寧挽晴。我念了兩遍名字,突然火氣全消,對挽晴也有了幾分喜愛,當下歡喜道:“好,挽晴。”
有了挽晴,日子更不單調了。就算是懶懶的曬太陽,感覺都是很好的。
某一天,我和司寇羽以及快傷愈的挽晴在吃着零食聊天,突然有侍衛匆匆走入,恭敬抱拳行禮:“少爺,有人闖府。”
司寇羽皺了皺眉,問:“知道是什麽人麽?”
“他說他叫蘇執殘。”
我目光一亮,那小子?
司寇羽微笑,抱起挽晴:“讓他進來就好。”
我很久沒有見過他了,久到幾乎快忘了這麽一個人,不過只要一提到,記憶中那絕世容顏依舊清晰,我甚至有惡趣味的想,要不把挽晴跟蘇執殘弄在一塊好了,誠然,這想法絕不能讓挽晴跟司寇羽知道。
司寇羽卻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麽,笑道:“你以為挽晴是你麽?花癡。”
我臉紅,反駁:“你才是花癡!”
不過語氣,好像怎麽聽怎麽都心虛?
還好,蘇執殘的出現解脫了我的困境,那個眉目之間帶着淡淡疏離的絕色少年以初見時的奔跑速度再次奔到司寇羽面前,不過在司寇羽警告下生生停了腳步:“司寇羽我無家可去了嗚嗚……”
聽着好像在撒嬌。我暗笑,面上卻開始打趣:“哎喲,曜月府最近變成收留所了。”
挽晴在一旁叫了一聲。司寇羽低頭,沒有說話。蘇執殘卻瞪了我一眼,叉腰做潑婦狀:“我有說住在你們家麽?我是想來借錢在司寇羽旁邊建府邸住下。錢,等我做了妖帝以後加倍還。”
我呆了一會兒,這得需要多少錢?雖說司寇羽家裏有錢到連燭臺都不用,照明都用夜明珠的地步,但是要司寇羽借一大筆錢給蘇執殘?再說,蘇執殘做妖帝?這個可能性實在太低,以至于這個承諾完全沒有可信度啊。司寇羽懷裏的挽晴也非常适時的叫了一聲,一副“你也能當上妖帝”的表情。
蘇執殘果然怒了,他一把拎起嗷嗷直叫的挽晴:“怎麽你也不信?”
我連忙搶回挽晴,心疼的撫着她:“蘇執殘,有本事你先當上妖帝!”
蘇執殘無語:“寧黛,有你這樣的麽?”
被我打斷:“叫我姐姐。”
“憑什麽?”這一會蘇執殘果然又怒了。
“憑,”我指了指我自己,又指了指他,“我比你大。”
“……”
“叫不叫?”
“不叫!”
“不叫,我就讓人把你趕出去!”我惡狠狠道,“你武功高又如何?本姑娘就不信車輪戰累不死你!”
“要不要這麽狠啊!”蘇執殘叫道,“你威脅我!”
我作驚訝狀:“這也叫威脅?”
蘇執殘徹底認輸,半晌別別扭扭的叫了聲:“嗯……黛姐姐……”
那垂頭喪氣一臉挫敗的樣子看了真是讓人心疼啊。不過很快,他又換上了一副霸氣的模樣吼道:“我鄙視你!”
我一臉淡定:“沒事你盡情鄙視,反正你鄙視完了我又不會死。”
“……”
這純粹是因為跟司寇羽呆久了一起學壞了,我将全部責任都推到司寇羽身上,一直沒有說話的司寇羽從我懷裏抱過挽晴,笑着道:“寧黛當初給我的那些玉裏,有一些是上好的玉,索性我把那些給你,若能當個好價錢,應該是一座平常府邸所需要的錢,如果不夠,那你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我一怔,不太明白為什麽司寇羽這般大方了。
蘇執殘這個一條筋的自然沒想那麽多,一跳而起連連道謝。從此,倒是時常來曜月府,我們只把他當做客人,不過這麽神經的客人,還真的沒見過。
我發現我喜歡上司寇羽的時候,依舊正值三萬歲的幼齡。
從我第一次見到司寇羽的時候,到我發現我喜歡上司寇羽的時候,這期間,不過五年的時間。我原本以為只是單純花癡,但是蘇執殘的确要比司寇羽好看得多,我也沒有出現異常情況,若說我不喜歡姐弟戀,這個理由也被我否定了,因為,司寇羽也許比我小呢?我又不知道他的準确年齡,雖說,看起來,要比我大些。
在我發現之前,還發生了一件事。
那天很平常,真的非常平常。我打了個招呼出門逛街,回來的時候卻突然發現有腳步聲跟随,不遠不近不急不緩,那腳步聲沉穩有力,必然是三人以上才能達到的效果,并且恰好與我同步,過了好長時間我才發覺,無論怎麽走,那腳步聲都如同鬼魅一般跟在身後,雖說能夠判斷出身後幾個人完全沒有內力,可畢竟我也沒有內力,這事,怎麽說怎麽都難辦。
我慢慢的開始改變路線,一個轉彎處虛虛瞥了一眼,四個男子,都是正值十幾萬歲的壯年,我無奈勾唇,我好看到讓其他妖們劫色的地步了嗎?步下卻是越走越快,漸漸地,感覺後面變得極其安靜了,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氣,回頭一看,一喜一憂。
喜的是,我沒有看到那幾個人的身影,憂的是,我因為要改變路線,漸漸離曜月府越來越遠,現在我所在的地方我并沒有去過,而且因為緊張,我沒有記住回去的路線,并且這裏十分僻靜,按理說應該是下手的好機會才對,偏偏他們卻消失了。管他呢,反正是件好事。我鼓起勇氣,慢慢找路吧,反正路都是走出來的。
如此反反複複大約半個時辰,我越來越覺得不對了。感覺……完全在原地打轉?
一條又一條的小巷交叉,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我疑惑,本想再試試,一擡頭,突然發現了哪裏不對。對了,時間不對!
我出門時,是在正午,大約在午時,即使非常浪費時間,但是我回去時,至多不過未時,兜兜轉轉,再怎麽晚,也不過是一個時辰而已。但現在卻是晚上!我甚至都沒有看到黃昏,天幕上已經星子璀璨了,更加詭異的是,現在是晚上,我卻一點都沒有發現,因為四周根本就不黑!
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麽那些人沒有追過來。
月幻陣。
這種陣法我只是某一次在司寇羽書房中無聊,才翻書而知的,我對陣法一竅不通,對這種書更是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不過覺得這個陣法名字好記才記住的。現在看來,我的确是陷入此陣了。
我不懂得破陣之法,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一邊卻又慶幸我剛才沒有觸動機關,看樣子這種陣法并沒有發動,只是為了困住人罷了。我現在也沒有什麽法術,無法試圖破陣。雖說,妖界、仙界、神界三界是有法術的,但是這種法術也并非所有人都有,與自身的功力和本身的武功有關。
想要獲得法術,一般有四個途徑:第一,靠自身修煉,修煉萬年成妖或仙,內丹中就已經有了一定的功力,每個妖或仙都是這樣過來的,本身就有一定的基礎,再有一定的真氣墊底,就可以修煉法術了,真氣越深厚,法術越高層;第二,和前面的差不多,也需要內丹的功力,還有就是深厚的內力,練內力要比真氣容易,但是在有內力的基礎上練法術就要比有真氣做底子的那些難;第三,就是結合前面,既有內力又有真氣,加上功力,但是,多數的武功和真氣都是相沖的,這需要極其特殊的體質,也因此,做到這一點的人寥寥無幾;第四,這是特殊情況,特別針對上古十大種族和麒帝,這種人實在是因為上天厚愛,體內本來就有法術潛能,就看是否能挖掘出來而已,而一旦挖掘出來,那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如果這四個條件都具備,那就是真的可以翻天覆地的人物了。
不過很可惜的就是獲得真氣或練武功然後與體內內丹相契合,再練習法術,本身就很困難,更不要說中途走火入魔會有什麽反應,更何況沒有帝王準許或者特殊情況,法術不允許跨界使用,這是天規規定。而天界,很可惡的,那些神們天資就比其他五界完美很多,練起來更簡單,不過,還好上天比較公平,因為神為天生,不為修煉所得,所以需要提前修煉內丹。說到底在這三界中,會法術的比例實在很低,雖然随着時代俱進,比例不斷更加,但更多的還是普通人罷了。
這樣胡思亂想着,時間轉瞬過去。我揉揉腦袋,司寇羽怎麽還不出現?我還要等到什麽時候,等到陣法發動還是等到我羽化?我今年才三萬歲啊!不知道月幻陣的生門是什麽,早知道我就好好看書了。
月亮開始偏移,星子明亮的似乎就像是浸在水裏一般,一點一點點綴着漆黑天宇,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靜谧安詳,那樣淡淡的光芒似乎在淨化着每一個人的心靈,自然,如果不去想腳下的月幻陣的話。
突然好想睡覺啊。
剛剛閉眼,突然聽到微風狂嘯之聲,似有天崩地裂之勢,有鼓聲激烈的響起,若戰場上肅殺之意。我倉皇的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在碎裂,與此同時,體內似乎有什麽壓抑不住的氣息亂竄,讓我很是胸悶。
有那麽一瞬間我以為我來到了死亡的邊緣,但不是,我知道,陣已破。
入目,火燒雲紅的熱烈,正是黃昏。我還沒有回過神來,就已經被拽進了一個十分溫軟的懷抱,呼吸不穩,帶着擔心和焦急,這感覺如此熟悉,我知道那是司寇羽,我沒有等他問我話,便已經輕聲問道:“請問我可以暈了嗎?”
司寇羽像是笑了一聲,輕輕撫平我被風吹亂的發,道:“自然可以。”
我昏迷了三天,肌膚極熱,是熱病,司寇羽衣不解帶照顧了我三天。一說到這個我就很奇怪,為什麽別的侍女侍衛們生病他會很貼心的叫郎中來看,為什麽我生病他就一定要親自照顧,其他妖們就被他遣退了?就好像他學了一身醫術就是為了給我看病的,這樣一想,好詭異的。更詭異的是,我跟他這麽親密,居然沒有一個妖嚼舌根,由此可以看出,司寇羽的管理很到位啊。
三天後我醒了過來,那個時候,挽晴已經成了一個非常美麗的少女,她托着腮幫子對我道這幾天司寇羽有多麽細心的照顧我,我愣愣着聽着,突然出聲:“挽晴,我想問你一件事。”
“嗯?”
我皺眉:“我陷入月幻陣的時候,一直在想司寇羽為什麽不來救我,陣破了之後,我在想司寇羽終于來救我了。從始到終,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司寇羽不會來救我這個可能性,或者他救不了我。我也沒想過會有其他妖來救我。他抱我的時候我覺得心跳的很快,我一直以為是因為熱病,現在聽你說他怎麽照顧我,我的心跳還是很快,為什麽?”
為什麽?
挽晴呆了一會兒,突然跳開一步,指着我失聲道:“你,你該不會是喜歡上司寇少爺了吧?”
我一愣。
“哎對啊,越想越是這個可能。”挽晴點點頭,“我一直想問你來着,我們初見的時候你看到我跟司寇少爺在一起總是很生氣,我那個時候就在想,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徹底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考慮了很久,還是沒有删掉女主角吐了一夜那個章節,希望各位有潔癖的讀者海涵。
關于武功、內力、真氣的區別,我在網上查了許多,但是答案各異。我暫且将內力理解為外在的招式所積攢的力量,而真氣是修煉的精氣,比內力重要。介于此文本來就是離歌各種糅雜,還望各位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