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母親的力量
想歸想,家還是要回的,因為喻承爸對着電話咆哮了一聲:“機票老子給你報銷!!!”
喻承右耳失聰,把手機換到左耳,說:“那也不行,奶奶的紅包我拿不出。”
然後他左耳也失聰了。
不過好像失聰前,聽到他爸說,老子借給你!記得還!!!
呃,最後三個字,就當幻聽好了。
又成功從鐵公雞身上拔了幾根毛,喻承樂壞了。三天後,除夕當天清晨七點,喻承拖着他的小皮箱,冒着風雪趕到了機場。
喻承極少坐火車,坐的那兩三次也不是春運,人滿為患的場景他只在新聞裏見過。但這一年,天公不作美,杭州下了一場大雪。奔機場的出租車上,他沿路見好幾輛車直接漂到了高速中間的綠化帶卡住。腦袋挂在腰帶上趕到機場時,他的預感成了真,飛機晚點。
本該六點多就起飛的航班,這個點兒還“起飛時間待定”。他是七點五十五的,萬般無奈坐進殺豬宰羊的機場咖啡廳。
八點,廣播裏還在反複通報,某某航班因天氣原因延遲起飛。那個“某某航班”不斷追加,變成了長長的一個名單。十點,趕來乘飛機的人已經把候機廳擠爆了。無論是大廳還是要花錢才能坐的地方,沒有任何一個座位空着。平常廣闊空曠的走道堆滿了人,大家不顧人模狗樣的斯文打扮,坐到自己行李箱上;女廁所前排起大長龍,排隊尾的人頻頻往一旁男廁看,那神情巴不得跨越性別界線,讓天下的洗手間再也不要有狹隘的性別之分。
十二點,連大廳外面寒風凜冽的吸煙區也是人山人海了。偌大的空間裏充斥各種人散發的氣味,喻承屏住呼吸,總算有了點春運的體會。
下午一點,航班終于松動。喻承循着廣播通知,到櫃臺托運行李兼換登機牌。經停貴陽、目的地昆明的值機櫃臺前,人們排起長隊。
喻承有時候挺喜歡機場這一點,周圍的人無論平時在別處如何生猛,在這裏就莫名變得彬彬有禮。有些人看來是第一次乘機,拿眼睛到處瞄別人的舉動。別人整理行李,他們跟着把手裏大包小包的土特産禮品袋紮緊;別人掏身份證,他們跟着掏了捏在手裏。一心融入環境,生怕不小心就丢了面子。
忽然有人打破了這種和平的環境,從隊尾一路往前面猛/插。
那是一個打扮和周圍人格格不入的農村大姐,她梳着兩條毛躁的長辮子,背上用紅綠線刺繡海棠花的被子紮着一個嘟嘴巴流口水的娃。
她笑嘻嘻見人就用方言問話,人們露出聽不懂或者裝蒜的表情。插到喻承前面再前面時,喻承忽然反應過來,她問的是“去貴陽是不是排這裏”。
人們還是不理她,喻承拉住已經走到隊伍三個人前的她,跟她說是的,大姐哦了一聲,笑嘻嘻就地插隊,身體力行什麽叫“裝憨吃飽”。
Advertisement
周圍人露骨表示“嫌棄”,喻承有一刻也很嫌棄,心想你要是不說“貴陽”,說“昆明”多好!但他很快就覺得自己沒人性,誰沒個第一次?而且人家大姐這個時候背着奶娃兒坐飛機,至少機票不要她爸報銷吧?比他能幹多了!而且別人不理她,她還能一直問一直笑,勇氣可嘉,情商也比他高,他嫌棄個鳥啊!
心态改變,等待無聊,喻承也就觀察起這位大姐來。
她身上鮮活凸顯廣大市民群衆在當今社會的競争意識和憂患意識。無論是換登機牌,還是過安檢,只要有路就小跑,超過前面的人;但凡有隊就插,別人有意見,她就笑呵呵裝聽不懂,照插不誤。到安檢櫃臺前面,她見人們站在黃線面前不走,也搞不懂別人在等什麽。
她當機立斷,別人不走,她走!
她背着娃兒從第一個人面前穿出去,直接往門後奔。拿掃描儀的姑娘小夥兒全愣了,回過神時,她已經跑到了安檢口後面的商場區。
周圍人眼裏全是笑意,喻承也緊繃着臉憋笑,眼看保安一陣飛跑沖上去,把她拎回來:“你搞什麽!回去!”
這還沒完。
由于這一天航班比較混亂,所有登機口都不是慣常用的那個。喻承的航班需要先乘擺渡車,再由舷梯登機。
上擺渡車時,大姐率先奔到車裏,在為數不多的座位上坐下,滿臉露骨“老娘比你們快”的自豪感,笑看後上車的人。可擺渡車其實坐下并不好,下車時,大姐意識到自己被人群擠壓,喪失了率先出車門的優勢。等到她下車的時候,舷梯口已經堵了一大堆人。
喻承不出所料看到大姐不顧自身逆境,硬是背着娃,借用胳膊肘的力量在人堆裏左突右拐殺出一道血路,興高采烈站到了檢票員身邊。
可惜檢票員不挺她,不慌不忙給別人檢票。大姐茫然站立,直到人群中部的喻承都檢過了,經過她面前,檢票員才貴手一擡,讓她過。
于是大姐一陣蹬蹬蹬飛奔,超過喻承,率先進艙。
她還是贏了。
喻承跟進艙,見大姐端坐在商務艙第一排第一座。
空姐和周圍人一樣驚訝,鼓足勇氣問她要登機牌,看了一眼就說你要坐後面。大姐迷茫了一下,依順站起身往後走,沒走兩步,一屁股又坐到經濟艙第一排第一個。空姐滿頭黑線,拉她起身,說你還要到後面。
大姐不依了,豎着眼睛說:“位子都坐完了,我背個娃兒,要坐哪裏嘞?”
喻承心裏笑翻了,敢情人家以為這跟公交車一個道理,見到座位就得搶,不然就一路站到底。
喻承先前頗有心機,要了緊急出口的座位。在擁擠的機艙格局裏,找到最寬敞的地兒,舒坦擱下長腿。可惜大姐座位在很後面,故事似乎沒了續集。
工作之後回家過年,就像耐着性子,重複看一部一眼望得到結局的無聊短片。
第一天呆在自己家,跟老爹第三任老婆,同父異母弟弟的娘打哈哈,晚上陪老爹喝紅酒看春晚,完了他爹和他弟的娘前後腳出門,通宵打牌打麻将;第二天和爹這邊的一大家子人去鄉下,給祖宗上墳;第三天去奶奶家吃團圓飯;第四天去看老媽和外婆;第五天同學死黨聚會;第六天收拾行李回杭。
每群人照例均分他的半天時間。
三姑六婆們的話題也一樣。前些年問考試考幾分,評價跟誰誰相比,學習算好還是不好;上大學後,姑婆們凝重叮囑,學業為重,千萬不要談戀愛;工作後話題轉變,問為什麽不會來,外面錢多不多,有沒有女朋友,什麽時候結婚,誰誰誰孩子都生了。
喻承在心裏狂摔桌子,尼瑪大學不讓談戀愛,大學畢業就讓結婚,你以為女朋友是天上落的雨啊!雷電一閃就能嘩啦下來一片,随便撿了就能領證。
就算撿了就能結,可老子又不是驢。找個異性不管是驢是馬都能配,就算不生驢,還能生頭騾子來。
喻承不敢發飙,一臉讪笑裝財神,拿他爸“借”的錢孝敬奶奶。上墳時,鄉下跟他同輩的親戚都有了娃,他理論上工作兩年了,不知道誰定的流氓規矩,得處處發紅包。
這一點他也認了。可怪異的是,當他拿出紅封給奶奶、以及給鄉下親戚的孩子們時,家裏那些父輩們人人眼睛都亮嘩嘩地,盯着他遞出去、再被別人接住的紅包,笑對他像在等着什麽;父輩們的下一代,也就是他的弟弟妹妹們,也期待看着他,就像預感到有什麽喜事發生。
喻承尴尬得要死,他賺的錢,自己都養不活。難道家裏這些親戚想不通,他雖然是晚輩,但哪有晚輩自己爹媽顧不過來,還要給叔叔嬸嬸發錢的道理?弟弟妹妹是平輩,小是小了點,小就可以要哥哥的壓歲錢?
他家奶奶起,開枝散葉的這個大家庭,總共有十七口人。難不成大家對他的打工生涯、婚姻計劃嚼完舌頭,還都要指望他來發錢?憑啥?
喻承心裏咆哮完畢,轉臉就朝他爸“借”錢,家裏長輩平輩挨個兒打點一遍,大家邊推邊接,總算人人都滿意了。
老爹這邊的親人裏,唯一的溫暖來自奶奶。她老人家給他按小朋友們的份子,給他包了一百二十塊錢。說是一年十二個月,每月十塊,十全十美。喻承爸大笑,喻承卻很感動。全家就奶奶當他是孩子。
不過接下來奶奶的關心就到了外婆身上。奶奶問:“你去看你外婆沒呀?”
喻承:“還沒有,明天去。”
奶奶:“你們外婆退休工資好高哦哈,她一個月好多錢嘛?”
喻承:“……”
第二天在外婆家,外婆收下他的紅封兒,喻承媽伸手捏了一下,說,喲,這麽多啊,有沒有給錯喲?外婆馬上把紅包放到棉襖內袋裏。完了也提到了他奶奶,問:“你奶奶退休工資好高哦哈?害怕有三四千哦?”
喻承:“……”
他心想,我爹媽勞燕分飛已二十年,您二位年年套我話,打聽對方的退休金,您倆是“宿命的對手”還是怎的?
外婆跟着喻承娘一塊兒過,此外同個屋檐下,還有他同母異父的弟弟。
本來在外婆多年的控訴裏,喻承爸就是個登徒子,浪蕩子,花公子,二流子……喻承也認可,他爸明媒正娶三任老婆,但這只是冰山一角。他常常聽別人說他爸一會兒跟公司裏哪個女秘書好了,一會兒又跟哪個女會計好了……應了一句歌詞,“鐵打的喻老板,流水的女員工”。
但有件事他沒想明白。
當初他爸和他媽剛離婚,他媽就嫁了別人,對方是個九十年代初承包私人中巴車的小老板。
不過那時候,他爸剛停薪留職,自己開店做沙發,沒賺到錢先在店裏的樣品沙發上睡了女店員。後者勁爆程度太猛,讓聽外婆八卦的其他人,把他媽那頭的疑點忽略了。
時隔多年,喻承媽前幾年跟小老板離了婚,沒想到人家轉身投了房地産,以電閃雷鳴的陣仗暴發,直接拎麻袋專門跑上海,進專賣店付全款拖了輛瑪莎拉蒂出來。
喻承外婆糾正道:“不是,是刷了儲蓄/卡。”
喻承無語,那跟拎一麻袋人民幣進去有什麽區別?他無數次幻想,他那個身材矮小相貌平凡,窮困時賒賬也照樣摟小姐抱大娘的叔叔,一身建築工地的泥灰跑進富麗堂皇的店堂,在售車小姐面前一丢麻袋,喊道:“我要買瑪莎!”
小姐窘迫,賠笑說:“馬三?馬三這裏沒有。”
經理看出麻袋的端倪,一陣小跑過來,點頭哈腰說:“您要買瑪莎……啊好好好,您想要的是哪一型哪一款?”
叔叔瞪眼拍桌子:“我就是要買瑪莎……拉蒂!哎~”
嗯,應該就是這樣。
外婆說,他這位叔叔得意洋洋千裏迢迢牽回瑪莎拉蒂,誠邀已離婚的喻承媽“兜風”那天,喻承媽富貴不淫斷然拒絕,逛完街站路邊打車。好死不死,喻承爸的卡宴載着一個漂亮妞兒從她面前飄過,頓時就想不通了。這些男人在她提出離婚後紛紛暴發,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太命苦。
喻承的外婆篤信一件事,她長了三十三顆牙齒,說這是皇帝命,見天在家裏人面前以皇帝的姿态擺譜;喻承媽也篤信一件事,她屬龍,龍是天子,何況她的媽還是皇帝,那她至少也是個王爺。她前兩任男人暴發,一定是受她的“王氣”照拂。可她現在的家除了王爺就剩一皇帝,沒太監丫鬟可以虐,只能認命被皇帝使喚。
本來還可以蹂/躏她二婚生下的小兒子,可誰叫小兒子他爸現在是個小開了呢?小開照顧自己兒子的親媽,離了婚還常常住在喻承媽家,給窮王爺和窮皇帝不菲的生活費。
喻承媽一邊生活無憂,一邊心有不甘。小兒子還在讀高三,一時也指望不上,于是她把希望押寶到喻承身上。男人靠不住,還不能靠兒子嗎?何況喻承爺爺當年就說過,夢見喻承是金龍轉世,這麽看來他們全家都是皇族。金龍沐浴她的“王氣”,雖然沐浴得少得可憐,那反正哪天君臨天下肯定是跑不了的。
她還是會得到本屬于她的榮華富貴,住在喻承為她造的宮殿裏垂簾聽政,讓她那兩個前任,滿街的六宮粉黛們知道,誰才是武則天!
喻承不寒而栗,他媽要再不去找點事或者找個人來分心,這外婆遺傳的妄想症是治不了了。
只有見死黨是開心的事。分別這麽多年,喻承和他的幾個高中畢業後就各分東西的發小還是很親近。一群家庭背景迥異的年輕人聚在一起,高談人生理想,興奮得一身燥熱。如果談得再猛一點兒,他自己也能跟他媽關在一起了。
回家六天,跟谷天驕只在除夕半夜發過拜年短信,兩人都忙着趕場刷臉,一句話沒有多說。
喻承一空下來就盯着手機心心念念,卻實在想不好話題。終于又到了該上班的時候,他拖着他的小皮箱,去機場途中陪他爸的新情人吃了頓飯,揮別故土,飛回杭州。
再見到大象,兩人熱切捶肩捏臉過肩摔,比見到他兩個弟弟還要動情。
大象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壓在小沙發上:“可想死我了!過年真沒勁,還是和你攪基爽!”
喻承哈哈笑:“進董事會尚未成功,新一年一起加油!”
公司明天就開工,喻承和大象相互打氣,繃緊上班的弦。
日子照常過,新開年不到一星期,團隊來了一個新BD經理。女生,也是三十三歲,叫紅一蕾。新人介紹,饒海珍又找喻承,喻承說忙,饒海珍表示十二萬分的理解,自己做了份跟介紹喻承那封幾乎一樣的發出去。
人們并沒有注意到她水平的陡降,回句“歡迎新同學”完事兒。只有PR部門的老大回郵件調戲,說“明顯看出海珍愛普軍豪遠勝過女同事”,饒海珍回“哈哈,異性相吸,同性相斥嘛”,輕松帶過。
紅一蕾作為BD部門第二位女性,跟饒海珍感覺相差很大。她身高大概一米六,穿跟都歪了的高跟鞋。膚色蠟黃,臉上全是痘痘,不化妝,長發淩亂枯黃。
聽說曾經在國際站做小額批發市場的渠道策劃,談判和人際交往有自己的一套。盡管她的穿着打扮行為舉止多次被普軍豪吐槽,但喻承聽過就當一樂。喻承觀察她,她講話口不擇言,被其他同事拐着彎兒諷刺,卻像聽不出來,旁人笑,她也跟着癡笑,應該不是心機婊;普軍豪當然也不是,他只是一個很在意外形,話題視角比較娘的直男。
紅一蕾的加入,令饒海珍重度親近的對象朝她轉移。兩個完全不同類型的女生紮堆,一起在尋寶上挑各種便宜貨,再從公司小郵局拿到工位上,現場拆了現場穿,問喻承好不好看。
普軍豪揶揄的目光從對面工位掃過他,喻承仔細斟酌着自己的措辭,既不能得罪了女前輩,也不能讓朋友鄙視。
不過話說新年新氣象,喻承察覺饒海珍的穿着打扮有了今非昔比的變化。她好像是受到部門男人們的感召,翻過年坎兒忽然着裝幹練起來。羽絨服一脫,裏面竟然是小西裝,闊腿西褲高跟鞋。頭發盤起,臉上淡妝,連包包也變得四四方方,整個人氣質頓時精神抖擻。
喻承疑心她的變化是不是針對年前陳骁炜的批評而産生的。因為外表變化最直觀,暗示工作狀态滿血滿氣。
團隊人人好奇,問她原因。饒海珍笑道:“我小孩在開始學喊‘媽媽’了。我想啊,我老公現在坐吃山空,我不能讓我兒子今後覺得,他媽一輩子也不要好,不求上進。所以咯,我今年要好好幹!先在形象上不拖團隊後腿!”
大家起哄喝彩。
喻承一面覺得饒海珍光彩照人,一面想到了回家路上見到的那位大姐。當娘不容易,大姐搶座,為了孩子在兩小時的飛行途中,喂奶不被耽誤;饒海珍則展現出職場人母的抱負。
但她要怎麽奮鬥呢?她目前的工作,幾乎沒有技術含量。她個人基礎也一般,團隊開周會時,陳骁炜改不了在GE供職落下的毛病,一激動就講英文。而饒海珍在第一次教喻承提取平臺數據時,就暴露過。她問喻承,“Sept 1st”是什麽。會中她聚精會神,對陳骁炜的講話頻頻點頭;會後就問喻承,什麽叫“瑞思邦比例提(responsibility)”,什麽是“owner式團隊管理”。
喻承一一向她詳細解釋,她則用恍然大悟的感激笑容回饋他。
第二周,鄧湯達度完長假回來找到陳骁炜,說既然團隊已經人丁興旺,就要有自己的文化牆。文化牆要圖文并茂,包含團隊名稱,口號,奮鬥主旨,以及團隊每個人的獨立照片,個人簡介,團隊合照,以展現團隊凝聚力和精氣神。
陳骁炜自然把這個任務交給喻承。喻承花了半天搞定,陳骁炜看過後,轉給饒海珍聯絡外包公司做KT板。
KT板運第二天運到,饒海珍高調接應。
辦公南區裏,人們看到饒海珍自信、細心地指揮工人,如何把板子完美地貼到牆上。這些人本來就在普軍豪的新人介紹中見識過“饒海珍的文采”,那一刻看到饒海珍的主人翁姿态,便先入為主,紛紛贊她“高手”;饒海珍呢,她又當着喻承的面,對來點贊的人們哈哈大笑,別人誇得狠了,她還會謙虛兩句。
喻承這回徹底心堵了。第一次她這麽幹,他可以裝大度;第二次還這樣,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他要再做好人,以他對饒海珍的了解,她并不會感激他,反而會覺得他是傻逼冤大頭。
但要他站起身說這是我弄的,好像也不合适。畢竟沒有人問“誰做的”,他沒有突破點。
就在他郁結時,鄧湯達從辦公室裏出來,跟着衆人圍觀,從饒海珍的笑臉上“看出”端倪。于是他秉着驗收屬下團隊文化牆成果的态度,一邊朝饒海珍工位靠近,一邊照着KT板上的字大聲念,念完後說:“海珍啊……”
饒海珍站起來,笑靥如花,說:“領導,不要光是念,你覺得怎麽樣?”
鄧湯達反問:“你編的?”
饒海珍不答,暧昧追問:“好不好嘛?”
鄧湯達說:“好,非常好!既幽默,又有高度!”
喻承接過話頭就笑對鄧湯達道:“謝謝領導誇獎!”
鄧湯達一愣,回過頭意外看着他:“哦!是你寫的啊?”
喻承點頭:“我也是在Will指導下,領悟您的聖意,遵照您的意思來寫的。”
鄧湯達大笑幾聲,拍拍他的肩,說:“好,年輕人,有前途!”說完就從饒海珍工位邊走開,回辦公室去了。
喻承和望着他的饒海珍相視一笑。
就算您身後背着娃好了,老搶別人的座,讓別人無處可坐,也是不對的。
自己座位在哪兒,就麻煩您坐那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