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純潔的一晚
喻承抹好頭油,打上領結,穿上黑色洋服,他對着鏡子确認無誤,轉身扶着半圓形樓梯扶手,一路小跑下樓去。
客廳裏來了十多個校友,男賓多穿西裝皮鞋,女賓有人穿蕾絲洋裝,有人穿絲緞襖裙。人人彬彬有禮,在捧着香槟的傭人殷勤招待下,各自圍成小圈聊天。
喻承作為東道主,上前一一問候。聽見有人喊了他一聲,他回頭,見他的青梅竹馬林幼蓉挽着一個青年朝他招手。
喻承連忙應付完眼前的話題抽身。
林幼蓉笑眯眯向他介紹:“這是我英文老師傅先生的公子,和我同班,叫傅心;傅兄,他就是我常跟你說的靳浩軒。”
傅心眉清目秀站得筆挺,西裝襯衫優雅大方。這時候人們見面已不時興打躬作揖,年輕人也不想學商界大老板們見面脫帽握手的習性,兩人朝對方微微鞠一躬。
喻承笑逐顏開打招呼:“聽說傅兄是北平人,還加入了新月社?”
傅心挑起眉,笑道:“浩軒喜歡新詩?我今天就帶來了一首,社長徐志摩的新作。”
喻承搓手,迫不及待幫他清場,男女賓紛紛落座在客廳沙發上。林幼蓉自告奮勇要為傅心鋼琴伴奏,喻承拿了杯酒,靠着牆洗耳恭聽。
“我是天空裏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傅心手裏捏着紙片,但顯然早就把內容背熟了,他朝喻承轉過視線,眼中帶笑,“……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喻承玻璃杯口停在嘴邊,失神。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林幼蓉投入演奏《春之歌》,鋼琴叮叮咚咚,與傅心朗誦的音色、詞句如錦瑟和鳴。喻承盯着傅心的身姿,感受到心底悄悄綻放又消散的大片櫻花瓣,飛舞在薄藍清透的天空。
四座掌聲響起,他才回過神來,上前就拖着傅心離開衆人。
之後整場詩友聚會,喻承都纏着傅心。兩人談天說地,但無論什麽話題,他們都特別投緣。
喻承問:“傅兄舉家遷到上海來,今後都不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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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心沉吟片刻,笑道:“是這麽打算,但亂世流亡人,誰都沒幾天安生日子。對了,聽說你明年要和林幼蓉出國?”
喻承躊躇滿志:“嗯,我們都想學習西洋建築。去年雲南大地震,死傷過萬,中國的老宅子跟不上時代了。傅兄願不願一道去?”
傅心一呆,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我要留下,在這裏等一個人。”
喻承耳邊聽到“咣”地一聲——是他的心莫名其妙碎了。緊接着聽到越來越響的汽笛音,他睜開眼,原來聒噪的是手機鬧鈴,六點半。
好像又是一個夢的續集。喻承笑了笑,“新月社”,感覺好像死亡金屬樂團的名字哦!哈哈……夢裏的帥哥越來越fashion,我呢,腦子越來越壞了!
天色全黑,房間裏凍得像冰窖,喻承縮在被子裏給自己打氣,一分鐘後翻身下床。
新一天開始。
時間翻進新年一月,由于下個月初就要春節放假,團隊新談合作需要接待的事都暫緩下來,喻承只剩成堆的文案要寫。
一月既清閑又忙亂。
因為傳說中的績效每季度打一次,一月要做的則是年度績效評估。這個月的績效分,影響到年終獎。拿offer時看到的十六薪,多出來四個月的薪水,如果績效是7分,就妥妥拿到;7.5分,多拿一倍;如果是年度6.5,那這個月等到的就是一把斷頭刀。
喻承接觸的其他部門,每個人表面輕松,實際上都如履薄冰。比如法務部負責蓋章的小姑娘,每次對他的文案蓋章,恨不得拿把尺子先畫幾條輔助線再蓋。
喻承安慰她:“何必呢,政府部門的合作章都不講究,豎着蓋、倒着蓋的都有。”
女孩兒苦笑,撇嘴搖頭:“上個星期,就因為蓋章蓋歪了一點點,我差點被殺頭!”
她的比喻,讓喻承跟着不安起來。因為一月底也是他入職三個月的節點。試用期滿,陳骁炜是續用他還是讓他走人,就在這個月。馬佳麗發給他一份自我評定報告,要求他打印出來手寫自評。他圍繞“九陰真經”精心舉案例,以證明自己達到8分标準,洋洋灑灑把三頁白紙填滿。陳骁炜拿到手後,看得忍俊不禁,馬佳麗則說了些不痛不癢的話,他不确定自己能拿幾分。
相反,團隊其他人似乎沒這麽緊張。這個月連陳骁炜也變得和饒海珍一樣松散,他雖然不遲到,卻常常早退,或者幹脆休假不來。
就算在公司,大家也不太聊工作,聊房聊車聊小孩兒。公司四月要搬家,老人們紛紛抛售股票,在公司新址邊上買房。饒海珍見天泡在尋寶上,買各種燈具、窗簾、房間配飾等;陳骁炜說為了老婆上班方便,他花三百萬把房子買在了城西。雖然新家離公司新址遠,但他近期有入手奧迪A4的打算。
喻承的人生跟他們相比,一個天一個地。人家買房買車就跟去菜場買菜似的,他,根本想都沒法兒想。
不過房和車其實也沒啥好想的,房子就睡覺的一地兒,人人不缺;車嘛,路上堵的還不嫌多嗎?再高檔,也就博路人多看兩眼,然後又怎樣?
喻承用阿Q精神充實自己,樂滋滋盼來了他的生日。
一大早,大象笑嘻嘻說:“今晚給你安排了大驚喜喲!”
喻承雀躍:“我要四大天王同臺獻演!”
大象:“四大天王算什麽,我給你九大天女同臺散花!”
大象說到做到,晚上八點,他加完班一手勾着喻承脖子,一手打電話喊人,接着小雙、Candy及其男朋友,小卓及其男朋友,還有什麽大媽二媽、三姐三姐夫齊刷刷駕到,十一個騷包gay鑽進KTV包廂裏。
喻承曾經不混圈,現在圈子來包圍他,他如圈外人般好奇圍觀。
剛開始點歌兒的時候,除了首首是女星的歌顯得比較妖孽外,人人舉止還在假裝正常。半個小時後,一箱啤酒下肚,場子就控制不住了。
Candy沖上屏幕旁邊的小表演臺,撈着立式麥克風,身子扭成一條蛇,尖聲喊了一句:“今天我們阿承生日,今天晚上,就是我們的女生之夜!”
大家齊聲喊:“耶——”
“女生之夜”嘞!喻承樂死,也端不住了。
接下去的時間,伴随一首接一首或多情或嗨爆棚的歌兒,包廂裏連三個1都卸下高冷的僞裝,興高采烈扭腰抖胯,往空中甩腰帶甩襯衫。大象跑了趟洗手間,回來直接甩了條熱氣騰騰的秋褲到喻承肩上。
大象:“攔得鳥難受,幫我放你包裏!”
喻承:“……”
包廂門有一條三寸寬的玻璃窗口,喻承不想發瘋被外面巡視的服務生看到正面,就背過身對着沙發上方的屏幕嚎。最近綜藝節目裏有幾首臺語歌很紅,《舞女》、《車站》和《傷心酒店》。大象慫恿喻承,說和他唱《傷心酒店》,讓喻承唱女聲。
喻承也不推脫,閉眼哽咽:“……暗淡酒店內,悲傷蝦狼栽(誰人知),痛苦吞腹內咦~唉唉唉……”
大象忽然沒跟上趟,喻承對着麥克風說:“死象!你唱啊!……一杯擱再來,你若有了解,甭問阮對叼位來——”
他發現大家好像都靜了,便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沙發上的人,拖着尾音一一指過,跟着就指到了包房的門。
“哎~……”喻承的聲音自動淡出,門口,服務生手推車上推着一個蛋糕,面部肌肉繃得就像要斷裂,服務生身後靜靜站着的,就是谷天驕。
谷天驕:“……”
喻承一窘,一臉正經對着麥說:“嗨,就等你了。”
四周靜坐的“姐妹們”同時在胸口發出憋氣的爆炸聲,喻承恨不得以手為鏟,把包廂牆壁飛磚抛瓦刨出一個洞,消失。
他哪兒知道他的男神會來?回頭看到憋笑的大象,喻承秒懂了大象接完一個電話就拱他唱這首倒竈歌的原因。
真想把他閹了!
在持續的窘迫和絕望中,喻承假裝沒事兒切了蛋糕,服務生走了,全是自己人,但人人啃着蛋糕,眼睛裏全是看好戲的光芒。他快要羞死了,一句話不說,往黑的角落裏躲。
誰知谷天驕吞完蛋糕就跑去點歌,拿起麥聲音跑調分叉,飙出一句:“死了~都要愛……”
衆人驚恐一秒,四面噴出奶油沫,笑完後,全民搶麥加入大嘶吼。
喻承的尴尬跑完了,谷天驕剛到時衆人的矜持不适也消失不見,群魔亂舞再回到場上。谷天驕太上道,一個直男跟一群小gay搭得很和諧,連Candy、小卓和三姐都不管自家男人,大喇喇向他示好。
有一陣,大象低聲跟喻承說:“媽蛋,幸虧老高要顧店兒,不然老子危機感很重啊!”
三姐夫也作勢埋怨大象:“你找來這麽一個招蜂引蝶的競争對手是什麽意思?”
喻承頗有點夫貴妻榮的感覺。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人家抛妻棄女來跑趴,只是賣他個面子。他可以感激涕零,不能忘了自己位置。
十一點,買的時段結束,衆人意猶未盡哄鬧要到君顧續攤。
喻承照顧谷天驕,想讓他先回。就在這時,谷天驕接了個電話。
通話時間很短,谷天驕笑眯眯“喂”了一聲後,就沒能再插話,KTV大堂裏,一群人靜默,眼看他面部表情微妙,淡淡說了句:“也好,那就各自靜一靜。”
喻承和身邊人面面相觑,秒懂大概發生了什麽事。不過既然是“靜一靜”,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靜完了,一切可以恢複如舊。
情侶夫妻之間都再正常不過。
谷天驕被挂了電話,他面不改色把手機放兜裏,笑道:“剛才說要去哪兒?君顧?哥可以載四個人。”
喻承勸道:“哥,回吧!你開車不能喝酒,去了無聊,再說還有婷婷等……”
谷天驕笑:“婷婷在奶奶家,喝酒請代駕嘛,走走走!一年一天你的生日,咱們繼續瘋!”
一群人狐疑半秒,立馬配合再嚷起來,由谷天驕的蒙迪歐帶頭,跟随兩輛出租車,車隊浩浩浩蕩蕩奔到西湖邊。
由于明天是工作日,君顧還是和上次一樣,冷冷清清。殺進這一票十幾個人,頓時熱了。老高穿了件快要拖到地上的翻領黑皮衣,肩章上布滿閃亮亮的銀釘,氣場像個墳墓裏爬出的夜王。
老高:“弟弟,你生日啊!哥給你炒場子,等着啊!”
他說着就讓DJ換了音樂,不惜重金猛開空調,招呼酒吧裏一個叫“無淚”的dancer随音樂扯掉上衣,一身肌肉絞上小舞池中間的鋼管,還用LED屏打出紅字:“如果他要吻你,建議他由下往上。”
現場再次失控,原來好奇觀望的人們一秒進入狀态,紛紛呼朋引伴,不到一會兒,場子竟然滿了。
老高雇的工作人員不是猛攻就是美受,輪番到喻承這桌敬酒。騷情的幾個,貼上來找喻承和谷天驕交杯。
喻承偷偷看男神,生怕谷天驕身為直人,不适應這種連他都hold不住的環境。不料谷天驕是真開心,微笑雖然內斂,卻并不是句號,也不是冷空調,恰到好處煽動向他明送秋波的人更願意以身助興。
十二點以後,君顧裏已是人人飙汗熱舞的狀況。喻承照顧谷天驕的感受,半步沒離過座,見時間太晚,低聲問他要不要先走。谷天驕笑着說,汪清發話讓他晚上別回去。
喻承讪笑道:“床頭相殺床位愛,別太‘靜’了,女生受不了那個。”
谷天驕過了一會兒才說:“有些問題不能妥協,這會兒回去也怕吵到她……你願意收留哥不?就一晚上,明天白天我再找她談。”
喻承一窘。身為gay,和周圍男人的關系很微妙。很多直人以為,同性戀看到同性就會愛,只要同性勾勾手指就願意把自己攤平,萬種猜想都以啪啪作為結局。但他們忘了,同性戀也是人,難道異性戀看到異性就要愛就要做嗎?gay可以和gay做朋友,也可以有直男直女的兄弟和閨蜜。谷天驕要在他那兒借宿,其實也很平常。
雖然他是真哈谷天驕……但他轉念一想,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所以他糾結了一下,就說:“好呀!”
兩點酒吧打烊,谷天驕找了個代駕,載着喻承、大象和收工的老高,直奔濱江。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鬧鐘響,喻承伸手往床頭抓手機,感受到身邊有人。他渾身一抖,擡眼就看到男神躺在他左邊。
谷天驕很自然伸手把床頭櫃上的手機揿掉。
晨光中,二人對視,喻承發現自己枕在谷天驕胳膊上。他呆了一秒,立刻被燙了似的彈起,不料被谷天驕一把扯回來,給他蓋上被子。
谷天驕:“今天坐哥的車,外面冷,可以再眯會兒。”
喻承滿臉通紅,努力回憶,昨晚什麽都沒做吧?……反正第一,他沒印象,好像喝飄了回來也沒顧扭捏害臊,洗好就睡了;第二,飄歸飄,好像沒喝斷片兒,沒斷片兒,憑記憶來說,的确什麽都沒做……呼……那就好了。
谷天驕閉着眼睛,呼吸緩慢有力,像是回籠覺又睡過去了。喻承偷偷伸手往下摸,呃,帳篷頂太高,不過內褲是穿着的。
忽然聽到谷天驕失笑:“你這兒白天看着挺好,半夜隔音這麽差……隔壁搖床,樓上搖床,不知道上次婷婷有沒有聽到。”
喻承心想,你來,隔壁才只是搖床而已,也不知道為了“靜音”,老高有沒有被大象給捂死。他認真回答:“樓上喜歡淩晨搖,有時候是大清早。婷婷那天,樓上二位估計過節去了,沒在,你放心吧。”
谷天驕轉過頭望着他,笑問:“說到婷婷,你給她到底講了些什麽故事?她奶奶說,回去之後第二天,但凡吃飯,就一定要先讓她奶奶在鍋裏畫個叉,米飯切得像蛋糕,一塊一塊盛;爺爺看書看報打瞌睡,她拿起玩具,不管什麽,專挑尖的紮爺爺大腿。”
喻承:“斷齑畫粥和懸梁刺股……”
谷天驕哭笑不得,說:“幸好你沒跟她講‘孟母三遷’,不然我得提前搬家了。”
喻承噗地一聲:“但我有講‘鑿壁偷光’。”
谷天驕:“……”
兩人躺床上一起笑,忽然谷天驕回過笑眼看他,喻承失神呆住。窗簾縫漏進的光亮很弱,恰好把谷天驕眼中的光柔化,五官散發的攝魂氣場讓他心髒暴跳。
兩人屏氣凝神相互凝視,好久都沒有動,就像時間都停止了。
怎……怎麽能跟喜歡、又不能碰的人,貼這麽近……老子昨晚答應他借宿,我是腦殘嗎?都貼這麽近了,還蓋着棉被純聊天,說出去誰信?早知道喝斷片兒該多好,有一段記憶消失,自己也有個暗搓搓的念想……
喻承腦中各種觀點的吵鬧聲一片,每條各自為陣流竄過的想法,最終得出的結論都是:我就是個腦殘。
殘就殘吧!但他莫名其妙硬得快炸了。現在這樣不敢起身,一不留神被發現就完蛋,谷天驕絕對會從他的世界裏消失。
他小口吸氣,可如果再這樣下去,他非憋死了不可。
谷天驕終于轉過頭去,問道:“濱江到市區,早高峰什麽時候?”
喻承松了一下:“錯過七點就是永遠。”
忽然聽到隔壁大象猛然起床,噼裏啪啦沖向洗手間的聲音,谷天驕哦了一聲,說:“忘記大象八點開工,起了起了!”
兩人跳起身,三兩下套好衣服。兵荒馬亂中誰也沒顧誰,五分鐘後,七點整,谷天驕的車載着喻承和大象,開出小區大門。
生活繼續。
天越來越冷,但喻承常常回想起這個早上,一個人走路也會笑起來,全身暖和得冒煙兒。
一月底,陳骁炜把團隊的人一個個單獨叫進辦公室,做年度總結談話。
輪到喻承時,陳骁炜笑眯眯跟他說:“喻承,你的表現超出我的期望值。如果是老員工,我會給你7.5分。可惜你剛剛做滿試用期,HR認為試用期就打7.5分為時尚早,我只能争取把你的年終獎發滿。明年繼續加油!”
喻承真是既喜亦悲。他不就耽誤了馬佳麗一次走捷徑升官發財的機會嘛,為什麽她就是陰魂不散?何況以饒海珍透露的實情而言,陳骁炜絕對不可能用那位高管老婆,不是他,總之也會有其他人成馬佳麗的路障啊!
死盯着他,有意思嘛?
他對陳骁炜感恩戴德謝半天,退出門找普軍豪抽煙。問普軍豪,年終獎“發滿”是什麽意思。
普軍豪說:“十六薪,多出來的四個月是正常年終獎。但要按照上崗時間折算,不足半年算半年,超過半年算一年。”
喻承算了一下,三千三發兩個月,就是六千六,加上本月的兩千六,有九千二?!
他眼睛亮花花盯着普軍豪:“矮馬呀,發財了發財了!”
前幾天他爸打電話來,催他訂機票,他還愁得要死。現在好了,機票三千,交掉下個季度的房租兩千四,還卡一千五,他回去還能給奶奶和外婆一人發個一千塊的小紅包!
他笑得像傻了一樣回工位,撞見饒海珍從陳骁炜辦公室裏出來。
饒海珍穿着那條曾讓他幫挑顏色的毛呢連衣裙,裙擺果然卡在某處。她看到喻承,就笑得花枝亂顫,說:“小承,牛逼!”
喻承:“啥牛逼啊姐?”
饒海珍:“領導批評我了,讓我多向你學習!小承你真棒、真優秀!”
喻承打哈哈,心想,這位姐,到底是菩薩還是影後?就算你是真為我高興,可沒有人被批了還能笑這麽甜吧?
不過也許是我境界低呢?
他把饒海珍勉強歸到菩薩那一邊,向她确認年終獎,按他的情況是不是發半年。
饒海珍親熱笑道:“你做夢!我們公司規定得更細,你十一月二號入職,不滿三個月只能按一個季度算!而且啊,還要預扣20%個稅預繳款!”
喻承:“啊?”
饒海珍:“哈哈哈,小承你想太多,你以為公司養那麽大一個財務部,是吃素的呀!”
喻承一愣,按一個季度折算,那他就只多發了一個月,除去20%預扣稅和每月必徼的五險一金後,還剩五千二,交掉房租兩千四,還卡一千五……好嘛,這下單程機票都買不了了,外婆奶奶的小紅包……明年再會!
傷神間,收到楊雨全公司群發的拜年郵件。
郵件內容激動人心,大意是說:我們公司集聚了無數中國夢,實現着無數中國夢。今年幹得不錯,財務部會在今天就把年終獎全部發到位。你們回家拜見父母,帶着父母去血拼,去哈皮。除夕夜當天,請讓我們對月舉碗,一同吞餃子,吞湯圓兒,心滿意足過個年。
下午四點,同團隊的人手機短信前前後後響起,每個人臉上藏不住的笑意,發錢了。
喻承偷偷摸摸點開短信,果不其然,饒海珍說對了,多一分都沒發給他。
喻承看着那個數字心傷,媽的,幹脆別回去算了!